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92章
作者:thymes
图中阵法极为繁复,就连毓秀用以镇压地脉的大阵,比之都有所不及。话说回来,若不是孟君山也熟读毓秀山中的典籍,他都未必能看懂这部阵法的门道。
如此庞大的规格,稍有不慎就会彼此冲突,落于驳杂混乱的俗套,那便只是张空有华丽的废纸。
然而,眼前的阵法出奇精密,处处呈现出堪称奇诡的圆融。
就像撰写者提出了一桩匪夷所思的设想,又以天才的手段将其实现……没有完全实现,但也差不多了。这阵法显然并不完整,已有的部分却几无破绽可言。
问题就在于这阵法的意图。孟君山看了出来,一时间却难以置信。
“这是……”他迟疑道,“营造地脉的法门?”
凡修行者都知道,地脉诞生乃是先天造化所钟,绝非人力所能为之。
就连盛极一时的深泉林庭,其慧泉也是依托于现有的地脉。毓秀同样曾镇压过地脉,深知其中难处,除此之外,旁的门派甚至都没想过去摆弄这东西。
从古到今,也没人说地脉这玩意好,我没有,就自己造一个。如今真有这样一张阵法摆在眼前,岂能不让人震惊?
“嗯。”
面对孟君山自己都不敢确信的答案,郁雪非就回了他一个字。
他视线仍随着些许变换的线条推移,片刻后又道:“看来你游历在外,也不只是吃喝玩乐,学的东西还没忘干净。”
孟君山:“……”
被训了一句,他倒是从惊愕中冷静下来。郁雪非像是考校一般问他:“在你看来,这阵法有几分成色?”
孟君山更加仔细地审视起这幅冰画。起先,他被阵法中的妙处震慑,自然升起一股信服之意;越是精研此道者,在这时候反而越容易迷惑。
须得跳出其中再看,才能不带偏颇地品评阵法中缺失之处。
“——要么是空中楼阁,要么就是惊世之作。”
他边思索,边答道:“没有灵气,所谓人造地脉毫无用处,那用以填充的灵气从何而来?另外,光看眼前阵法,对之后如何维持地脉稳定并无手段,这却又是关键。”
郁雪非微微颔首。孟君山又道:“这幅阵法还不完全,倘若余下部分能补足这两处,就堪称阵法一道的巅峰,否则都是空谈。”
“不错。”
郁雪非将五指在冰面上一按。许多原本清晰的印痕顿时从图形中消失,孟君山凝神细看,与那幅已经记在心中的阵法相比,被抹去的约有十之一二。
“这是它的原样。”郁雪非说道,“我尝试补全,但就如你所说,这幅阵法并不只是略有缺损。关键的阵眼全然不见踪影……但这也是意料之中。”
他抬起手,那些被他补足的痕迹重又出现在冰面上。
孟君山问道:“师父是从何处寻得这阵法?”
郁雪非轻轻冷笑了一下:“衡文送来的。”
孟君山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种奇珍竟然出自衡文书院。他转念想起前些日子,衡文曾经给掌门送来密信,或许从那时起,双方便因此事有所往来。
衡文书院把阵法送到毓秀是为了何事?总不可能只是给掌门显摆一下吧?
掌门道:“衡文声称这幅阵法有缺损,请我相助补全。你也看得出,图中的阵眼被隐藏起来,其实缺损处是细枝末节。衡文不但懂这阵法,对它如何才能运转,也必然是心里有数。”
“所以,求助补全阵法是假,求助旁的事情才是真。”孟君山应声道。
郁雪非:“接着说。”
孟君山沉默片刻,才道:“衡文若要依此营造地脉,此事非同小可,须得在仙门中有些盟友才是。”
衡文一向尊正清为先,但这事正清未必乐见其成,所以另辟蹊径,找上毓秀,也是一桩办法。毓秀非但精于此道,又是在这样一个微妙时刻,怎么想都有些胜算。
不过,孟君山仍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忽地,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莫非他们想以此容纳渊山封印解除后的灵气?”
郁雪非:“并非没有机会。只是我如今还不知道,这阵法最后会如何完成。”
要是那样的话,这就不只是衡文一家之事,在仙门与妖族的对峙中,也将是举足轻重的一笔。
孟君山深深皱眉,半晌道:“衡文拿出这个的时机,未免也太巧了。”
“他们称这是从旧衡文派的遗卷中偶然得来。”郁雪非道。
孟君山:“这话让人没法信。”
“你不信是最好。”郁雪非的语气听不出波澜,“衡文请我们遣人协助参详阵法,我已修书一封,你顺道给带过去吧。”
孟君山只得躬身道:“……是。”
“不必急于求成。”
郁雪非将玉匣放在他手上,淡淡道:“至于衡文究竟想如何做,就要你来好好看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白露: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术法可以拿来清扫家务?
孟君山:这就要说到我特别改进的水旋风……
白露:……
孟君山:……除了有时候会误伤之外,没什么大碍。
白露:不错,不如你再加大力度,把剩的那个杯子也扫出去跟兄弟们作伴?我看它孤零零怪可怜的。
孟君山:_(:з」∠)_
第177章 洒芳枝(七) 又一夜我静坐思忖你深藏真意
王庭禁地之中,沉默已经绵延许久。小院里,站着的是一名凤凰,一名剑仙,四只眼睛都望着那石碑上高坐的虚影。
面对这两双目光的齐齐凝视,世上只怕少有人能无动于衷。但如今被盯着的那位毫不在乎,兀自抱臂沉吟。
半晌,陵空总算回过神来,疑惑道:“你们在那傻站着干什么?”
长明:“……容我提醒,是你刚刚听我们说完,就一声不吭发起了呆。”
“什么发呆。”陵空道,“我那是在琢磨事情。”
谢真不禁有些忧虑,他知道长明也是如此。自从他们这次回到王庭,长明也提及陵空颇为虚弱,毕竟他只是一缕残像,也不清楚眼下情形能维持多久。
当然这种担心,长明是不可能当着陵空的面表现出来的。
时不时走神的状况,或许正是残像不稳的征兆。谢真凝神细看,没看出那虚影有何变化,耳边听得长明说道:“若是年纪大了,想点事情都累,我们改日再来也不是不行。”
谢真只想扶额,好好一句关心的话,被他说得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果然,陵空嘲道:“年纪大了又怎样?你先活到这年纪再说吧。”
谢真:“……”
见长明冷笑一声,就要反唇相讥,他只好轻咳道:“天魔之事悬而未决,诸多难料,说起身后安排,我倒是也想过一些。”
“想这个做什么?”长明登时忘了吵架,转头道,“总不会让你再有事的。”
陵空也稍稍换了个坐姿,脸色有点尴尬,最后憋出来一句:“也不用把星仪想的那么天下无敌。”
谢真确是思索过这些,并非因为意气消沉,而是死过一次后,看待许多事情的眼光都与以往不相同。无论是这具原本的躯壳,还是花妖的新身,可说都是有拿不准的隐患,不得不多作准备。
而此刻他提起这个,主要还是岔开话头,让他们少拌两句嘴。
“既有陵空前辈指点,”他说道,“对上星仪,我们多了解一分,就增一分胜算。”
“这话倒是没错。”陵空点头,瞥了一眼长明,“看看你,就不能和小蝉花学学怎么尊敬前辈?”
长明:“好话也得你听得进去。如今不是半遮半掩的时候了,知道什么就说吧。”
陵空这次没计较,歪头道:“你以为我此前没有和盘托出,是因为我懒得讲吗?”
赶在长明出声前,谢真抢先说:“前辈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还差不多。”陵空满意了,“我须得确信,我能在此事上信赖你们。王庭之事是没得选,反正祈氏也就剩这么一个不肖子孙……”
不知为何,他这话的意思是很嘲讽,语气却带着种难明的自得。谢真回头看时,长明也并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
“……星仪则是另一回事。”陵空又道,“他最擅长蛊惑人心,谁都说不好会不会在某时某刻受了他的引诱。”
长明道:“你与谢真相处这么久,总该看清他是个心无旁骛的剑修吧。”
他在“如此久”上加重音调,在这种地方莫名地鸣不平,叫谢真又是好笑,又是心有感触。
“你猜我上一个认识的天纵奇才、一心向道、人人称许的剑修是谁?”陵空凉凉道,“就是星仪他本人。”
长明:“……”
说完,陵空不忘对谢真补了一句:“不是针对你,除了这些表象,其实你们截然不同。”
谢真苦笑道:“既知星仪的来历,前辈此言,实是当不起这赞许。”
“你们仙门就是包袱重,大可不必这么谦虚。”陵空对着长明指指点点,“你看那小凤凰对他祖宗我客气过吗?”
长明:“陵空殿下要是想被供到栖梧台上使三部瞻仰,晚辈这就去安排。”
陵空:“……”
谢真已经没话可以拿来打岔了,油然而生一种放他们先吵完再说的念头。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前辈说星仪精于诱导,那时他与我往北地去,他既想令我为他所用,但一路上却没说过什么劝诱的话。难道因为拿定我已无处可逃,因而不需这样?”
“你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陵空反问,“讲讲他的远大志向,说说不得已的苦衷,劝你识相,当他手下?”
谢真:“……差不多吧。”
这也是他行走四方时,和一些邪魔外道打交道时的心得。陵空笑道:“这话你自己也知道骗不到你,他又怎么会白费功夫。”
“既如此,前辈此前又为何担心我们会受他蛊惑?”谢真问。
“连哄带骗,引人入彀,只是不入流的手段。”陵空道,“他许诺的东西,常是旁人不得不要、难以推拒的,他也会信守诺言,只不过在此之间,你已经无意间跟随在他左右。”
想起在千愁灯中所见所闻,以及翟歆的下场,谢真深以为然。看到一旁长明面无表情,陵空又将话头指了过去:“别不当一回事,倘若小蝉花没能从星仪那里脱身,你与他依约于满月在渊山相见,你能否断言不会受他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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