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铁abo 第56章

作者:笼羽 标签: 玄幻灵异

  “是吗?”alha沉默少时,取下茶罐在耳边“哐哐”摇了两下,“那今天就先喝茶吧。”

  alha从最高一层取下茶罐。不知道是不是茶罐太新,包装太紧,他摆弄两下没能抠开。左麟忍不住凑过去,一只腿跪在沙发上把茶罐夺过来。

  他将茶罐打开后,拉着alha胳膊递还,不太开心地嘟哝道:“……你在紧张什么啊。”

  alha顿了一下,无声揉了揉左麟的脑袋。

  到了现在,楚悕再察觉不到两个人有一腿就是蠢了。想必所谓的“亲戚”只是左麟害羞的托词。

  在尴尬之余,楚悕左手拇指下意识摩挲过右腕骨,隆起眉间,从仅有的记忆里搜刮过几圈,依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但真的太熟悉了。

  第一次失去记忆前,他是个沉迷于生物学的小孩,失去家人以后的性子就更独了,愿意打交道的就基本不是人类——除了梁亦辞。

  他在学校几乎不同其他人对话,宁可养几只宠物解闷,最后却都因为自顾不暇,拜托梁亦辞送给了熟人。

  失去记忆后,他先是历经了一段漫长的孤独期,遇见了崔勉等志同道合的oga后,生活就开了倍速,每天都得绞尽脑汁读懂周围人的表情,根本没机会结交朋友。

  “抱歉,久等了。”alha后倾身体,摇晃打开的茶罐,出声打断了楚悕的神游状态。

  alha扭回脸,楚悕不动声色凝视过去,下意识摩挲手边的茶杯。杯子边缘凸硌着他指腹,缓解了不少紧张感。

  他瞧见了一张不算俊朗的脸。alha周身透出一股儒雅的气质,是那种第一眼能给人带来好印象的长相,可也很容易被人遗忘。他嘴唇偏薄,下颌线比较生硬,还架了副细边眼镜,取下来揉眼睛时,能瞧见鼻梁上方的印子。

  不是他。

  楚悕因这张陌生脸庞而感到失落。

  “待会儿你不介意,可以带点果汁粉回去。”alha没察觉到客人的情绪变化,旋身落座,呼吸和缓说,“你的住宅离这里不太远,乘坐自助轿车三五分钟就到了,待会儿让小左送你过去。”

  楚悕启唇欲推辞,始终坐立难安的左麟赶紧插话,表示家里的果汁饮料已经堆积成山了,楚悕如果喜欢就千万不要客气。

  “我跟他都不喜欢喝甜的。”左麟沉痛说,“如果楚区长真的喜欢,请务必收下它们!”

  “好吧,”楚悕被左麟

  挤眉弄眼的样子逗乐,把拒绝的话吞回肚子,点点头道,“算我占大便宜了。”

  楚悕递去茶杯,随即接过热气腾腾的茶,拢在手心。他表现得像位不善言辞的客人,垂下了脑袋。

  左麟挤在两人中间,也意识到气氛比较尴尬,倒不知该不该庆幸两人表现如常,没擦出什么爱情火化。

  所以先生究竟从哪认识楚悕的呢?左麟狐疑想着,面上却振作精神,担当起活跃气氛的角色,向两人介绍起彼此。

  “这位是……”当他指向左侧闷声饮茶的alha时,明显顿了几顿,“楚……”

  左麟尴尬地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先生的完整名字,只知道和楚悕姓氏一样。原先他试图问过,对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他也就没再打听了。

  楚悕心脏麻了一下,手指被茶杯烫得僵硬起来。他默默搁下茶杯,甚至不敢扭头看向旁边。

  那簇熄灭的火苗再次燃烧,隐隐约约间,他似乎抓到了灵感的尾巴。

  “喵呜。”就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软绵绵一声,打破了滞塞的气氛。

  左麟“咦?”了一声,扭头瞧见一只小黑猫颤巍巍爬上沙发靠背,正凑在楚悕耳边嗅来嗅去,就赶紧把猫抓过来抱在怀里,一本正经问它:“你怎么像只小狗狗一样。”

  小黑猫甩着尾巴躺在左麟怀里,不老实地浅浅咬住逗它的食指,然后吐出来,继续冲楚悕的方向“喵喵”叫。

  楚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注视那只送出去整整一年的蓝眼睛小黑猫,胸腔开始剧烈起伏!

  那段时间他还没恢复记忆,并且公务繁忙,偏偏小黑猫又黏人得很,需要人类随时陪它玩。考虑到自己分身乏术,楚悕只好委托崔勉替小黑猫找新的领养人。

  筛选过几圈后,他们终于确定了一位证件齐全、经济实力雄厚的alha,对方答应会定期发送视频,并接受第三方监督。

  楚悕随后又给动物领养公司充了不少钱,派人实时监控小黑猫的生活状况,直到现在账户上还有款项,视频也占满了他的储存空间。

  楚悕隐隐约约记得领养人的姓名是两个字。

  好像就是他今天在脑海中萦绕多次却不敢贸然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楚悕觉得自己非常不长记性,明明不久前才被梁亦辞狠狠推入现实深渊,现在又忍不住开始幻想。

  他缓着呼吸,搁下茶杯双手虚拢,而后又按捺不住抚摸向小黑猫的背。

  小黑猫舒服眯起眼睛,软绵绵地叫着,勾着小短腿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楚悕咬紧牙关,终于小心翼翼问出那个多年未唤过的姓名。

  “……楚……丘?”

  他的声音过分踌躇,以至于落在空气里特别微弱,像抓不住的烟。

  可落在侧耳倾听的人听觉里,就成了震耳欲聋。

  隔了一人的alha直接没抓稳茶杯,失手打翻它。杯沿轱辘辘滚动在茶几上,幸好里面的液体已经喝干净,才没泼烫欲言又止的左麟一身。

第59章

  这是梁亦辞不知第几个醒来的黑夜。浅灰天际蒙上了如同深渊的暗色,他口干舌燥,又不愿意起身,抬抬手便没再继续抻直胳膊,只用臂弯挡住眼睛。

  腰间搭着的被褥彻寒刺骨,凉得他骨缝都发酸,既不愿起身又没法即刻跌回梦境。走廊有beta推着箱包走过,轮子轱辘辘轧过暗红竖条纹地毯,那位客人“滴”一声开门,轻手轻脚关上。

  咔,嘭,再然后是箱面撞上门框的噪响,以及箱包被慌慌张张拽动的嘈杂。

  梁亦辞烦不胜烦,又没办法责备那个陌生人。毕竟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越小心越容易搞砸,蹑手蹑脚的人往往比不太在意这些事的更容易扰人清梦。

  他虚握着手,把空气攥进掌心,沉着眼凝视天花板上形状诡异的吊灯,以及扑扇的飞虫,彻底不愿再睡。

  他不愿意思索旁的事,担心自己又陷进无边懊恼的情绪里,就开始埋怨那只无辜的虫类,怪它为什么在无数种生物灭绝的如今,还依然倔强地存在着。

  梁亦辞向来有主见,所以楚悕离去数小时后,他枯坐在沙发上,最终并没有听取楚悕的建议,鸠占鹊巢蹲在这间格格不入的屋子里,痴心妄想等主人回家。

  可他也没有如楚悕所愿,拍拍屁股回新区去,同过去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他挑了家离楚悕住宅挺近的酒店,预付了半个月房租,再把套间的一次性洗漱用品全倒进抽屉里,“唰拉”一声关好。他冷静换上自己从楚悕家带来的生活用品,摆满了浴室和书桌,营造出一种自己过得很充实的错觉。

  入住当日,梁亦辞潦草洗漱完毕后,就摔进床铺睡得昏天黑地。

  他那天没有做梦,睡得前所未有地沉,醒来后也不看时间,也没拉窗帘,迷迷糊糊趿拉拖鞋拐了个弯,“哐”一声撞到了浴室的玻璃门!

  他额头撞得泛红,眼角差点湿了,倦意顷刻间一扫而空。捂着脑袋瞪向磨砂玻璃片刻后,他慢吞吞挪进去,木着脸冲了近四十分钟的半热半凉的澡。

  梁亦辞大概是在热水突然转凉、搓着胳膊打哆嗦的瞬间,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图谋不轨的骗子中最狼狈的那一批。

  百般算计,结果把自己搭了进去。他揉着浮起的鸡皮疙瘩,兴致索然地冲掉了沐浴露。

  输掉就输掉,输了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作为座无虚席的魔术师,居然在大型演出上穿帮了。

  不仅如此,他以最狼狈的姿态,被此生最不敢告知真相的人知晓了全部。

  梁亦辞洗完澡,僵硬着手臂拭干水珠,软绵绵踩回房间。大腿距离床沿还差了一段距离,他就没办法地重重倒向床铺,抿紧的嘴唇闷在被褥里。

  他的眼睛睁不开,鼻息间呼出的气烫得要命,于是就费劲挪了下胳膊,掌心摊在床上,额头沉沉压了下去。

  不太光滑的掌心丝丝寸寸发麻起来,浴室里捎出的潮湿没多久就蒸发掉了,可梁亦辞又用了不短时间,才迟钝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身为alha的他居然发烧了!

  梁亦辞只来得及感到惊讶,甚至没空思考自己该不该爬起来吃药,或者联系一下工作人员。

  他用指腹蹭了蹭额角,又用湿漉漉脑袋顶了下枕头,脖子很酸涩。他没强迫自己枕上去,毕竟自己一寸都懒得挪了,就只是偏开脸压住床单,混混沌沌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按照基本剧情,自己这时候就该把智能机捞来,盲打电话过去,卖弄虚弱对楚悕讲我病了,你可不可以回来一趟。

  不过这种示弱方式太突兀,明显不适合他,梁亦辞缓着呼吸,又改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哑着嗓子问楚悕“临近的药店在哪里”。楚悕那么聪明,肯定可以猜到他生了严重的病。

  可万一楚悕装作听不懂呢?又或者他压根不会接电话,绝情地早把自己拉黑了。

  梁亦辞越想越忐忑。无形重锤砸得他天旋地转,惴惴不安。

  房间空调开得足,十五六度,没吹干的银发披散在后脖颈,好像也保不了乱。他的发尾坠向床铺,最表面那层头发被冻干了,贴着脖子那块却是凉的。

  alha的眉目不复俊朗,眉心拧出颓丧的死结。幸好眼前没有镜子,否则他肯定会为此错愕万分——大名鼎鼎的梁教授从来没这样狼狈过。

  为了避免狼狈呈指数增长,维持最后一份欲盖弥彰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继续深想拨电话的事,就掐了几下指肚的肉。

  窗帘很厚重,和煦夏风撩不动帘摆,唯一的光源仅仅来自浴室,便照亮了梁亦辞一半肩膀。他的脸蒙在昏黑之间,光抚上脸侧细小的绒毛,很快又被他窸窸窣窣躲避开了。

  他似乎很不能忍受亮度,又不愿意起来,只好胡乱拽过被子,瞎罩住自己脑袋与半边身体。

  不多时他收了收腿,尽力把自己整个身体都缩进去。

  病来如山倒,这天,梁亦辞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在昏厥。

  他用拳头抵住心脏,随即便做了噩梦。

  梦里的他是位备受瞩目的魔术师,戴着滑稽的尖帽子也没人笑他,台下反而时时传来掌声与欢呼,连场馆外似乎也有人尖叫他的姓名。

  他西装左口袋上别着胸牌,刻着自己的名字与殊荣。

  这次演出对观众来说很平常,只有梁亦辞知道自己在优雅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慌张且悸动的心脏。在万人追捧的盛况中,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其中某位翘着腿安静如画的oga。

  节目开始,掌声如雷,他按照流程精湛演绎,引发出阵阵高呼。知道接近末尾时,他突然压下唾沫润湿了喉结,让视线重新聚焦——即使他在舞台上根本瞧不见下面人的脸,可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那个方位。

  这天是七夕节。梁亦辞很惊讶自己居然记得起这么古老的节日,想必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愿意再继续传承古地球文化了。可他庆幸自己还记得。

  身为风头正旺的魔术师,他最近正好邂逅了寻觅几十年的爱情,幼稚得好笑。他需要寻找一个契机,来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恋人。再迟他就等不了了,今天时间就刚刚好。

  他的打算很无趣,准备待会儿凭空变出一枝滴水玫瑰,在无数双视线交缠而来的刹那间,把花献给坐在前排满目赤忱的恋人。更炫技的安排他做不了,一是他不能无视主办方,二是他此刻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很容易有失水准。

  果然,不久后,梁亦辞还没来得及勾出最具有魅力的唇线,聚光灯也没有就位,道具就猝不及防失灵了!

  诡异的是,寂静数十秒后,观众的反应异常夸张起来。他们开始哄堂大笑,抡起胳膊向舞台上扔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宣传册、口哨、香蕉皮……鬼知道这种场合怎么会有食物通过安检。

  总之从那一秒开始,所有人都他当做荒唐的笑柄,说他是个骗子,是个跳梁小丑,叫他退票,滚蛋吧。

  梁亦辞彻底愣住了,压根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

  他狼狈站在舞台中央,光终于聚集过来,原原本本展示出满身狼藉的魔术师。

  他被泼了一身水,莫名其妙想着:还好不是硫酸。冰水没入他的领口,溜到尾椎骨,冻麻了四肢,而他费尽心机寻来的玫瑰正蔫着脑袋,茎

  刺狠狠刺入他的掌心,痛得他麻木。

  就在这时,他的恋人突然站起身,理了理衣襟,身高腿长走过来。

  oga的阴影罩住他,立在他面前的人莫名变得高大无比。那双漂亮的黑眼仁透着居高临下的傲气,连质问声都是哂笑,凉得要命。

  为什么欺骗我?oga问。

  梁亦辞答不上来。他只记得仓皇递上玫瑰,刺破的指腹流了血,血淌向手背,把冻僵的感官浇烫了。

  oga歪着头瞟见这幕,蓦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