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第183章

作者:俺大爷 标签: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正剧 玄幻灵异

  他在安宁地深眠。

  第五君以为这就是死亡的感受,原来竟是这样舒适的,一丝痛苦都不再有。

  可他刚模糊地形成了这个想法,耳边就传来一道哭声。

  这哭声不大,他听不真切,但却一直萦绕在耳边,时远时近。

  第五君好似已经勘破了“禅”之一字,是以被打扰了安眠也没有起一丝的烦躁。他只是平和、缓慢地思索:“谁在哭我?”

  问题一抛出来,第五君的心脏突然颤了一下。

  风平浪静的海面登时起了波澜。

  他回答道:“没有人会哭我。”

  水面顿时翻滚起来,如同被煮沸。大浪之中,第五君的四肢好像被缠住了,他身后坠了巨大的石块,他就要沉海。

  他无法挣脱,也没有挣脱的意志,就睁着眼睛看海面离自己越来越远,身边越来越黑。

  “没人会哭我。”

  水面下的世界寂静无声,没有空气,也没有眼泪。

  第五君在水中缓缓下坠,肺中的气体要被挤压殆尽。他感到窒息。

  等最后一口气从口鼻消失的时候,第五君的后背突然触到了柔软的海底。

  泥沙顿时飞了起来,如同水中的尘埃,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他仿佛处在一场无声的爆炸中央。

  床榻上,孱弱重伤、满头白发的人,手指突然蜷了一下。

  那道哭声再度在耳边响起,变得越来越清晰,第五君的身躯飘起,四肢上的绳索忽然就断了,他被这道声音直直拉着,向海面上浮去。

  破水而出的一刹那,生命力随着空气骤然涌入第五君的身体,他并不是出于自愿、只是凭着本能大口呼吸——

  床榻上的第五君猛然睁开眼睛。

  他拧着眉,呼吸急促,眼前还蒙着泪水。

  心脏很疼,咽喉很疼,头也很疼,每一寸皮肤都是剧痛。迟来的痛苦猛然回到了身体里,让第五君疼得哭了出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耳边仍然飘荡着那道细微的哭声。

  第五君艰难地转动脖子,侧脸看去,就看见一个小男孩正攥着他的手,脑门贴着他的手背,哭得呜呜的。

  第五君张了张嘴,眼眶里的水雾顺着眼角滑下。

  “……大……刚……”

  小男孩抓住他的手猛得一紧,脊背也僵住了。

  下一刻,那张泪水涟涟的小脸就猛地抬起,盯住第五君,然后是一声哭喊:“师父——!!”

  伤痕累累的白发仙人躺在床上,微微勾起唇角。

  刘大刚抽抽着鼻子,从肿成桃子眼那仅余的两道缝里看了会儿第五君,然后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扑进第五君的胳肢窝——他师父浑身都是伤,哪里都不敢碰——泪水鼻涕全部泼进那一角的床褥。

  第五君低垂着眼睛,望着大刚头上梳起的小小发髻,就是曾经他在灸我崖易容成郎中时的那个样子,几滴清泪从脸颊淌下。

  “师父……师父……呜呜……”

  刘大刚哭得凄惨,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的迹象,还小心翼翼又使劲地攥着第五君的手,每隔一会儿就得摸一下他的脉象。

  第五君被他哭得有些头晕,困意又涌了上来。

  但这次陷入睡眠前,他是带着笑意的。

  这一睡又不知道睡了多久。

  再醒来的时候,是一个晚上,屋里点了蜡烛。

  第五君头脑已经清醒了许多,只剩下太阳穴的钝痛。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只感觉浑身是麻的,痛得不那么难以忍受,显然是伤口都已敷了药。

  他转动僵硬的脖子,就看见烛光下,他的小徒弟刘大刚正拿着一小锅煎好的药,凑在嘴边吹吹吹。

  第五君沙哑地笑了出来。

  刘大刚听到响声,立刻抬头看,见师父醒了,激动地捧着小药锅蹬蹬跑来,“师父喝药!”

  第五君笑着点了点头,刘大刚立刻把药锅放在桌上,接着拿来枕头把第五君的脖子垫高,忙前忙后,手脚麻利。

  第五君久久地望着他小徒弟的身影。

  孱弱、重伤、满头白发,他如今就像个活不久的老人,就连眼神也是行将就木的空洞和慈祥。

  第五君张嘴喝下刘大刚用小汤勺送到嘴边的药,脸上一直是笑着的,但刘大刚却格外委屈,小男孩手里喂着药,眼里又蓄上了一包眼泪。

  “咳咳……”第五君心里也难受起来,一不留神就呛了一下,却很快忍了下来,把药给喝完了。

  刘大刚赶忙拿了手帕给他擦嘴,又端了清水来,第五君掩饰着自己竭力在顺气,视线仍然落在刘大刚委屈的小模样上。

  “药不错,进步很大。”

  第五君本意是想哄一哄他的小徒弟,却没想到刘大刚连看都不看他了,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脸朝着墙边,又拿手抹眼睛。

  第五君喉结滚动,然后咬紧牙关,将身体缓缓撑了起来。

  他其实现在不应该动的,手臂一发力,上面的伤口就会裂开出血。第五君不想叫大刚听出来再着急,就一点一点地挪动着靠上床头,压着粗重的呼吸。

  胳膊和腹部上的刀伤还是裂开了。

  第五君微微瞥了眼自己身上缠着的绷带,见绷带一直渗着敷药的颜色,血色并透不出来,就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小徒弟的背影。

  视野中央是那个委屈着生闷气的小身板,而视野的边缘,则是几缕白发。

  第五君闭了会儿眼睛,调匀自己的呼吸。

  大刚只有十三岁。

  这么小的孩子,从蓬莱岛尽东一个人出来找师父,最后却在玳崆山上见到这副样子的自己。

  “我真是最不可饶恕的师父。”第五君的心好像被挖掉了一块,他在玳崆山上打算流血而亡的时候就听见了大刚的哭声,可那时他以为是幻觉,如今想来,他的小徒弟就在他快死的时候赶到了玳崆山,把他救了回来。

  他的小徒弟亲眼见到他濒死,还把他救了回来。

  他是冒了多大的危险救的。

  第五君心情翻涌,一口血涌到喉头,他强行咽了,却还是咳嗽起来,连忙用手捂住嘴。

  背对着他的刘大刚听到他的咳声,小肩膀颤了一下,还是很快站起跑了过来。

  他把第五君的手拿下来,看见了一手的血,嗓音再度呜咽:“师父……”

  第五君一下下拍着大刚的手,眼里的笑意带着心疼。

  “没事……不怕了……”

  他是在初春离开的灸我崖,如今已是寒冬。从灸我崖离开前,第五君曾答应了大刚一年的归期,只是那时他就知道也许他会食言。

  那时他就不是个好师父。

  分别近一年,大刚的变化第五君全看在眼里:个子窜了好大一截,看着像个小大人了,身子骨也结实了,皮肤也黑了,行医的手法越发精进,显然是好好研读了他留在灸我崖的书,还长了不少经验……

  第五君欣慰地拉住小徒弟的手,摸到他的灵脉也很是稳健,内力扎实牢固。

  眼见着刘大刚憋着眼泪、小脸都扭曲了,第五君便把他拉着坐在榻边,让小徒弟靠过来,摸着他的脑袋,说:“咱们回家……”

  第五君的肩头没一会儿就湿了。

  刘大刚原本乖乖呆在灸我崖,呆了整整大半年。

  他算得好好的,差不多到了师父启程回来的日子了,师父却一直呆在蓬莱岛西,给他写的信里根本没有一丁点往回走的意思。

  当初玄陵少主把师父从灸我崖带走时候的样子,刘大刚记得可清楚了——那架势,就跟抢亲差不多!

  一定是齐少主!扣着师父不让回!

  这怎么能行?!

  这必然不能行!

  刘大刚在蓬莱岛东已经干出了一番名堂,早有远方的病号花重金请灸我崖的小道长去看,他已经出去接过几次诊,有了些经验,便想:蓬莱岛西也不是去不得的!

  于是,在某一封第五君又从蓬莱岛西发出的信送到,信里写着他在千金楼跟玄陵少主在一处,话语之间颇为安逸,隐有久留之感,还随信附着给他买的小礼物——银弹弓、竹笔匣——刘大刚气哼哼地坐不住了。

  这把他当小孩哄呢!买两个小玩意就打发他了?!

  不行,得把师父带回来!

  于是刘大刚把师父给他的传音符一揣,小行李一收拾,跟灸我崖对面摆茶水摊子的老爹说了一声,就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去了蓬莱岛西。

  作者有话说:

  大刚小宝贝(*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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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白发苍生(二)

  刘小道长虽然在赶路,但一路上也没少做善事,他沿途接诊了不少病人,于是灸我崖的声名在蓬莱岛东以外的地方也鹊起了一下;并且也没亏待自己,特色美食一样没落下,旅途可以说非常顺利且愉快了,除了每天给师父用传音符请安的时候有点心虚——他不想让师父知道自己找他来了,但他就住在早市这样的地方,人声怎么会小嘛!

  他刚到蓬莱岛西没几天,就听到了好多消息。

  比如那天他刚吃完午饭就得知的让他大惊失色的一条——玄陵少主在接任掌门之后,要与斧福府少主柳下惠子联姻!

  “那师父怎么办呀?”这是大刚听说这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

  可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这想法太好笑了,师父肯定是参加完婚礼就得打道回府了呀!

  “但怎么会有种,本来是师父要跟齐少主成亲的错觉呢……”

  大刚纳闷地挠着小脑瓜——如果没这种错觉,他也不至于担心师父以后都在蓬莱岛西不回来了!

  但没等这位小少年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整理明白,天上突然就打起了惊雷,暴雨倾盆,刘大刚本想迈出客栈的脚立刻收了回来。

  明明还是白天,突然之间就黑得跟午夜似的。

  “这鬼天气……”大刚小声嘟囔。

  等到了正儿八经的晚上,大刚正准备吃晚饭,突然从窗口看见外面一匹马飞驰而过。

  那是一匹纯白的骏马,只要见过就不可能忘记的品相这么好的一匹马。滂沱大雨、漆黑夜幕下,这匹白马迎着雨水狂奔,像是一颗流星。

  “小……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