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 晚潮 第37章

作者:七小皇叔 标签: GL百合

  向挽却在她面前停下,等她挠完,放下双手,然后腿一跨,腰一沉,面对面地坐在了晁新的大腿上。

  发根处零星的水珠子打到晁新的锁骨上,她有点意外,但也并不排斥,只抬头望着向挽。

  向挽把擦头的毛巾扔到一旁,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歪头,眼神仍旧很清澈,声音也是:“你今儿不开心了?”

  发尾还在滴水,晕染在前胸,白色的T恤透明了一小块,然后,更小的一块隐隐变粉。

  “没有。”晁新的声音惯常地略哑。

  “那做一次。”向挽在她耳边说。

  晁新的耳朵红了,但她说:“很累,挽挽。”

  向挽的脸上也有浅色的云霞,但她大胆地悄声说:“那日咱们参加了漫展,去了酒局,身心俱疲,回到酒店,却也折腾了半夜。”

  不过是借口。向挽向来是聪明的姑娘,更何况,她对晁新上心。

  这话说得有一点落寞,但并没有抱怨,更多的是不解。

  “晁老师那一回之后,便日渐冷淡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

  明明说可以对她做一切的是晁新,说可以不用握手的是晁新,说只让自己和她一个,约好了下一回的,也是晁新。

  但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拒绝她的,还是晁新,甚至连接吻也不肯了。

  是食髓知味,但知的不仅是共赴巫山的片刻欢情,更牵引她的,还有晁新的反复无常,自相矛盾。

  若不是晁新提议接吻,提议发生关系,向挽也很懂得克制,许多东西并不会如此来势汹汹,她也并不想像一只婉转求欢的小猫,好像她生来便如此孟浪。

  好像她生来便喜欢蹭别人的手心,以求零星的爱抚。

  她也是第一回 ,她也不懂呀。

  向挽的眼神让晁新很心疼,揽住她的腰,说:“不是冷淡,挽挽。”

  “也没有找借口。”

  “之前说的,从来没想过要反悔。”

  “只是,今天送你去上学,我觉得,”晁新为难地“啧”了一下,很难措辞,“一想到你才刚大学,而我已经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了,我就对你有点不忍心。”

  “之前我们是通过工作认识的,我总把你当同事,但今天一路陪着你,我才发现,你即将经历的这些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她也有一点难过,之前和向挽抱团取暖的时候,她以为和周围格格不入的是她们两个。

  但现在向挽的世界,也让她丧失了参与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想说,她有一点没有安全感,但她不习惯示弱,尤其是在向挽面前。

  “你是觉得,我小,对吗?”向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声音仍旧很软,同羽毛似的,但脸上的委屈没有了,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晁新没有再回答,只是帮她把仍然滴水的头发收拾起来,轻声哄她:“我给你吹头,好不好?”

  向挽没应声。

  晁新把她抱下来,让她坐在床边,然后从浴室里找出吹风机,插到床头柜的插座上,嗡嗡作响的热风中,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弄散她打湿的长发。

  因为湿润而略硬的发尾打在向挽的脸上,有微弱的疼痛感。

  尽管晁新已经很温柔。

  有吹风机的声音代替语言,俩人便都没有在讲话,向挽端坐在床畔,出神,等晁新把吹风机放下,揉了揉她温顺的直发,才回过神来。

  T恤还是湿的,向挽站起身,在自己的房间找了一条短裤,穿上,又把T恤脱了,穿上内衣再另外套了一件。

  晁新看她神情安然,又看一眼手机,已经快11点了,便说:“你等我,我换件衣服,送你回去。”

  “不用了,”向挽说,看晁新愣了愣,她又解释一句:“若送了我,你也要自个儿回来,折腾太晚,这里到学校很方便,穿过街便有校区保安,很安全。”

  于是晁新也没有再坚持,只跟着她到电梯口,想要送她出小区。

  电梯很快就来了,但向挽没急着进去,伸手按着下行键,将它抵住,然后才望着电梯门下的缝隙,说:“那日我同你说,我是从许久许久之前来的,我说你若相信我,我便与你共赴巫山。”

  “可你如今说,我太小了。”

  她自顾自说完,放开按钮,进了电梯,抬头直视有点无措的晁新。

  “所以你,根本就未曾相信我,对吗?”

  等了两三秒,没有听到回答,轱辘轻响,电梯门关上,向挽无声地笑了笑。

第40章

  向挽举重若轻地呼出一口气,垂头。

  但电梯没有下行,它被门外的人一按,开了。

  晁新伸手按着按钮:“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向挽抬眼看她,没动弹。

  “有话想问你,很重要。”晁新仍旧让电梯门敞着,尽管它发出了停留过久的低鸣声。

  向挽出来,晁新松开按钮,拉着她的手,穿过过道,开门,然后径直进了主卧。

  小心地把门关上,晁新让她坐上床,自己也踢掉拖鞋,屈腿坐在她对面。

  宽大的睡裙敞着领口,弯曲的长发别在耳后,落地灯不太亮,也就比ktv好一些,只够她们看到彼此。

  “什么话?”向挽嗓子细细的,带着一点矜持。

  “你说你是从很久之前来的,我当时没有不相信,因为我当时的想法是,无论你从哪里来,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想和你发生关系。”

  “但我有一点抱歉,因为我确实没有如你所想的那么重视这件事,所以之后,这么长的时间,我都没有细想。”

  “对不起。”

  晁新第一次说“对不起”,有点低哑,有点欲,但带着罕见的透明。

  还有一点紧张,眉头稍稍堆起来,好像她不习惯做这种事。

  向挽不想承认,自己很快就原谅她了,甚至在“对”字都没有出来的时候。

  因为她见过太多逃避了,太多敷衍了,晁新摆了一个郑重其事的开头,她就想要原谅她了。

  她咬咬嘴唇,望着晁新,像在自己心里舀水,一点点把委屈舀出来,可是动弹它的那一下,最是起波澜,所以反而她的脸色,不像之前控制的那么好。

  “我想问你的是,你是从哪里来的?”晁新认真地看着她。

  看了看她的脸、肩膀、手臂和撑在床上的指尖。

  “李朝。”向挽说。

  李朝……晁新的历史很差,好像听说过,属于什么乱世之中的一个小朝代,类似于几个大时期之间过渡的那种。

  “距现在有一千多年,”向挽不在意她熟悉不熟悉,只是说,“我比你大许多许多岁。”

  讲明来历的时候,还不忘控诉之前晁新的胡思乱想,虽然被她骄矜的语言藏得很隐蔽,但晁新发现了,而且,又被她可爱到了。

  “那你是……妖怪?”

  “修仙?”

  “还是……吃长生不老药了?”

  晁新望着她水灵灵的杏仁眼,开始好奇。眼前人的眼睛像小鹿,又像藏了一点桃花的精魄。

  向挽气息一动,掌不住笑出声,又极快地收好,绷着严肃的面容,问她:“我哪里像妖怪了?”

  “我会吃了你吗?”她探探脑袋,游着纤细的脖子,软声质问她。

  晁新动了动嘴角,意味深长:“吃过了,不是吗?”

  向挽忍不住了,咬着嘴唇笑,但还是侧过脸,不想让她瞧见,然而却忘记将绯红的耳垂藏好,不小心暴露一二。

  “我是人,同你一样,一年一岁,生老病死。”向挽望着素净的被单,细语道。

  “那,你是怎么来的呢?”

  “有一日打雷,我也不知怎么的,便到了于舟家,她收留了我。”

  “所以……”晁新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从来没有流浪过。”

  “没有。”

  “只是当时要落户,我没有旁的理由解释来历,便写了‘流浪‘,当作黑户建立户籍了。”

  “你落在……”晁新拢了拢眼帘,心内一动。

  “于舟家。”

  刚才说完的话,嘴唇还没有闭上,就隐约有上扬的弧度,晁新望着她,慢悠悠地、克制地封闭好唇线。心里只有四个字——原来如此。

  原来那个紧急联系人,是这个原因。

  阴霾一下好像就散了七八分,连带什么年龄和社会背景的顾虑都被连根带走,晁新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而且是从未尝试过的幼稚。

  那种因为一个人细小的行为而郁郁寡欢,又因为她一句了不起几个字的解释,雨过天晴的幼稚。

  “那你之前,是什么样的?”

  “我,”向挽扬了扬眉头,也扬了扬下巴,嘴角似笑非笑,“我是丞相家的小姐,我叫做向阿夕。”

  “有点骄傲。”晁新笑着说。

  但她的心里在说,难怪,难怪向挽的教养这么好,气质也这么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她缓慢地眨着眼睛,像是在看万花筒,眨一下,就将万花筒转一下,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个李朝时的向挽,华服美人,明艳不可方物。

  原来在那场颁奖礼上,她觉得那身汉服特别衬她,将她衬得让当夜星河都失色,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向挽性格最深处的娇纵和掌控欲,也并不是她的错觉。

  相反,她真正在了解向挽。

  这个发现让晁新的心像被温水荡着,很暖和,很舒适。

  “我是新元二十四年生人,过来时年十八,父亲向余,乃当朝左相,母亲向华氏,高宗昭华公主之嫡女,长兄向丕,时任监盐史、御史大夫,二哥名唤向勤,我离开时,他还在军中。”

  “我与二哥感情最好,可他总吓唬我,我早前同你说,要与牌牌一道上外教课,就是因着二哥对我说,蛮子会吃人的。”

  “我还有一个姨娘生的小妹,才八岁,不过玉雪可爱,十分机灵,你见了,也一定喜欢。”

  向挽一边回忆,一边仔细地缓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