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第236章

作者:俺大爷 标签: 虐恋情深 悬疑推理 正剧 玄幻灵异

  沈旦笑着摸了摸小秀才的脑袋:“真棒。”

  齐释青的脸色从刚刚听到“小鸡炖蘑菇”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变得惨白,他额上渗出冷汗,眉毛却只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用力握住脱力的手,装作若无其事。

  第五君把目光从厨房收回来,看向齐释青,笑眯眯地说:“那我们就等着吃吧。”

  齐释青低头“嗯”了声,像是为了躲避第五君视线似地转过身,把水盆端走、刷了,又洗了手。

  他在井边的洗手池多停留了片刻,一直到嘴唇重新恢复血色、手也不抖了,才把衣袖整理好,走了回来,在第五君身边坐下。

  院里有张躺椅,第五君正躺在上面,惬意地闭着眼睛,枕着胳膊,连打几个哈欠。

  夜风里摇曳的灯笼在第五君的脸庞和银发上洒下五彩的光影,像是给他戴上了一张彩色的假面,整个人如梦似幻。

  齐释青在马扎上笔直地坐着,偏头望着第五君,一动不动,好像是清醒着、却在做梦。

  他的眼里是一潭死水,死水的中心只有一个人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厨房里飘出了第一缕鸡肉的香气,齐释青低声问:“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下界吗?”

  第五君的呼吸均匀而绵长,几乎像是睡着了。

  齐释青的声音很轻,风一吹就随风去了。他知道第五君其实并没有睡着,却把回答与否的选择交给了第五君。第五君若是不愿回答,他就当他睡着了。

  第五君脸上的光影闪闪烁烁,过了会儿,他缓缓睁开眼睛,温和地看向齐释青。

  “我仔细回想了下,的确在蓬莱仙岛没见过你。我不是乱说,但以你的风度和容貌,我要是早些年见过你,不可能忘的。”

  齐释青注视着第五君,平静地点了点头,手指攥进掌心。

  “为什么不告诉沈旦是你救了他?”过了片刻,齐释青又轻声问。

  第五君睁大眼,状似无辜地说:“我哪有?!明明是县令的鬼魂出现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齐释青看向第五君的视线格外深沉,明明没有任何攻击性,却让第五君平白无故产生了正在被人侵入的错觉。

  但第五君可不吃这套,哼了一声又闭上眼睛,还晃起了腿。

  “一天天的,你可真能瞎想。齐叔叔知道你这么能瞎想吗?”

  齐释青的嗓音在夜空中悠悠响起。

  “你不是会换颜易嗓之术吗?”

  砰的一声,第五君如同诈尸一样笔直地弹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谁告诉你的?!”

  齐释青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第五君大脑飞速运转,警惕地说:“我从没见过你,你却知道我这么多事。你不可能见过我师父,这也不可能是齐叔叔告诉你的。”

  “你去过灸我崖?!”

  第五君语速奇快,声音都在抖,几乎是低吼着得出了结论。

  他死死盯着齐释青,把他脸上每一寸都看了个仔细。“是大刚告诉你的是不是?你见过刘大刚?他还好吗?!”

  齐释青的眸子颤了颤,黯了下去。他嘴唇的血色又褪了,好像心脏上捆了荆棘,四肢百骸都长了倒刺。

  他抬了下嘴角,微笑道:“大刚都好。他很想你。”

  听了这句话,第五君蓦然从躺椅上站了起来,俯下身握住齐释青的双肩,眼睛都红了。

  “他还说什么了吗?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在灸我崖都好吗?”

  齐释青望着第五君的眼睛,心痛得无法呼吸。

  “都好。”齐释青的声音带上哽咽,却竭尽全力掩饰住了。“他每天都在给司命神君上香,求师祖保佑你。”

  “在蓬莱岛东,灸我崖已经成为了最大的仙门。”

  第五君怔怔地听着齐释青说话,泪水在眼里呆了片刻,直直砸了下来。

  齐释青的衣襟湿了。

  两人猩红泪眼对视许久,第五君忽觉自己失态,松开钳住齐释青的手,转头说:“抱歉。大刚是我徒弟,我太激动了。”

  齐释青没有说话,宛如一尊石像坐在原处。

  第五君站着冷静了会儿,等眼里的泪消了,才重新在躺椅上坐下。他长叹一口气,说:“我对不住那孩子。”

  “从未名山上跳下来的时候,我没想过自己能活的。”

  齐释青骤然无声转身,攥住自己胸前的衣襟,低下头去。

  胸腔传来的痛楚要决堤了。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他只能把脸埋在臂弯,让这些咸苦的液体尽数被墨色的衣袖吸收。

  他把内力耗尽、吞下化功丸,带着满身伤痕从未名山上跳下来的时候,也没想过自己能活。

  齐释青肩膀都在颤抖,整个人却像哑了,完全地静默,没有让第五君看出一丝异常。

  第五君望着漂亮的彩色灯笼,轻轻地哽咽。

  “我再也见不到大刚了……”

  齐释青眼前好似有一个万花筒在转,他的头很晕,心脏很疼,很久没有缓解。

  他不明白。

  第五君记得他父亲,记得自己的徒弟,记得玄陵门,记得灸我崖,却不记得他。

  作者有话说:

  抱歉今天很短小,在学校加班到很晚来不及码字了,下一章多一点

第276章 忘情(十二)

  明媚静谧的夜空下,各家有各家的喜怒哀愁。

  第五君望天叹了好久,枕着满头白发,十分沧桑地扭头看向齐释青,“你……”

  原本想说的话突然顿住,第五君从躺椅上坐起来凑近齐释青,认真端详了会儿他的脸,眉心蹙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他就伸手去握齐释青的手腕,却被齐释青躲了过去。

  “让我给你看看!”第五君急了,又一捞齐释青的胳膊。vb狗装你妈

  就在快被第五君抓到的一瞬间,齐释青身体往后一仰,第五君骤然失去重心,被齐释青一只手按在后腰上,按进了他怀里。

  齐释青坐着,第五君趴在他肩头,两人姿势无比亲密。

  将这个温热的身躯拥入怀中的那一刻,齐释青的心脏重重敲了一下,好像终于落到了实处。他颤抖着收紧手臂,胆怯地轻嗅第五君身上的味道。

  第五君让齐释青抱了会儿,哎了一声,想要起来。他感受不到暧昧,只觉得热,拍了两把齐释青的后背,说:“哎哎,老弟,你快松手吧,大夏天的你不嫌热啊?不让看就不看,抱我干嘛!”

  齐释青搂着第五君,把脸埋在他颈窝处待了片刻,然后才慢慢松开手。

  “我比你大。”齐释青没接第五君的茬,反而又重申了一次年龄的问题。他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血色,却露出了一丝笑容。第五君看着这双黑沉的眸子闪闪烁烁,竟然读出来了点期待。

  “啊,哦。”第五君啧了声,挠了挠头,“但我总感觉我比你大。万一你骗我怎么办?我现在又没法求证。”

  第五君发现,他不管说什么,每说一句话,齐释青都能看他好久;而且跟他交谈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错位感,要么延迟回应,要么答非所问,好像他们不是处于同一个时空似的。

  “你总看我干嘛啊?”第五君皱着眉头,犹疑地问,“是不是你听说了什么事,才总这么看我?”

  他重新坐下,认真地看着齐释青,用下巴指了下叮叮咣咣的厨房,解释道:“我确实想跟你好好聊聊,但今天家里还有人,有些话可能不方便讲。”

  齐释青没有表露出任何异议,但一直定定地看着第五君,好像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似的。

  第五君抿了下嘴唇,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可能跟所有人一样把我当成叛徒。但我没有害过你父亲。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

  “我知道。”齐释青说。

  第五君惊讶地问:“你知道?”他停顿片刻,哼笑一声,“你骗我的吧。玄一和玄十师兄从灸我崖把我带去玄陵门的时候,可是把我当叛徒的,还给我喂了化功丸。你又是从哪知道的?”

  齐释青看了第五君很久,久到第五君几乎以为他是睁着眼睡着了,伸手在齐释青眼前晃了晃,被齐释青冰凉的手抓住,握在掌心。

  齐释青嘴唇颤了颤,声音很轻。

  “……当时,把你从灸我崖带走的人,除了玄一、玄十……还有谁?”

  第五君光是听见齐释青的嗓音就觉得他很痛苦,但他不理解。

  “还能有谁,玄陵门的弟子呀,来了一堆。”第五君觉得自己的手背都冰得慌,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齐释青的手,“你手太凉了,我给你瞧瞧,给你抓服药调理一下?”

  齐释青轻轻握住第五君的手,垂下眸子。

  正在这时,志得意满的沈大厨端着第一盘热气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了。

  “开饭了!”

  他欢快的嗓音在看见第五君和齐释青头碰头、手牵手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在这种时刻会条件反射地撒手,跟对方保持距离以示清白,可偏偏齐释青和第五君都不太能算正常人——齐释青是绝不可能主动松手的,发现有观众反而把手握得更紧了;而第五君情窍关了、以一个纯正的医者心态正试图去摸齐释青的脉搏,完全不把这种程度的接触当回事——因此都没松手。

  沈旦端着菜站在厨房门口,像是被雷劈了。齐释青对此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而第五君则开心地站了起来,读不懂气氛地说:“沈老板好手艺!好速度!”

  第五君一站起来,他那只跟齐释青交握的手就被拽在半空,就跟故意展示给沈旦看似的。沈旦盯了好一会儿才扯着嘴角,尽力克制地说:“准备吃饭了。”

  小秀才这时也从厨房里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险些撞上沈旦。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四碗饭,从沈旦身后扭出来朝第五君跑,边跑边吆喝:“哥哥吃饭啦!我快饿死了!!”

  “好!”第五君转头对齐释青说,“具体的明天再聊。”然后就毫不留情地甩开齐释青的手,轻快地小跑去厨房拿碗筷去了。

  齐释青被丢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第五君的背影,一动不动。

  小秀才先跑过来在他面前的桌上啪啪啪啪摆上饭,然后笑着对他说,“哥哥也饿坏了吧?你都多长时间没吃饭啦!”

  接着砰的一声,是沈旦把一个大盘子用力放在桌子中央,正是第五君最爱吃的小鸡炖蘑菇。沈旦居高临下地扫了齐释青一眼,警惕地转身走了。

  齐释青死死攥着掌心,指甲扎进了肉里,掌纹漫上红色。

  他想起身跟第五君一起去端菜,但此刻的浑身脱力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染上了心痛的毛病。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痛苦而已,每得知一点跟第五君有关的真相,他都像是死过一次。他什么都能算到,却无法料到从他靠假联姻引堕仙出山的计划开始实施的那一刻起,他的余生都将充斥着亏欠、愧疚、自责、悔恨、恐惧。曾经的自负、自私、嘴硬,都会以无法挽回的痛苦加倍返还。

  随着心痛发作愈加频繁,齐释青终于意识到这是一种病。发作的时候,心跳完全紊乱,嘴唇时而发白时而青紫,呼吸困难,最严重的时候几乎窒息,四肢无力,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诱因只有一个,可即使现在他重新见到了第五君,也没有任何好转。

  齐释青的冷汗簌簌淌下,没入黑色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