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失败的重逢及其后续 第87章

作者:汶汶乡 标签: 奇幻魔幻 玄幻灵异

  “居然是男人啊。”第二说。

  第七下意识抱紧了帕雷萨。接着他松开这个幻象,坐起来。一切化为乌有,变成一片漆黑。他和第二相对而坐。

  “放我出去。”

  “再等等,”第二说,“明天我们就能到第一的遗骸边了。”

  “我们?你不是希望我去拖住龙王吗?”

  “你崩溃了啊,我怎么能让魔力失控的兄弟给我去打架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你魔力失控的兄弟留在黑渊?”

  “万一你不好好在黑渊养伤,跑到前线凑热闹怎么办?”

  “……纳特茨,我已经成年了。”

  “我没参加你的成年礼,”他回答,“何况你现在变得这么弱。”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为什么急着出去?多和自己的幻想玩玩不好吗?出去后有这么逼真的幻境玩吗?”

  “我要出去。”

  “不行,”第二说,“我还要准备第一复活的魔法,没工夫看着你。乖,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幻境里时间过得很快。”

  他说完站起来,消失了。

  纳特茨重新睁开眼睛。他们坐在行驶的火车上,阿芙拉拘谨地坐在他对面,肩膀上靠着昏睡的赫莫斯。一个男孩儿拉开包厢门,问他们是否需要一份报纸。

  他让阿芙拉买了一份,接着让她把新闻标题念给他听。

  今天的头条是:巨龙回巢,我们可以把魔物赶出北地了吗?

  *

第129章 碰巧

  帕雷萨放下报纸。看向桌子上的水晶球。没有接通。

  他拆下启发器,心烦意乱地开始做剪报。

  他被放回来那天,意外从他领回的“可疑物品”中发现了这个通讯水晶球。他们的报告上说是在行李箱里翻出来的,被特意藏在行李箱的一个夹层里,附带一张字条。

  是赫莫斯的笔记,特意用古代字母写的,那些警探以为发现了什么密文情报,拿回来一破译,上面写的是请他不要扔这个通讯水晶球,在他想见面的时候拿它联络他,后面是串卑微的道歉和恳切的告白。

  不过他们仍旧相信,那段文字后面肯定蕴含着什么了不得的情报,他肯定是白魔间谍。最后还是小法师从皇城寄过来的一大摞关于他的研究报告救了他。

  小法师还给了他一封私信,告诫他尽快离开西岭,因为他们那儿都传言,乌尔多下一次袭击的目标肯定是西岭。

  他遵从了小法师的告诫,所以他现在坐在龙脊山脉东面山脚下的一间旅馆里。好消息是战时状态下,物价上涨,花销猛增,他必须得搞点进账了。

  午饭时间,他锁好门,下楼,像昨天一样点了一份廉价的午餐,然后告诉老板下周他不打算继续住在这里了,明天早晨他就会离开。他一边吃午餐,一边思考自己应不应该去投奔盖沙夫人。还是应该去干赏金猎人赚快钱呢……

  他没有注意到某张桌子边的一位女士向他投来震惊一瞥。他的确很快注意到打量他的眼神,抬起头,和一位苍白的黑发男士对视了。那个陌生而英俊的男人眯起眼睛,向他微笑,毫不理会同桌拿扇子挡着脸,正对他耳语什么的女士。

  这人很快收回视线,搂着同桌的女士——从肢体的亲昵程度看大概是他老婆——站起来,向楼梯走去。那位女士始终拿扇子挡着脸,不过扇子毕竟不是面罩,只能挡一面。她经过一些人时,仍能被看到侧脸——帕雷萨看到她苍白的皮肤上起了很多红疹。也许是晒伤了。

  帕雷萨没太纠结这两个人,毕竟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赫莫斯。赫莫斯肯定没死,因为他后背的咒文还好好地留在那儿,一伸手就能摸到。所以赫莫斯没死,但是为什么不接通他的通讯呢?赫莫斯会不会重伤沉睡?会不会他要等个千八百年才能再次见到他?他可以等,但是现在……他需要一个答案。

  他毫无胃口地把午饭吃完,上楼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敲门声。他打开门,门外站着刚才那个对他莫名其妙笑的陌生男人。

  帕雷萨在心里花了一秒钟把这家伙的脖子割断,然后觉得自己有了耐心,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问他:“您好,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这家伙说,“我有一个叫米勒斯的朋友,和您乍看很像。现在离近了一看,才发现我认错了,非常抱歉。”

  他走了。

  帕雷萨关上门,转身,惊悚地发现身后的房间不见了,变成了一片充满呜咽的风声的黑暗。

  他回身,重新把门打开,门的那头是另一片黑暗。

  帕雷萨抽出长靴里的匕首,警戒地望着四周。

  *

  阿芙拉紧张地听着门外的动静。她听见噩梦敲开了门,约翰·多伊礼貌地询问,接着却是一片寂静,然后就是身体倒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噩梦把昏迷的帕雷萨·海泽拉姆扔给她。

  “确定是他?不是长相相似?”

  “是他。”阿芙拉低声说。

  “好吧,保护好他俩安全。”噩梦说,“这时候受伤容易失控的。你不想再面对一次你爹失控吧?”

  “不想,大人。”

  “好姑娘,”噩梦温柔地说,“别离开这个房间。”

  *

第130章 尴尬了

  帕雷萨冲进一扇门,把门关严,锁死。他听见怪物的怒吼,爪子摩擦门板的沙沙声。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惹到了谁,发生了什么。他一开始以为那个莫名其妙来搭讪的家伙是个闲得无聊的幻术师。那些怪物非常不像真实的生物,都是一群奇形怪状,像把血肉模糊的尸体随便组合出来的玩意儿,散发着腐肉的臭气。但是要说都是幻象,这幻象未免也太逼真了,他完全找不出其他任何更可疑的地方说服自己,它们是假的。那些利爪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伤口还在——

  咦?

  帕雷萨借着此处微弱的灯光打量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外套和衬衫整整齐齐。他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前胸,裤子,靴子,干干净净,好像刚才他那些惊魂战斗才是假的。

  而此刻,门板外的摩擦声也不见了。

  他转回头,门赫然已经打开了,半掩着,露出一线温暖的灯光。他听见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嘴唇吮吸发出的响声。他伸手想把门关死,手指刚碰到门把,门却自己弹开了。

  接下来他看到的情景他真是永生难忘。

  他看到了赫莫斯,看到了他自己,看到了法尔蒂娜。看到他们在卧室里。他看到满脸伤疤的赫莫斯站在那边,看着床上格外年轻的他和法尔蒂娜,而他自己站在床的这边。

  他想把门关上,然而门已经不见了,那个房间也不见了。他背后是一张挂毯。

  帕雷萨觉得他肯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噩梦。他肯定是还没有醒,其实今天一整天都是梦。他最近压力太大了,所以做了这么个逼真又离奇最终还令他难堪的梦。他知道做令自己难堪的梦很正常,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心情越不好梦的也越不好,不过反正梦都是假的,快醒过来就完事了。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他没有醒过来。好吧。

  床上的他和法尔蒂娜已经开始互相脱衣服了,一边脱还一边说着虚伪肉麻的情话,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旁边站着的浑身雪白的可怕的人影。帕雷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这瘆人一幕上移走。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梦,就算这是真的,反正被人旁观上床的也不是他。走了走了。他可没兴趣旁观别人上床(就算那个东西看起来和他一模一样)。他强作镇定地走到卧室的门口,身后是自己和法尔蒂娜的声音,他们在情意绵绵地告白,宣誓他们会在今后的生命里忠贞不渝。这似乎是这个走形的他和这个走形的法尔蒂娜的新婚之夜。他听着,觉得好恶心。

  门打不开。

  大概这就是噩梦之所以成为噩梦之处——你被迫承受这些幻想在你眼前栩栩如生地展现——所以他又回到了老话题,他的脑子出什么毛病了?为什么要做这么个梦。

  哼!帕雷萨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清醒的噩梦罢了,不能吓住他。保持冷漠和疏远,他可以心如止水地度过这艰难一刻。他可以的。他现在觉得心平气和了,他可以平静地让身后接吻的声音穿过他的思绪而不做停留,他也可以接受身后还站着一个状似赫莫斯的东西在旁观那个状似他和法尔蒂娜的东西上床。因为他们都是假的罢了,这里没有真真正正的人,只有折磨他自己的想象。

  帕雷萨为自己恢复冷静的速度而自豪,接着,他就听见了一句打碎他冷静的话。床上的法尔蒂娜,用一种紧张而礼貌的语调问床上的他:“帕雷萨,你为什么软了?”

  神啊,快让他醒过来吧。

  他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如果在梦里把自己捅死,肯定就能醒过来了吧?

  他正要捅自己,手腕就被人捏住了。哦是赫莫斯……不愧是他自己做出的噩梦,把他逃跑的路线全都堵死了……

  然而接下来,他看到赫莫斯的手握住了门把手。他死活打不开的门,龙一推就开了。赫莫斯拉着他走了出去。门外不是他家的走廊,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白石砌成的大厅宽广而空旷。他还来不及打量更多,就被赫莫斯抱紧。

  ……噩梦突然画风一转变成美梦了?

  赫莫斯抱着他,头埋在他的脖子边,不说话,不放手,不抬头。他只能感觉到赫莫斯均匀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非常逼真,有点痒。他忍不住伸出手也抱抱赫莫斯,摸摸他的头发。他知道这是假的,但是他觉得在经历了刚才那些可怕的场景摧残后,他有理由放纵这么一小下。

  如果他旁边没有突然又出现一个人的话,他肯定会放纵的。

  帕雷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法师打扮的人,觉得抓狂。

  这是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和颇高的颧骨,下斜的眼角给人一种柔和善良的感觉。这个法师温和地看着他俩,帕雷萨困扰地看着他。接着法师开口了:“别自不量力,赫莫斯。在他发现真相并生气前,你快坦白吧。”

  帕雷萨困惑地看着他。

  法师突然像烟一样消散了。接着,赫莫斯松开了他。龙又变成了那副光鲜的模样,疤痕都不见了。

  “你不是在做梦。”赫莫斯说。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我在做梦?”帕雷萨问。

  “第一次进入噩梦纳特茨的幻境的人都以为自己只是在做一个噩梦。”

  “……噩梦之纳特茨?”

  “元初第二子,噩梦之纳特茨。他从星界回来了。我们现在被困在他的幻境里。”

  “所以我是实体?”

  “不。我们不是实体,我们在昏睡。不过这里不是梦境,这里遵循完全不同的另外一套运行法则。简单来说,这个幻境会反应你的恐惧,阻止你离开。你离幻境的中心越近,幻象越平和;离边缘越近,幻象越恐怖。”

  “那——”帕雷萨指着他身后,刚才有门的地方,“那个卧室里的——”

  “……我想后面那些应该是你的恐惧。”

  “恐惧你妈逼!”帕雷萨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恨不得再揍他几拳,“你他妈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你对她硬不起来吗?”

  “我对你硬不起来!”帕雷萨暴怒地说,“带我出去!”

  “我在试图出去,到目前为止还没成功过。”赫莫斯告诉他。

  “操!”帕雷萨说,“为什么你哥哥要把我和你关进来?”

  “我也很好奇,”赫莫斯说,“你现在在哪儿?”

  帕雷萨没好气地报了一个地名。

  “所以,”赫莫斯的声音露出明显的失落,“你走了。”

  “操你妈!你可没要求我一直在那儿呆着。”

  “去哪都是你的自由。”更加失落。

  帕雷萨想踹他一脚。

  “这几天我一直在用那个水晶球联系你。”尽量耐心解释。

  “……真的吗?”语调略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