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20章

作者:归来山 标签: 古代架空

  木朝生嘴硬道:“你若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

  后几日书院还是不曾开门,木朝生又跟着季萧未练了几天剑。

  季萧未教他的时候格外严厉,木朝生挨了几顿打,坐在地上耍赖不想动了。

  季萧未冷声道:“依照你此番,成日受人欺辱也倒是正常。”

  木朝生撇撇唇角,心道这人就喜欢激将自己。

  他实在是累,想不通季萧未为何非得让自己学剑。

  他可已经找吴文林打探清楚了,那白瑾就是个小废物,史书典籍、诗词歌赋比不上他哥哥,武学也只是垫底,只是看起来很听话很乖巧,十分讨长辈喜欢。

  但那样的性子似乎不是季萧未所喜欢的,他没机会将白瑾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毕竟白瑾已经与他无缘了,但将一个替身培养成自己心中的模样却是轻而易举。

  真是可怜又可恨。

  木朝生腹诽了几句,季萧未已经亲自下来拽他的手臂,不容置喙将其提起来,道:“最后练一次,朕便将你放了。”

  木朝生肚子咕咕叫,神情犹疑:“真的么?”

  “嗯。”

  他信以为真,耐下性子又跟着季萧未练了一回,然后喜提第二回和第三回。

  木朝生的膝盖在地上磕了很多次,又肿又疼,已经受不住了,面色苍白还挂着冷汗,打着颤软倒在男人怀里,在提不起一点力气来继续。

  冷汗已经将眼上的红于盐屋绸打湿,淌进眼睛里,带来些许刺痛。

  他伸手想要揉眼睛,却被季萧未抓着手腕,淡淡道:“手脏。”

  “你骗我,”木朝生咕哝着,“说好最后一次的。”

  季萧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嗯”了一声,取下了木朝生缚眼的红绸,用手绢轻轻替他擦去汗珠,转瞬又像是先前的人不是他一般,又一次变得冷冷淡淡,“回去沐浴。”

  捏过少年面颊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两下,他掩唇轻咳,松了手却见木朝生一屁股坐到地上,一副并不想起身的样子。

  季萧未道:“做什么?”

  “我累了,站不起来。”木朝生娇气起来倒也能看出从前木家小少爷的影子,没了遮蔽的异瞳无神地睁着,睫羽还有些潮湿,唇瓣也嫣红得像是用了口脂,看起来很是漂亮。

  季萧未难得犹豫,又侧身咳了一会儿,再回过身来时木朝生已经感到心虚而自己慢吞吞准备爬起来了。

  只是看表情实在是很不情愿,像是欠了他很多钱一般。

  季萧未含笑看了一会儿,眼见对方手软撑不住,这才伸手拎着他的后衣领将其提起来,话语间怎么听都有些嫌弃,面上却看不太出来,道:“又笨又懒。”

  “分明是你骗我!”木朝生已经不想管什么尊卑规矩,他现在累得想哭,只想将人狠狠骂一顿,好让自己心里痛快些。

  嘀嘀咕咕念了一路,季萧未将他扔在水池边,将肩上外衫脱去,卷着衣袖问:“自己脱,还是朕帮你脱?”

  木朝生打了个激灵,想起上回对方玩弄他的情形,忙摇头道:“我自己来便可。”

  季萧未倒也没强求,冷嗤一声,转身出去了。

  后两日季萧未白日鲜少在殿中,大约是有何要事需要处理,木朝生在院子里练箭。

  他无法视物,听觉格外好,死物或许难以把握,但活物百发百中,季萧未便叫阿南在院中陪他练。

  练了近整个月,他下盘稳了许多,稳稳当当站在原处开弓,眉眼虽被红绸所缚,但仍能看出当下认真的神色,漠然将箭尖对准随着风来回晃动的纸鸢。

  短暂瞄准片刻之后,他松了手,冷箭离弦而出,“铮”地一声钉穿纸鸢下绑着的薄薄纸片,钉死在树干上。

  弓箭分量不小,抬久了手臂很容易酸。

  木朝生手有些抖,方将弓放下,忽然听到院子口传来拍掌声,阿南已然开口道:“少傅大人晨好。”

  “你们也好。”白枝玉嗓音温温润润,近前来先忍不住抬手揉了把木朝生柔软的头发,之后指尖抽动了一下,又揉了一把。

  木朝生捂着脑袋跑了,蹲在小石桌便喝水。

  白枝玉道:“今晨道宫中与陛下商议秋猎的事宜,顺路买了些点心,尚在热着。”

  顿了顿,他又说:“没想到小郎君在练箭,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木朝生屈指蹭了蹭面颊,小声道:“也倒没有。”

  他对白少傅倒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这人相处起来十分和善,也很舒服,木朝生并不讨厌他。

  白枝玉将点心放在桌上,十分自然地抬臂拉了他的手,将他带到桌边。

  木朝生觉得有些别扭:“我手很脏。”

  “无事,”白枝玉笑道,“终归回府也要净手。”

  话虽如此,他却抽出手绢仔仔细细给木朝生擦手,“凉了就不好吃了,尝尝。”

  木朝生不好拒绝,摸索着拿起了桌上的点心放入口中。

  “好吃么?”

  “嗯。”

  “我瞧陛下平日的教导还算有些用,小郎君于射艺上天赋极佳。”

  木朝生有些脸热,“嗯。”

  两个人安静了会儿,那阿南已经去收拾东西了,白枝玉忽地小声道:“你同我说实话,陛下平日,可会对你做些什么......”

  他似乎很难开口,艰难又磕绊,接着问:“占人便宜的事?”

  木朝生乍一下不曾听懂:“什么是占人便宜的事?”

  “就是——”白枝玉激动了一下,很快又放轻声音,“就是会不会用他那处 ......进入.....”

  原是想说这个。

  木朝生没想到白少傅是这么个纯情的性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却没公然笑出来,只轻轻道:“少傅大人从前不曾听闻,我是陈王的男宠。”

  “......”

  他语气轻轻,倒像是并不在意那些往事,云淡风轻说:“虽然这人不举,不过我记得陛下当时似乎从他殿中收缴了很多——”

  “罢了,”白枝玉打断他道,“不必再说了。”

  木朝生便也就不说了,只弯弯唇,笑着说:“陛下倒也不曾做过这些事,只是为人替身总是憋闷,万事都做不了自我,只怕某一日便会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他神情低落,轻叹道:“十余年不曾离开皇宫,甚至不知晓宫外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何时才能去见一见外头的光景。”

  作者有话说:

  木朝生一本正经忽悠白少傅ing,虽然他笨笨,但是有时候也挺聪明的,很能察觉人性的弱点并加以利用,再加上之前季萧未教他利用吴文林的事,他倒是学会举一反三,这一招用得很6

  后天见啦

第20章 给他一个下马威出出气

  那白少傅半晌没给回应,木朝生咬咬下唇,原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可怜,没能说动对方。

  正准备再添油加醋一番,白枝玉却先一步开了口,揉揉他的脑袋,叹息道:“过几日便是秋猎,我与陛下求求情,将你一同带上可好?”

  木朝生顿时警惕起来:“陛下只怕并不会同意。”

  若真去问了季萧未,依照对方的能力,不会想不到是自己在白枝玉身边吹了耳旁风,到时候怪罪下来可就麻烦。

  他想教唆白枝玉自己主动将他带出宫去,能否找到真凶对他来说也并非十分重要之事,比起得到自由实在无足挂齿。

  那个时候他便不应当去救季萧未,实在是每每想到便后悔不已。到如今都想不清楚当时的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如果真的离开晏城,天下之大,季萧未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木朝生又懊恼了片刻,到还记得一心二用探查着白枝玉的动静,听见他道:“陛下想必不会为难于你,只是近来吴家猖狂,以陛下的能力,若真的闹起来,恐怕只能勉强自保。”

  言至于此,他大约又觉得自己多言,叹了口气起了身,不再多说了,只道:“待我再仔细想想,练了整个白日的箭,现下晌午将至,少吃些点心,免得占了胃,午膳便又吃不下了。”

  木朝生教唆失败,面上有些失望,心知也不能将其逼得太紧,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转机,点点头将人送走了。

  秋猎之事于每年都是盛事,需要提早开始做准备。

  本念着季萧未方才遭遇过刺客,幕后主使尚未找出,朝中官员想劝季萧未取消今年的秋猎,没想到吴家步步紧逼,说取消秋猎会让外敌误以为大晟正值国弱时,只怕是会趁乱攻打边境。

  陈国的领土刚被收入进大晟还不到半年,本就权利不稳,外地入侵恐怕抵挡不住。

  季萧未听者堂下臣子争论,支着脑袋有些头疼地闭着眼,半晌才道:“秋猎照常进行,退朝。”

  等下了朝,他又吩咐阿南道:“盯好今日在朝堂上与吴家发生过争执的臣子,若遇到危险便暗中保护一下,别叫他们丢了性命。”

  许多旧臣都是从前先帝留给他的最忠心的臣子,勉强还能用来与吴家相抗衡,决不能将这些人贸然失去。

  他感到疲累和头疼,每到这时便会不自觉想起木朝生的脸,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肌肤滑腻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捻了捻手指,忽然轻咳一声问:“木朝生白日习箭,练得如何?”

  “木小郎君于武学上还算有些天赋,依属下看,再过不了多久,只怕是白二少爷都没办法再欺负他。”

  “木朝生性子很傲,这番话不要当着他的面说。”

  顿了顿,他状似无意如同随口一问般道:“午膳吃的什么?”

  阿南给他一一报上,又补充了一句:“临近晌午时白少傅来了一趟,给木小郎君带了些点心。”

  “枝玉又去找他,”季萧未轻笑了一下,嗓音有些沙哑,“成日正事不干只知晓往朕的紫宸殿跑,木朝生如今正是调养身子的时候,总给他喂些点心果子,吃多了正顿又挑嘴。”

  阿南闷声不敢吭气。

  回到紫宸殿时木朝生还在睡觉,乖乖巧巧缩在被褥里,季萧未本想将其叫醒,伸出手去却忽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回身吩咐桃子:“去叫司衣房准备两身马服,尺寸朕写给你。”

  “是。”

  秋日天凉下来之后木朝生便很贪睡,午膳之后一直睡到日落西山,直到窗外的动静实在难以忽视,被迫从睡梦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坐起将窗户打开。

  冷风便在一瞬间从窗外吹入,害得他一个激灵,倒是清醒了很多,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到了铮然的剑鸣和剑刃划出的道道风声。

  他大约能从风声中听出来挥剑之人究竟是何种姿势,又是何种招式,只觉得这人实在厉害,招招凌厉,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练成这般。

  他走了会儿神,片刻之后一股熟悉的冷香钻入鼻腔,他眨眨眼,听见季萧未微微重了些许的喘息声,闷咳了两声,问:“在想什么?”

  “你真厉害,”木朝生由衷敬佩道,“是教给我的那些姿势么?”

  “嗯,”季萧未手里拿的是覆水,剑鞘还留在窗前,顺势便将其插了回去,冷笑道,“小狗耳朵挺灵。”

  木朝生以前听过更具有侮辱性的称呼,似这般如同称呼爱宠一般的昵称更无法让他有一丝一毫怒容,只接着道:“为何与我做出来的不同?”

  “因为你下盘不够稳,速度不够快,”季萧未又咳了两声,漫不经心道,“想试试么?”

上一篇:清尘夜阑风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