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人 异乡人 第22章

作者:清蒸章鱼 标签: BL同人

  与上一次匆忙回京不同,这一次关根与张起灵走的可谓是悠闲。皇帝特地赐了马车,关根骑马累了就去马车里躺一会。

  古代的马车减震效果并不好,御赐的也不例外,关根在里面看了会书便觉得头晕,他没想到活了三十多年上山下海都没有晕过,竟然会晕马车。只好面色苍白的又爬出来,骑到马上。

  九月的天已经有些凉,张起灵无声的给他披上一件挡风斗篷,关根朝他笑了一下。西桓公主不在队伍中后,队伍的整体速度提高了不少。西桓使臣急着回国复命,张起灵急着回去整军备战。按照西桓使臣的情报,南鞑的野心非常大。西桓如果已被细作渗入到王宫,恐怕靖国也无法幸免,首当其冲就是他的军队。

  一队人没有刻意去住驿馆,甚至没有完全走官道,饿了便打猎来吃,此时正是动物们贴秋膘的时节,每次都收获颇丰。晚上便扎营而眠,轮番守夜。

  关根倒是睡在马车里,张起灵自己却也有几班守夜,有时候天还未明,关根被尿憋醒出去解手,都能看见张起灵身着轻甲守在他的马车边上,转过脸来每根睫毛上都沾着露水,美的惊心动魄。

  关根直叹色令智昏,一边凑过去用嘴唇碰掉了他眼睫毛上的露水,在张起灵反应过来前飞快下马车跑到远处解手。张起灵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的笑起来。

  尽管已是急速赶路,到达西桓边境时也已是九月下旬。早有快马报了信,西桓的新君、公主的王兄,在两国交界处等着张起灵,见他走过来,朗声道:“张将军,三年前一别,再见你却是愈发英气逼人了。”

  昔日在战场上打的你死我活的二人,竟也有如此平静面对面的一天。张起灵朝他一点头,从怀里拿出公主的印玺递给他。

  从礼数上说,西桓国君根本不必亲自迎接本国使臣,只是得了快马飞报,说张起灵要将公主的印玺带给他,这才亲自来拿。

  将妹妹远嫁靖国,是他的决议不假,本以为天真烂漫的妹妹不会察觉他阴暗的小心思,直到现在真正见到这块印玺,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妹妹早就对他失望了,却还是选择成全他。

  悔意一瞬间几乎将他淹没,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他咬了下牙,笑出来,接过道声“多谢”,转身便走。

  他终于还是成为了孤家寡人。

  张起灵也转身朝关根走去,两人翻身上马,并肩回营。回营后,张起灵马不停蹄的召集将领们开会,商讨备战事宜。

  不同于西桓每年大小战役不断,他们所拥有的关于南鞑的资料极少,难以参考,进去探查的军队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可谓是敌在暗,我在明。

  有南鞑在二月初偷袭他与张起灵在先,半年来频繁的骚扰,关根合理怀疑南鞑对他们的了解远远超过他们对南鞑的。这种情况非常不妙。

  更不妙的是,他们无法主动与南鞑开战,只能等南鞑攻来。因为南鞑可以退守毒雾林,而他们背后便是鄞阳城。

  散会后,关根照例留下,张起灵看向他,询问他的想法。

  关根沉思了一会,道:“目前看来,与南鞑之间的战争在所难免。斥候们无法靠近毒雾林获取情报,我猜关键还在毒雾上。”

  斥候们有进了林子的,却大多不敢深入。关根见他们的情报纸上写“灿灿然作金光,忽而从半空坠下来,小如弹丸渐渐飘散,大如车轮忽然进裂,非虹非霞,五色遍野,香气逼人”[注],斥候们以手掩住口鼻转身便逃出森林。

  这样的描述,其实就是在说瘴气。瘴气多发于夏季或是热带雨林中,可关根观察过那片森林的位置,从地理上来说并非热带,地形环境上看也不具备常年环绕瘴气的条件。那就一定是人为的了,南鞑人有意识地利用了这片森林,将它改造成了一个特殊的天堑。

  要减轻毒雾的影响不是难事,但难的是他们对于毒雾林中有什么陷阱一无所知,瘴气并不会立刻致人于死地,那些进去探路的军队,除了吸入毒气外,多半是中了陷阱或遭人暗算才全军覆没。

  现代社会中因为土地的开发利用,已经很少有能产生瘴气的地方了。预防瘴气一种是薏苡仁,久服之后,可以轻身辟瘴;还有一种是槟榔子,亦可以胜瘴。其余如雄黄、苍术之类,时常拿来烧了熏,亦可以除瘴。

  张起灵一一记了,让人准备起来。

  在南鞑的某处,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男人抬手轻抚一块边缘被摩挲到圆滑的碎片,碎片正在微微的发着光。他隐在深深的黑暗中,看不清五官,甚至辨不出年龄。

  八个月前,这块碎片光芒大盛,是两百年来的第一次发出摄人的亮光。

  “呵呵。”他笑起来,声音如残喘的老人般沙哑难听,“找到了。”

  他摇起了一个铃铛,没一会走进来两个男人。他低声问:“靖国那边如何?”

  “张起灵从京城回了营,西桓公主未能按计划死去,西桓与靖国已签了停战书。”其中一个男人说,“大祭司,要不要再派人……”

  “不必了。”大祭司缓缓道,“去查,张起灵屡战屡胜靠的是谁,带他来见我。”

  “是。”两个男人齐声应道,大祭司挥了挥手,他们便退了出去。

  大祭司抚摸着碎片,喃喃道:“张起灵?常胜将军又如何?呵呵……让你活二十年,已经够久了。碎片集齐之日,你便跟你的大军为靖国陪葬吧!”

  再说关根这边,他深知对付南鞑并非一朝一夕,也并未急于求成,只是搜肠刮肚的想了许多丛林作战的法子,一一写下来交给张起灵。若是打不起来最好,万一到了要深入敌营的时候,多些准备总是多些胜算的。

  张起灵的功力已恢复了十成十,年轻人确实恢复极快,关根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的血还有些效果。只是他最近有些胸闷气短,偶尔还会有些心悸的感觉。

  关根暗暗翻个白眼,想来是小张将军初尝云雨,每到两人约定的日子,做起那事来没个节制,一晚上能折腾他好几次,早上醒来还能按着他再来一炮。

  年轻人的精力确实旺盛至极,下了床还是龙精虎猛的,但他一把年纪却是有些遭不住了,好求歹说威逼利诱才让小张将军对他下手轻点,来日方长,还有半辈子呢急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便有些岁月静好的慵懒感,他平日里忙着在鄞阳城中到处逛,寻找合适的地方开他的书铺,与张起灵待在一起时便总生出些这样就能一直长久的过下去的感觉。

  转眼又觉得伤感,他到底比张起灵大了十八岁,他这几年又不太注意身体健康,三十来岁的年纪六十来岁的身体,一身或明显或没暴露出来的病痛与伤疤,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有很大可能会死在张起灵前面,到时又要丢下他一个人了,他不忍心。

  只好强迫自己调整作息,避免思虑过重,喝的茶里也泡上了养身子的中药材。他第一次对这个张起灵生出这样的想法:他想多活几年,多在这个异乡陪张起灵几年。

  张起灵虽然从未过问,却也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经常深深的凝望着他,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未说出口的话。他不说,但关根能看懂。

  十月份刚走了小半,一日,张起灵突然牵了马给关根,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关根上马跟着他走了小半日,张起灵在一处坟丘停下,下了马走过去,一撩衣裳下摆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又恭恭敬敬的上了香。

  关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那位收养张起灵的老将军的墓地。

  他什么也没说,也走过去跪下,磕了三个头,再上了三炷香。手碰到张起灵的手,紧紧的握住。两人无声的祭拜着这个抚养张起灵长大的男人。张起灵神色肃穆,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手心滚烫。

  两人祭拜了老将军,打马回鄞阳城继续看铺子该选在何处。主要是关根在看,他在现代也是做生意的,对这些事更有经验,张起灵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沉默的看他与别人攀谈。

  两人最终选定了一处,关根也口干舌燥,两人往住店的地方走去。关根仍兴奋的跟张起灵道:“这一处是最好,可以改成一个小复式,算了我到时候设计出来你就能看到了,我们以后闲暇时便可以住在那里。我给我们家设计一个现代风的家居风格怎么样?是你没见过的,我想让你见见……”

  关根不知疲倦的说,张起灵听着他一口一个“我们”,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了笑意,轻声道:“都听你的,你设计的自然是最好的。”

  关根被他这么夸,老脸一红,心道你个张狗蛋还挺会打直球,夸的人怪不好意思的。

  走到住店处,张起灵却见到了他的传令兵,那士兵带了情报,道南鞑出兵了。

  张起灵与关根对视一眼,关根捏了捏他的手心道:“你先回营吧,我这边把铺子盘下来便回去找你。”

  张起灵默默点头,直接让传令兵去牵马。踏出客栈门的时候,他忽然心底一跳,猛地转身去看关根。

  关根仍望着他的背影,见他转身过来,朝他一笑:“去吧将军。”

  张起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上马连夜赶回军营。

  他的背影消失后,关根的嘴角也耷拉下来。他的心口一下一下跳的厉害,他抬手摸上去,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把这情绪归结于要与张起灵分开两天,摇摇头心道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两天就能见面的事还这么矫情。

  只是这人间的面,向来见一面少一面。

  [注]:这一段对瘴气的描写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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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好吃吧,多吃点

  马上就没了

  完结倒计时

  我 要 开 刀 了

第三十九章 昨夜闲潭梦落花

  送别了张起灵,关根又去茶楼里喝了两壶茶,听了段书,这才晃晃悠悠的回到客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近年来的习惯,他总会在出门时夹一根头发在门缝里。而现在,门缝里的头发不见了。

  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他不动声色的下楼,找到客栈掌柜,询问是否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打扫收拾。掌柜认得他,知道他是与张起灵一起的,以为他 丢了什么东西,生怕冲撞了他,连声否认道:“小店绝不会不经允许进客人房间的,您大可放心!”

  关根眉头一皱,又问:“那可有不太对劲的人前来住店?”

  掌柜刚要习惯性否认,突然停了一下,左顾右盼后凑近了些,低声道:“关公子,下午您出门时,有几个生面孔来住了店,虽然也说着官话,但到底是不是靖国人,小人还是能听出来的。小人听他们的口音,恐怕是南……”

  掌柜突然收了声,低头下去打算盘。关根心思急转,立刻知道那伙人在他的房间没等到他,下楼来了。他一把扯过掌柜的账本,在上面疾书一行字,推给掌柜的大声道:“你不给我赊酒钱便罢了,我自己去酒馆喝。”

  掌柜十分懂得察言观色,迅速的接过了账本收到柜子里,朝他摆摆手:“我们家是真不赊账,你去别处喝吧!”

  关根故意“啧”了一声表达不满,抬脚便往外走。

  那几位客人也随意攀谈着出了门。掌柜的 见再无人注意他,悄悄从柜子里拿出了账本。上面写着一行字 :“若我半个时辰内回不来,通知张起灵!”

  他心下一惊,张将军刚被传令兵叫走,关公子一介文弱书生,半时辰后八成凶多吉少。他唤来小厮,交代一番,没一会,那小厮牵着匹快马,迅速的往张起灵走的地方追去。

  关根出了门,往城门走。城门处有守城军,撑到那里,他就安全了。即使这伙人再厉害,也绝不敢与守城军起冲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镜子,这是他买软膏时店家附送的,没想到派上了用场。他偷偷的往后照,发现算上在房屋上蹲着的,共有八人 。他额上开始渗出冷汗,南鞑人他在年初被偷袭时便交过手,一对三还是借助了地形和那匹坐骑,此时有八个人要来对他不利,他的胜算几乎为零。

  南鞑人手段极多,暗器毒药,随便来一样就能制服他。他虽然走在大路上,但是看到人渐渐稀少,他止不住心头一凉。

  他们看穿了他的意图,要在 半道上就截住他。离城门还有两条街,运气好他能大喊大叫引起守城军的注意。他握了握拳,突然开始拔足狂奔。

  他的爆发力不够,但是也只能一试了。

  身后跟着他的人没想到他一下跑的这么快,但马上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同时打了个尖利的呼哨,关根心头拔凉,他们不止八个人,还有埋伏!

  一根短箭突然从右前方疾射而出,关根躲避不及,被射中胸口。他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眼前也开始发黑。箭上淬了毒!他心道 ,意识却渐渐远离,终于一头栽倒在地上。

  射箭之人从暗处现身,走过去抬起他的脸看了看,冲身后几人点了点头。

  张起灵的战马极快,早已到了军营,一路上却总是心神不宁的。许多年从没有过这样的情绪,他隐隐有些不安,召集将领们开会。副将也在列,他看着张起灵身边的空席,问道:“张将军,关军师呢?”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道:“他明日便回。”

  副将欲言又止,半晌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将军,南鞑连夜出兵来的蹊跷,我总觉得他们并非针对守军……”

  张起灵心头忧虑更甚,副将继续道:“他们极有可能针对的是军师。”

  仿佛为了应证他的话,传令兵来报,有一鄞阳城中的小厮,说带了军师口信,有要事来报。

  张起灵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踩在桌子上出了大帐。只见那小厮手里攥着 一张纸,见他来了才叫了声“张将军”,将手上的纸递给张起灵。张起灵展开一看,关根的瘦金体有些潦草,一看便知是慌乱中写成。他捏紧纸张,转头对追出来的副将道:“你且盯着南鞑的动静,军师被南鞑人偷袭,生死未卜,我亲自去找。”

  副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神色肃穆的点头,马上喊人点了传令烽火。张起灵披上轻甲,早有人牵了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不顾身后小厮的喊声,扬鞭往鄞阳城中奔去。

  快些,再快些。

  张起灵扬鞭策马,心头狂跳。他疏忽了,放松了警惕。南鞑人既然消息灵通,必然知道他们的胜仗多半源自关根的计策。除了他这个眼中钉,身为军师的关根也是他们的肉中刺。

  南鞑人地处蛮夷,手段残忍,在羯戎王爷墓中便可窥见一二。他们将人活生生的敲断身上所有骨头,喂下黑蛇。想到关根也可能被这样对待,他几乎将牙咬碎。

  从军营到鄞阳城,寻常速度要一个时辰左右,他一路狂奔,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先是亮出军令问守城军可曾见过关根。守城军道并未,他们看到传令烽火便闭了城门。

  “虽不知道为何传令闭门,但是,”守城将领回忆道,“闭城门两刻钟前,有一伙人喝多了酒,互相搀扶着出门去了。约莫七八个人。”

  这种醉汉他们通常是懒得管的。

  张起灵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从他们看到传令烽火闭城门,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追问道:“这伙人可有说话?是本国人吗?”

  守城将领面露难色,抬头看到张起灵似乎燃着火的眼神,惊了一下,努力回忆道:“似乎……似乎说了,说的都是些醉话,听不清是什么……”

  “将军,我听清了!他们口音不是靖国人!”边上一个士兵突然想起来似的,“听着像,像南鞑人!”

  南鞑人。

  所有的不对劲都串了起来,南鞑早有图谋,而他却一无所知,将关根一人留在城中。

  张起灵紧紧的闭上了眼。

  按照守城军的描述,他们搀扶的人极有可能是关根。既如此,他们的目的就不是杀死关根,而是将他掳去,或威胁或作饵,总归会让他活着来向他提出条件。张起灵握紧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