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191章

作者:thymes 标签: 仙侠修真 情有独钟 BL同人

  “正清的掌门一系,将此间干系看得十分清楚。”长明道,“他们宫观遍布各处,协调传讯,收下许多注定无法在修行上走太远的外门弟子维持宫观事务,看似费力不讨好,但仙门离了他们又不行。何况他们更容易选出天赋优异的弟子,当中总能培养出下代翘楚。”

  谢真:“这么说来,衡文看似对正清俯首帖耳,日后却或有一争啊。”

  衡文书院同样意图入世,但以延国为基,偏居一地。不得不说,这策略也很有效,正清起先不想在已与衡文有纠葛的延国上花太多功夫,回头再看,已经不好插手。

  “衡文如今绝无法与正清抗衡。”长明道,“除非,叫他们另辟蹊径,找出别的门道。”

  谢真也觉得是这么回事。究其根本,衡文书院不是曾经的衡文派,传承一度中断,以门中修士的境界而论,断无法与正清底蕴相比。

  正清谋划在延国的布局,考虑的或是仙门中名声,与其余门派的来往关系,是否会使时局动荡等等。可若是抛开这些制约,他们处置衡文书院实非难事。

  衡文也深知这点,因而一面谨慎行事,一面以规矩为重。毕竟要是正清不愿意再讲规矩,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

  谢真道:“但在凝波渡,衡文当众给正清下了个面子,谁都没想到。”

  “听西琼说过了。”长明点头,“已令人去查,不过妖族在延国不方便打探,一时半会难得结果。”

  “既然衡文有意走正清的老路,又因实力不济只能暂且屈从……”谢真说,“现下他们这般行事,说不定就是找到了什么制约正清的办法了。”

  长明思索片刻,忽道:“正清觉得这里头有王庭的手笔。”

  谢真:“一猜就中。”

  “都用不着猜。”长明道,“尤其是在众议上,衡文相当于站在王庭一边,任谁都会怀疑他们是否与王庭暗通款曲。”

  “但你原本的计划,并不在意六派决议如何。”谢真说,“自然也没必要去特意做什么。”

  “旁人未必这样看。”长明若有所思,“说来说去,现在竟没人知道衡文到底在弄什么玄虚。你还记得,衡文的戴晟下七绝井时,拿了一片金砂面具么?”

  谢真:“我正是疑虑这个。”

  长明:“事后的消息是,衡文书院将这事全推到戴晟一人头上。蛊惑戴晟去探七绝井的,也是将面具赠给他的无名散修。单就这事而言,说是星仪为了图谋地脉封印的计策也无不可……但,倘若如今衡文的变化也与星仪有关,说不得,又是麻烦。”

  谢真叹道:“我想着的始终是确保渊山封印无碍,不叫星仪在天魔上做什么手脚。此前他意图取得三部血脉,染指地脉封印,还想把我骗去入伙,几乎都与慧泉有关,姑且也算一码事。可是万一衡文也是他在背后拨弄,这差着十万八千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一定是衡文。”长明转念一想,“也许是为了延国。”

  “延国?”谢真不解其意,随口说,“总不能是要让延国变成下一个临琅。”

  长明:“……”

  谢真:“……”

  两人面面相觑。谢真喃喃道:“不至于吧。”

  可片刻间他已想到了许多。仙门对出入凡世宫廷的修士向来多有留意,但延国几乎只有衡文一家,别派甚少插手。霜天之乱后这许多年来,衡文与延国一直相安无事,从来没人去考虑这其中是否有不妥。

  见他表情凝重,长明安慰道:“暂且只是猜测而已。”

  “连星仪的尾巴都没揪到一根,全靠想象就开始忧虑,还是有点早。”谢真说道,“单凭衡文的些许异动,不足为患,没准只是与延国王位更替有关……”

  他顿了一顿,长明接道:“但只要和星仪扯上关系,往往最不妙的预感最后都成了真。”

  “光是瞎想也不行。”谢真已经冷静下来,“在没打探出眉目之前,王庭至少还有一位前辈可以请教。”

  “正是。”长明道,“我看他也该歇够了。”

  *

  “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前辈的?”

  陵空飘出石碑,怒斥这俩不速之客:“让我再多睡两天都不行?难不成王庭现在还要我来操心?”

  谢真:“……”

  看着陵空呵欠连天的样子,他也觉有些不好意思。长明却不吃这套:“王庭的事你不管,星仪的事你管不管?”

  陵空:“怎么,打到你家门口啦?”

  长明:“……”

  眼看这两个越说越来火,谢真连忙转开话头:“陵空前辈,你此前提过,若是打听到星仪的踪迹,当报与你知道。”

  “有消息了?”对上他,陵空的脸色多少要缓和一些。

  谢真道:“虽不见星仪现身,近来却有些值得怀疑之处,想请前辈参详。”

  陵空微有泄气,摆手道:“说吧说吧。总不会是他又找了一国,开始搞事了吧。”

  谢真:“……”

  长明:“……”

第176章 洒芳枝(六) 开局一张图,后续全靠编

  “大师兄?”

  闻人郴提着篮子,轻手轻脚走到屋前。

  院中房门敞开,不知主人是否在内。她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影,只好把篮子放在门边,刚一转身,就见孟君山沿小径走了上来。

  斜阳正照向顶峰,从流瀑之间溢出夺目金辉,刺得她眯起眼睛。林间则已是一片幽暗,令独自上山那人身上披满阴影。

  等他来到黄昏映照的光亮下,又能看见他脸上仍是熟悉的懒散表情。

  闻人郴并不像以往那般放下心来。她踟蹰道:“刚才,没在真知堂见到师兄。”

  日暮时,年轻弟子都会聚在真知堂作晚课。孟君山于修行上早有独辟蹊径的法门,不必再去真知堂诵心入静,但他平时多在外游历,一旦回了毓秀山,都会按时前往真知堂,顺势指点一下小辈们。

  闻人郴今天在真知堂等他,却没见到人,才又上山到他居所。

  “没什么事情。”孟君山摆手道,似乎不想多说,“怎么,还没用饭?想下山去转转?”

  闻人郴:“……”

  她忍不住想翻他白眼。小时候大师兄逗她玩,惹急了没法收场,就悄悄领她去山下看新鲜。她也是够呆,随便见到点什么都能乐好久。

  如今早非昨日,大师兄一张口还是那么一套,叫她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说不出的心酸。

  “你就糊弄人吧。”闻人郴重又拎起那篮子,“亏得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

  孟君山一怔,才道:“哎哟,还有这等好事!谁家的酒?”

  闻人郴:“师兄,假装开心跟装都不想装,还是有点不一样。你要不要听听你这口气有多假啊?”

  “说得是。”孟君山走上近前,揭开罩布看了看,“玉髓啊,不错,兰台会捎来的吧?”

  他见闻人郴正瞪着他,叹道:“师妹的好意我晓得。只是眼下这情形,实在提不起兴致。”

  “我又不是想叫你喝得高高兴兴。”闻人郴把篮子塞给他,“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没酒不行。”

  孟君山:“都这么说了,不来一起喝两杯?”

  “我才不喝。”闻人郴赌气道,“走了!”

  “你也别总想东想西。”孟君山道,“叫师父见了,又要说你沉不住气。”

  闻人郴牙尖嘴利的反驳道:“那大师兄倒是要拿出些我辈榜样的稳重气度才是。”

  孟君山不禁苦笑,看着小师妹怒气冲冲离去。那背影兴许是希望有人拦上一拦,但终于还是渐渐远去,没入树影之中。

  近来形势紧张,弟子无不谨言慎行,大家不大议论门派与王庭的恩怨,私下里却肯定没少讨论。掌门又在这时候闭关不出,安抚其余弟子的责任便落在他这大师兄身上。

  有他在,众人多少算是有了主心骨。孟君山以往甚少处置门派事务,到了用上他的关头,却十分得心应手,叫本打算先看看他笑话再施援手的乔杭只能干瞪眼。

  对外挡着别派的试探,对内压下门中焦躁的气氛,他皆是信手拈来、应对无碍。旁人见他云淡风轻,自然也被那股镇定涤清心境。

  闻人郴倒是看出一点他强压着的忧虑。他知道面对师妹关切,自己不尽不诚,实在教人伤心。

  可他烦闷的桩桩件件,没有一样是能拿出来和她说的,那只会令她也麻烦缠身。

  孟君山摇了摇头,将篮子提回屋去,取出酒壶,打算找个好地方放着。有一点闻人郴没说错,他最近是连喝酒的心情都没了。

  渚南名酒“玉髓”,本身不算太过豪奢,但颇有些娇贵,相传运送时稍有不当,都会损耗其中风味。孟君山在渚南时遇到过,一尝果然极有特色,借着地利之便喝了个够。

  待到离开后再找,别地的玉髓酒非但身价翻了几倍,口味也不如往时,可见那传言也不是编出来的。

  要说将玉髓推向渚南之外的功臣,非兰台会莫属,他们平日运香药的线路用来捎这酒是正好。有了安稳运送的门路,玉髓在外地不再那样稀罕,也不会被人念叨名声难副,酒客得以品尝到原本风味,兰台会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此刻在他手里这壶玉髓,以素胎白瓶装盛,瓶上描着几笔淡青的山水。孟君山越看这越是眼熟,想了半天,终于记在渚南时,他曾题画一张,赠给酒家。

  转描到瓶上后,与原本神韵相差甚远,以至于他一时半会都没认出来。

  如今看着这幅图形,他也不知道要作何表情。半晌,他把酒往柜子里收好,自失一笑,出门往山上去了。

  自掌门闭关以来,孟君山每日晨昏两次,前往小楼探看。通常没什么大事可做,早间照料一番花木,晚间视情形略作洒扫。至于掌门所在的内室,则始终门扉紧闭。

  这天他本以为也是一样,便从楼上的回廊扫起。此处不比自家,他不敢擎起个水旋风大扫特扫,只是捏着最不会出错的净尘术法,老老实实地四下逡巡。

  最后他将铜镜一收,向着门前拜了拜,准备收工。还没等转身,就听到门中传来一句:“进来。”

  屋中寒意缭绕。不同于上次镇压地脉时不受控制地肆意外溢,这一次,掌门妥善地将其约束在一室之中,那凛冽透彻的冰冷,让孟君山也不由得运起灵气相抵御。

  郁雪非面前的桌案上,铺着一大张薄薄的冰面,白色霜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地布满其上,有些线条在他的注目下,还在缓缓挪移变幻。

  这并非是挥霍灵气,而是当推演计算阵法脉络时,这样做来更加清晰省力。

  传承不同,推演时的习惯也相异。许多人研习阵法的第一课,便是在心中呈现阵法形貌,对于惯常观想入静的修士而言,这倒不算太难。往后也多于虚空推演,直到胸有成竹,方才落笔成形。

  毓秀的传承却略有不同,他们修行与天地山川相合,那一点观悟灵光玄而又玄,又必不可少。因而,他们推演时不会只靠默想,更要呈现到实处,入门弟子用的是纸笔、沙盘,踏入修行门槛后,就各有各的小妙招了。

  孟君山自己不用说,用得是他的“画镜”。忆起少时,他修为还不深,掌门以冰画讲习时虽有意控制,他还是被冻得够呛,不得不早早学会了灵镜之法。

  后来想想,没准掌门就是故意的,想看看他究竟脑子灵光到了什么程度。

  郁雪非道:“过来。你看得出些什么?”

  这一句,就和当初授课时别无二致。他招呼的人,却不再是那个聪明又毛躁,嬉皮笑脸的小徒弟了。

  孟君山轻声应是,来到案前,垂头细看。

  起先,他还在刻意压下翻腾心绪,但看清了冰上阵法后,他神色逐渐凝重,那些杂念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