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42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可是这东西为何会在他身上?谢真这会也十分迷惑,思绪不由得一出溜跑得没边,心说这难道是长明悄悄藏在他这里的,姑且也是叫圣物,奉兰该不会气死吧……

  而且连他都不知道这铃铛叫什么,星仪怎么一副比他还熟悉的样子?

  不及他多想,银铃全没有听他指令的意思,自顾自地升至空中,留下一串不疾不徐的叮当声。

  它一直飞到与对面的蚀日平齐,那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巧轮廓,在犹如日坠的巨大眼眸面前,实在仿佛蚍蜉撼树。

  谢真却觉周遭压力顿减,只见星仪前所未有地面色凝重,那些混沌黑雾正如长鲸吸水,一股脑地回返到他身旁。对着这一枚小小的银铃,他好似拿出了全副的心神,如临大敌。

  见不再有外物绊住脚步,谢真登时就想上去给他一剑,不过看那银铃显然是来为他当帮手的,不知贸然上去会不会反成阻碍。只一迟疑间,就见银铃微动,第三次响了起来。

  霎时间,清越的钟声从中迸发而出,仿佛片刻间横越万里,响彻在天地之间。

  

  这铃铛之前都是叮里当啷地响,没料到它这会发出的居然是钟声,谢真被震得耳中一时嗡嗡作痛。他胸口也像是被钟槌迎面击中,一股沛然力道传来,差点把他锤翻过去,连退两步,方才站住。

  他抬头一望,空中那轮蚀日与它当中的千百只眼睛,随着钟声过处,突然从乌黑转为灰白。像是洗褪了色的衣衫,又像风化剥落的旧漆,虽说这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活物,然而就在这刹那间,它仿佛死得彻彻底底,只剩空壳。

  须臾,它从空中轰然崩塌,抖下一片纷纷扬扬,有如纸灰的余烬。

  眼前这情形的霸道,比起星仪的手段令人骇然更甚。如此,从第三声铃响的短短片刻间,整片心境里就只剩下了面前的星仪。

  谢真不知为何只觉气力耗尽,手指不住轻颤,全凭着一股执念才能紧握海山不放。他猜想多半是那银铃的缘故,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就是不知道星仪还有没有余力。

  星仪已经从空中落下,立在他们脚下的一片虚无之上。谢真一握海山,朝他走去。

  才迈出两步,忽听一声轻响,结冻的天幕迸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星仪的面颊上也如呼应般,现出了一道碎瓷样的细纹。

  那一瞬间,他的神色似乎殊为悲伤。半边脸孔跌落下来,还没有化为金砂时,上面的那只眼珠最后轻轻一转,望向了半空中的银铃。

  

  谢真就眼看星仪在他面前哗啦一下,碎成了满地的金砂。被他耍了这么久,他还不敢放心大意,直到银铃“叮咚叮咚”地响了两下,似乎在朝他说话。

  他下意识地张开手掌,让银铃落在他掌心中。触手所及,依然稍稍有些粗糙,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谢真捏着这个头不大,来头不小的铃铛,喃喃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浑身一震,神魂归体,从梦境中醒了过来。

  天光幽微,山林里见不到日出,但这时辰看着正是黎明,现世大概已经过了一夜。他还是入梦前那躺在冰台上的姿势,刚想起身,胸前骤然传来一阵剧痛。

  谢真:“……”

  差点忘了,他好像还被串在海山上……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臂,行动间感觉无比钝重,力气也十失其九。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莽撞,小心地找了个最合适的姿势,蓄起力气,一鼓作气把海山拔了出来。

  剑刃幽光如故,不染尘埃,没看见鲜血迸溅的情形,他刚想松口气,忽然觉察到这未必是好事。果不其然,他左手探向衣襟上,就感到全身上下结满了冰霜,差不多已经是条冻鱼了。

  谢真咬牙从冰台上翻身下来,双腿一时无知无觉,落地就是扑通一声,好险没摔成滚地葫芦,狼狈不堪。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四下一看,冰屋中早已没有星仪的踪迹,他面前只有一件委地的冬袍,当中裹着半片银线织成的殓衣,在日光微明中,仍然好似柔滑如水。

  就如他所料一般,六百前的凡人躯体仰赖灵气支撑,神魂一旦散去,最后留在世上的痕迹也就灰飞烟灭,消散无踪。

  谢真等到身上不再那么僵硬,能站起身后,就先朝着那残破的衣冠拜了一拜,用那件外袍把仅剩的残片裹了起来。

  海山的剑鞘落在地上,他拾起来,正要还剑入鞘,忽听那熟悉的声音在他心中说道:“如何,我没诳你吧?”

  “石碑前辈!”左右无人,谢真这句不由得脱口而出,随即有所觉察,“前辈好似精神了许多?”

  石碑不满道:“嗯?我以前难不成就有气无力?”

  谢真:“……总归听着有点不大一样。”

  听得石碑前辈的声音不再那样时断时续,清楚了许多,这也叫他一扫忧心,颇为欢喜。他问道:“前辈,你可知道这银铃有什么名堂?”

  “也就是你走运,用完了都还稀里糊涂的。”石碑哼了一声,“长明那败家子,把东西留下的时候都不和你讲一讲的?”

  谢真心道果然是长明留下的,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石碑道:“你还笑?”

  “没有没有。”谢真早就发现了跟石碑前辈交谈,只能顺着毛捋,“我听闻这是王庭圣物,只是不知它称作什么,好像长明也不清楚……星仪见到它的时候,说了一句‘千秋铃’,莫非这才是它的真名?”

  石碑冷冷道:“不是,它没名字。”

  谢真:“……”行吧。

  “便宜你了,别看它好似威风得很,用起来一样要命,否则也不会称为凶物。”石碑又说,“方才那一下,耗费得不是你的神魂,不然你打完星仪,现在大约也已经凉了。”

  谢真愕然:“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这东西抓起来就能用的吧?”石碑漫不经心道,“千秋归虚,万魂寂灭,你见到这番小试身手,却远远不是它当年的风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久违的金色传说道具铃铛哥,终于回收啦_(:з」∠)_

大师兄:说好的没名字呢,怎么顺口溜都有了……(石碑:你再说这是顺口溜试试??

第127章 十二荒(一) 我一个电话就有一车冰皮面包人来打你

听石碑这样一说,谢真不由得想起长明提到过的王庭旧事来。

  据说深泉林庭中那些枝叶雪白的树木,并不是一开始就长成这样。霜天之乱时,陵空坐镇王庭,只身挡住了南下的魔潮,芳海的山林也因此一夜转白。这只银铃至此尘封在祖祠中,再无人动用,直到长明将它取出。

  按照当初两位大祭的配置,分别掌管慧泉与圣物,长明之前的那几代先王实在空有其名,拿这两样都没什么办法。

  若说银铃当年被陵空用来抵御天魔,那如今这确实只能算小场面。谢真却挂记着石碑话中的意思,追问道:“前辈,你说耗费的不是我的神魂,又是为何?”

  “这铃铛等闲人驱动不起,霜天之乱时,它背靠取之不尽的慧泉,方才有那番战绩。”石碑道,“至于现下,倒是用不到多少灵气,可惜你现在一点不剩,也没得给它抽。那姓翟的小孩,神识消泯后剩下的魂魄不肯散去,仍想着对星仪还以颜色,那不就是一拍即合。”

  谢真沉默许久,低声道:“原来他又救了我一次。”

  “他的生平我也听了个大概。”石碑难得也有些唏嘘,“这辈子还真是物尽其用,从肉身到神魂,没一处不被抖个彻彻底底。也就是最后,多少也算心愿达成,好歹是把星仪那化身给打没了。”

  谢真扯了扯嘴角,实在高兴不起来:“就知道他没死透,连个化身都这么难对付……”

  “你也别把他想得太厉害。”石碑冷笑道,“在秘境交手时,若不是他知道你蝉花一族的命门,拿准时机暗算,根本没法把你带走。你不是说过,在王庭时也和长明毁了他一个化身么?”

  谢真一愣,细想起来确是如此。他灵气被封后近似凡人,星仪总有办法挟制,进去心境后,又被星仪那不知道炼了什么魔功的神魂压着打,自然而然地,便生出一种这人无比难搞的念头来。

  “也对,神魂厉害归厉害,却不是正面对敌时用。”谢真思索道,“除非像这次一般钻进识海中,否则要打的也不过就是灵气充盈、浑身金砂没有要害、来无影去无形、剑术超卓的化身……而已。”

  石碑:“……”

  谢真:“而且还狡诈多端,净是歪理。”

  “你也该反省一下。”石碑不客气地说,“同样是用剑的,怎么光是他算计你,你就不能算计他?”

  “……”谢真无奈,“我倒是想啊,可连他这人怎么回事都还没弄明白呢。这化身一个接一个,每次都是在我们解开慧泉封印的时候横插一手,总得有个源头吧,这又该去哪里找?”

  石碑:“我要是你,我就往临琅走一趟。”

  “临琅的旧时疆域,现在好像都被几家分了个干净。”谢真想了想,丝毫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假,“等到慧泉封印事了,仙门众议之后,就先去琼城旧址看一看吧。”

  石碑:“……你就不怕是我随口糊弄你?”

  “前辈平时甚少提醒,每次施以援手却都至关重要。”谢真笑道,“又怎么会害我?”

  石碑哼了一声,没答话,听着好像心情也是不坏。

  谢真这时想得却是与长明同去琼城,如今他被星仪掳走,还定下渊山之约,不知道长明那边是何等情形。星仪这些化身如此诡异,他最担心对方弄出个金砂化身,赶早去了渊山,再去把长明暗算一次。

  为今之计,须得早日赶回长明那边,两人再做打算。

  他虽然很想立即插翅北飞,可眼下别说飞了,连走都走不好。寒气侵体之下,他膝盖现在才有了少许知觉,能勉强扶着冰台站起身,估计现在来只兔子都比他跑得快。

  他自身灵气仍被封住,只有长明留下的那一丝火行灵气在周身游走,多亏如此,他冻得僵硬的躯体才渐渐恢复过来。他拖着麻木的双腿,在冰屋里翻了翻,一无所获,当初长明为他带上的阵符等等,早就不知被星仪丢到哪里去了。

  如今他全身上下,也就海山和蜃珠还拿得出手。想到这个,他又抖了抖衣袖,石碑奇怪道:“怎么?”

  谢真:“千……那个银铃,刚醒来时我仿佛记得还在手里握着,现在怎么不见了?”

  “它在你神魂中藏身,你当然找不到了!”石碑不耐烦道,“你以为这东西和你吃不完揣兜里的饼一样?碰上个丢三落四的给掉河里,日子还不过了?”

  谢真:“……”

  他觉得石碑前辈可能对平常人的生活有点误会,但这时候还是别顶嘴为好。

  “那它还藏得挺深。”他若无其事道,“非但此前没能察觉,现在也一样感应不到。”

  石碑嗤道:“这铃铛又不听你的,只是奉命守护你,你要想拿它来对敌,那是做梦。”

  “也是,我对神魂一道并不熟悉,想来也用不了。”谢真说到这里,不禁又有些担忧,“不知长明是何时把它寄在我这里,没了圣物,他会不会有麻烦?”

  “哼,你以为他会在意吗!”

  石碑忍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喷涌而出,明明不是用耳朵听,谢真还是油然而生一股想要堵住耳朵的冲动。看在石碑前辈的面子上,他终归还是没有松开海山,硬着头皮听着石碑愤然道:“没见过这样的浪荡子!这破铃铛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天天带着乱跑,说给出去就给出去,招呼都不打一个!”

  谢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铃声咚咚轻响,仿佛对这“破铃铛”的叫法十分不满。

  “那个……”他想说两句,却也不知道怎么讲。长明当年就对深泉林庭种种传统不屑一顾,等到继位,更是家业随他摆布,恐怕就是先祖复生,也没谁能管得住他。

  迟疑片刻,他诚恳道:“此事归根结底,还是由我而起,东西也在我这,前辈要怪就怪我好了。”

  “……”石碑更气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也不用这么护着他吧!”

  谢真叹了口气,还想再劝,石碑已经失去了骂人的兴致:“算了,也就你这小蝉花多少还靠谱,他要是被你骗了,只能说他活该。”

  谢真:“……我自不会辜负他。”

  他也不会什么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只好干巴巴讲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不捅他一剑试试。”石碑冷笑,“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吃个教训。”

  “……”谢真简直对石碑前辈这脾气无可奈何。

  他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前辈,你莫非是因为知道先王陵空与星仪的前缘,才不愿见到长明与仙门结交?”

  从眼下种种也不难看出,无论陵空还是星仪都不像是会客客气气与人分道扬镳的样子,当年故友反目,那场面想必是平静不了。

  “正相反。”石碑嘲笑道,“比起那心眼九曲十八弯的绝顶聪明人,还是直不愣登的剑修叫人放心点。”

  谢真:“……”

  怎么听都不像是好话啊,这位前辈。

  

  他休整了这一会,终于感觉身上已无大碍。隔着冰屋的墙壁,能见到外面天色已亮,他用星仪留下的那件外衣打了个包袱,琢磨着怎么从这里出去,出去后又要怎么办。

  之前出了客店,他们往山林里飞了好一阵,不过此地离德音应该也不算太远。想要回中原,靠两条腿走是不成的,要是他灵气还在,大概还能御剑赶路,但他眼下这个四处漏风的筛子体质,也不大可能昼夜兼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