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第64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穆裴轩说:“你这般好看,母亲也一定是个美人。”

  段临舟道:“我听我爹说,我娘原来是大家闺秀,后来家族没落,辗转迁到了瑞州,因缘际会才成了我爹的妾室。”

  “她一手绣工精妙至极,”段临舟道,“我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后来她得了病,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还给我做了许多衣裳,直到我十二岁,个子长了又长,那些衣服实在没法穿,才收了起来。”

  穆裴轩道:“现在还在吗?”

  “在,压箱底呢,”段临舟说。

  穆裴轩说:“回去的时候给我瞧瞧。”

  段临舟失笑,“那有什么可看的?”

  穆裴轩认真道:“看看你小时候穿的衣裳,一定很可爱。”

  段临舟啧了声,上下打量着穆裴轩,说:“好啊你,当着我娘的面说这些话,不怕她寻你?”

  穆裴轩坦坦荡荡道:“不怕,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不曾欺负你,再说我们卫所里成了亲的天乾都说——”他顿了顿,笑盈盈道,“丈母娘对女婿都好。”

  段临舟噎了噎,哼哼唧唧道:“少听那些有的没的。”

  穆裴轩笑着应道:“好。”

  他们祭拜了段临舟母亲,转头再回去时,段氏族人已经祭拜得七七八八了,三三两两地站着。见穆裴轩和段临舟相携而来,都看了过去,面色各异。

  段临舟恍若未觉。

  他们在段老爷子墓前闲谈了片刻,直到族中一位长老说起段氏商行的经营一事,他们想将几个段氏的年轻人都安插进段氏商行。

  段临舟面上笑意不改,看着他们,末了,六叔祖说:“临舟,你大哥这些年来,该遭的罪也遭了,段氏正是用人之际,不如让你大哥回来吧。”

  段临舟说:“哦?大哥不是就在这儿,要回哪儿?”

  六叔祖皱了皱眉,看着段临舟,说:“你大哥是你父亲一手教出来的,若论行商,那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就这么坐在轮椅上……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们是亲兄弟……”

  “哈,”段临舟笑了,道,“六叔祖的意思是,让大哥掌管段氏的商铺?”

  六叔祖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段氏嫡系,段氏商铺,本就有他的一份。”

  段临舟说:“然后呢?等我死了,好将整个段氏都交给他?”

  他说完,脸色也倏然冷了下来,看着被下人推过来的段临誉,道:“痴心妄想!”

  段临誉面色不善,盯着段临舟,说:“段临舟,你别忘了,段氏姓段,不是你段临舟一个人的!”

  段临舟冷笑一声,环顾了一圈,有人避开了他的眼神,有人面色露出了认同,他说:“好啊,当真是好得很!”

  段临誉说:“段临舟,自你决定嫁人开始,就该明白——段氏,断没有一个嫁为他人妇的族长!”

第68章

  107

  段家人对段临舟嫁入安南侯府早有微词。

  当初他的决定一出,段家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来了段府,甚至有已经是耄耋之年,不理世事的几位族中长老,无一不是对此不满。并非是中庸嫁不得天乾,而是段家族长不能嫁为人妻。

  段老爷子临终前力排众议,越过段临誉,将整个段家交给了段临舟,段临舟便是现任段家族长。

  一旦段临舟嫁入安南侯府,又将段家置于何地?当时曾有人想让段临舟卸任,将段家交予段家旁的子弟,可段临舟没有松口,段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仰赖段临舟。他不愿意,没有人能撼动他在段家的地位,段临舟一贯强硬,软硬兼施之下,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可即便如此,族中仍有许多人无法接受段临舟嫁给穆裴轩。尽管穆裴轩是天潢贵胄,郡王之尊。

  段家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段临舟就这么嫁入穆家,仿佛整个段家都成了他段临舟的所有物,嫁妆,成了安南侯府的附庸。段临舟身子已经不行了,一旦他身死,安南侯府若是有意占据段家的财富,他们一介平民,怎能和官斗?

  他们只能从段临舟入手,可段临舟深居简出,后来又跟着去了丰州,此次段老爷子的忌日,是他们难得的机会。

  如果有意外,就是他们没有想到穆裴轩竟然也来了,只是箭已在弦,机不可失。

  段临誉此言一出,在场的段氏族人神情微动,都露出了几分赞同。

  穆裴轩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段临誉,闻言嗤笑一声,说:“段氏……段氏,没有段临舟,段氏算什么段氏,只不过是瑞州城中一个小小的香料商罢了。”

  段临誉霍然抬起眼睛,盯着穆裴轩,说:“郡王,这是段家家事,纵然你是郡王,也无权过问段家家事。”

  段临舟笑了,道:“郡王是我夫婿,如何过问不得段家事?”

  六叔祖听着这露骨而直白的话,皱了皱眉,道:“不错,临舟对段氏有大功,可没有段家,又怎能有他?饮水思源,临舟来日生意做得再了不得,段家那也是整个段家的,而不是他一个人的段家。”

  他看着穆裴轩,说:“既然今日郡王是以段家婿的身份来的,那恕老朽冒犯,临舟已经嫁入了安南王府……便是穆家人,自然做不得段家家主。”

  这话说得委实凉薄无情,段葳蕤再听不下去,开口道:“六叔祖,我三哥姓段,自然永远都是段家人,更不要说如今段家的每一个铜板,都是我三哥辛辛苦苦挣来的,他为了段家呕心沥血,如果我三哥都做不得段家家主,还有谁做得?”

  六叔祖见说话的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坤泽,登时就恼了,斥道:“这儿哪有你一个坤泽说话的份?”

  段葳蕤正欲反驳,就听段临舟说:“葳蕤,过来。”

  段葳蕤看了段临舟一眼,拉了拉身旁的段临安,段临安此时才回过神,迟疑了片刻,也一道走了过去。

  陵园内泾渭分明,山顶的风大,秋风吹拂,隐隐似有几分寒意。段临舟轻轻笑了一下,波澜不惊道:“看来今日是诸位早就商议好的——这算什么?想逼我交出段家?”

  他看向段临誉,说:“段临誉,看来你还是有点儿长进的。”

  “不过你以为请出长老,就能有用了吗?”

  段临誉脸色扭曲了一瞬,恶狠狠地瞪着段临舟,仿佛恨不得啖他骨肉。

  段临舟恍若未觉,自言自语道:“这些年是我气性太好,都让诸位以为我段临舟良善可欺。既然你们想要回段家的掌家权——好啊。”

  他这话刚出口,段葳蕤和段临安都忍不住叫了声,“三哥”,穆裴轩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段临舟。

  段临舟一身素衣广袖,面色苍白,衬得过于瘦削的身形越发单薄。段临舟从来不是一个脆弱堪怜的人,他性子刚强,手腕独到,可在这一刻,穆裴轩却真切地心中一疼,环顾场中段氏族人的目光也变得冰冷。

  他在时,这些人尚敢欺到段临舟头上去,他若不在,段临舟还不知如何被人逼迫,也正是在此时,穆裴轩明白段临舟为了嫁给他,到底背负了什么。

  段临舟说:“当年段家只有城东一家段氏香料铺子,传到我父亲手中也只这么一家,每年约莫挣个两三千两。”

  “六叔祖,我说的不错吧?”段临舟看着六叔祖,轻描淡写道,“这间铺子,是我爹病了之后才交给我的,且不论瑞州城中我新添的三家香料铺子,既然你们想要,就给你们。”

  段临誉说:“段临舟,你什么意思?!”

  段临舟微微一笑,道:“香料铺子归你们,从此段家一分为二。”

  六叔祖闻言面色大变,气得胡子都抖了抖,怒道:“你这是想自立门户?”

  段临舟反问道:“六叔祖说得这叫什么话,段家祖上传下来的,也只那么一间香料铺子,至于我名下的商行,酒楼,镖局……哪一样不是自我才有,它们头上的段氏,是我段临舟的段。”

  场上众人无不变了脸色,他们要的岂止是段家那几间香料铺子,再说,即便段临舟将香料铺子给了他们,这些年,段家香料铺子里的货,都是经他的手,由段氏商队自大江南北甚至海外番邦运来,也因此,段氏香料铺才能一跃独占瑞州香料行鳌头。

  一旦段临舟甩手不干,段氏香料行必定伤筋动骨。

  一时间段氏族人心思浮动,他们当中有人是被段临誉唆使来的,在意的,只有段临舟死后段氏的归属,可也不想段氏当真四分五裂。

  段临誉冷笑道:“你打得好算盘,要没有段家,你段临舟能有今日?你名下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拿着段氏的钱才有的?”

  “段临誉,看来你是当真忘了,”段临舟哂笑,道,“当日父亲并未让你我沾手那间香料铺子,父亲给了你我各一百两——就是你第一次输给我的那回,”他咬重了输给他那几个字,看着段临誉的脸色变得难看,慢慢道,“你输了我一千两。”

  “之后我做的所有生意,都是自这笔钱上来的,要说那一百两,莫说我姓段,那一百两父亲给我理所应当,就算是我借的,也早就还了。”

  段临舟说到此处,抬起眼睛,看着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嗤笑一声,说:“还要与我清算吗?”

  “六叔祖,段清这两年光赌就输了不下万两,”段清是六叔祖的幼子,老来得子,宠得不行,段临舟说,“这些年,您没少从账上拿钱替他还赌账吧,这回又欠了多少?还是大娘许了你什么好处?”段临誉的母族文家曾也是有头有脸的商户,自他和段临誉撕破脸之后,段临舟就一直打压文家,后来文家背了债,举家远走他乡了。

  “七叔,老九跟着行商,每回都要在船上夹带上千两的私货,”段临舟又看向一个中年男人,“好歹都姓段,这笔钱就给个九成吧,我会让管事去府上收账的。对了,他还在外头还养了两房外室,给你添了几个孙子……”

  那中年男人面色骤变,他儿媳虽是个中庸,可娘家有钱,性子泼辣,就是他都有些忌惮,若是知道此事,那怕是家宅无宁日。

  段临舟目光一一看过去,段家人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段家而今是瑞州大家,他们这些年沾着段临舟的势,明里暗里或多或少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对上段临舟那双微微带着嘲弄的眼神,他们脊背一寒,让他们想起段临舟当年整治对手的手段有多狠辣。

  诚如段临舟所说,这几年他病了,打理着偌大的家业已经耗费了他大半精力,对族中发生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哪个大家族里没点腌臜事。

  可没想到,他养出了他们的贪婪和野心,教他们盼着他死,更在他还活着就觊觎他手中的东西。

  段临舟没来由的有些心灰意冷,他淡淡道:“今日我就将话放在这里,段家的家业,是我段临舟一手打下来的。我想如何处置,那是我的事,谁都别想沾一分。”

  “谁给我寻不痛快,”段临舟盯着六叔祖,沉声道,“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至于你,段临誉,”段临舟说,“你该祈祷我多活几天,我多活一日,你也就能多苟延残喘一日。若是我死了,”他轻轻笑了一下,说,“你也活不了,你大可一试。”

  文氏尖叫一声,骂道:“段临舟,你如此歹毒,一定不得好死——”

  她话没说完,手中猛地吃了重力,却见段临誉连人带轮椅已经被穆裴轩一脚踢翻了。穆裴轩森森然地盯着文氏,手中握着一柄从护卫腰间抽来的剑,就这么抵在段临誉脖颈上,“你再说一遍。”

  文氏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你放开我儿子!”

  段临誉却疯了一般,嘶吼道:“杀了我,段临舟,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段临舟没想到穆裴轩会出手,这本就是一笔烂账,若不是这些人在他爹坟前发难,段临舟都不愿让这些东西脏了穆裴轩的眼。

  段临舟垂下眼睛,看着段临誉,说:“你该庆幸,若不是爹临终前要我饶过你,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

  段临誉啐了一口,刀刃在脖颈间滑过,他恍若未觉,冷笑道:“你饶过我,哈,你饶过我?你分明就是为了折磨我!你将我弄成瘫子,让我这样不人不鬼的苟活!你就是为了报复我!”

  段临舟笑了一声,说:“我报复你又如何?”

  段临誉恶狠狠地盯着他,突兀地怪笑,道:“段临舟,很痛苦吧,你能赚再多的钱,再风光,还不是要死?”

  “还会死得很惨,很惨哈哈哈——啊!”

  他话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叫,穆裴轩已经硬生生斩断了一条手臂,这一剑用力,整条断臂飞了出去,血水飞溅,顿时惊叫声此起彼伏,文氏更是睁大了眼睛,凄厉地叫了声,几乎昏过去。

  穆裴轩脸色冷漠,盯着段临誉,恶鬼修罗一般。他今日和段临舟一般,穿的也是一身素衣,血水溅红了他的衣袍。

  穆裴轩一字一顿地说:“段临舟不会死,他会活得很好。”

  “段临舟给你留了这两条腿,你不想要——”穆裴轩轻描淡写道,“那就不必留了。”

  说罢,抬手一挥,斩断了他两条大腿。

  段临誉下半身已经瘫了,觉不出痛,可他能看见自己断了两条腿,眼睛一翻,直接昏厥了过去。

  文氏几欲发疯,冲撞上来恨不得杀了穆裴轩,可她一介妇人,还未近身,穆裴轩滴血的剑指着段临誉的脖颈,就让她停住了脚步,眼泪不住地往下流,惊惧不已,“誉儿,誉儿,我的儿……”

  血腥味弥漫,让人作呕,段氏族人不过都是寻常百姓,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骇得脸色发白。

  穆裴轩说:“临舟是我的郡王妃,谁欺他,就是欺我安南王府。”

  “段家——永远只属于段临舟。”

  说罢,他扔开了剑,对段临舟说:“我们下山。”

  段临舟深深地看着穆裴轩,笑了下,说:“好。”

上一篇: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