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君绝不重蹈覆辙 第4章

作者:易燃_BURNING 标签: HE NP 玄幻灵异

  旷都旷了,便也不着急了,我慢吞吞地从榻上起来,穿好衣衫,正要梳洗时,有小童在门口给湛云江传话:“剑尊说,让你整理完毕后去一趟他的洞府。”

  我说知道了。

  等我用水净了脸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我旷了他的早课,他特意差人传我过去,怕不是要明正典刑,将我杀鸡儆猴了罢。

  湛云江的洞府和我的舍楼相去不远,绕着石栈往西走不到半里就是。但我第一世在天衍宗修行时,却曾听人提过,说宗门密录中曾有记载,云剑尊从前并不住这儿。

  那个剑修与我关系不错,还曾饶有兴致地在山巅指给我看过,那是距离主峰不远的一座没有棱的怪异塌山。

  天衍宗原本建在少庭山四座首峰之巅,现如今那四峰只剩了三峰,因为其中一峰在一千多年前被天雷给劈塌了,而湛云江原本的洞府,就在那座被劈了的第二峰上。

  当时那剑修觉得与我十分投契,话语间雀跃得很,追着我说个不停。

  他说那座峰给天雷劈了之后,小半座山的土块泥石在暴雨中冲涌而下,把原本流经少庭山的济水给截住了,发了好大的洪害。后来济水又改了数次道,便不再从少庭山走了。

  说到此间,他还颇为唏嘘地喟叹了一声,说少庭山原本名扬北荒的三千里云海雾凇,也因为济水的改道而从此绝迹,只能从年长者口中以及密录的记载里才能遐想一二,实在是天大的憾事。

  现在再回头想想,这桩天大的遗憾可不正是因我而起么?而那劈平了少庭第二峰的九十九道天雷,正是我渡劫飞升时的劫雷。

  想起当年那剑修一副恨不能回溯时光一睹昔日瑰美奇景的扼腕,我不由失笑出声,口中却念念有词:“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也不知那一年的少庭山上,可有谁与君长诀。

第011章

  恍惚间,脚步已至湛云江洞府门口。

  几个小童在洞外洒扫,洞内明珠莹莹,格局布置整洁肃雅,与我前几世进来时无分毫差别。

  视线正前方的石壁上,有用剑意刻下的一套剑式,刻痕还算新,应是近期所留。

  我驻足细看,并在脑中演化。这套剑式乍看平平,可一旦赋予了精绝的剑技,竟有股说不出的肃杀凌绝之感。仅仅只是刻在石壁上,便能让与之对视的人产生被无数冰锋锐刃穿身而过的错觉,摄人心魄、荡人神魂,让人避无可避!

  好一套十死无生的剑法,便是我这以剑证道的神仙,也从中挑不出一丝破绽,这湛云江当真无愧剑尊之名。

  我被这剑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等听到有人唤我“尹华”,接着转头在雕着蟠螭纹的墨玉石座上见到湛云江时,心头狠狠一跳,整个人向后退了好几步。

  湛云江此时,正在擦拭他那把泛着凛凛寒意的荡云剑。

  他见我后退,且一脸惊惧的模样,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问我:“怎么了?这一夜睡得不好?”

  音色醇厚,波澜不惊,没有杀意。

  但他长剑在握,我仍然不自觉地微微发颤。

  没有人会对杀过自己九次的凶兵视若无睹,尤其是这把凶兵还被凶手执于掌中。

  我讷讷地说:“无事,我睡得挺好,嗯……挺好的。”

  湛云江见我只肯立在门口答话,剑眉微皱,语气也沉下了几分:“你离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不,我不过去。哪怕我心里清楚他此时绝没有道理和动机杀我,但我本能地就是不想过去。

  男人本就黑沉如渊的眸色愈加暗下来,他将剑归鞘后又对我说了一遍:“尹华,过来。”

  直到这时,我才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迈着小步走向他。

  我停在湛云江身前三步处,他却非让我再走近两步。等我不情不愿地站定,他抬手拍了拍我衣裳下摆上沾到的泥灰,那应该是我来时在石栈上不仔细蹭到的。

  确认了没有尘屑残留,他才开口:“我与你说件事。”

  想必是即将召开的戮龙大会了。

  湛云江作为北荒唯一的剑尊,是必定要亲去的,我被他收进洞府,又做了名义上的师徒,少不得也要跟他同去。

  但幸亏白耀昨夜便提醒了我,叫我心里有了数,提前打好腹稿,列出了不下二十条不宜远行的借口,无论湛云江一会儿要用什么理由让我陪同他前往,我都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想到此,我不由信心满满起来,难得接了湛云江的话应他:“哦?剑尊有何事?”

  湛云江见我情绪颇高,反倒有些踌躇起来:“两月后,戮龙大会要在南荒凤凰原举行,届时我会以天衍宗剑尊的身份前去。此行远跨大荒,途径旧魔废域,一路险峻。我担心护不好你,考虑再三,你还是不要去了。”

  “……?”

  我脱口而出:“我不去吗?”

  话一出口我便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湛云江此人……真是防不胜防!

  男人没料到我会这样问,看向我的眼神深了几许。

  无怪乎他会疑惑,便是我自己也没料到。我准备了半天的借口一句没用上不说,临到开口反倒成了“我还挺想去的为什么你不让我去”如此这般的口吻。

  他果然问我:“你,很想去?”

  我亡羊补牢:“不,也不是很想……”

  但我知道为时已晚。

  此刻即便我搬出那二十条不宜远行的借口,也不过是显得我特别想去且非去不可而已。

  湛云江拉起我垂在身侧的手,说:“那尹华便随我同去。”

  我挣了挣,照例是挣不开,而他握得越发用力:“我一定护好你。”

第012章

  十日后,湛云江携我起程前往南荒。

  我在重华殿上和温尧道别,他见我全须全尾地来,一贯端肃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又详详细细地交代了我一番,嘱咐我出门后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念得我头昏脑胀。

  一旁端坐着的裴宪君也走上前来,把她之前就一直揣在袖子里的东西放到了我手上,我看了看,是块鹅卵大小、质地极好的血铭心。

  温尧当我不识,便提点道:“尹华,这是血铭心。你将它贴身收好,若陷入连云剑尊都护不了你的险境,便将这石头砸碎,会有一方玄阵护佑你安全。”

  其实不用温尧解释,我也清楚这个血铭心是什么用途,因为发明出这种将玄阵藏进石头的人,正是我自己。

  普通的修真器具虽能刻阵以备用,但那阵是死阵,破了就没了。而血铭心里刻的阵是活阵,阵眼被封入与这块血铭心一脉同生的另一块血铭心内。无论两块血铭心相隔多远,只要持阵眼者不死、阵眼不破,阵就不会破。所以这两块石头合在一起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一脉同心石。

  我捏紧这块色泽艳如滴血的血铭心,向温尧二人郑重稽首:“尹华谢过宗主,谢过裴师娘。”

  我是发自内心地向温尧与裴宪君道谢。我这一世有了完整的记忆,于是总将他们视作我的小辈。可对他们而言,我不过是一个肖似陆隐华的陌生后辈,修行惫怠、不知礼数,实在讨厌得很。但他们却予我这样的重宝,一心要护我性命,这份心意实在令我动容。

  但我希望,我永远不会有用到这块石头的机会。

  起身后,湛云江把手按在了我肩上,我偏过头看他,发现他向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温尧恭敬地向他拱手:“我与天衍宗弟子会在下月初动身前往大会,这一路便有劳剑尊,望剑尊照看好尹华。”

  湛云江微微颔首,什么都没说。

  ***

  御剑往南飞行了两个时辰左右才离开少庭山地界,千年前流经少庭山的济水往南改了道,我低头透过云层看下去的时候,荡云剑正好掠过济水上空。

  “那是济水,”湛云江低沉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要下去看看么?”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这条水改了道,便不再是从前那条济水了。

  正如当年那剑修之遗憾,第二峰没了,济水没了,三千里的云海雾凇也没了,而我年少时于济水河畔、玉树琼花间恣意逍遥的日子,更是没了。

  我甚至已经不再能记起,那段轻狂肆意的年月里,是谁与我一起练剑,又是谁与我一同论道,想来故人皆已埋骨黄土、烟消云散了吧。

  空中风大,将我二人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湛云江扶在我腰侧的手始终不曾松懈:“你修为不高,御剑倒是很稳。可惜这般天赋,却偏不爱练剑。罢了,我也不逼你,只要你高兴就好。”

  我没回答,思绪飘回了从前做凡修那会儿,等回神的时候,西边日头已沉,该是羲和真君回真阳殿的时辰了。

  遥望了一眼火红的天际,云海翻腾、飞鸟归巢,我忽然想起从前在天庭时听闻的一件旧事,于是就起了逗一逗身后人的心思。

  我轻咳了一声,问身后的男人:“云剑尊,飞了这许久也累了吧,不如听我给你说个逸闻缓缓?”

  湛云江似是想了想,片刻后应了个“嗯”字。

  我笑了笑,讲到:“我曾听过一则传说,说九重天上那位驾月车的望舒真君坐下有个小仙官,仰慕羲和真君已久。后使了些手段,诓得羲和真君与他双修,结果却因受不住太阳真精中蕴含的精粹神力而险些暴毙当场。”

  身后湛云江沉默了。

  我虽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贴着我背脊的胸膛有几下不太规律的起伏,想必是被我给惊到了。

  我继续道:“可最叫我吃惊的却并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而是那传说中有阐明,羲和真君其人,其实是一位女神。”

  脚下的荡云剑不出意料地抖了一下。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湛云江啊湛云江,你这道貌岸然的假正经,反应也委实太好笑了。

第013章

  是夜,湛云江把我安置在了凡界某座城中的一间客栈。

  他开了两间上房,与我一人一间。我歇下后没多久,便听到隔壁的人独自出门的声音。我不太关注他的去向,因为他走前给我的房间设了结界。

  以他的修为,除非是神仙,否则任何人都进不来。

  然后就有神仙进来了……

  白耀撩起他的长衫下摆,姿势颇有些委屈地窝在我床前一张小杌子上,一手拿着玉箫,一记一记地敲在另只手的掌心。

  “小隐华,你怎恁不听话。本星君那日特意与你提过,叫你近期别去南荒凑热闹,你倒好,还偏就来了,非要与我作对是不是?”

  我被他戳到痛点,尴尬地抚了抚额:“抱歉,星君,我……我是一时不察,着了那凡人的道。事到如今你再数落我也是无用,可还有补救的办法没有?要不……要不我装回病,星君将我再捎回去成不?”

  白耀好笑地用玉箫点了点我脑门:“罢了罢了,都是命数。”

  我起身要穿衣,白耀却走近我,半推着将我抵在了镂空的雕花床栏上,凑在我颈项处细细地闻。

  两排纤长的眼睫时不时地扫过我面颊,还有他刻意压着的嗓音从我耳畔飘进来:“那日月色虽好,我却不曾将你看清,今日得见,才知原来我们的破军星君,十六岁时生得是这般模样——”

  他一手环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在我的唇瓣上啄了两口,又轻轻碾着,说了句“隐华,你真好看”,接着那巧滑的舌便不动声色地舔开了我的唇舌,啧啧有声地与我纠缠了起来。

  我早已化身木头模式,一动也不动,由得他去动作,只是口中那来不及吞咽的津涎却顺着二人交错的嘴角溢了出来,在烛光下闪着淫靡的光泽。

  白耀吻了我片刻,见我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模样,只得无奈地把我放开。

  我整理好衣物,把他请到窗前的圆桌旁坐下,替他斟了一杯凉茶:“星君,你抱也抱了,亲也亲了,现在可说明来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