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76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灵璘:“……”

  “沾染天魔之力,我若不提,也并不容易看出。”谢真道,“我直言相告,是不愿欺瞒。他日相见,诸位道友心中如有提防,那也是好的。”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都说不出话来。

  剑仙啊,虽然你有话直说很好,可在你面前光是提防有什么用吗……

  “我此来只为示警,若不尽早解决,后患无穷。”谢真又道,“即使你们不允可,我也会自己去查。”

  一直皱着眉的灵霄终于说了一句:“你是代瑶山这么说的?”

  要不是他提到,大家都快忘了这场聚会的前半段,他们还在记数有几派赞同了重开镇印的决议。原以为那就是今晚的重头戏了,谁能想到之后事情一个比一个震撼呢?

  “这与瑶山无关。”

  谢真坦然道,“我知我身负天魔,无法取信于人,自复生之后,我从未回过瑶山。”

  “既然如此,谢师兄何不由仙门看守……”

  灵璘一开口就感到有不少视线扎到了他脸上,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至少若有危害,也不至于毫无准备。”

  不远处王庭船上,西琼凉凉道:“说得好,你去抓他啊。”

  灵璘:“……”

  谢真并没答话,只是一拂衣袖,清光幽幽的雪片于他手中凝成一柄长剑。他持剑一礼,说道:“没别的事,我便去了。”

  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喊了一句“等等”,即使他们也不知道要等个什么。

  但也有人说出了声,只听灵霄与郁掌门不约而同道:“且慢!”

  灵霄手持书卷起身,郁掌门则是在虚影中说道:“谢真,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雾光忽地颤动起来,连带着他的轮廓也随之不住摇荡。在众人没明白怎么回事时,就听到郁掌门厉声道:“凤凰!安敢如此!”

  那虚影并非对着船外,而是朝向一侧,显然他怒斥的对象并不在被铜镜映照的凝波渡,而是——毓秀山。

  孟君山惊道:“师父?”

  “妖族动摇地脉,我去会会他。”

  郁掌门的声音说完这句便即消散,雾光骤然破裂,腾起一阵冷气,化为细雪飘落。那端端正正摆在案上的铜镜,也霎时间覆满了寒霜。

  *

  毓秀山,峰顶之畔,竹林后隐约可见一处小楼掩映。

  掌门居所中原有花木四季盛开,如今更是万物生发的好时节,幽幽浮动的芬芳有如山中薄雾,萦绕不去,又不甚分明。

  而若是穿过楼阁,登上内堂之中,那春光融融的花香便立时一扫而空。透过纸窗的日光不带半点暖意,就像是此间主人一样,四下里只有风雪般冰冷苦涩的气息。

  案台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当中一尊玉瓿。净水自此处斜斜跃入空中,再从两侧飘落交汇,化作一面流动的水镜。

  镜中水色幽深,布满或明或暗、星星点点的光痕,像是一把随意洒在秤上的棋子。那些闪烁如珍珠的斑痕,或是集聚在一处,轮廓深浅分明,或是散落于盘中,游动不定。

  玉瓿中涌出的净水奔流不止,那些光痕也时时变换。要是旁人见到其中图案,兴许会觉得它形似舆图,却找不到究竟是哪一处地方。

  即使是毓秀门中,读得懂这幅画的也只寥寥。这座法器描绘出的乃是世上灵机走势,除了地脉灵气,各派疆界,还有更加玄之又玄的东西——譬如修士、妖族,哪怕自身与山川天地相比颇为渺小,只要汇集到一定之数,所携卷的玄机也时常在镜中拖出片刻痕迹。

  越是靠近毓秀山,水镜里显现的走向就越为清晰。在凝波渡上群英云集的时刻,不知多少修士赶赴此地,他们之间的灵机相互纠缠,宛如云霞蒸腾,映在镜中的光晕庞大而模糊,已令人无从辨认。

  但这水镜里唯一照不出的,就是毓秀山自身。

  是以,当掌门郁雪非端坐案台前,以术法与身在凝波渡的弟子传讯时,直到镜图上与凝波渡毗邻之处迸出辉光,他才觉察到不对。

  水镜中的光痕只是玄奥灵机的照映,只凭这个,远不足看出究竟是谁触动了这些变幻。

  然而这一刻在镜中显现的,是一道极为清楚的地脉轮廓。

  自冰泉地脉被镇压在毓秀山下以来,历任掌门都会对此,乃至与其相伴双生、依旧游走不定的另一条地脉无比熟悉。

  冰泉无法映进镜中,熔泉则是它的影子,此时正在灼灼燃烧——那形如飞羽的赤红光痕,正似水中摇曳的火焰。

作者有话要说:

也没料到掌门的大名隔了这么久才终于出现……一些懒人起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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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皆冰雪(二) 水气浮天天接水,那是蓬壶

  灯花跳了一下,闻人郴抬头看去,见那火光已经快要熄灭了。

  她的闺中陈设满满当当,四处摆着许多带着巧思的小玩意,但并不奢靡,也见不到什么名贵之物。书案上只一盏寻常的灯,甚至没用术法,更别提令光亮稳定的宝石……她在轻云舟市见过那么一件,精巧华美,但她觉得用不上,因为她晚上从来不看书。

  毓秀山的春夜风凉如水。她既没休息,也没去修行,而是坐在屋里发呆,当然是因为仙门众议之行没带上她。

  也不知道凝波渡那边怎么样了。想起最近时不时就闭关,见不到人影的向敏师姐,她没来由地觉得心里不安。

  正当她要去拨一拨灯火的时候,那盛着一杯柔光的铜座忽地晃了晃。

  不对……摇晃的不是灯座,而是火焰,在无风的屋内,吹动它的是夜雾一般流淌的灵气。

  闻人郴只觉寒毛直竖,要是她有条尾巴,此刻一定也是炸起了毛。她跳起来冲向屋外,架上的长鞭适时飞卷过来,缠上她的手臂,鞭柄向下一绕,钻进虚握的掌心里。

  她暂且没工夫去感叹自家法器的贴心,心中只是想着:这是门中的阵法被触动了吗?怎么会有人敢来毓秀主峰生事?

  才一出门,她就呆住了。夜空中,不合时节的漫天大雪纷然而落,无论山崖石径、古木春草,都在片刻间盖上了烁烁清霜。

  “是师父……”

  她喃喃自语,引发这场面的,除了掌门不做第二人想。当她转身要往峰顶奔去时,却见到另一件叫人惊愕的事。

  那一年到头都冰封着的登云路,此刻像是一条翻卷的银绸,化作飞瀑向下奔流。

  *

  寒气从岩道中一掠而过,卷起了此处少有的疾风。

  冰雪同火焰一般,皆是造化之力,但在这闷不透风的地下,仅仅是寒冷,并不能带来丝毫光明。

  那道冷风渐渐减缓,术法点起的灯火照亮了毓秀掌门的身影,也映出了四下里层层叠叠的寒霜。那些从衣袖翻卷中飘散的冰雪清光,昭示着这宛如数九寒冬的奇景,正是由眼前这一名修士引动的异象。

  单只是灵气溢散,倒也不至如此,然而在山中蜿蜒的冰泉地脉正与之共鸣,激荡不休。若不是他有意压制,只怕那寒意还会透过上方的山石,将草木衰枯之色遍布地上。

  郁雪非面沉如水,踏在冻结的山岩上前行。忽地,他似有所觉,一道凶厉的冰风从他袖中席卷而出,势不可挡地向前方扑去。

  那飞散的冰霜被虚空所阻,突如其来的火焰上下一挽,将这试探的一击抹得干干净净。

  视线尽处,仅余下袅袅水雾,雾中的轮廓浮现而出,从容向他走来。

  长明停下脚步。烈火的灼烫气息从他的来路蔓延开,一直延伸到前方,在被冰霜覆盖的山石上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痕迹。

  他打量着对方时,对方也在回望他。隔着一丈不到的距离,三部之主与毓秀掌门无声地对视,如同两面相对的镜子,倒映着对彼此的杀意。

  “借凝波渡为你作遮掩,是我小看了你。”

  是郁雪非先开口了,“但你想全身而退,却没那么轻易。”

  “若没有让掌门俯首认输的把握,”长明道,“我也不会来毓秀山。”

  郁雪非冷冷地看着他:“深泉林庭是要掀起战端么?”

  “我只为慧泉的地脉而来。”长明答道,“贵派当初镇压与之纠缠的双生地脉,就该想到会有被找上门的一天吧。”

  “地脉本是天地所钟,不是你一家之物。”郁雪非道,“妖族先行占过也就罢了,焉有不再许旁人染指的道理?”

  “正如你所说,有能者居之,谁也不必找什么古已有之的借口。”

  长明说道,“你毓秀想制衡,也要看你制不制得住。无非各凭本事罢了。”

  隔着被极寒与高热蒸腾的虚空,两人沉默了一瞬,随即不约而同出手。

  灵气激荡,犹如在岩石间奔行的海潮,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修士妖族若有所感,望向了毓秀山的方向。

  *

  凝波渡上,听到了毓秀掌门最后那两句话的众人,无不是惊愕万分。

  未等旁人说话,孟君山翻手收回铜镜,道一声:“少陪了!”便要当即离去。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一道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幽气刹那间横过水面,将月色下的凝波渡笼罩在昏暝之中。

  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一亮,夜幕忽地从头顶消退,周遭的山影也不见踪迹,夕光正倾洒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嘉木只来得及回身挡在师叔前面,等到看清了面前的光景,他抓着船棚,人都傻了:“这,这是什么东西?幻术吗?”

  他叫着“幻术”,实则只是顺口为之的愕然之词,但船中的海绡抓住他手臂,沉声道:“没错……是极为高明的幻术。”

  一个浪打过来,让他们本来只合在湖里游上一游的小船摇得像个拨浪鼓。嘉木目瞪口呆地看着海面上掀起一道直达半空的巨浪,他下意识地撑出法器一挡,只觉得水珠劈头盖脸地砸将下来,让小船里都进了半舱的水。

  “您管这叫幻术?”他喊道,“别人都跑到哪去啦?”

  从他们的小船上向四周望,原本挨在一起的那许多船都不见踪影,波涛翻涌的海面上除了浪头就是水雾,只隐约能看到几艘船影在远方起伏。

  “以海代湖,这就是幻术运使的手笔。”海绡仍算镇定,“你见到的水是真的,但扑过来的海浪,可能是凝波渡中其他修士的误伤——莫要蒙头乱撞,要紧的是先从这幻术里出去。”

  “师叔你太靠谱了……”嘉木勉力冷静下来,“所以咱们要怎么出去啊?”

  海绡:“不晓得。”

  嘉木:“……”

  “无妨,我们不擅长应对幻术,总有人会的。”海绡说道,“小心别让船翻了,静待时机,再寻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