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44章
作者:thymes
就剩这么一个,谢真原以为也就是两剑解决的事,没想到对方跑得还真挺快。
那个冰偶身形较那些手持宽刀的同伴更为纤细,也没有拿着兵器,却也还能保持着人形。它浑身闪烁着日光下冰柱微微消融时的亮泽,晶莹剔透,身形轻盈,在雪地间犹如一道夺目的虹彩。
石碑轻快道:“这一型大约就是专用来掠阵,身法更轻,自带的灵气也较其他多些,融化得慢,关键时刻还能支援同僚。你看,这个时候不就发挥了作用么。”
谢真哭笑不得,却知道石碑说得没错,之前追得太近被他砍了的,好像大多都是这一种,难怪最后只剩下一个还没融化。他边疾步直追,边忍不住道:“那这阵法设计可能有些问题,没有考虑到跑得太快会被人提前清理掉的情况么?”
石碑:“……”
谢真忽然发觉不对,这冰偶怎么不上来杀他,反而在前面逃跑?才想到这里,就见到那只冰偶停下脚步,两臂一绞,拔断了旁边的一棵松树,朝他挥了过来。
谢真:“……”
好家伙,原来你刚才是在找趁手的兵器……
大树整棵折断之下,谢真正要躲避,无意间往树上看得一眼,却叫他倒吸一口凉气,不退反进,直冲上去。
只见散乱的枝叶间,正有个小小孩童紧抱着树枝,好险没被甩下去。冰偶那一点灵光哪里看得出树上有没有人,这孩子也是倒霉,栖身的松树突然被人拔走,显然彻底吓傻了,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紧紧闭着双眼。
刹那间,谢真心中转过这冰偶下一步该如何动作的数种猜想。树上的孩子离他太远,他一剑挥出,先取冰偶面门。
冰偶果然抱着巨树回挡,上头的树梢也随之荡了回去。谢真一剑将它斜着劈开,紧随在后的剑光将冰偶斩碎,叫它再无还手之力,接着无暇再看那开始融化的冰偶,朝着倒下的松树疾奔而去。
被这么一晃,那孩子也抱不住树枝,大叫着松开了手。然而一根枝杈却刚好勾住了衣领,眼看就要被断树压在下面,千钧一发之际,谢真飞身赶到,一剑斩断了那根树枝,将孩子揽在手里。
松针积雪纷纷扬扬,如雨洒落,谢真侧身以后背挡住,倒下的树干一路滚动,后面是个颇为陡峭的雪坡。他身形连点,手上还抱着个孩子,不敢过于颠簸,也随着向下,最后终于在坡底一缓,站住了脚步。
这时,他突然感觉手上一轻,臂弯里哪还是那个有点沉的小孩,分明变成了一只大尾巴蓬松的小狐狸。
原来是个小狐妖,谢真心道。
既然不是凡人,那倒是没必要送回家去了,叫这孩子自己找回去应该不成问题。再说妖族的孩童往往警惕,说不定还不敢叫他走到离老巢太近。
他弯腰把小狐狸放下,说道:“去吧。”
小狐狸陷入雪地,翻过肚子,四只爪子拨拉拨拉,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真:“……”
他不得不求助道:“石碑前辈,小狐狸要怎么哄?”
石碑:“我哪知道!你不是说你教过师弟的么,这还要问我?”
可是我师弟又不是毛绒绒的……谢真叹了口气,想了想,吓唬道:“再不起来我就把你抓走了!”
小狐狸:“……”
谢真看着有些呆滞的小狐狸,正色道:“你能化出人形,修为总该有的,都不知道我什么来头就撒娇,我要是坏人你怎么办?”
小狐狸嗷了一声,呜咽地哭了起来。
“不知为何,竟有些同情起你的师弟们。”石碑淡淡道。
谢真:“……”
小狐狸哭着哭着,变回了人形,还是刚才谢真见到抱在树上的小孩子模样,裹成一个球,头上戴着皮帽,疑似耳朵的地方支棱起两个角。
这人形的模样脸颊圆溜溜的,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男是女。方才急着救人没留意,如今细看,那身装束和德音的村人也不尽相同,倒是与雩祀上他见到那些繁岭部众相似。打磨细致的骨饰坠在袍角,帽子上嵌有彩石,手背画着深青的花纹,一直延伸到指节上。
“繁岭部的。”石碑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道。
谢真就见那狐狸小孩坐起身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角,轻声道:“花,花……哥哥……”
石碑幸灾乐祸地嗤笑道:“繁岭部一向喜爱花妖,对花妖而言却更愿去蜃楼那等水灵充沛之地修炼,因而十二荒里花妖稀罕又娇贵,大多也性子温柔——这狐狸崽见到你,当然以为你是个好妖。”
谢真:“……”
他尴尬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其实不是小狐狸不够警惕,而是他这辈子的花妖脸很值得相信啊……
“不过,”石碑补了一刀,“人家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持剑砍人的凶花妖吧。”
谢真沉默片刻,点头道:“那他以后就知道这世道有多么险恶了。”
石碑:“……”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与正文无关)
繁岭:我们给花妖朋友提供毕业即就业的待遇以及快速的升职路线……
静流:我们气候好
繁岭:我们五险一金十四薪年终分红进来就分配员工房……
静流:我们气候好
繁岭:我们有着重视花妖员工的企业文化绝不让花妖在这里受到剥削待遇……
静流:我们气候好
繁岭:除了气候好你们还会说什么!!
静流:我们的制药实验室是业内top哦,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气候好
繁岭:%#@&%……*^@
第129章 十二荒(三) 穿花的蝴蝶翩翩飞,咱家的贵客你干一杯
谢真两手穿过小狐狸臂下,把他从雪里提溜起来,摆正了站好,然后屈起一膝,与他平视。或许是他神色镇静,小狐狸渐渐收起了泪花,小脸也不自觉严肃起来。
“你知道回家的路么?”谢真问。
小狐狸点点头。谢真为他理了理弄乱的袍子,说道:“那就回去吧。”
他自觉已经很耐心讲道理了,小狐狸却摇了摇头,捉住他的手指,慢慢说道:“花花,也回去。”
谢真:“我不是繁岭的花妖,不能和你走。”
他倒也没有因为这只狐狸崽太小而把他真的当做小孩子,该说的还是要说,而且他觉得对方一定听得懂。果然,小狐狸又说:“出……出不去的。”
出去,往哪里出去?
这句犹带童稚的话听在耳中,莫名有种不祥之意。谢真微微皱眉,心想这也太像是话本故事里凡人误入妖乡,被魍魉魑魅当下酒菜时候的说法了吧……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方才为了抓住这小狐狸,他一路往雪坡下面滑去,眼下正站在这处浅浅的谷底。回头看去,此前越过的那处断崖上,积雪满布的几棵松树依稀可见,看起来仍在山林之中,并不像是掉进了什么魔境的样子。
天色从他离开铸剑池起就一直灰暗,如今更是飘下了细细的雪片。与他们来的一路上见到,那裹挟在呼啸北风中的大雪相比,眼前的落雪则如同纷纷细沙,化作一片晶莹闪烁的雪雾,有种与这荒野严冬不大相称的秀致。
谢真心中微微一沉,回身朝着坡上走去。越是向前,周围的雪雾就越加浓厚,丝毫不像是在堂堂白日下,四周一片迷蒙。刚才隔着更远还能看到的崖顶,此时已完全隐没在灰暗中。
等他转头看向坡底,那边依旧如常,虽然仍是那寥寥枯木,皑皑积雪,却也干净清楚,不见昏暝。
“这是迷障?”剑中的石碑奇道,“你方才没有发现?……哦我都忘了,你动用不了灵气是吧。”
谢真:“有点麻烦。”
所谓迷障,只是对守阵最初几般变化之一的泛称。阵如其名,大凡要守卫什么,无非就是两种办法,要么就叫人找不到这样东西,彻底藏匿起踪迹,秉承这一方向的通常是幻阵;要么在别人攻进来时,反过来将其按死,则是广为人知的杀阵。
谢真对阵法没什么精研,但这些只要初涉门径,多少都会有些了解。更何况,瑶山门中的两处古阵,正是这两派各自的绝妙之作。
一面幻阵,令瑶山终年隐没在群山之中,莫说凡人,就连大多仙门中人,在无人迎客时也很难摸到山门的边。一面杀阵,则是环绕剑阁的九重剑阵,平日无人得见,一旦发动,传说用裂天撼地形容也不为过。
谢真继承孤光时,从师父那里得知了开启法门,自己从未用过,听说即使是在上代门中变乱时,这座剑阵也不曾动用。不过,哪怕门中凋零,只要还有执掌孤光的弟子,就依旧能以剑阵退敌。
瑶山向来是单枝独脉,派中弟子莫说与正清相比,就是较毓秀也远远更少。这样人丁单薄的门派,在式微时也依旧不落下风,与其说是指望仙门同道的良心,不如说是这众所周知的剑阵,乃至更多隐而不发的秘藏,令它仍能维持超然,不至于如钟溪一般避世避到消磨志气,也不至于如衡文一般断绝了传承。
先人遗泽,代代相继。剑阵差不多是谢真最熟悉的阵法,深知其中威能,当年布设这两处阵法的祖师,必定是高瞻远瞩,且有不世之才。
至于幻阵,虽然不如剑阵一般名声赫赫,于瑶山的庇护也是润物无声。各处仙门多少都有这类阵法,譬如太微山的云海,常人远远看得到却找不到登天之路,取得是一个“望之不及”,与他们在凡世间经营的仙门名号遥相呼应。与瑶山一样,这种幻阵也可算得上是一种迷障。
至于他眼下见到的这处嘛……这副诡奇之意,全然不是仙门阵法那先礼后兵,绵里藏针的做派。手无寸铁的凡人若是误入仙山地界,只会迷迷糊糊地重新绕回大路,多半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有掉入山妖狐怪之流的巢穴,才会有这种一步踏进幻境,再也回不了头的遭遇。
许入不许出,这副迷障虽是守阵,却不为守卫,而像引诱。
既是幻阵,又殊为隐蔽,谢真如今身无灵气,根本无从察觉。石碑则依附在海山上,平日尚要借他耳目,这一妖一魂经历大风大浪,如今小河沟里翻船,莫名其妙就踩进了坑里。
石碑冷哼道:“早跟你说叫你留意着些,你这样迟钝,耳不聪目不明的,我岂不是也跟你一起当了聋子瞎子?”
“是是。”谢真好脾气道,“我是对阵法不大通晓……”
其实他若是灵气还在,对迷障的感知绝不会这样微弱,不过他假装没这回事,就当是给石碑前辈一个批判他的话头好了。石碑果然道:“星仪说你对阵法一窍不通,也没有说错!身为瑶山弟子怎能这样偏科?倒不如乖乖认了。”
谢真心道瑶山弟子怎么就一定要学阵法,明明剑道才是正统传承,只是思及石碑大约也不怎么了解瑶山,便也不争辩,只说:“那怎么能认,长明都替我骂回去了,当然不能弱了声势。”
石碑:“……”
小小地辩解了一下后,谢真又道:“石碑前辈学识渊博,见多识广,对三部的通晓想必世上无人能及,如今形势,还要烦请您指点一二。”
石碑:“你以为随便说两句好听话我就不计较了吗?”
谢真:“怎么会,前辈定是见我愚钝难忍,才会看在王庭的面子上,不吝赐教。”
石碑:“……巧言令色!”
两人斗嘴间,谢真已经重新走下雪坡,那小狐狸还站在原地,背对着他眺望。听到雪地上脚步轻响,他帽子里的耳朵一动,立即转过身,朝他跑了过来。
谢真把手放在他头顶,隔着帽子揉了两下,心中对石碑道:“剑法不论,我如今与凡人也相差无几,迷障这东西没法硬碰硬,看来只能寻机去找阵眼了。”
“你这不是挺有主意么。”石碑没好气地说,“还问我做什么?哦,你刚才还说了三部是吧,看来你也猜出这是繁岭的迷障了。”
“小狐狸是繁岭的小狐狸,迷障自然也是繁岭的迷障。”谢真叹气,“但还是要请教前辈,这是哪一种阵法,阵眼又该往何处去找?”
“繁岭懂个鬼的阵法,雕虫小技罢了。”石碑冷漠道。
果然是非常石碑前辈的发言,谢真很想提醒他一句,他们两个难兄难弟可正是被这雕虫小技困在原地了……
只听石碑继续道:“繁岭的迷障么,又在这个时候,想必是寒宵节前夜无疑,就是不知这是第几日。你看那阵法边沿,远远不止这处坡地,而是绵延数十里,将这片山林都笼罩在内。”
谢真举目望去,正如他所说,不似背后的寒空清朗,雪雾与天相接,他目之所及的那一面,皆是渺渺茫茫。
“好大阵仗。”他估量着迷障的范围,不禁咋舌,“这岂不是说,繁岭族地就在迷障中央,最后还是要往那边去一趟?”
“没错,所以你看着点那小狐狸崽,别让它跑了。”石碑冷酷无情道,“必要时还能当个狐质。”
谢真:“……”
他看一眼那依然很没戒心的小狐狸,就当没听到后半句,问道:“寒宵节,这是繁岭部的祭祀么,就像雩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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