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狼为患(Brokkoli) 第67章

作者:Brokkoli 标签: 玄幻灵异

  曲砚带来一颗黄色的弹力球,他把球扔到地上,球在地上弹了两下,然后重新回到他手上。

  这个过程中,狼一直在盯着那个球。

  曲砚觉得成算很大,所以一下将球扔向了更远的地方,然后对狼说:“快去捡回来。”

  球落在地上又弹起,发出砰砰砰的声音,狼看了眼曲砚,趴回角落,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个球。

  好像被鄙视了,曲砚莫名产生这个念头,他移动轮椅过去,“你不喜欢吗?捡球很好玩的。”

  被打扰睡眠的狼很不耐烦,他抬头看着罪魁祸首,犬齿又露了出来。

  狼的头颅朝手臂靠近,曲砚没有躲开,然后手臂传来湿漉漉的感觉,狼重新趴了回去。

  曲砚低头去看,发现狼舔了舔他手臂上的伤疤。

  那是它上次用爪子划伤后愈合留下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

  缓慢捉虫ing

第92章 还在科学养狼

  尝试科学养狼的两个月后,曲砚把狼带了回去,已经升级为澡堂老板的王大松对狼很感兴趣,试图劝说曲砚让他给狼搓澡,遭到曲砚的严词拒绝。

  狼最近壮实了不少,毛皮光滑,四肢矫健有力,刚进门,它就开始巡视这栋不大的两室一厅。

  房间里都是曲砚的味道,它早就已经熟悉,但熟悉是一码事,讨厌又是另一回事,没有一只狼愿意待在别人的气味里,狼烦躁地甩了甩尾巴,试图在屋子里留下自己的气味。

  它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听到曲砚在叫他,铁盆扔到白瓷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下,它小跑过去,铁盆里是它很喜欢喝的牛奶。

  他喝的很快,不到两分钟就将牛奶舔得干干净净,毛茸茸的嘴角也变得湿漉漉,沾了一圈奶渍,被柔软的红舌头意犹未尽地卷走。

  曲砚撑着下巴对它说:“明天开始就没有牛奶了,以后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狼听不懂,转身找了地方去睡觉。

  吃饱了就适合睡觉。

  夜晚将至,曲砚在卧室的床边铺了一层厚实的毛毯,毛毯上还有一个半张床大小的软垫,这是他给狼准备的床。

  狼却不太领情。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曲砚坐在床上,皮肤被染上温暖的颜色,浅色系的睡衣将他显得十分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狼站在门口,歪头盯着他,许久,它走进来,低头叼起曲砚为它准备的软垫。

  人类和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即使已经知晓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敌意,但狼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睡。

  狼叼着软垫离开,曲砚有些愣神,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接受起来还是困难的,他摇了摇头,落寞地钻进被子。

  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狼没有牛奶喝了,早饭曲砚吃的是面包,所以狼也是面包。

  面包有些干燥,但被煎过之后很香,狼很轻松就接受了。

  生活和之前在半边玻璃房间里的差不多,狼还算满意现在的日子,房间里除了它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很安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很轻。

  但很笨。

  狼趴在厨房门口等待晚饭的时候,看见这个人被锅里的溅出的东西烫到,愣了好久才放到冷水中冲洗。

  吃饭时,狼看到那只给自己端饭的手,手背果然红通通一片。

  人都是这样笨吗?

  后来狼知道了,还有更加笨的人,不仅笨,还蠢、还很吵!

  狼呲出犬齿,充满敌意地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被盯着的人毫无所觉,还在和曲砚叽叽喳喳地说话,“哥哥,燕灼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呢?”

  关于燕灼的事情曲砚没有瞒着圆圆,圆圆是个很擅长保密的小孩。

  沐浴在阳光下,曲砚却还是觉得冷,他已经穿上了长衣长裤,成了炎热夏季中的一个异类。

  他轻声说:“很快了。”

  圆圆高兴地拍了拍手,“太好了!那下次我表演节目的时候,哥哥和燕灼一起来看好不好?”

  曲砚心不在焉地应了。

  很快是多快,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似乎给出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承诺。

  狼很少踏足曲砚的卧室,这种情况终结于一个雨夜。

  绵绵密密的雨拍打玻璃窗,朦朦胧胧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窗外大树的叶子在风中左右摆动,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沙发旁,狼直起身子,眼睛在暗处发出幽幽绿光。

  风声雨声雷电声都可以忽略,它听见了从卧室里传来的声音,是那个人,他在呓语,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狼什么都听不懂,却在知道这和他往常说的一长串话不一样。

  它在地上站了一会,像是在盯着窗户发呆,片刻后,它朝人的卧室走去。

  房门没有关紧,用头轻轻一顶就开了。

  床上的人裹着厚被子,露出的半块额头上布满细汗,他在睡着,但睡得并不安稳,柔软的嘴唇被他在梦中无意识地咬破,渗出一点猩红色的血。

  狼卷了卷舌头,用头顶了下被子。

  曲砚没有反应,嘴里吐出模糊的字眼:“冷……好冷……燕灼……”

  狼凑近了去听,听到“燕灼”这两个字时,低垂的尾巴不自觉地摇晃了几下,它从这两个字里感到了熟悉——就像它对曲砚的声音同样熟悉那样,它好似听着这个声音、听着这两个字无数无数遍。

  可它什么都记不得了。

  它只是一只狼,狼怎么会对人类的话语感到熟悉?

  他还是没有醒过来,狼觉得不耐烦了,他张开嘴,想在曲砚的脸上咬一口,疼痛一定可以叫醒他,但它最后没有那样做,它只是又顶了一下被子,比刚才的力气大很多。

  “燕灼?”

  曲砚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沾着露水的花瓣,它见过花吗?狼想不起来。

  曲砚摸到了蓬松柔软的毛发,他说:“你不是燕灼。”

  兴许是曲砚的声音太过脆弱,狼第一次让他抚摸自己。

  曲砚摸到狼的耳朵,他摸过很多次,所以清楚它的触感,他又说:“你是燕灼。”

  狼感觉到他在发抖,因为冷吗?

  对了,人没有它这样厚实的毛发,会觉得冷是很正常的事情。

  它觉得人类真可怜。

  雨夜过后,狼把垫子叼回了卧室。

  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明明他讨厌和人类距离太近,他更喜欢趴在沙发和窗户之间,从那里能清楚地看见月亮,可它还是做出了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举动。

  兴许是因为卧室有一条柔软的毯子吧。

  它渐渐习惯了在卧室睡觉,睁眼看见的不是月亮,而是曲砚。

  曲砚会在睡觉之前揉一揉它的耳朵,在它发怒之前收回手,像是提前算计好了时间。

  狼在软垫上盘成一个圈圈,下巴枕着自己的狼尾巴,耳畔是曲砚匀称的呼吸声,它渐渐习惯这一切。

  曲砚决定带狼离开了,这个离开的意思不是从邺风回双城或越山,他想带狼回他和燕灼从前待过的地方,看看他们从小长大的城市,十年前就读的高中还有十年后相遇的那栋郊外公寓。

  已经做好决定,那就立刻执行。

  曲砚快速收拾好行李,向宿汀和郎栎辞行。

  离开的那天是个艳阳天,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再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落在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淡淡的光影。

  曲砚把行李和足够的食物扔进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对狼说:“上去。”

  狼跳了一下,钻进车内。

  它有点兴奋,曲砚看出来了。

  狼是旷野和天地的孩子,不应该被拘束于四四方方的矮房里。

  谁来开车是个问题,但曲砚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方向盘由他来控制,刹车和油门则交给藤蔓来帮忙,他身体变差以后异能也不能过多使用,所以一路上他都开得很慢。

  狼起初很激动,趴在车窗边发出几声低沉的狼嚎,但随着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它渐渐失去了兴趣,转而趴在座椅上睡觉。

  傍晚时,曲砚在一处空旷的野地停下,四周满是野草和生长得格外茂盛的树木,未经修剪过的枝桠张牙舞爪,看起来充满野性。

  曲砚在准备晚饭的时候,狼也跟着下车活动。

  凉爽的晚风吹动半人高的野草,发出扑簌簌的细微响动,狼爬上一座矮丘,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夕阳缓缓坠落,苍穹之下,万事万物皆被照耀,狼的眼睛里也是太阳的颜色。

  它琥珀色的瞳孔趋近于灿烂的金色,显得有些冰冷无情,是纯粹的野兽的眼眸。

  曲砚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安地冲它呼喊:“回来!”

  而那只狼一动不动,只在听到曲砚声音的时候微垂下眼睛,像是吝啬的天神,不想给予他的信徒爱与光芒。

  尾巴尖被野草抚摸,有些痒,还有点疼,狼最后看了一眼山丘下的人,转身跑向了相反的方向。

  它越跑越快,深红色的晚霞见证这一切,直到它被野草吞没。

  狼走了。

  一旁刚沸腾的水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曲砚手里还拿着一包拆开的面条,他的手慢慢收紧,被捏碎的干面条咔嚓咔嚓叫起来,曲砚从喉咙里挤出几乎听不清的话语,他说:“燕灼,回来。”

  前后左右是风、是苍翠的野草、是寂静无声,没人听见他的话。

  大脑似乎停止了思考,曲砚从来不会觉得有一天燕灼会离他而去,燕灼那样赤诚热烈的人,哪怕面临死亡的威胁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狼真的是燕灼吗?

  燕灼还存在吗?

  曲砚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若无其事,唯独在此时此刻弯下了腰,他一直在坚持的、努力维持住的假象被彻底打碎,他开始质疑起自己,是不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他不怕等待,不怕面对狼的敌意……这些他通通都可以不在乎,但他现在胆怯了,胆怯于狼毫不犹豫地离开,他想这是不是在提醒他狼不是燕灼,他再努力狼也不会变回燕灼。

  他大可以追上去,用藤蔓将狼绑回来,但那又能如何呢,跑了一次的狼还会跑第二次。

  燕灼属于曲砚,可狼不是。

  曲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原地,直到沸腾的水慢慢降温,最后彻底冷却,直到黑夜来临,弯月高悬,野风嘶嚎似鬼叫,然后天光破晓,日光刺破云层,将滞留的星辰推向下一个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