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 第31章

作者:归来山 标签: 古代架空

  林回没应这话,只道:“早便听闻大晟的陛下万物于手中皆可杀人,倒真是名不虚传。”

  季萧未闻声便转了转握伞的手,淡笑起来:“雁南王言重,听闻今夜有雨,未雨绸缪罢了。”

  他并没有要打斗的心思,身体隐隐不适,勉强还能将其忽略,转了话题说起正事:“小槿儿在哪里?”

  “玩了整日,已然睡熟了。”

  季萧未知道木朝生很笨,胆子小便罢了,却还心大得不行,知道人没事便松了口气,闷声咳了一会儿,哑声问:“你想要什么?”

  那门口的人并未说话,甚至担心将屋中人吵醒,转身将木门合上。

  只一瞬,风驱急雨,转眼便泼洒至整座城池。

  季萧未衣袂与发丝纷飞,神色淡然,悠悠将手中油纸伞撑开举至头顶,听那林回道:“我要枯骨的解药。”

  “朕不曾有。”

  “你有,”林回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同他对视着,“若非如此,你已中毒近三年,又如何能控制得住。”

  季萧未没应声,他抬步近前来,行至檐下,将伞微微倾斜,雨珠纷然自伞边滑落,淅淅沥沥落了满地。

  他转开视线透过窗沿望向屋中,瞧见床榻上随着呼吸一道起伏的一团被褥,烛光落在眼底时,面色竟隐约间柔和了些许。

  可等转开脸,却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无情无欲的模样,语气淡然:“那是因为朕身上还有一味毒,名唤红颜散。”

  大约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季萧未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却十足地嘲弄且冰冷,垂首将纸伞收起,说:“林若离当初因为心脉尽毁而死,与其归咎于枯骨,不如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

  “季萧未!”林回咬牙怒道,“我不欲同你动手。”

  季萧未脸上带着讥诮的笑,转头望着屋中熟睡的木朝生,淡淡道:“溯药谷毁于大火,朕也没有解药,因而才用红颜散来压制,你若想保全遭毒物腐蚀的尸身,不若去找吴家问清楚。”

  “你以为我不曾找过,”林回苦笑道,“与虎谋皮真叫人后悔,当初若知晓吴家俱是这般阴险狡诈之辈,就算放弃皇位我也绝不与其联手。”

  后悔也来不及了。

  季萧未没应声,见木朝生裹着被褥翻身,只道:“我要带他走。”

  “说起来,木家当初也同我做了同样错误的决定,因而惨遭灭门。”

  “那与小槿儿无关,”季萧未将滴水的伞垂于身侧,催促着林回给他开门,“快些。”

  林回却反将门扣严,道:“木朝生吃空了我半个月的食物,伙食费是不是该给一给?”

  “……”

  作者有话说:

  立冬当日,季萧未损失半个月伙食费

  老季抑制毒性的方法是以毒攻毒,字面意义上的以毒攻毒……因为用了红颜散,所以才白了头发

  木木是一种精力很旺盛的小狗,为什么平时不闹腾老季呢,是因为老季有先见之明,每天清早就把人拽起来打拳练剑,等他累了,就没精力拆家了

  栓q今天出去放烟花,等朋友的时候才写完的,但是发不了,所以晚了三个小时。

  看在日更的份上能不能浅浅原谅我一下()

  明天见啦~

第31章 我不走!

  初冬的夜雨一下便是整夜,带着刺骨的寒,如同刀刃般将要划破血肉。

  季萧未收伞时落了雨珠在身上,沾湿了衣袖,但仍然稳稳当当抱着怀中的人,没叫冷雨落在对方身上将其扰醒。

  赈灾已经结束,只是夜里多雨,车马不便行走,须得等白日才可出行,因而夜里只能先回到宅子里暂住。

  阿南见主子衣袖湿了大半,伸手欲将木朝生接过来,让季萧未去换换衣衫,却被人抬臂阻挡下来。

  季萧未轻咳两声,道:“守着院子,若吴家人来,便叫其在外等候。”

  “吴御史傍晚时已经来过了,”阿南跟着男人上了台阶,注意到木朝生身形动了动,担心将其吵醒,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接着说,“吴御史听闻白三少爷遭遇绑匪昏迷不醒,来给三少爷送过药,不过那个时候三少爷已经醒了,闹着要见陛下。”

  季萧未已经进了屋,将木朝生塞回被褥里,垂眸拨弄他颊边的碎发。

  桌案上烛灯的暖光映在他眸底,面庞和神色都柔和起来,难得叫人觉得此人并非如平日所见那般冷漠无情。

  阿南的话音只停顿了片刻,很快季萧未便将视线投射过来,还是如往常那般没什么情绪,却又似乎还是有些许的不同。

  他大约对白瑾想要见他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出于某些必要的关系而不得不多问两句,“然后呢?”

  “然后吴御史便哄了他一会儿,又问属下陛下去了哪里,”阿南自入职以来便一直跟在季萧未身边做事,行事冷静又沉稳,没同吴信然说实话,“只说了陛下还有事要处理,不便告知属下,属下也无权过问。”

  “之后吴御史便将三少爷带走了。”

  季萧未淡淡“嗯”了一声,瞧起来兴致不高,阿南便没再多说了。

  清晨时便停了雨,院中一片潮湿,树叶凋落,彻底迎来寒冬。

  季萧未出门时打开了窗户,冷风从窗外钻进来,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般往木朝生脸上飘,吹得他面颊生疼,辗转片刻之后便醒了,打着哈欠裹紧被褥。

  那哈欠打到一半,忽然听见熟悉的嗓音自身侧响起,问:“醒了?”

  木朝生便安详地再次闭上眼。

  季萧未捏住他的面颊,强迫他清醒,“不要装睡,昨日为何跟着林回离开?”

  “我没有......”木朝生没什么底气地狡辩,“是他嫌弃白瑾太吵闹了,所以才转回来找我的。”

  虽然是自愿跟着人离开,但退一万步讲,林回就一点错没有吗?

  干嘛总是欺负自己呀!

  木朝生脸上藏不住事,季萧未能轻而易举看穿他的小心思,垂着眼眸俯视他片刻,看得木朝生越发心虚,揪着衣摆打圈。

  他道:“你只会推脱。”

  话尽于此,他不打算再追究木朝生想要逃走的行为,只道:“你倒是很会给朕惹麻烦,平白让朕多多花费了二两银子。”

  顿了顿,季萧未又补充了一句:“去支付你一整天的伙食费。”

  木朝生:“......”

  他嘟囔道:“好小气哦。”

  “他是挺小气,”季萧未掩唇咳了两声,端着杯子坐在榻边,神情悠然自得,“毕竟半个月的伙食对于一个旧朝的外姓王而言,那可是维持生命的必需品,不像有的小奴隶,成日好吃懒做,既不知道如何讨好君王,除了吃和睡便是撒丫子乱跑。”

  “......”

  木朝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天光已然大亮,回晏城的马车已经备好,季萧未放了杯子起身,同榻上的少年道:“朕昨日叫阿南去成衣店替你选了两身冬衣,自己换好,即刻便启程回京。”

  木朝生有些急,逃跑三次都失败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士可杀不可辱,他彻底破罐子破摔,平平躺在榻上耍赖,道:“我不走!”

  季萧未没说话,只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看着他。

  木朝生接着大放厥词:“你就是杀了我,将我剥皮抽筋,我也绝不走!”

  “......”

  屋中安静了片刻,窗口传来呜呜风声,还有马匹在外踱步的声音。

  大约是等的时间有些久,同行的白枝玉下了马车寻过来,问候在门外的阿南为何还不见人出来。

  阿南道:“木小郎君似乎还在赖床。”

  白枝玉温声道:“给他赖一会儿吧,天寒地冻,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贪睡也正常。”

  话毕,又满脸慈父般的欣慰,感叹道:“真可爱。”

  “真不走?”季萧未语气平静,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反倒觉得有趣,脸上带着些许冷笑望着他,半晌之后又开了口,淡淡道,“不走便罢了,原本宫中换了新的御厨,民间寻来的大家,知晓很多膳食之法,看来也是无缘。”

  季萧未转了身,低头整理衣袖,再抬头却见木朝生已经乖乖起身了,穿了衣衫又穿鞋,而后贴着手臂揽过来,装得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说:“走吧!我早想回宫了!”

  白枝玉在马车中等了许久,忽听见木门吱呀开了的声音,知道季萧未同木朝生出来了,忙下了马车同季萧未行礼。

  男人神色淡淡,只道:“吴御史也要跟着一同回京么?”

  “我原以为他要带着小瑾在此处逗留几日,”白枝玉道,“罢了,天气如此,宁城也没什么可游玩的。”

  季萧未冷嗤一声,没见到吴家的马车,想是不与他们同行,也懒得抽出精力去关注他人,先一步上了马车。

  木朝生本打算跟着一同上去,白枝玉又在身后问:“木小郎君可要与我一起?”

  白少傅很懂得投其所好,温声笑道:“昨日赈灾时碰上糕点铺的老先生,送了些点心,你应当会喜欢。”

  木朝生闻言便心动,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小声问季萧未:“陛下,可以吗?”

  “不可以。”

  “哦......”少年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同白枝玉婉拒道,“陛下不准许,算了吧。”

  那白枝玉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季萧未先笑起来,嗓音冰冰凉凉,“要去便去,少装得一副朕欺负你的模样。”

  木朝生冲他呲牙,转头雀跃地扑到白枝玉身边去了。

  “慢一点,”白少傅拉着他的胳膊,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还未来得及束发么?”

  都散了。

  他忽觉手痒,想给木朝生束发,还未带着人上马车,却瞧见白瑾跟着吴信然从前头过来。

  白瑾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闷闷不乐,见兄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欲言又止片刻,却始终无法将视线从兄长身边的少年身上移开。

  他咬咬下唇,到底还是开了口,说:“哥哥,我想与你一起。”

  木朝生脸上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神情冷到了极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和季萧未待久了,这一副冷漠的模样倒真是如出一辙。

  他对白家的人倒也不是有多大的意见,先前白梨欺负他他也只觉得这人没事找事,报复回去便好了,从未有人能似白瑾这般叫他觉得不适,却又说不出是何原因。

  只是同对方在一个环境下便觉得晦气,偏偏这人还时常凑上来,哪哪都能碰上他。

  木朝生没等白枝玉应声,自己先开了口,道:“我身份低微,不便与少傅大人同行。”

  “小槿儿,”季萧未撩着马车帘子淡淡道,“过来。”

  男人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抬眼与吴信然对视着,却是同白瑾意有所指说:“既然不日便要成亲,小瑾也不便再与兄长同车,还是跟着吴御史培养感情罢。”

  君主已然发了话,白瑾只能应下来,楚楚可怜地望向季萧未,却没得到男人一个正眼。

  对方正微微弯身拉住木朝生的胳膊,将人拎上马车,而后帷帘罩下来,将二人身形挡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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