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79章
作者:thymes
他突然住口不言。谢真接道:“还有就是,为当年镇魔之事中的我争一口气。”
长明一手遮额:“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弄得更麻烦了……”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谢真拉开他的手。
长明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最后才叹了口气,诚实道:“刚知道你复生的时候,这些都抛在一边了。之后,才想起把事情做完。”
谢真忽也有些说不出话,耳朵隐隐有些发烧。他迟疑片刻,说道:“我们上次分开之后,过了这许久,我也遇到了许多事情要同你讲。”
长明道:“我也一样。回去以后,我们慢慢地谈。”
“但有件事情,还是要先说。”谢真道,“其实在渊山中,我在原本这具躯壳中恢复了神志,那时我听到了你与封云的对峙……”
长明先是吃了一惊,面色忽地苍白下来:“你……听到多少?”
“我听到他问你,究竟是怎么看我。”
谢真说到这里,就见长明仿佛已经忘了怎么说话。看到对方眼中的无措,他再难自抑,低声道:“……我只觉得,这一问,应该问我才是。”
说罢,他按着长明的手,向他唇上轻轻吻去。
这一吻绵长无尽,朦胧间他感到长明另一只手微微发颤,握着他肩,把他慢慢地拉近过去。
两人俱都十分生涩,还有些小心翼翼。恍惚中谢真想到,这一次可不是什么渡气,也不是为了帮他疗伤。明明只是缠绵相依,却好似比灵气交织之时,更有那无可比拟的甘美。
良久,在他们仿佛就要融化在这月光中时,两人终于分开。谢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长明就伸手将他紧紧抱住。
“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说点动听话?”
谢真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他两手在空中晃了晃,还是落下来环住了对方。
长明闷闷道:“你说啊。”
谢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笨嘴拙舌,想了好一会,才道:“我只想你能好好的,却总是让你担心难过。”
长明松开了他,状似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呢。”
他眼中犹带一丝泪光,就这么微笑起来。他一笑,让谢真后面要说什么都全想不起来了。
两人相对出神了半天,谢真问:“你在想什么?”
话一出口,就觉得好像问了个傻问题。长明却认认真真地说:“我在想,你喜欢什么样的琴台?要是从瑶山把你的剑阁搬来,封云应当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谢真:“他大概很会有意见,再说这个不着急吧……”
长明叹了口气:“也是,要是如今就在王庭动工,说不定很快消息就要传到仙门那边。”
“这个,”谢真迟疑了一下,“你或许不用担心,可能现在全天下都已经知道了。”
长明:“……?”
作者有话要说:
正如前面有评论说过,这一章标题的出处也是剑名出处:“应念岭表经年,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
我替小情侣来特别感谢每一个陪伴过这篇文的朋友,如果没有你们,我绝对无法坚持到现在……离完结还有不少距离,我会加油的!
第163章 相皎洁(一) 二十分钟心律不齐
月落日升,复又是暮色黄昏。
自凝波渡返回的妖族诸人,早先已悉数抵达芳海,按理说此行成果不凡,正当举杯欢饮,然而此时的王庭却是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不用说,这与那至今不见人影的殿下脱不开关系。
西琼前脚安顿了随行的三部使者,后脚就紧着收拾出使归来的事宜,腾不出半点余暇。最可气的是,在他忙得头晕眼花时,旁边还跟着一个奉兰,不停地问着“真的假的?还有这事?”
要不是他一根手指都懒得多动,真想过去给他一头槌,两个人一起撞晕了事。
正火冒三丈时,西琼余光一瞥,见到昭云主将从门外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安子午手里还提着一盒花饼,看着是来找西琼聊天的。回途中碍于旁人不好多说,可是把他给憋得够难受。
但他刚迈进门,立即就停住了,只因奉兰那雪白长发的背影实在十分好认。
西琼眼看对方要溜走,马上抛过去一个刀子般的眼神。安子午无奈,只好走近来,清了清嗓子:“奉兰大祭?我正有一事请教……”
奉兰对这年轻的昭云主将毫无戒心,轻轻松松就被哄走了。西琼总算解脱,奋力整理完手头的东西,交给两名文书带走,长长呼了一口气,栽倒在桌案上。
不多时,耳边又有脚步声响,他有气无力道:“又是什么事……”
对方答道:“是我。”
西琼瞬间弹了起来,正看到长明走到面前。
他盯着自家殿下看了片刻,目光不由得往门口扫去,暂时没看到什么人影,方才松了口气。长明一挑眉,明知故问道:“怎么?”
西琼小声道:“殿下,剑仙没同你一起回来吗?”
长明:“你也想和他比试两招?”
西琼:“……”
他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极为精彩,因为他看到殿下微微笑了一下。隔了片刻,他才意识到这是在说笑。
虽然殿下平日里并非全然不苟言笑,但这还是叫他意识到,对方的心情真是相当之好。
就是这笑话不太好笑,还让他后背凉飕飕的……西琼纠结了一会,还是问道:“那他……知道阿花也在王庭吗?”
长明:“……”
西琼震惊地发现,自家殿下居然露出了一副“我刚想起这回事”的神色。更离谱的是,下一刻对方摆了摆手道:“此事无妨。”
到底哪里无妨啊?怎么想都不太妙吧!
西琼已经开始想念奉兰了。要是他还在这里,大概就会用唠叨让殿下不耐烦,最后大家一起被扫地出门,这样他就不用在这里尴尬了……
他胡思乱想之际,却见门前又走近一道身影。长明转过身,说道:“不是说去看树么?”
“看完了。”对方回道,朝屋内看过来,“这位想必就是……西琼大祭了。”
西琼化形后很长一段日子,直到遇见如命运般改写了他一生的殿下之前,都待在族人隐居的小村里。
就算他们是本领不大的妖族,小心翼翼地躲在凡人的地界,也还是能听到不少仙门与妖族的消息。别人当个乐子听过就算,他却什么都记在心里。
或许他生来就与那些随遇而安的同族不一样,他脑海中仿佛有一架织机,总是一刻不停地转着,把他看来的、听来的诸事理得清清楚楚。
在那些传闻里,剑仙谢玄华是个绕不开的名字。虽是仙门中人,他行事却有侠义之风,并不是那种一味自诩正道的死脑筋。纵是有意挑衅的妖族,若去找他比试,他也端正以对;而遇上伤天害理的邪魔歪道,从未听说他避而不战,每每都是迎面对敌,不留后患。
这中间有过多少凶险,旁人再怎么也无法体会。只是这副胸襟,却不能不让人心生钦佩。
西琼很有自知之明,一来他肯定不会去吃饱了撑的去找人家麻烦,二来他也不打算去做什么要被讨伐的恶事,谢玄华厉害归厉害,应该也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看到族人的弟弟妹妹念叨剑仙时,他还会腹诽对方太过幼稚。
但……世事无常,后来他也偷偷买过几本玄华箴言收藏。随殿下来到王庭后,他逐渐察觉殿下与剑仙的交情绝非泛泛,多年以来,执念竟似不曾稍减。
只是,斯人已逝,再多念想也是空寄。他倒没有想劝的意思,因为这般事,这般人,的确是难以忘怀。
……总而言之,他发如上感慨的时候,绝对没想过有一天剑仙会死而复生,会在众人之前坦然自诉情衷,还会……来到他眼前,甚至能叫出他的名字。
西琼貌似镇定地起身相迎,只是不确定自己绕过桌案时有没有同手同脚。
比起在凝波渡初见时的惊愕,现下又是不同。对方实打实地就是站在他不远处,并非画像,也不是幻影。
他以为见过一次总该平静些,但这一刻,他好像又变回了家乡小村里游手好闲的年轻妖族。那从只言片语、半真半假的传闻之中拼凑出来的轮廓,如今就在他面前。
或许是王庭的春风分外柔融,相比月色下清绝的孤影,此刻对方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温和了。
“久仰大名……”西琼半天终于挤出这么一句,竭力省略了后面那些可能的滔滔不绝,“阁下的剑没带在身边么?”
话一出口,他就心里大叫完蛋。天地良心,他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脑海中那个喊着“我想看剑仙和他的剑!”的年轻的自己不停对他拳打脚踢,一不小心脑筋就搭错线了。
剑仙却半点没有生气,只是仿佛有些好笑地道:“一会就去取回来。”
西琼讷讷地应了声,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对方眼中带着一丝笑意,又说:“想比试两招么,稍后自当奉陪。”
西琼:“……………………”
*
“这么瞒着各位,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谢真道。
王庭中花木葱茏,他已经拣了人少的小径走,但还是偶尔会遇到一两个往来者。凡是看到他和长明并肩走过的,全都跟被施了术法般一动不动,让他终于也有点想御起剑光,溜回持静院了。
不过看了看旁边的长明,他还是放弃了这念头。长明既没立即大修琴台,也没再开一次雩祀把三部都叫来显摆,应该是已经尽力在克制了,散散步这种小事就随他去吧。
长明道:“也不会一直瞒着。至少眼下,还是别叫仙门知道的好。”
他对西琼并无疑虑,但现下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谢真点点头,说道:“之前你说拿海山有些用处,是什么来着?石碑前辈怎么样了?”
“他还挺好的。”长明顿了顿,“待会你见到他的时候,别太惊讶就是。”
谢真奇道:“已经能见到他了么?”
长明摆了摆手,一副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谢真也就先不问了。两人越过回廊,穿过林地,来到两棵白树间挂着的锁链前,长明取下朝羲,开启了禁地之门。
重回禁地,期间经历了这许多波折,但此地还是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它在数百年前如此,或许再过个百年,千年,也会仍是这静谧的模样。
湖中的魂体静静沉睡,小屋前飘了几片树叶,石碑上也像他初次来时那样,空无字迹。长明将海山横置于石碑上,退后几步,与谢真站在一处,静静等待。
只见烁烁微光从剑上升腾,石碑上也漾出相似的光芒。蓄积的色泽渐渐浓厚,终于,伴随着灼亮的火焰,那身影再度从虚无中形成轮廓。
他的现身如同一道烈日,照亮了这片安详的小天地。光是看他坐在石碑上那理所应当的架势,要是有人此时说这石碑本是一副御座,只不过样子比较怪,见到这一幕的人想必也是会连连点头称是。
谢真看到的,却是那犹如红玉一般、带着微微金色的双眸,那是他在白沙汀的镜中见过的眼睛。他问道:“是陵空殿下?”
对方没答话,而是伸手在面前一画。火光随着他指尖划动,画出一个小小的笑脸,晶亮地凝固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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