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78章

作者:于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GL百合

  “我等只是为大唐扫清祸患,何来叛国之说。”旅帅挥刀指向李忱。

  “诸胡盘踞,有卷土重来之势,倘若谋划之人,为敌国细作,那么今日汝等所为,不是叛国又是什么呢?”李忱说道,“你们都是大唐的军人,三百年前五胡乱华的教训,你们难道全都忘了吗。”

  “忘记教训的,是昏君。”旅帅道,“昏君是永远都唤不醒的,倘若这次兵变失败,政权仍然掌握在昏君手中,那么胡人乱华,才会真正再次重演,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还可以回头。”李忱试图劝说,“□□刚起,一切未发生之事,皆可阻止,若你能够迷途知返,助我平此叛乱,我必能保你们所有人无虞。”

  旅帅忽然仰头大笑,“我该笑雍王天真呢,还是笑皇室中人无知,昏君早已失去民心,就连宿卫禁军之中都有无数反叛者,长安的叛军,更是多达一半,我杀了你,照样可以安然无虞。”

  “叛军,不会赢的。”李忱的双眸忽然变得极为深邃。

  作者有话说:

  没有纯粹的好人与坏人,只是想法做法不同。

  唐朝长安城的布局是大四方形里有无数个小四方,而且排列非常整齐,四个相邻的坊之间会形成一条十字街,所以长安城有若干个小十字街,还有十字巷。

  旅帅只是基层军职,唐代不只是府兵制哈,还有其他军制,卫府的旅帅是从六品上,率府(太子十率府)是正七品下,折冲府则是从八品上。

第83章 长恨歌(三十七)

  滚滚浓烟弥漫了整座长安城, 百姓们疯狂逃窜,尸横遍野,与亲人走散的孩童瘫坐在尸堆旁哇哇大哭。

  “呜呜呜!”女孩从保护自己的尸体怀中爬起, 跪在地上用力推搡, 试图唤醒陷入沉睡的父亲,“阿爷, 小宝不要灯楼了,阿爷…”

  然而眼前只有一具具纵横交错的尸体, 年幼的孩童,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

  有人正在高楼上,目睹着这一切, “这样做, 真的是对的吗?”

  两个盛装打扮的女子并肩站在一座楼阁上,看着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与哭嚎的百姓。

  “什么是对, 什么是错呢?”女子反问,“如果说我们的反抗是错的,那么昏君杀妻杀子, 欺压百姓, 将天下权柄交给外族, 岂非成对的了。”

  长安一百零八坊,除了兴庆宫的刺杀, 战乱多集中于权贵居住的几座里坊中, 叛军入城后,大肆屠戮权贵。

  孝真公主宅所在的里坊并不在万年县北, 只有一些小的巷战发生。

  ——孝真公主宅——

  长平王李淑急得在院中徘徊, 每走几步一顾, 时而看向院外的火光, 时而看着抚琴的孝真公主。

  “姑母…”

  直到一名侍女入内,在孝真公主耳侧嘀咕了一阵,孝真公主方才停手,此时城中已激战了近两个时辰,两军伤亡都极为惨重,叛军之中,长安折冲府的卫士,与禁军似乎发生了内斗。

  “淑儿。”孝真公主抬头,“你可以出去了。”

  长平王愣住,他走到孝真公主身前,“姑母。”

  “我府上有一些人,他们都是以一敌十的勇士,你带着他们,以皇长孙的名义收拢长安街巷混战的北衙禁军与南衙府兵,赶往兴庆宫救驾。”孝真公主提醒道。

  孝真公主宅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驾!”

  孝真公主宅亦是驸马宅,只不过只有孝真公主居住在其中,其驸马为长安令苏镇。

  然自成婚以来,孝真公主便从未召过驸马入宅,而苏镇前些年也一直在忙长安县的公务,很少来探望。

  “驾!”浑身是血的苏镇带着十几个家奴,骑马来到孝真公主宅,“公主。”

  公主宅的护卫将苏镇拦在门外,看着架势,便知是抵御叛军的。

  “滚开!”苏镇怒斥,从身上拿出腰符,“我是孝真公主的驸马。”

  然而即便是如此,苏镇也没能入内,公主府的护卫态度强硬,“我们只知公主,不知道什么驸马!”

  以为是自己来公主宅来得不勤,所以这些家奴与护卫不认识,可苏镇亮出身份后,他们却依旧无礼,苏镇为之大怒,“尔等不过一介家奴,连主子都不认得了?”

  苏镇骂完后,长平王李淑带着一队人马从大门走出,对于一个与孝真公主还隔着辈分的李淑,公主宅内的护卫竟十分恭敬,与对苏镇这个驸马截然不同。

  李淑走了出来,与苏镇打了个照面,苏镇出身名门,乃则天皇帝宰相温国公曾孙,以祖荫补千牛备身,因才而受皇帝赏识,尚孝真公主。

  按照辈分,李淑是晚辈,可若按出身,苏镇不得已向李淑行礼,“长安令苏镇,见过长平郡王。”

  李淑冷了苏镇一眼,便带着数人踏出了大门,“长平王怎么会在公主宅?”苏镇转身问道。

  李淑没有回话,飞身上了马,一手握紧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横刀,“驾!”

  苏镇瞪了一眼,便将视线挪回宅中,一名侍女从院中走出,“公主有令,请驸马入内。”

  苏镇这才得以入内,然刚走了几步,又被拦下,“请驸马解剑。”

  苏镇愣住,“外面兵荒马乱,我是来保护公主的。”

  侍女看了一眼文弱的苏镇,“长安兵变,驸马还是先保护好自己吧。”

  苏镇随侍女进入内院,“公主。”

  孝真公主看了一眼苏镇,浑身血迹,显然是经过了一场奋战,“长安兵乱,长安令身为京县令,不组织平乱,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长安县已失守,叛军攻进万年县了。”苏镇回道,“公廨里的衙役与不良人都跑光了,我担心你,所以…”

  “我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孝真公主道,“这座坊内居住的官员几乎都是五品以下,叛军要杀的人,可都是将相。”

  “公主。”苏镇上前一步,他看着孝真公主,欲言又止。

  “淑儿是来求援的。”孝真公主说道,“圣人与太子都被困在兴庆宫了,长安令有什么意见吗?”

  “公主都这样说了,镇,岂敢有意见。”苏镇后退道。

  “苏镇,吾不干涉你养妾室,你最好也不要过问吾的私事。”孝真公主提醒道。

  “苏镇不敢。”苏镇叉手道,这么多年过去,孝真公主从未正眼看过他,“然,公主与长平王终究是姑侄,若是被圣人与宗正寺那边知晓了…”

  李淑出现在公主宅,被苏镇当成了私会,孝真公主转过身,“这是吾的私事,与你无关。”

  “可我名义上还是驸马。”苏镇抬头道。

  “送客。”孝真公主冷眼道。

  “公主,”苏镇抬眼,“公主。”

  “驸马,请。”几个侍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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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年县——

  “杀!”

  “诛杀奸相。”

  长安最混乱之地莫过于兴庆宫外,宗室重臣纷纷向长安城外撤逃。

  北衙大将军迅速集结禁军队伍护卫,然即便是北衙龙武军这样的皇帝最亲卫,也有叛变者。

  一时之间,禁军间相互厮杀,分不清敌我,右羽林大将军高仙之当即调集宿卫于兴庆宫的羽林军,向皇帝请旨,派遣人马到禁苑调遣守军。

  然而通往禁苑的所有通道都被拦截,南衙十六卫,多卫中郎将及以上军官被部下所杀,命令中断,没有兵符,高层军官难以指挥低层。

  兴庆宫中,龙武大将军陈元礼带着龙武军与羽林军护送皇帝撤离,中途一支右千牛卫叛变,与羽林军厮杀在一起。

  从本朝始,东宫再无实权,十率府也仅为虚名,太子李怏身侧仅有几个宦官,只得与皇帝一同逃离。

  刚平息一队兵乱,陈元礼护着皇帝深宫走去,一队左千牛卫忽然叛变。

  皇帝牵着张贵妃在禁军的保护下四处躲闪,害怕的同时,嘴里不停的念道:“为何会这样。”

  太子李怏捡起地上的横刀,护在皇帝身侧,“阿爷。”

  沉迷于享乐的皇帝,早已挥舞不动利刃,面对叛军刀刀致命的攻击,他只能依靠旁人保护。

  “诛杀昏君,铲除奸臣李甫、张国忠、程希烈、王珙,拥立太子,肃清朝纲。”

  当皇帝听到叛军嘴里的口号时,他愤怒的看向太子,“太子!”

  “这是你策划的吗?”皇帝侧头质问道。

  太子李怏一脸恐慌,“父亲,不是孩儿。”

  “诛杀昏君,拥立太子,匡扶社稷。”

  “你还说不是!”皇帝愤怒的拾起一把插在尸体上的横刀。

  “父亲小心。”一名士卒挥刀向皇帝刺去,太子见状飞身过去阻挡,被一刀刺中了右肩。

  李怏拽住锋利的刀刃,不让叛军向前,“阿爷,不是儿…”

  “殿下!”宦官林进忠大惊,抄起地上的盆栽向那叛军砸去。

  太子倒在皇帝的怀里,一遍遍念着,“不是儿。”

  皇帝看着叛军的着装,“千牛卫怎会叛乱?”

  陈元礼赶到御前,“圣人,叛乱的不止是千牛卫,还有…”他将目光看向厮杀的人群,“金吾卫。”

  “叛军被安插在了禁军与府兵之内,若非他们现身,根本无法找出。”陈元礼说道,“敌暗我明,难以彻底清除。”

  然并非是安插,而是禁军与府兵中出现了叛军,叛军的人数并不算多,只是他们无法分辨躲藏在暗处的叛军以及叛将。

  皇帝大惊,“那龙武军与羽林呢?”

  “臣与高将军的这些人马都是亲信。”陈元礼道,“请圣人放心。”

  高仙之带着剩下的羽林卫冲出兴庆宫,准备杀出重围,亲自前往禁苑搬救兵。

  长安与万年两县的防备竟趁混乱不战而退,换值巡视的南衙卫士,也大多都弃甲而逃。

  领头的叛军,脸上带着一张假面,正骑马带着几支响应的队伍,里应外合围攻兴庆宫,皇帝身侧有宿卫的北衙四军,由心腹大将统率,所以宫内的叛军一时之间并没有得手。

  而宫外又有金吾卫马麟与羽林军高仙之这样的大将死守,叛军久攻不下。

  “邢兄,长安城动静这么大,禁苑那边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就算堵住了禁苑,京兆府周围还有数郡,一但他们率府兵来援,我们这点人马怕是难以应对。”

  “州郡折冲府的卫士皆屯于治地,调集尚需时间,就算他们收到消息,也没有办法及时赶来,况且皇城大乱,天子被困,拿不到鱼符与敕书,私自调兵可是谋反之罪,如今拖住了禁苑,只要拿下兴庆宫,杀了昏君,我们就赢了。”

  “咱们打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里面如何了,”

  “昏君身边有陈元礼,张校尉手底下那支千牛备,我看悬。”

  “集结人马吧,不能再耗了。”邢载说道。

  “速去皇城通知王郎中。”一名军官朝左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