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104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仆人眼珠一转:“小姐自是最好的,您不愿让少爷小姐继承家业?”

  “家业?业障还差不多!她在我眼里当然是最好的,可在这儿吃人的地方,‘最好的’是别人才是最好的,别看向子旭那小子天天一张笑脸,心里比小铃更不可一世,恰好又确有几分能力——他就是子冲小铃最好的挡箭牌,如今这牌断了,危机也就来了。”杨梦玉又缓声道,“好在孔知晚还活着,当初她不愿改姓,我还怕她对家主没兴趣。”

  仆人堆笑:“盼儿女成龙凤,但二夫人更盼少爷小姐安康顺遂,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听“龙凤”二字,杨梦玉狠地拧过眉,像被悬在头顶的剑刺了一下,她缓缓地转过头,阴冷地看着仆人,仆人知道说错话,噗通一声跪了,狠抽自己的嘴巴。

  “天塌下来,龙凤得顶天,有没有那个命?”杨梦玉拍了拍仆人血红的脸,鬼魅的咒令钻进仆人的咽喉,成了永恒噤声的毒,她俯下尊贵的身,凑近仆人耳边,“你说,我这对呈祥的龙凤,生来就是给她向家当供神的香火吗?”

  仆人瞪大双眼,捂住流血的嘴,疯狂摇头。

  “没有向子旭,今日补巫毒家报应的就是你家少爷小姐了。”

  杨梦玉再望墓园,明日是向老二的忌日,她每月都来一次墓园,打扫他的墓,尤其是他忌日的前一晚,点燃香火,陪他到晨朝降露,二夫人凶名在外,却一直有“痴情难忘”的美名。

  仆人不敢再招惹,跪在一旁等她进去,她却青灯一放,转身走了。

  “痴情难忘”的二夫人阴冷地啐了一口:“废物东西,自己的种都庇护不了,浪费我扫过的灰,你儿子真是承了你。”

  她一路直奔蛇塔,蹲在通路入口的向无德惊醒,抹了抹红印子的脸:“二夫人好,您什么事?老夫人在见客。”

  杨梦玉二话不说推开门,谁都挡不住她,蛇塔的门显现家徽咒令,将她冷拒门外,杨梦玉高声:“您这门不给‘向’字之外的人开,儿媳可要心寒,啊,不对,老大家那花瓶你让进,老三家找回的姑娘姓孔也让进,您就是对我有意见?可大嫂大哥现在抱团哭丧呢,只有我问您了,您没事吧?”

  向无德收到方静的指示看门,焦头烂额阻止二夫人,结果刚近身,就被杨梦玉悄无声息一指搭上脉搏,浑身流过冷汗。

  她挑着一边眉毛:“你替我开?也是,除了‘子’字,仍然是冠‘向’姓的鬼,比我高贵。”

  “不敢!您请您请!”向无德撤退,他能不打逆风局就不打。

  虽说向子旭死了还有孔知晚,寿宴时唤动群铃祥瑞,杨梦玉就知道又多一个挡箭牌,两个人争家主,逐渐将兄妹俩踢出局,这是最安全的。

  家主直面禁地神龛,只要家主继承候选人没死光,还不到她的两个“废物儿女”顶上。

  但她今天哪哪都觉得不对劲,临行前丈夫的牌位倒了,香火断在门口,已是预兆,她改换一盏放置许久的青灯行路,却不是去扫墓。

  她去看“魂灯”。道内的人总说向家有“皇位继承”,有一点的确如此——每个向家人出生的时候,长辈就会给他们选一处宅地,埋一套棺椁,在棺底刻铭文咒令,里面藏着名字和生辰八字。

  就是七中纪念馆里的法子,向家以此确定向家子嗣的陨落,然后不择一切手段,接人或鬼归家。

  不是谁都能看魂灯,自家只能看自家,唯有老夫人能在蛇塔望尽向家所有魂魄的衰亡。

  但杨梦玉因果在身,本就能感知“魂灯”一类的东西,虽然只有向子冲和向执铃的魂灯她能看清,但她也能大致感受到其他魂灯的存在。

  她月月都去,熟悉得很,今天少了两盏“魂灯”。

  也不是两盏……一盏之上、两盏之下的命,谁的命数散了一半?

  是挡箭牌二号孔知晚,还是因做蛇神的掌铃人本就魂灯较弱的向执铃?

  蛇塔没动静,杨梦玉却耐心十足地拍门叫嚷,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进这个门,趁着事情刚发生,探探情况。

  半晌,门开了,方静端庄地站在门后,抬眼看她:“进来吧,老夫人有话对你说。”

  向执铃眼珠忽然一动,手探进坑洼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挖开石头——这回向子冲没再闷哼流血了,石壁也没了碰瓷的念头,恢复正常石壁该有的普通样子,愉快地质壁分离——向子冲的灵魂回来了。

  她立刻将废物哥哥挖出来,不客气地按他胸口,像要挤碎他的内脏,排净污浊之气,向子冲血肉被金锁勒过,皮肤被石壁扯破,但都是皮肉之苦,没伤到内在,被亲妹妹按几下,他半昏半醒间门仿佛看到了玉皇大帝。

  “小铃……可以了,呃、咔咔——”向子冲声音卡在喉咙,沙沙作响,向执铃脸色一变,火柴点燃咒令,从他的嘴里引出卡住的东西——一张符纸,写着“四”。

  向子旭的“四”,只是他肉.身被毁,灵魂渡彼岸,只能借向子冲的嘴说出遗言了。

  向子冲干呕完又晕过去,活活一个“林黛玉”。

  向执铃松了口气,她比石漫还不客气地勾住向子冲的领子,拖行的动作如出一辙,将孔知晚视作无物。

  孔知晚护着怀里的石漫,一根根捋顺她凌乱的头发,全程就没视她为有物过,只在她走时,瞥她一眼:“你父亲死在巫毒之后手里。”

  “所以地宫没有选我。”

  “巫毒家那么多人命,满溢怨恨,不会因此宽容。”孔知晚说,“因为你是掌铃人,向家的掌铃人掌管挂在禁地神龛的盘蛇铃,是最接近神音的人,你是向家被摆在明面的恶,就像向子旭作为内定继承人。”

  她说得没错。

  向执铃很早就看清了,向家下一任继承人早已定下,从向善芳对向子旭和其他孙辈的差别就能看懂,只是她是唯一的孙女,她也有一个绊脚石似的哥哥,才在“其他孙辈”被一视同仁的慈爱中多一份疼爱。以前有人嚼闲话,告诉她,如果她不信任她的哥哥,又不舍弃他,就是最好的状态,向善芳就会越喜欢她——看到她不重蹈自己的覆辙,向善芳会把她当下一个自己培养。

  向执铃看懂了旁人的不怀好意,但她还是尝试了——她也很好奇,她能不能像她一样成为家主,但无论她如何做,老夫人都只宠着她,从不追究,也不深究。

  当时她就明白了,她在奶奶眼里,和她的哥哥、其他兄弟姐妹没有不同。

  而这份疼爱也并不纯粹,不是因为她是唯一的孙女,而是因为她是掌铃人,由她名字而诞生的职责。

  大概在那位的眼里,只有“继承人”、“掌铃人”和“其他孩子”。

  当看见向善芳严厉地教导向子旭,却陪着她玩的时候,她总是得意,像强撑面子的失败者越是张狂,她其实是羡慕和嫉妒。

  而如今,她最嫉妒的人,才是被无情摆在最前面的“恶”,不知该为嫉妒的人从来什么都没有而痛快,还是为她从“正数第二”变成了“倒数第二”而不上不下地苦涩。

  下一个死的人会是她吗?

  “没顺着你意死了,你别失望,孔知晚,说不定你比我死得早呢,盘蛇铃为你而响的时候,你有料到向子旭今日的下场吗——那就是你的明日。”向执铃轻飘飘地走远,“至于石漫,她葬也葬在8号的土,不进向家的坟,你俩死都死不到一处,别当真了。”

  “四”得出结果,作为琉璃宝匣的地宫就开了。千疮百孔的石壁从血肉般的缝隙里,流露出荣登极乐的琉璃辉光,像靠坐的孔知晚淡淡笼进,渡过和她八字不合的圣洁。

  鲜血流过她刀锋的棱角,罪恶的黑色瞳孔在梦幻的白光中低垂,盖住石漫微微睁开的双眼。

  “有什么血腥场面我不能见?”石漫哑着声笑。

  “琉璃的光,你的眼睛见不得。”孔知晚只点了两句,就让石漫哑口无言了。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我想等会再说。”

  “那现在你想做什么。”

  石漫没回答她,她听话地闭着眼睛,给了孔知晚一个拥抱,这并不稀奇,不说热恋的时候,她们重新走到一起后,亲亲抱抱一直不缺,似乎每次危机告一段落,她们都会拥抱,慰藉彼此的疲劳。

  有点糟糕,好像都是知晚哄她。

  石漫有些笨拙地拍着孔知晚的背,像哄一个孤独被困的孩子,脸贴着她的脸颊,躲在一隅,传递温热。

  “我见到了你。”

  孔知晚微顿,在向子旭的梦境里,石漫见到了她。

  “没有好好拥抱,你又把我推开了,我想再抱抱你。”!

第128章 五感

  石漫捧着一杯冰美式,坐在办公室窗边的藤椅望着轻薄的云,就像一块遮羞布,遮住天幕后的神目,给人虽高远却可以接近的错觉。

  向下看,空旷的老旧庭院里,都是翠柳尘灰,和七中被撅得坑坑洼洼的操场一样,像老鼠成贼串成地洞,8号地下也都是白骨吗?

  上次把咒令都挖掉,倒是没撅开地里。

  咒文旋转在瞳孔,太极八卦封魔阵浮现在她眼中,她脑子里却都是火海中推开她的无头木偶。

  神的意识切割,可以变成各自独立却利益趋同的意识,如果把神看做无所不能的人,那人就是简单化的神,也许也同理。

  咒傀之术的傀儡多种多样,木偶被利用最多,像她爱用纸傀儡探路,血傀儡就是她用朱砂血瞎捉摸出的。

  送琉璃宝匣的木偶只是信使,为隐藏主犯的真身。但向子旭被安上孔知晚的因果,在梦境之中使用孔知晚的木偶——那不就是九头之蛇抢夺了凤凰的身体吗?

  这就是孔知晚和真凤凰的因果,同命相怜?

  木偶如果是孔知晚的替身,里面有孔知晚的因果——这怎么听起来,有点除灾娃娃的味道?

  除灾娃娃都是长辈或者师父给小辈在小的时候做的,向子旭说木偶伴随本体慢慢长大,长成孔知晚如今的样子,可能性很大。

  木偶也有意识?她的纸蟾蜍和血傀儡都没什么脑子——都是她自己远程操控,或者遥控自动,血傀儡跟着小学委亦步亦趋,其实是她潜意识的一部分在陪小姑娘玩。

  如果木偶是剥离孔知晚的另一个“孔知晚”,从小到大,被困一座梦境,无缘无故被深空里长九个脑袋的阴间玩意拔头,被另一个人占据身体,并且在他的梦境里看着他过自己该过的人生……

  她会怎么想?

  石漫以己度人,她会变成瓶子里的恶魔,攒满怨恨,等被捞出海底、打开瓶塞的那天,无论好人坏人,她都只想毁掉——早不来的晚来又有什么用?都去死好了。

  但木偶在生命的最后,用最大的力气,拥抱她。

  就像这就是它狼藉又短暂的一生里,至死的愿望。

  她们以前没见过,可能通过向子旭的梦境见过她。因为她是向少“得不到的人”,还是因为她是本体的恋人,感到好奇?

  她的神情忽然有些奇怪,给孔知晚打电话,从地宫出来,她们就分道扬镳,郑康接她回队,孔知晚回向家,应该还在路上:“怎么了?”

  “没什么。”石漫打了电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确是她一拍脑袋的想法,“冰美式一点也不好喝。”

  “你已经批判过它无数次了,女士。”孔知晚平稳道,“或许你是在批判我?”

  “有可能,所以为了弥补我,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前后根本不挨着,但石漫理直气壮。

  孔知晚等半天,对面没动静:“请?”

  “你觉得我们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石漫做足心理建设,比她还稳。

  “日久生情吧。”孔知晚几乎没犹豫。

  “也对,一开始互看不顺眼,你觉得我多事,我觉得你不识好歹。”石漫松了口气,又有点不讲道理的失落,她心里啧了声,有点嫌弃自己的矫情。

  她回队里坐镇,孔知晚回向家一探究竟,她们做出退步,忍耐陪在对方身边的冲动。

  石漫这边还好,她是8号的老大,人在8号就稳,但孔知晚还不是向家家主,向家保不齐唱哪出戏,她不想多分她的心,就要挂电话。

  孔知晚又说:“不过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石漫呆傻地对着“嘟——”挂断的电话,脑子慢慢转过弯——所以,回答“日久生情”是因为石漫对她日久生情,但孔知晚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上她,是这个意思吗?

  可孔学神在废弃仓库的眼神像生刮她,冷漠得像要把她扬出去,和那些欺凌她的狗东西一起沉湖。

  竟然是一见钟情,她家爱人这么闷骚吗?

  所以最初嫌弃她这那,但也没把她扔出去,其实都是欲拒还迎,早有预谋,就像孔知晚在梦境里装十七岁的自己,强吻她试图来一场生命大和谐。

  那点失落被甜蜜和微妙的无奈取代,很快又被一种仿佛命定的缘分捆绑,即便危险叫嚣,她又甘心沉溺——本体对她一见钟情,拥有本体一部分因果的木偶呢?是否也会如灵魂的根般,天生等到浸润土壤的雨滴?

  木偶也是一见钟情?

  生得浑浑噩噩,在侵占因果的另一人梦境里,对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有了情感,直到死的那刻,终于跨过火海,得到一个拥抱。

  那不是木偶。石漫一瞬将无头木偶和重逢后的孔知晚重合在一起,那就是孔知晚,她命运的一种极端衍生。

  石漫的不告而别永远是亏欠,她离开的那些年,孔知晚也是如此,被困在孤寂的个人世界,等待不知是否能再见的另一个人前来。

  换种角度看,木偶好歹能从别人的梦境偷窥几眼朝思暮想的人,但孔知晚却在她做绝的人间蒸发里,得不到她的半点消息,竟然分不出谁更惨一些。

  她难以自持地愧疚与心疼,又充满不知廉耻的感谢——幸好命运推波助澜,令她们再次相逢,结束一方自欺欺人的潇洒,结束另一方暗无天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