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40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第42章 怪像

  孔知晚回到乌城这六年里,对于非常之观,最得心应手就是咒字——不在施咒,而在破咒。

  她对咒令极为敏锐。

  石漫设在校园里的咒令,孔知晚知道一些,尤其是当做诱饵的小阴阳鱼阵,她寻到了三个,基本就猜到这些是总和拆分出去的零件,就是为了迷惑暗处的妖鬼,从而在妖鬼放松警惕的时候,启动大阴阳鱼阵的咒令。

  这片小道和树林的咒令,也是封咒,不过同一个咒令,根源的含义相同,就是咒令本身,但运用起来可以有变种,这就看施咒者的能耐。

  比如孔知晚将近千笔的封咒碎成粉末,以鸠血相融,压尽、浓缩到一个小瓶里,将蛇戒浸泡其中,像腌大白菜直到“入味”,无数封咒的碎末深入咒具的每一个缝隙,擦也擦不掉,洗也洗不净。

  时间一久,封咒就能成为蛇戒存在成立的新因果。

  只是变种大的咒令,需要的准备多,操作精细且复杂,时间久还不一定能成,完全不符合咒令随心而动的快准狠要求,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封咒一般都是画在物体的表面,有能耐的施咒者可以凌空而起,而石漫的这个封咒要更难,就是镶嵌进物体之中,还不从内破坏物体导致破裂,她将封咒不动声色地埋进了地里。

  刚刚好,六尺距离。

  孔知晚探了探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四圣兽的气息。

  吃饱喝足的小橘猫无所事事,欠欠地摇着尾巴过来,她观察了一会儿孔知晚的动作,也用爪子拍了拍规整的土,留下一个浅浅的梅花印。

  这傻乐的猫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乐趣,踩奶似的在那片土上踏个不停,那块土很快就被踩乱了,她很满意,卷了一下尾巴欣赏自己的“画作”。

  孔知晚揪住她命运的后勃颈,一提,有点头疼,将这只迷你版的捣乱鬼放到远处:“别学她,你可没特权。”

  小橘猫扭了扭圆润的屁股,像是哼了一声,跑走了。

  孔知晚没有破坏咒令,从土中请召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余婷婷的日记本。

  她拨了拨密码锁,也和石漫想的一样,输入了山茶花的缩写,却没有打开。

  想错了吗?

  孔知晚有些意外,她以对余婷婷的了解,又输入了几个可能的字母组合,还是没有打开。

  孔老师难得在猜谜上翻了车,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回归到最简单的答案,简单到她自动忽略的答案。

  她输入了“余婷婷”的缩写。

  咔哒,锁开了。

  但还没等她翻开,滴哒、滴哒,血迹就从书页里渗了出来,孔知晚心里一紧,以为是石漫的血,她打开日记本。

  一张张空白的书页像有生命的人类,在她眼前,从洁白到泛黄,从规整到缩皱,就像一个人逐渐衰老死去的过程,最后从每页的中心慢慢渗出鲜血,晕染开字迹。

  每一页字迹都不同,扁平圆瘦,潇洒或幼稚,明显由不同人写下,但都是同一句话。

  ——“吾愿”。

  这是和鬼神签订的契约,石漫曾经提到过,“吾愿”代表同意了付出某种代价。

  但契约束缚双方,一方湮灭,契约自然作废,昆仑蛇已死,这些契约也该跟着死去,现在却有活力得很,明显还在有效期。

  所以,暗中强迫学生们签契约的鬼神并不是昆仑蛇。

  孔知晚在后几页找到了石漫的字迹,这么张牙舞爪的字也只能是那只大橘猫用爪子印出来的。

  忽然,那些血迹从纸张中抬起,形成了一个细长宝匣的形状,在她面前快速地一开,刺痛立刻从指尖传来,那是一根浮云微雕的细长银针,瞬间吸入了孔知晚的一滴血,纹路亮起诡异的光亮。

  以血溯源,向无德也没拿到手、就那么失踪了的咒具。

  蛇戒里的鬼神醒得及时,祂被层层封咒隔绝,声音像卡带般不真切,但丝毫掩饰不住祂的幸灾乐祸:“你的血脉源头被‘展示’出去了,向家做的吧,你暴露了。”

  孔知晚抹了抹指尖的血,毫无波澜,她翻到最后一页字迹的后一页,并没有出现她的名字:“没有我的名字,说明契约不只需要血,还需要其他信息,这只是用来测试有没有向家血脉,对面只知道有,但不知道是谁。”

  七中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的向家血脉。

  而这本日记要给的人是余婷婷,密码同样是余婷婷的名字,这也像一个由名字组成的“契约”。

  本来要测的对象是余婷婷。

  而且如果向家早有怀疑,余婷婷说是母亲的遗物,这种怀疑可能从余雯就开始了。

  但日记本被余雯的影子和塑料盟友的昆仑蛇扣下,也是将流落在外的向家血脉扣下来。

  除了她竟然还有其他的向家人吗?

  不对,余婷婷应该只有一点“旁系”的血,向家再怎么坚守子孙,二十一世纪也不可能族内通婚,女儿嫁出去,总会有留在外面的血脉,只是向家会做人,从不吝啬卖有向家血脉孩子的好。

  越靠近向家本源血脉,越追逐向家千年的神之道,越远离,越依赖向家世俗的财富,无论哪种,都不会真正脱离向家。

  余雯如果是边缘人,这么迫切避开家族,也阻止向家找上女儿,除了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也可能知道了什么接近向家秘密的核心。

  蛇戒里的鬼神说了一句话就没了力气,在封咒中又陷入沉睡。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孔知晚的思路,是门卫的电话号,但是李临杰的声音。

  “孔老师你好,我是石漫的同、哥哥,我来给她取要用的本子,您和门卫说一声,放我进去。”

  青年到最后欲哭无泪,孔知晚有点疑惑,听到门卫再三和她确认才知道,这年轻人鬼鬼祟祟欲翻墙闯入学校,结果被老大爷撞个正着,只好磕巴地临时编词,说自己是替孩子取书的家长。

  孔知晚欲言又止,没明白石漫为什么将这么重要的工作派给了他。

  ……可能是深藏不露吧。

  她挺直地等在校门:“广知楼在前面。”

  “孔老师好。”李临杰挺精神一小伙,站出了小偷的气势,“……在实验楼,她的本落在美术社了。”

  孔知晚淡淡打量他,在李临杰越发紧张时侧头:“恐怕不行,今天实验楼翻新封楼。”

  一听不能进,李临杰更加确定就在那里,他一步上前:“那本子挺重要的,我就去看一眼……啊!”

  他刚跨进校园,就像被从后面突然推了一把,往前栽,孔知晚手疾眼快地扶了一下,皱眉看向眼前的校园大门,印着蛇纹的封咒显现出来。

  她手刚探到边界,忽然顿了一下,轻声问蛇戒:“出去就进不来了?”

  “……聪明。”好像困意十足的鬼神艰难地说,“你可以把现在的校园当做限时封闭的游戏副本地图,出去就是自愿出局了。”

  ……这鬼神还挺时髦。

  黄昏要来了。

  孔知晚灵光一闪,锐利的眼睛突然锁定李临杰:“你也是七中毕业的?”

  “对,我母校。”李临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有什么问题吗?”

  孔知晚沉沉地注视茫然的青年,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实验楼,东西,拿走。

  她以为错误的信息就是“实验楼”,原本是“小树林”。

  但其实被篡改的信息有两个,除了实验楼,还有一个,在内容之外,就是收件人。

  石漫选的人应该战力高能力强,郑康最有可能。

  如果为了阻止特侦大队的人来,完全可以密下石漫的消息,现在却特意引来柔弱的文职先生,那么为什么需要他来?

  李临杰和七中有一点被她忽略的联系。

  李临杰曾是七中的学生。

  孔知晚听向无德说过,正因为是他的母校,特侦大队一开始要派他来,后来石漫回城,市局才改成了石漫。

  李临杰可能本就是七中游戏的一环。

  “我们去仓库。”

  孔知晚不容置疑地领路,李临杰最怕别人的不容置疑,稀里糊涂地跟上:“去哪,拿本子?”

  “救人。”孔知晚神情有些阴沉,“仪式要提前了。”

  石漫一瞬间睁开眼睛。

  横冲直撞只为叫醒她的血液安静下来,石漫坐起挪了挪剧痛的骨头,压着眼睛观察四周。

  她被锁在一个教室里,空荡的教室里桌椅纤尘不染,干净得没有丝毫人气,灰白的光照进窗户,世界好像只有灰白黑三种单调的颜色。

  石漫撑着椅子起来,结果摸到了一双腿,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于是快速起身,后退了一步。

  那是一个穿着七中校服的塑料人偶,双手交叠在桌面,端正地坐在座位,一幅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样子,脸的位置却贴着一张黑白打印的人脸,赫然是林河。

  其他位置也坐着一模一样的人偶,只是脸上贴的纸不一样,却完美匹配了九班的所有学生和他们的座位。

  听到石漫发出的响声,原本复制粘贴般直视前方的“学生们”齐齐扭头看向她,平面的“脸”毫无动态之感,石漫却被牢牢锁定般有些悚然。

  让她想起了恐怖谷效应,虽然这些未来艺术风范的纸脸人偶不太典型。

  这个世界的色彩被彻底流放了,石漫转了转脖子,反而放松下来。

  她大大方方看向自己的座位,没有自己的人偶,前面也没有余婷婷的人偶。

  这些是被转化污染的学生?没有自己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余婷婷?

  因为余婷婷本人现在不在学校?

  她走向窗边,全班人偶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贴着黑白照的脑袋随她的动作转动,石漫在众鬼东西的注目礼下,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她没能看到操场和天空。

  怪异的蛇形雕像如参天巨树,尺寸骇人,将七中偌大的校园填得满满当当,遮住了所有的光亮,扭曲缠绕,高得根本望不到头。

  她甚至看不清全貌,只能窥见雕像的一部分,像壁崖里镶嵌的大佛,人类站在佛祖的脚趾上,就像站在一个高高的石墩平台,渺小令人心颤。

  那些扭曲又古老的曲线像是年轮,诉说着雕像的可怖年头。

  还能看到的建筑里,所有的门窗都拉上了帘子,石漫估计那里面都坐满了像九班里的“人”。

  而她向下看,也没能看到地面,而是一片深渊似的茫茫,缭绕着不知生死的雾气,像下面还埋葬着不短的蛇身。

  这雕像就像从深渊里苏醒爬出的怪物,要通天。

  她回过头,原本坐在座位的人偶们层层围在她身后,不知何时全都离开了座位挤在一起,或站或坐探头看她,林河的人脸就怼在她眼前。

  石漫沉默了一秒,反手给了他脑瓜顶一个巴掌:“吓死你奶奶我了。”

  她一边客气地说着“让让”,一边不客气地拨开看热闹的塑料人群,出了门,路过的每个班级都坐满了学生,听到她的脚步声,都放弃了当乖乖听课的好学生,一齐看向路过的她,好像她是什么国际巨星,漏一眼能悔恨一年。

  不过有一点和九班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