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13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意思大家都懂,这个话听起来就有那么点无赖。闻言,侍女面上不由得笼上了一层薄怒。

  美人含嗔,也端的是赏心悦目。自从落到山洞下,她始终一副不为所动的沉着态度,在戴晟眼中就尤其令人生气。直到此时对着孟君山,她方才认真起来,露出了些许不同神色。

  “孟君山,我和你有仇么?”她冷冷地问。

  “姑娘认得我?”孟君山不甚有诚意地作出惊讶神情,“何出此言?”

  话音未落,只见青焰大盛,雾火绞成一条如龙蛇游走般狂舞的光带,朝他直扑过来。

  

  孟君山没少与妖族打交道,即使他们之中有许多举止看似与修士乃至凡人无异,骨子里也总是甩不脱那股肆无忌惮的野性。

  就像如今,对方一出手便是全力,青火刹那间四下奔流,所到之处闪烁着无数幽影,瞬息万变,仿佛在演出一幕幕骇人景象,将逼仄的山洞映照得恍若魔境。

  孟君山面色凝重,铜镜在手中翻转,一道刺目的强光从中照出,划破了重重叠叠的迷障。

  他也是修习幻境的行家,知道此时决不能任由对方施为。原本环绕山洞四周的水幕倏忽收起,护在还没反应过来的闻人郴面前,顺便也挡住了被突然爆发的大战给逼到了墙角的戴晟。

  妖族行事常无所顾忌,即便对手是他,保不准就会拿此间另外两个人开刀。幻术这种东西又最难提防,特别是对涉世未深的修士,一个弄不好就要心神受创。

  闻人郴自不必说,他也不可能坐视戴晟被害,索性一起都圈在里面了。

  出乎他的预料,对方根本没对那两个人下手。孟君山只觉得她隔着飞散的青火,冷冰冰地看了这边一眼,随即毫不恋战,身形一动,已经向山洞口遁去。

  孟君山岂能让她如愿,水幕灵巧无比地收紧,朝着那边一卷,像一只巨手般横着握住她的腰,把她硬生生从黑暗里扯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都在兔起鹘落之间,闻人郴终于抽出长鞭时,只看到人已经被师兄捉住了。

  那侍女身形纤细,被水幕攫住时,简直好似一片飘荡的风筝。戴晟面露喜色,闻人郴却不由得有些不忍。

  孟君山却没有放松神色,就当余人以为他要将人拉回到面前时,水幕忽然向外一送,把她朝着岩壁扔了出去。

  闻人郴惊呼道:“师兄!”

  顷刻间,只见那个身影失去了形状,化为万千棘刺,在一团青雾中朝着他们飞射而来。孟君山早已立起水幕挡在他们面前,在水幕后面的闻人郴与戴晟就看着那些棘刺如同利刃钉入木中,夺夺连响,带出阵阵劲风。

  如今有水幕阻拦,但足可让人可以想象打在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一切平息后,山洞重又恢复寂静。孟君山在原地站了片刻,沉吟不语。

  戴晟的郁气现在平复了不少。要说他有眼不识狐妖,这边两个毓秀弟子不是也一样?何况,就连孟君山出手,也还是让人逃了。

  他状似圆场道:“妖狐诡计多端,专会这样耍弄幻象,不知有多少前辈高人也折在那里,孟师兄失手不奇怪。”

  闻人郴不禁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戴晟又道:“正与传言中一样,面上和颜悦色,下手比谁都狠毒。”

  闻人郴忍不住说:“她面上也没和颜悦色啊。”或许是漂亮姑娘做什么都让人如沐春风吧。

  戴晟:“……”

  孟君山没理会他们这边的官司,他走到那个幻象消失处,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闻人郴见状扬声道:“师兄,小心有诈。”

  孟君山:“应该没有。”

  闻人郴:“那你捡到什么了,也给我看看呗?”

  孟君山拈着那东西,放在她面前。那是一支双股钗,色作漆黑,寻常钗上刻有纹样,这钗上的纹路则是荆棘般盘旋而成,正与射向他们的棘刺形状相似。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寒气森森。说可怕吧,一望可知是精工细作,大约价值不菲,只是估计没有哪个正常姑娘会把这玩意戴出门就是了。

  钗头上,一对指尖大小的珍珠莹润生光。闻人郴喃喃道:“怪好看的。”

  “她急于摆脱我们,多半知道些此处内情。”

  孟君山将发钗握在手中:“我们跟上她再说。”

第96章 七绝井(六) 会送人家教辅书的也就只有你了吧

山道之中,两侧岩壁狭窄,容不下两人并肩。于是长明打头,谢真跟在他身后,队尾是城主与霍清源,一行人沿着通路前行。

  落到山底后,下面的山洞仍然错综盘旋,又是个与上方相似的迷宫。只是来时他们从裂隙入口向内,这次则是反过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回返。

  哪怕对这里阵法并不了解,谢真也隐隐感觉,他们正接近七绝井的中心。

  稍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样挤迫的地方行走,不宜太过匆忙。长明边寻路边察看四周,不算很快,但脚下深浅起伏,对于常人还是有点难走。

  谢真听着背后城主的气息逐渐急促,不由得回过头。

  此前拿刀放血时,便能看出她年纪轻轻,性情却颇为坚韧,寻常姑娘家受不得的苦,她一句抱怨没有。如今她走得辛苦,也一样咬牙不说话。

  城主借着灯光低头看路,没留意到谢真的视线,霍清源倒是马上发现了。他笑道:“道友,有什么事?”

  他依旧还是点了一堆飘来飘去、花朵模样的灯光,把这阴森幽暗的山道搞得像灯节出游。自打两边谈拢,长明答应为他们引路后,他就是这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哪怕走在最后面,也不妨碍他孔雀开屏。

  “……”谢真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只想问问,城主还跟得上么?”

  城主闻言,低声说:“不要紧的。倘若拖累了诸位,那便是……”

  话还没说完,她气息突然转弱,软倒下去。

  

  霍清源眼疾手快,将她抱了起来。谢真也吃了一惊,才知道她刚刚是在强撑。

  这会霍清源终于严肃了些,曲起揽着她的手臂,在她颈间按了片刻,皱眉道:“进山时一切如常,怎会这样虚弱?”

  谢真猜测道:“你有没有在她周围见到过蜘蛛?”

  虽然那蜘蛛是石头变的,但是长得那样奇怪,保不准会咬人呢?

  “蜘蛛?”霍清源一愣,“什么蜘蛛?”

  谢真也不知道要怎样与他解释,现在又不好擅自检查人家身上有没有哪里被咬过。正在迟疑时,前面的长明停下脚步,略带不耐地隔着谢真伸过手,把一张阵符啪地贴在了城主脑门上。

  谢真:“……”

  符纸无风自动,化出一个清心安神的术法,随即悄无声息地散去。

  阵符的效果立竿见影,城主不须片刻就悠悠醒转。只是她面色苍白,仍然气若游丝。

  霍清源问道:“城主,可是哪里难受?”

  城主茫然地转了转视线,发觉自己正被霍清源抱着,神情中不见羞涩,反而竟有一阵让人不会错认的凄凉。

  “仙长。”她轻轻地说,“到这时候,也不能瞒你了。此前戴晟阁下几次三番带我进山,每次回去,我都辗转难眠,仿佛大病一场,可短短几个时辰过去,第二日又恢复如常,谁也看不出异样。”

  谢真心中一瞬间飘过六七八九个会引发类似病症的术法。对付民间的散装小妖时,除掉罪魁祸首或许不难,可他们留下的祸患常常千奇百怪,凡人受害的姿势也不一而足。善后说是可以交予附近的仙门,不过赶上了总不可能不管,谢真行走四方,很是攒下了一些五花八门的见闻。

  有些盗取凡人血气的妖魔喜欢玩这样的把戏,每次把夺取的再还回一小点,沾染过妖魔的血气让凡人表面看似神完气足,内里却日渐亏空,觉察时往往为时已晚。民间传说中,经常讲山精狐魅将贪图美色的男子骗成干尸一具,正是隐喻这类妖魔。

  霍清源皱眉道:“你没有与戴晟说这件事?”

  “没有。”城主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他会想办法医治我,又或许怕我死得太快,就把定下的日子再提前……我不敢赌他的好心。”

  霍清源动了动嘴唇,不知要说什么好。城主短促地喘了几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夜里悄悄请医师看诊,先后三个,都说命不久矣。拖着这样的身子涉险,多半是死路一条,但仙长,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逢水城近年来仿佛鲜花着锦,其实延国朝中正斗得天昏地暗,谁都想向这里插一手。夫人去后,我年纪轻轻,难担大任,衡文书院此时遣人来要我协助,没给我说不行的余地。既然如此,能换来他们一时庇护,算是没白托付……唉,这些俗事,在仙长听来大概没什么意思。”

  霍清源低声道:“活在这世上谁也不容易,你我又有何区别呢。”

  城主扯了扯嘴角。她说:“不过,万一衡文书院不守承诺,守备府都是些凡人,去哪里说理?就当是我小人之心,总之我不敢全信他们。”

  “所以你才把我找了来。”霍清源点了点头。

  “邀你来时不诚心,到了之后又是一番花言巧语,真是对不住。”

  城主这样说着,虽然虚弱得话音无力,笑容中仍是带着几分狡黠:“我不是请仙长来保护我的。只要有你的见证,衡文书院日后想做什么,总要掂量一下风险。毕竟,这样也算是你们仙门之间的事情了,是不是?”

  “城主不必抱歉。”霍清源洒然道,“我又不是白跑一趟,你拿出大师兄的信物,哪怕你叫我上门去和衡文的人撩架,我也会去的。”

  谢真:“……”

  什么信物,哪来的信物,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啊!

  “昔年剑仙于我们翟氏有恩,我怎会借着这个去得寸进尺。”城主黯然道,“夫人并没有提及过要怎样对待这件信物,只是要我保管,我想她一定是更希望把东西留在逢水城。要责怪的话,就等我自己去与她解释好啦。”

  她看着霍清源,问道:“仙长,剑仙曾经……有再提起过我们夫人吗?”

  “我倒是很想答你,”霍清源苦笑道,“但这种事情,大师兄提也不会跟我提啊。”

  “你们聊够了吗?”长明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

  谢真:“……”

  听那语气,他已经不耐烦到一个地步了。只听长明又用他从繁岭部学来那种粗暴语气道:“有药她就死不了,遗言差不多说几句就行了,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把人活着带回去吧。”

  说完他不再等待,转身就继续往前走了。

  谢真无奈地看了霍清源一眼,转过身,听着后面脚步声响,是霍清源抱着城主跟了上来。只听他念叨着:“道友刚才还出手救人,明明做着怜香惜玉的事,讲话这样硬邦邦,叫人多误会你的好心啊。”

  长明:“谁怜香惜玉了?你快死了我也给你贴一张怎样?”

  霍清源:“……”

  

  *

  

  被这么一打岔,耽误了些时候,一行人走的比方才更快了。左右城主如今不靠自己走,不用怕掉队。

  谢真也不晓得如今长明是靠什么带路,只看他每到岔道,选起来都毫不犹豫,多半是胸有成竹。他想了想,对霍清源道:“问起来或许有些冒昧……你已经拿到先城主的信物了么?”

  “自然。”霍清源笑道,“莫非你也是对我们大师兄仰慕已久?”

  谢真:“……”

  行吧,只能忍了。他答道:“只是讲到这里,实在十分好奇。”

  霍清源:“嗨,谁能不好奇呢,要不然玄华箴言也不会卖的那么好了是吧。来都来了,城主不介意的话,给你说说也无妨。”

  谢真暗想还好是背对着这家伙,要不他简直都快控制不住表情了。

  耳边听到城主细若蚊呐地“嗯”了一声,霍清源便道:“说来要叫你失望了,那信物既非稀世珍宝,也非女儿家的首饰,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剑谱。”

  谢真心中道了一声“原来!”,终于记起了前因后果。

  

  那年冬天,初雪来得格外早。他下山后自北向南一路走来,处处银装素裹,飞雪就好像要伴他左右般,久久眷恋不去。

  长明早些日子送信来,约他在永安关见面,赶上时候,或许还能一同赏雪。结果雪是来了,约定之日过了许久,长明却迟迟没现身。

  永安关的桃树仿佛遍开梨花,距他在此处斩妖那一年,已经过去好些时候,但他走在城里还是会叫人认出来。他索性就住在正清观里练剑,没事与巡查到此的灵霄互殴……不是,切磋一下,倒也不是虚度时日。

  只是他还是心有挂记。长明甚少爽约,来迟都几乎没有,他总担忧他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眼看一日日过去,他暗下决定,倘若再过半月还是没有消息,他就去深泉林庭探上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