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潮 晚潮 第45章
作者:七小皇叔
“所以?”
“可那日,面试的就两人。”
晁新忍不住了,笑着张开胳膊。
想要抱她。
向挽看出来了,偷偷看旁边:“你收回去。”
“怎么?”
“一会子有同学来收椅子和袖章。”
那摸一下脸,可以吧?晁新碰了碰她的腮边。
向挽端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看她,突然也觉得好像挺久没见了。晁新长得真好看,在青葱的校园里像草地里盛开的月季,好看得出类拔萃的。
没说两句,同学果然就到了,跟向挽打了招呼。
向挽一动不动:“还未到时间。”
“没事儿,今天应该没啥事儿,你走吧,早点去吃饭。”同学伸手要她的红袖章。
向挽听闻,便侧身摘下来,单手不好弄,同学要帮忙,却见晁新俯身,细致又轻柔地把别针摘下,递给同学。
向挽也站起身,椅子也被收了,眼见同学搬着动作走了,这才活动活动筋骨,挽住晁新的手,不走了。
“怎么了?”
“累了。”她软绵绵地靠着,声音比身体更软。
“走吧,牌牌还在车里等着。”
“再靠一会儿。”好些日子没见了,一会儿有牌牌,又不太方便了,向挽舍不得走。
晁新转过身,抱住她。
想念这类情绪,最具象的动作就是拥抱,该用什么拉近距离呢?用体温、用呼吸、用心跳,用得体的距离中不得体的情绪,用礼貌的姿势中不礼貌的明目张胆。
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法指摘的一次靠近,把惦念放到光天化日里。
十来秒,向挽满足了,放开她:“走吧。”
来到车里,牌牌等得有点焦躁了。
但还是讲规矩地叫了一声:“向老师。”
“牌牌。”向挽莞尔。
牌牌却没再搭她的话,而是爬上驾驶座的椅背,问晁新:“怎么这么久?你不是说,只让我等一会儿?”
“不好意思,刚才临时有点事。”晁新发动车子。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发个微信也可以。”牌牌有点急。
“我……”
“抱歉牌牌,方才我有事耽搁了。”向挽说。
但牌牌很失落,她看看向挽,又看看晁新,放松自己的身子落回座位里。
向挽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可以代替晁新解释,而且是两个人一起,向她这个小朋友解释。
她未必能理解透彻其中的微妙,但她有着天然敏锐的洞察力,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以前晁新总是这样,向别人解释她和牌牌做了什么,牌牌闯了祸,她会代替牌牌向老师、向同学致歉。
但这一回,向挽代替晁新,向自己说抱歉。
牌牌心里的委屈开始疯涨,渐渐成了刺,她很想不懂事地说一句:“我在跟我妈说话呢。“
但她又不能。
如果这么张牙舞爪,晁新会更觉得自己是个小累赘吧。
她想起四五岁的时候,晁新抱着她在医院,冷静又凝重地听着医生说的话,一样样把医嘱记好,还不忘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那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张口就喊妈。
晁新捧着她的脸小声应她,她看清了,又浑身绷直地叫她小姨,喊得生涩又胆怯。
对牌牌来说,晁新是突然出现在她家的一个陌生女人,说是小姨,却和她妈妈一点也不一样,小姨看起来像仙女。
但在她幼小到无助的时候,晁新在医院里抱着她说:“没关系,你可以叫我妈妈。”
后来上学,晁新去找班主任谈,不希望牌牌因为没有爸爸妈妈而被同学觉得不一样,希望老师配合称呼她为“牌牌妈妈”。
那时,晁新也不过二十几岁,就决定了做晁北的妈妈。
第49章
吃饭时牌牌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稍微有点沉默,原本晁新想和向挽聊聊天,但牌牌说今天太困,想要早点睡。
又说昨天做噩梦了,想要晁新抱着睡。
晁新很无奈地看着向挽笑了笑,轻轻搂着牌牌的肩。
向挽也很会观察气氛,于是说她先回学校了,准备一点军训用的东西。
晁新送她出门,在门口拉了拉她的手腕,俩人在黑暗的楼道里接了个吻。
带着残存的笑意转过身,见牌牌依在过道,望着她的眼神像被遗弃的小狗。
晁新心里慌了一秒,走过去问她:“不是说进去洗澡吗?”
“洗发露用完了,我不知道备用的在哪里。”牌牌软声说,眼神却看着光洁的地砖。
晁新顿了两秒:“那你出来,怎么不叫我呢?”
“我刚出来,”牌牌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语句有一点急促,“我刚出来,准备叫你来着。”
“哦,那我去帮你拿。”晁新摸摸她的头。
牌牌把她的手拿下来,攥紧,又像小时候一样握着她的食指,撒娇:“你可不可以帮我洗呀?”
晁新好笑:“多大了,不能自己洗头吗?”
“泡泡总弄进眼睛里。”牌牌说。
“怎么会呢?闭上眼,小心一点就好了。”
“那假如我弄进眼睛里了,我一喊你,你就进来救我,然后给我吹吹。”牌牌拉着她,站在洗手间门口,依依不舍的。
“好,”晁新笑着答应她,“你一喊我,我就进来救你。”
“冲进来。”
“冲进来。”
“在门口预备备。”
“我在沙发预备备好不好?”晁新讨价还价。
“也行。”
“去吧。”
牌牌放心了,水声响起来,听见晁新拉门的动静,又喊:“你不要关门呀。”
“好,不关。”
晁新觉得可能她昨天做了噩梦的缘故,难怪今天要自己陪着她睡。
到沙发上坐着,跟向挽发着微信,嘱咐她备着东西,闲聊几句,突然收到一句话:“我要去十四天呢。”
“嗯,很快的。”
“不快,好久的。”
十四天……还好吧,晁新想。
几秒后,向挽的微信又过来:“若你觉得很快,你便不打算想我了。”
原来在这等着呢,晁新笑了,对着麦克风,给她发语音过去:“确实没觉得会很想你。”
“可以视频,不是吗?”
向挽没说话,过了会儿发了张自拍过来,表情严肃,大正面,如果不是走在长街上,活脱脱一张证件照。
“?”
向挽不习惯自拍,更不会找角度摆姿势,点开图,两手扒拉着放大,看一看,觉得有点怪异,于是她的脸便粉了一点。
“从前在李朝,若要分别,便要赠画以作留念,我如今赠你一副,你千万保存好,倘思之若狂,便拿出来,看上一看。”
以慰相思之苦。
晁新受不了了,抖着肩膀捂着嘴唇笑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妙人儿啊,是所有穿越的,都这么可爱,还是只有向挽呢?
她觉得应该只有向挽。
“你的呢?”向挽一本正经地问她。
“我不自拍的。”
“你好不懂礼节。”向挽怪她。
哦,又要拿她浸猪笼吗?晁新笑着翻了翻相册,有一张给苏唱做培训班海报的证件照,找出来,发给向挽。
三秒后得到回复:“甚好。”
除了向挽,恐怕没有人会觉得交换证件照是件浪漫的事。
结束对话,晁新撑着额头翻看和向挽的聊天记录。很反常,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聊完之后还要再看一遍,连向挽的标点符号都没有落下,虽然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但松动在心里。她的心像一座旧宅,住了几十年,虽然老旧,却也自认为足够坚固,但突然有新人进来,用最专业的探测仪器告诉她,这是危房。
高墙的塌陷可能只是一瞬间。
江城最好的一点是,没有什么阴雨天,永远阳光明媚,但对于不同的人群来说,江城最坏的一点也如是。
譬如说这些穿着迷彩服,站在大太阳底下的小白菜们,水灵灵的白菜帮子要被晒脱水了,帽檐遮不住蔫儿得奇形怪状的五官。
向挽站在方阵的中间,穿着统一的迷彩短袖和宽宽大大的军绿色长裤,皮带扎得紧紧的,帽檐对上正中,头发束了个低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