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第65章

作者:花卷 标签: 古代架空

  下山时一路寂静,穆裴轩扶着段临舟,段临安和段葳蕤跟在他们身后,都有些心惊胆战。

  上了马车,穆裴轩才脱了外袍,看着衣裳上的血迹,有些嫌恶,段临舟却笑了,靠着车厢,说:“怎么动这样大的气?”

  穆裴轩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很认真地道:“我应该早些陪你回段家。”

  这样,那些人碍于安南王府,就不敢如此欺辱段临舟。

  段临舟一怔,无可奈何地笑着叹了口气,说:“利字当前,让小郡王见笑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从来禁不住利的考验。

  段氏族人只看着段氏商行日进斗金,却不曾想过,如今这乱世,段家的财富俨然就成了一块肥美的肉。商贾到底是商贾,如何能与权贵相斗——他日段临舟即便是活着,都未必能在诸侯相争的乱世下保全段氏。

  段临舟恍了恍神,一只温暖的手掌贴上他的脸颊,穆裴轩低声道:“段临舟,这不是见笑。”

  他说:“我喜欢你,护着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已经褪去少年气的昳丽面容,心中微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轻声道:“那多谢夫君为我撑腰?”

  “我永远为你撑腰,无论你需不需要,”穆裴轩抿着嘴唇,叼着他的嘴唇吮了吮,说:“段临舟,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他们并未在段府久留,段临舟将段葳蕤兄妹送到了段府门口,段葳蕤对段临舟说:“三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和六叔祖……”

  段临舟将文氏母子变相软禁,还让文心多加留意,可没承想,还是让他们多生了这一桩事。

  段葳蕤很是愧疚。

  段临舟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本就不是安分的。”今日这一出,本就在段临舟预料之中,段临誉对他恨之入骨,一直盼着他死,以期卷土重来,可谁都没想到,他会将自己嫁给穆裴轩。如此一来,就算他死了,段临誉想从穆裴轩手中拿回段氏,只怕也不是易事,只能趁着他还活着,借族人之势来逼迫他。三年瘫痪在床,仰着他苟延残喘,段临誉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早已经疯了。

  段临舟看了眼段临安,叮嘱道:“段临誉……约莫是活不成了,你们,还有你娘都当心些。”

  段临安忙应道:“明白的,三哥。”

  段葳蕤说:“三哥,你也该当心,府中有我们呢。”

  段临舟笑着点了点头。

  不出段临舟所料,段临誉下山之后,没两日,就传出段临誉已经死了的消息。

  段临誉一死,文氏也疯了。

  段临舟心中没什么起伏,他和段临誉自小不和,他入了他父亲的眼,渐渐崭露经商天赋之后,段临誉更是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那几年,兄弟二人没少过招,俨然生死仇敌。

  他爹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临终前叮嘱他,段临誉到底是他大哥,哪天他要是做了错事,能饶他一命,就饶他一命。所以在段临舟查出身上的“见黄泉”是段临誉自鬼市寻来,下在他身上时,他让段临誉从马上摔下变成了一个瘫子。段临舟留着段临誉的命,不单是因为它爹的临终嘱托,更因为段临舟不想让段临誉就这轻轻松松地死了。

  没道理他受“见黄泉”折磨,段临誉眼一闭,就能去死——段临舟不是圣人,相反,他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经他和穆裴轩在山上那么一番威慑,段家人都不敢再生出二心,老老实实的,段临舟却又是病了一场。他在山上吹了风,受了凉,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发热了,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才能勉强下床。

  就在这时,牧柯和纪老大夫说了一个好消息,或有办法能解段临舟身上的毒。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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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真是来之不易的好消息,尽管牧柯和纪老大夫都斟酌着用词,说只是有可能,或可一试,纪老大夫更是将话说得直白——死马当活马医。

  穆裴轩虽不喜欢这话,可再没有比段临舟身上的毒能解更值得高兴的了。

  纪老大夫见段临舟愣愣的,心中也是一酸,段临舟这人年少成名,当初求到医馆时,“见黄泉”发作得厉害,面色惨白,吐血不止,眼见着就要魂归九天,是纪老大夫将他的命抢回来的。这两年,段临舟以难以相信的坚忍和求生的意志活了下来,可即便如此,段临舟还是被折磨得接受了自己命不久矣的宿命。

  世人大都惜命,段临舟也如此。

  他曾对纪老大夫说,他这一辈子,还有许多的事没有做——他想做皇商,想有朝一日将段氏商行开遍大梁,甚至海外番邦异族,他还没有给段葳蕤寻个好归宿……说到此处,又是一笑,怅然地对他说,说来不怕您笑话,我还没好好地寻个真正喜欢的人谈情说爱。

  纪老大夫瞥他一眼,说,你段老板风流在外,说这话,亏不亏心?

  段临舟闷声笑了起来,道,那不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一生痴迷医道的纪老大夫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突然听段临舟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要是再早两年,我怎么着也要和他结交一番的。

  可惜……可惜,他要死了。

  这话二人心知肚明,却都没有再说,可段临舟话语中的遗憾却让纪老大夫印象深刻。后来又过了半年,纪老大夫突然就收到了段临舟要成亲的请帖,纪老大夫无言——他就知道段临舟嘴里没一句实话。说实话,他起初并不看好段临舟这桩婚事,段临舟一个将死之人,还要去和人成亲,忒缺德。

  二来,王侯高门,他怕段临舟临要死了还不能得个清净。

  没想到段临舟和穆裴轩倒是真有点儿缘分。他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穆裴轩喜欢段临舟,段临舟也并非对穆裴轩无意,心里还委实可惜了一番。

  纪老大夫又看向穆裴轩,穆裴轩少年时是有些轻狂名声的,自打丰州回来,他就变得愈发沉稳,行事持重,隐隐有已故的老侯爷的风范。如今却欢喜得不知怎么办才好,抓着段临舟的手指,嘴咧着,嗯——看着有点傻。

  身为医者,纪老大夫还是忍不住泼二人冷水,道:“见黄泉之毒本就凶险至极,寻常解毒之法根本难以拔除。”

  这话一出,穆裴轩火热的心又冷了几分,忍不住捏紧了段临舟的手指,和他一道看向纪老大夫和牧柯。牧柯缓缓道:“这些时日我和纪大夫翻遍了医术古籍,一直在思索解毒之道,这毒在段老板的体内盘桓已有近三年,虽然这几年纪老大夫一直在尽力压制,可到底时间太久……”

  他看着穆裴轩,穆裴轩对上他的目光,倏然冷静了下来,说:“我明白,你接着说。”

  牧柯道:“有一本前朝遗留下来的手札当中提到了一种奇毒,叫‘婆娑’,我发觉‘婆娑’和‘见黄泉’一毒颇有些相似之处,几乎可说,后人是在‘婆娑’之上,研制出了‘见黄泉’。”

  穆裴轩并不想听这些东西,他只想知道,段临舟身上的毒究竟能不能解,要怎么解,可到底只能按捺住,静静地听着。牧柯和纪老大夫互为补充,临了,牧柯看着段临舟,道:“我和纪大夫提出的这个法子,凶险,有进无退,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成了,段老板将不再受‘见黄泉’的困扰,可要是败了,原本凭借纪大夫的医术,段老板还能撑两年,败了……”

  他没有将话说完,穆裴轩心中一沉,皱着眉道:“只有这一个法子?”

  纪老大夫没好气道:“你当买东西呢。”

  段临舟却开口道:“不知二位有几成把握?”

  纪老大夫和牧柯对视一眼,纪老大夫说:“五五之数。”

  屋中俱是一静,穆裴轩喉头发紧,说:“只有五五之数?”

  牧柯犹豫片刻,低声说:“是,而且我们还需要至关重要的一味药引,”说到此时,牧柯看了穆裴轩一眼,穆裴轩问道:“药引?”

  牧柯道:“说来这味药引还和你有关。”

  穆裴轩和段临舟都愣了愣,牧柯也没有卖关子,接着道:“四年前,不对,应该算是五年前了,阿勒尔部族首领延真被俘之后,便俯首称臣,并进献了一批贡品。”

  此事穆裴轩自是记得,贡品中有阿勒尔部族的珍宝,亦有美人,当时还颇得先帝的喜欢。药引——穆裴轩仔细地想了想,旋即想起一物,看向牧柯,说:“南明珠?”

  牧柯点头道:“正是,阿勒尔部族人上贡时称‘南明珠’为他们族中至宝,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在意。”相较于大梁海域产出的拳头大的明珠,区区一颗红色的,鸽子蛋大小的明珠,稀奇虽稀奇,可彼时大梁正当强盛,谁会将这么一颗部族所谓的至宝放在眼中。

  “其实我也是不知的,在那本古籍中记载,‘南明珠’是阿勒尔部族巫师以秘法得来的,道是得天地之造化,可解百毒。”

  穆裴轩声音高了几分,“可解百毒?”

  牧柯说:“后来我又翻了我那位给熊卯看诊过的族叔留下的手札,他手札中也提到了此物,‘南明珠’的确有解毒之效,并且解的正是那‘婆娑’之毒,百年前就有人以‘南明珠’解了‘婆娑’之毒,也正是如此,他们才研制了更为歹毒凶狠的‘见黄泉’。”

  穆裴轩斟酌道:“那这么说,南明珠不是解不了‘见黄泉’?”

  牧柯笑了一下,道:“南明主虽不能完全解了‘见黄泉’,可有它温养筋脉,解毒时,段老板方不至于受不住解毒时引发的毒性冲击。段老板的身体本就已经羸弱至极,一旦开始解毒,‘见黄泉’就如那脱笼而出的野兽,稍有不慎,就会将段老板撕成齑粉。可有南明珠,便能让削减猛兽凶性——所以,南明珠,至关重要。”

  穆裴轩道:“当初阿勒尔部族将‘南明珠’上贡之后,‘南明珠’便被收入宫中——”

  “正是,”牧柯苦笑了一下,说,“已经五年了,也不知那‘南明珠’是否还在宫中,若是几年前,太平时,我尚可请我父亲去内务府查一查。可现在小皇帝迁了都,也不知‘ 南明珠’是一道迁去玉州,还是被扔在了在梁都。”

  可无论是在玉州,还是梁都,想要拿得南明珠,都不是易事。

  此事几经起落,谁都没有想到会是如此,过了片刻,穆裴轩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将药引取回来。”

  段临舟闻言看了看穆裴轩,他神色冷静执拗,好像不管千难万难,他都会去那龙潭虎穴里为段临舟走上这一遭。

  解毒是大事,也并非当下就能做的,牧柯和纪老大夫又细细地交代了几句,才一起离开。

  段临舟突然一笑,说:“小郡王,你我当真是……缘分不浅,当日因你,方俘获了延真,逼得阿勒尔部族投降上贡,如今我解毒的药引,就在贡品当中。”

  穆裴轩想了想,也不禁笑了下,说:“若是早知你会中那‘见黄泉’,我就该向陛下请赏。”

  ——若是早知今日,他会早早守在段临舟身边,不给段临誉任何可趁之机,累得段临舟白白受这三年的痛苦。

  段临舟笑着摇头,说:“你别急,我先让写信让三九想办法查一查。”

  他说:“已经三年了,不急在这一时。”

  穆裴轩心想,如何不急,这见鬼的毒蛰伏在段临舟身体内一日,他就心惊胆战一日。可却也明白段临舟说的是对的,且不提梁都,就是玉州府城玉安,都离瑞州颇远。秦凤远如今占了梁都,玉安更是信王封地,他贸然行动,说不得要打草惊蛇无功而返,更是容易徒生事端。

  穆裴轩低声说:“我明白。”

  段临舟看着穆裴轩,说:“其实我现在还如在梦里一般。”

  穆裴轩抬起眼睛,看着段临舟消瘦的脸颊,听段临舟说:“我没想到当真会有这么一天。”

  他心里早就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也因此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穆裴轩牵住他的手,冷不丁地就凑唇边咬了一口,问道:“醒了吗?”

  段临舟笑出声,摇头道:“怎么办,还有些恍惚。”

  穆裴轩加重力道又咬了一口,却又吻了吻,说:“都是真的。”

  “段临舟,我不会让你死的,”穆裴轩很认真地说。

  闻风院在梁都经营已久,得了段临舟的密信,柳三九欣喜不已,对“南明珠”一事更是上心。可梁都内经了一番变故,迁都那日,宫内兵荒马乱,死了许多内侍,要查探,并不是易事。

  牧柯给他父亲去了一封信,请他探寻“南明珠”一事,他父亲跟着幼帝一道南迁,在玉安的太医署依旧担任院正。他久在宫闱,和宫中内侍或多或少都有些交情,内侍虽不乏跋扈之辈,可也怕得个病,将来有求于人,自然都对太医礼遇有加。

  更不要说牧家素来以医术见长。

  后来牧太医来了信,道是记载私库的名录在混乱中遗失了,陛下私库里的东西大都都带来了玉安,只可惜,如今看守陛下私库的,已经换成了信王的人。

  彼时已经是十月下旬,穆裴轩思索了许久,对段临舟说,他要去玉安一趟。

  段临舟虽未反对,却说要一起同行,穆裴轩自是不应,可段临舟却执意要和他一起。玉安是信王的封地,穆裴轩无论以什么名目前去玉安,都危险至极,段临舟无法看着穆裴轩孤身涉险。

  二人还因此小小的冷战了两日。

  穆裴轩还是头一遭对段临舟生气,段临舟觉得新鲜,又觉得穆裴轩实在很可爱——他为了表达自己的生气,不让流光在段临舟喝药时递上蜜饯了。

  这是惩罚!

  段临舟原本喝惯了苦药,也鲜少以甜点相佐,可被穆裴轩这么吃了药后两颗蜜饯的喂了半年,竟养成了习惯,好像没了蜜饯,那黄汤都苦上了几分。他苦着脸,更是当着穆裴轩的面,曾经面不改色饮黄汤的人,如今捧着药碗,仿佛往口中倒黄连一般。穆裴轩不为所动。

  后来还是段临舟软硬兼施地哄了穆裴轩好一通,二人才揭过了这一出。

  穆裴轩拦不住段临舟,就像当初他去丰州,他前脚去,段临舟后脚就能跟来。小郡王开始觉得自家郡王妃太有主意,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坤泽,坤泽本能地臣服于天乾,穆裴轩要他乖乖留在瑞州,段临舟兴许就会听了。

  穆裴轩摩挲着段临舟后颈凹陷的腺体,齿尖发痒,又无可奈何。

  瑞州去玉安,来回时间不短,期间还有一件大事——徐英和方垣要成亲了。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他们成亲的日子,比段临舟和穆裴轩成亲的日子正好早了一个月,仔细一算,他们都快成亲一年了。

  他们若是此时离开去玉安,就赶不上徐英和方垣的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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