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说过 大师兄说过 第60章
作者:thymes
谢真:“首先,打完架就原地躺下,这说法不尽不实。并非原地,必要的话,完全可以撑一段,跑掉之后再躺下。”
行舟:“……跑不掉呢?”
谢真:“就死了吧。”
行舟:“……”
谢真:“所以就多备些药物以备躲起来休养的时候用……”
行舟:“等下,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每次殿下为你输送的灵气才是你恢复这么快的缘故,光是吃药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谢真:“没有搞错,但这几次下来我也有些心得,殿下对我帮助良多,却不能指望每次都刚好有他在附近。”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淡红的玉简,放在柜上。行舟从梯子上滑了下来,拿过玉简一看,睁大眼睛:“这里面是你自己的灵气吗?”
“正是。”谢真道,“平日里抽出灵气贮存其中,需要运转灵气时,及时周转补回,就可极大减轻症状。取自本身,也无需像外来的灵气那样需要精细调理。”
行舟:“我从没听过这办法,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行……你是怎么搞出来的?”
谢真:“查书。”
行舟:“但是,你这样每日抽取灵气,虽然不会让你的症状在斗战时急剧恶化,可长此以往,只会让你不相容的根基越来越严重。”
谢真:“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没有万全之策,就先这样,左右一年两年的还不至于死掉。”
行舟靠在柜子上,一手拈起那片玉简,对向照进来的日光,一缕红影便映在了他的指间。他看了一会,语重心长道:“还记得上次我们讲的那件事吗?”
谢真:“哪件?”
行舟:“就是我说你再这么发展下去可能要危险的那件事。”
谢真:“对。那次你说想到了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
行舟:“殿下不许我说。”
谢真:“哦。”
行舟牙疼地嘶了一声:“你就不好奇么?”
“如果那办法没有缺陷,你们也不会为难了。”谢真说,“如此,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修行中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法门,偏离正道并不可取。”
行舟:“你倒是看得开。那么我问你,殿下和你说了你后遗症的事情吗?我可是已经原原本本和他讲了。”
谢真怔了怔:“没有。”
“你看,我就说。”行舟摊手,“他不让你担心,背着你想方设法要把你治好再说。不过,如果你要走,多半还是得告诉你。毕竟躺在床上的病人有救,出去打架的死人没救啊。”
谢真:“……”
“所以,”行舟把玉简放回他手里,“你多少也惜命一点吧,你不在乎,有人还在乎。”
谢真一时默然。行舟又道:“看你这个不相容症,想必也很有点故事,我是不知道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要命到这个份上,但且看眼下啊。”
做什么的,谢真心道,做剑仙来着。
不要命?或许有一点,他当然也想活,可大道独行,除了手中的剑,还有什么可以依靠?还有什么会一直在他身旁?
“你讲的是,”他说,“且看眼下。”
与行舟说了这些后,谢真难得犹豫起来,暂且搁下了和长明谈话的打算。长明看起来也还没从行舟那里听到这事,他一琢磨,左右也是要雩祀之后再决定动身时日,不如到时候再说。
在王庭上下的一片忙碌中,繁岭部的来使终于抵达。
之前谢真还奇怪过,为何唯独繁岭来得比其他两边晚那么多,后来才知道,繁岭主将会亲自参加这次雩祀。这日,他返回持静院的路上,正见到一人站在门前。
他身量颇高,肤色略深,与中原人有别的轮廓如刀刻斧凿,倘若他走过越地的街道,这副流淌着异族血脉的相貌不知会引得多少人暗中打量。视线相对的一刹那,从那刻意敛去锋芒的双目中,谢真看到的是令他战意盎然的野性与傲慢。
对方楞了一下,随即微微抽动鼻子,似乎在嗅闻风中的气息。
“你用剑么?”他问,语调斯文,发音有些生硬。
谢真一点头,并不说话。他不是很想和这种兽类天性强烈的妖族交手,打起来容易收不住,生死相争倒是无此顾虑,可是面前这家伙明显是王庭客人。
对方道:“你闻起来不像。”
谢真:“……”
闻起来?这还能靠闻的?
正当他觉得今天可能不打一架是没法罢手的时候,那人却后退一步,让出了通向院门的道路。
“幸会,我是繁岭部的那图雅塔兰。”
他彬彬有礼地说:“按照中原的习惯,你也可以称我为狄珂。”
番外 织金线
“这里是在举行什么祭典么?”
长明问出这一句时,两人正沿着城门内的大路,在暮色四合中走向飘浮环绕的灯火中。远远望去,像是市集的地方人声喧闹,街道两边也悬有彩灯,行人来去,皆喜气盈盈。
“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谢真抬头找星辰位置。
秋日初至,他们寻找的一味灵药正在采摘时机,两人在山里昼夜颠倒地忙了十余天,出得山来,再进城中,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转暗,路上灯光又十分耀眼,谢真盯了半天也没看出几颗星星来。长明道:“七月初七。”
“你分辨得出?”谢真看了看模糊不清的星空,又看看长明。
长明:“我算着,从我们这回碰面到如今,是二十一日。”
“怎么记得如此清楚……”谢真也没多想,道:“七月七的话,就是织金节了。难怪灯上都是彩线。”
长明疑惑道:“织金节?”
“你出来游历也有好些年了,居然不知这个?”谢真稀奇道,“这可是一年到头数得上的节庆了。”
长明打量周围,确实看到许多挂起来的灯上缀着丝丝缕缕的彩线。随着他们朝市集走去,路边的花灯越加繁丽,甚至还有在纸屏上旋转的美人图……从那上面感觉不到半点灵气,大概不是法宝之类的。
眼花缭乱,让他觉得甚是闹腾。
往前再走几步,还看到了另一些灯,上面的图则变成了高冠博带的男子。
长明:“……”
他有种不妙的预感,问道:“这节庆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是凡人之中拜仙习俗之类,”谢真解释道,“在这一日祈愿好姻缘。”
长明顿时一脸冷漠:“那就与我无关了。”
谢真:“……哎,你还小呢。”
长明:“我不小了!!”
他的声音稍微高了点,引得一旁两个结伴同行的女孩朝这边瞧。两人身着鹅黄柳绿的衣衫,手执团扇,才看了一眼,立刻用扇子遮住脸,低声窃语起来。
逢此节日,非但女子打扮起来尽心尽力,那些与佳人相会,又或是想在灯节中等待一段天降缘分的年轻男子,也无不穿戴上了最好的行头。相较那些行人,长明他们的衣着就很不起眼了。
在中原行走,长明也同样做寻常修士打扮。他没有带剑,进山这么多日,往日带的那些玉佩锦囊早就收了起来,手里倒是提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里面是他们这次所得,裹了不知道多少层的珍稀药草。
这身装束十分朴素,也多少有点不合时宜。然而,对于一个叫人见之难忘的俊秀少年来说,旁人总归不会计较他有没有用心打扮的。
“是从外面过来的旅人么……”
“莫非是采药郎?”
“你是不是读了上次那话本,看谁都像是采药郎啊。”
“……话本里写得才没有这么好看。”
不远处长明把她们的悄声细语听得清楚,微微皱眉。谢真见他疑惑地低头看向手里提着的药袋,也往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两个女孩只觉得与少年同行那白衣人向她们投来一道冷若冰霜的视线,瞬间什么绮思都飞到了天外天,不约而同碎步趋向街边屋檐的阴影下,飞快地溜走了。
长明:“咦,她们怎么跑了。”
谢真:“或许是有些羞涩。”
“是么。”长明提起药袋看,“我还在想她们怎么看出这个是装药的。采药人不是都背竹筐吗?”
“她们是寻常人,恰巧猜中了吧。”谢真道,“说到竹筐……”
长明:“好,停,你什么都没想到!”
谢真不由得微微一笑。长明顿了顿,又问:“她们拜的到底是什么仙?”
凡间这种传说,多半是修士或者妖族留下的事迹,再经口口相传,早就变了模样。若是年头较近,说不定还能追溯到某个相识的修士或者前辈之类。不过这样流传已久的节庆,源头恐怕也是千万年前,连他们也不晓得的遗闻。
“就是哪个织布的仙女吧。”谢真不确定道,看向路边的灯盏,“既然灯上常用金银彩线,想必她当初也差不多……”
“其实你也根本不熟这个织金节,是不是?”长明瞥他。
谢真:“我也没有道侣,着实不需要很熟。”
长明:“刚才又是谁在说谁年纪小来着?”
谢真:“……”
这座城镇他们进山前也待过一日,此时大街上已变了模样。华灯初上,车马悠然,彩光流转间,尽是幽幽浮动的桂子香。
长明想起他们在山中的夜晚,由于那药草要趁夜寻觅,他们在林间穿行,偶尔在溪边少作休息。星光有如千座明灯,于遥远天际闪烁,夜幕则仿佛厚实的衾裯,连同寒冷寂寥的草木香气一起,沉沉地拥在他们身上。
谢真坐在一旁,横剑于膝,慢慢擦拭。那柄剑是瑶山镇派之剑,相传是从祖师那里代代传下,持剑的若不是掌门,就是有朝一日将成为掌门的弟子。
它与瑶山的大师兄,正是天造地设,无人不说相衬。
孤光剑如其名,有如一泓清冽月辉,连同覆在其上的手也被映得更显苍白。长明静静望着,忽听谢真说:“这剑太闪了。还好这片山中无人居住,否则要是有人半夜见到我,当地又要流传出新的鬼怪故事。”
长明:“……”
才不是什么鬼怪,他想,就算看到,也会当是什么山鬼湖仙……不不,这个也不大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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