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湎 第17章

作者:小狐狸的大宝贝 标签: 近代现代

  “你想吃啥?叔送你个包子怎么样?热乎乎的!”大叔热情地跟安思远推荐他家的新品:“今天还做了奶黄包,甜滋滋的。”

  “我没带钱……”安思远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

  “哎呀,叔请你吃的,就一个包子而已,啥钱钱钱的!”

  正说着,那大叔利落地撑开塑料袋,瞬间塞了三四个大包子进去。

  “我吃不了……那么多……”

  安思远刚想拒绝,过于热情的大叔却已经把包子装好送到他手里了。

  “拿着拿着,热腾腾的可以捂手。”

  那塑料袋渗油,安思远接过来的时候沾了一手的油。

  他顿了顿,还是朝那大叔感激地笑了笑:“谢谢。”

  “不谢不谢——”大叔也笑了,“娃娃你上初中了没?”

  “我上高中了。”

  “高中啊,高中苦哦。不过撑过这三年就幸福啦。”

  “嗯。”安思远低头咬了一口包子,感觉到滚烫的肉汁在嘴里蔓延开来。

  “噢,对了。”大叔不经意地问道。

  “你叔叔呢?”

  “他以前经常给你买早餐的,虽然那时你还在睡懒觉,哈哈哈。不过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安思远停了动作:“我……”

  “我叔……叔……”

  情绪来得过于突然,连安思远本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抖得不像人样,就连小拇指也开始痉挛起来。

  一眨眼,汹涌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偏偏这时候背后遥遥传来了一句噩梦般的声音。

  “安思远——”

第21章

  安陆极少叫安思远的全名。

  在安思远的印象中,那人似乎只有两次直呼过他的名字。

  一次是小学的时候,他偷偷在安陆床底下养蜗牛被那人发现之后抓去门口罚站。

  还有一次忘记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时他撒了谎,安陆发现后冷着脸打了他的手心。

  那是安陆第一次打他,或许也根本算不上“打”,现在看来也不过是用竹帚上的枝条轻轻扫了几下,可当时的他却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被抽了两下就“嗷”地一声夺门而出,悲愤地要离家出走。

  而此刻——

  安思远怔怔地捧着包子,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视线一片模糊。

  他其实很怕安陆叫他名字。

  很怕。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果安思远回头,或许能看见他叔叔难得狼狈的样子。

  安陆方才打了电话便匆匆赶了出来,衬衣上方的扣子都还没扣全,几百万的车就这么仓促地停在路边,连违章都管不上了。

  看着安思远那已经湿得淌水的衣服,安陆微微皱了皱眉,以为刚才安思远没听见他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步。

  “安……”

  他的手还没碰到肩膀,却见那人蓦地把头一转,像急着避开他似的,低着头往旁侧歪歪斜斜地冲了出去。

  “小远——!”

  安陆瞳孔一缩,提步追了上去。

  安思远听见后面的动静,撒腿跑得更快了。

  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安陆。

  ——————

  或许是淋了雨再加上头晕的缘故,安思远没命地狂奔了半条街后,还是被安陆追上了。

  “为什么躲我?”

  安思远觉得自己的手臂像被一块烙铁狠狠地钳住了,整个身子被那人拽着一把扯了回来。

  他感受到了喷薄在颈后的热气,眼泪掉得更凶了。

  为什么躲安陆?

  因为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在那人面前,他一向都是骄傲的。

  是微笑的、欣喜的……闪闪发光的。

  不想让安陆看见他哭……

  “你回头,你看着我——”

  安陆有些头疼,他握紧了安思远的手臂,生怕眼皮底下的人一不留神就溜走了。

  谁知安思远却像铁了心似的,宁愿和安陆这般在街上僵硬地峙着,也不愿回头看他叔叔一眼。浸了雨的校服像块厚重的寒铁,几乎把那不甚宽厚的肩给完全压垮了。

  过了良久,安陆轻轻叹了口气。

  “哭了?”

  “我没……有——!”安思远死鸭子嘴硬。可惜耍狠的气势有限,最后一个字还被他喊破了音。

  “……”

  “为什么哭?”

  察觉到小孩僵持的劲儿逐渐软了下来,安陆顺势把他整个人扳了过来。

  安思远一双眼睛红得吓人,眼白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不断有泪从里头往外涌着,像开关坏掉的水龙头一样。

  安陆愣了愣,下意识地用手去拭他的眼角。

  “我……不想哭……”安思远的胸口一抽一抽的,费力吐出来的话也时断时续。

  “不想……哭……”

  “是它自己……要哭的……”

  “我不想哭……”

  安陆见安思远这副神志不清的样子,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伸手探了探那人的额头,掌心过处滚烫一片。

  “发烧了。”

  “没……嗝……没发烧!”

  安思远打了个哭嗝:“我刚刚才……摸的……没发烧!”

  “先别说了,跟我回车上。”安陆把安思远拉到身侧,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周围人好奇的视线。

  方才他们在大街上的举动已经引了不少人注目,但大多人都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看,只是有一眼没一眼地瞥过来,期间还夹杂着隐蔽的碎语,令安陆很不舒服。

  安思远这会听话了,像只小猫似地乖乖跟在安陆后面,全然没有方才张牙舞爪的样子;但又或许只是累了、烧糊涂了,挣扎的那股狠劲全被烧没了。

  等到了车上,安思远的脑袋已经成了颗摇摇欲坠的铅球,丧失大部分的思考能力了。

  “送我去……晚自习……”烧成这个样子,他仍不忘作为一个高中生的艰巨使命。

  安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启动了车子。

  “一会我跟你们班长请假。”

  “不行……得去……”安思远把头靠在副驾驶上蹭了蹭,闭着眼喃喃道:

  “作业还没做呢……”

  安陆没有理他,继续把车驶向回家的方向。

  “对了。”

  他用余光看了安思远一眼。

  “你今天为什么哭?”

  “……”

  车内成了死海一样的沉默。

  也不知安思远是睡着了还是故意不答,副驾驶那块位置好半天了也没人应声。

  过了一会,车子卡在了高架桥底下。一排排尾灯有如赤色的鲨鱼鳍一般,在这黄昏与夜色的暗藻里沉沉浮浮,就连天空都被熏红了半边。

  “安陆……安陆……”

  “怎么了?”安陆微微侧过头。

  “我没有发烧……”

  “……”安陆拿他没办法,“没有就没有吧。”

  “但是我又觉得好难受——”

  安思远睁着眼睛,对着玻璃窗呼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想哭的……”话尾带了丝迷茫又委屈的意味。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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