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长安 风起长安 第79章
作者:于欢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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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天门·鼓楼——
长安报时钟鼓,皆在承天门之上,太史局官员记录刻漏,送钟鼓楼报时。
因太极宫在禁苑南,尚未受兵乱波及,然钟鼓楼内的官员早已跑尽,只剩几个鼓手被命令留守。
户部郎中王瑞带着数十人登上承天门,“王郎中。”负责击鼓的小吏从大鼓后面爬出。
就在他准备迎接王瑞时,却被一把短刀刺进了腹中,他低下头,“为…为…为什么…是你?”
王瑞眼神凶恶,在他耳侧小声道:“谁也不能阻止我成就大业,我要重建一个更伟大的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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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人对声音的敏感,总能在嘈杂中听出细微,就在适才她举符之时,她听到了城外传来的马蹄声,山摇地动,规模不下千人。
文喜带着上洛郡太守领两千骑兵绕过曲江进入长安城,得知叛军在追杀身穿紫衣的高官后,文喜并没有先去救驾,而是带着人马直扑永平坊。
看到上洛旗帜的旅帅,挥刀惊叫道:“快拿下雍王!”
叛军前仆后继,然而都被苏荷所阻,为阻这些叛军靠近,并未穿戴甲胄的苏荷,身上已有几道伤口正在流血。
李忱只能焦急看着,却做不了什么,她朝着旅帅嘶吼,“住手,住手,否则你们谁也活不了。”
然而旅帅只是想擒住李忱作为人质,给自己争取时间,因为城中的鼓声已经响起,是聚拢人马的号鼓,这意味着叛军集结,将要功成,待皇帝一死,拥立新君,他们便能从叛军摇身一变成为功臣。
“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一群饭桶,拿弓来。”
就在旅帅取弓时,一支强弩突然从后脑射入,穿眉心而出,贯穿的脑后,幞头上多了一个洞,鲜血混着脑浆狂流。
旅帅僵着身体从马背上跌落,他看着李忱,眼里充满了不甘,功名利禄近在眼前,而他却即将身死,他倒在了尸推上,眼前只有士卒们交错的双腿,天地混为一色,不甘心死去的人,眼中再也没有了光明。
作者有话说:
一些人的初衷是好的,但方式不对。
第84章 长恨歌(三十八)
旅帅倒地后, 文喜带着骑兵匆匆赶到,马蹄扬起的尘土覆盖了整座坊巷,叛军失去了统领, 便都丢下刀盾四散而逃。
苏荷单膝跪于地上, 用横刀苦苦支撑着颤抖无力的身体,最终因体力不支而倒下。
李忱回头将苏荷扶住, 这一次,是苏荷倒在了李忱的怀中, 让她无比心疼。
尽管她们得救,但是这一番生死惊魂,将会永远镌刻在二人心中。
李忱紧紧搂着苏荷, 心里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文喜将弓.弩收回,“郎君。”
上洛郡太守李守忠从马背上跳下, 快步走到李忱身前单膝跪地,叉手道:“上洛郡太守李守忠,拜见雍王, 末将来迟, 让大王受惊了。”
得救之后, 陆庆芸也松了一口气,“呼。”
“芸娘!”
“四娘。”
陆庆芸听到父兄的声音后, 看了一眼众人, 撑着坊墙爬起,朝李忱说道:“喂, 书呆子, 你刚刚被四个叛军追杀, 可别忘了是我救的你, 这份恩情,我日后会讨要回来的。”
“多谢陆娘子救命之恩。”李忱拱手回道。
“乡主。”
“芸儿!”
陆善看到一队装备齐全的人马后,便起了警惕之心,而后又抬头见到了军中旗帜,不由的起了疑虑,“折冲府…”
“阿耶。”陆庆芸从人群里跑出。
陆善便从马背上跳下,陆庆芸直扑进父亲怀里,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女儿差点就见不到阿耶了。”
陆善用他那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的安抚着女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差点也把阿耶吓死了。”
陆善在人群中看到了雍王,又见军中故友李守忠,很快就明白了这支地方军出现的原因,“走吧。”
李忱抱着身体越发滚烫的苏荷,着急道:“先带我去找医馆。”
“喏。”
然他们向北寻了一路,医馆里的医师大多都已逃走。
所有店铺几乎都是大门紧闭,一刻钟后,终于在混乱的西市中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火的医馆。
敲门未有回应,再顾不上其他的文喜一脚将门踹开。
医馆内一片混乱,显然是在暴.乱中遭到了哄抢,“有人在吗?”
喊了半天后才有一老者从后堂战战兢兢爬出,文喜上前将他揪出。
“文喜,不可无礼。”李忱说道。
老者见李忱身上穿着紫袍,于路上重新系好的幞头,衣袍虽已破烂不堪,但冠冕却依然周正,气质也绝非凡人,于是连连叩首,“求官人做主。”
然而此刻李忱并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处理医馆遭遇的不公,“老人家可是医师?”
“是。”老者点头。
李忱遂命人将大门关上,又将苏荷送到了内屋的榻上,“今夜所有人遭遇的不公,明日皆会得到安置,但眼下还请医师救治内人。”
老者也不敢怠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开始诊脉,“夫人乃是力竭所致,又加上有风寒之症,引发温病,待老朽将外伤清理,再好好修养几天,没有什么大碍的。”老者从药柜中取出伤药,“只不过,后续的几个月里,最好不要再做力气之活。”
听到这儿,李忱暂时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李守忠见李忱胳膊上有伤,“雍王,您胳膊上的伤。”
李忱回过头,很显然李守忠到来的时辰比自己预计要早,她推着轮车走出,“李太守赶来的太及时了。”
“下官是听到了长安城的爆炸声,所以没等大王的信号就提前率人朝长安赶来了。”李守忠道,“扶风郡王太守应该也在来的路上。”
“好。”李忱要来了纸笔,将北衙禁军与南衙十六卫中可能叛变的军官名字一一写下,“找到一位名叫邢载的读书人,他带着假面,还有户部郎中王瑞。”
“哎呀,娘子,您还烧着呢。”老者跟随强行下榻的苏荷出来。
“十三郎。”苏荷唤道。
李忱回头,焦急上前,“你怎么下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苏荷眼神坚定的看着李忱说道。
“你…”
“大王,此次下官带来了上洛郡两个折冲府以及上洛郡的乡兵共计二千五百人,加上扶风两郡,足有五千人马,在统一的指挥下,消灭那群叛军只是时间问题。”李守忠作为上洛都督兼太守,以多年的统兵经验说道。
两名折冲都尉就候在医馆外,顶着冷冽的寒风,“咱们没有鱼书就随都督领兵冒入长安,都督本就得罪过右相,要是…”
“长安兵乱,就算没有鱼书,我们平乱也有功劳,长安城现在就像一片散沙,若没有我们,这些叛军便要得手,今夜死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圣人总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
医馆内,李忱依旧充满了担忧,除了病温未消,苏荷身上还有外伤。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这里,只有我了解你。”苏荷又道,她走上前,握住李忱的手,“请你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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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
邢载集结了在万年县的叛军人马,准备从各门攻入,但集结后,他发现比原先计划要少了许多人马,仔细看着军中装扮,才发现不见长城内的折冲府卫士,然而眼下情况紧急,便再没有顾及如此多,“攻城!”
宫内,随着场面越加混乱,皇帝身边那些出身名门的侍卫官亲从,几乎全部跑散,千牛卫叛乱时,一些从未作过战的禁军也都纷纷逃散。
因此龙武卫与羽林卫聚拢的人马,能用的便只有数百人,其余禁军都在下令关闭宫门时,被困在了宫外。
而那些数目众多的仪仗甲兵,在作战之上不堪一击。
皇帝不知道的是,今日的局面,都是退居内宫贪图享乐的他,一手造成。
陈元礼与左羽林卫将军为护皇帝,皆有负伤,忽然一道城门被破,大批叛军涌入殿庭。
陈元礼撕下一块布,将手臂上流血的伤口绑紧,“保护圣人。”
“今夜的叛军人数,看来不下数千人。”
“区区数千人。”惊魂未定的皇帝因突然的剧烈跑动而粗喘着大气,“朕可是有十几万宿卫军。”
龙武军中有几个军官听到皇帝的话后,私下里不禁耻笑了一番皇帝的不懂军事。
“又非正面交锋,况且敌暗我明,岂能以兵力论强弱。”
今夜是上元之夜,万家灯火齐明,全城的宿卫军都在观赏灯会与盛宴,正是在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蛰伏于暗处的叛军突然发动袭击,使得不少禁军都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被身侧叛军所害,这给多年没有战争发生的宿卫军中带来了恐慌。
京都安宁了数十年,习贯了太平日子的中央禁军与卫士,面对突然来的兵乱,还依旧坚守的士兵,十不存三。
而叛军却早有准备,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为上元夜这一天发动叛乱而秣兵历马。
很快,随着大量叛军冲入宫中,陈元礼的龙武军与羽林军很快就要不敌。
让陈元礼感到疑惑的是,就算自己派去禁苑的人马被叛军所杀,叛军也在前往禁苑的各个入口安排了防守,但禁苑就在太极宫后方,长安城的动静如此大,竟没有一支禁军队伍前来救援。
皇帝看着身边的士卒一个个倒下,叛军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恐慌的躲在陈元礼身后,“陈卿,为何没有忠臣来救朕?”
“圣人小心。”陈元礼拽着皇帝躲开一记突刺。
皇帝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地上堆满了尸体,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黄袍,“朕的十万大军呢?”
“他们在禁苑,为何不来驰援?朕平日里花了那么多银子供他们吃喝,如今到了危机时刻,却不见人影。”
听到皇帝抱怨的话,左羽林军将军愤怒的挥刀砍向叛军,作为军官,他并不想死在叛军,死在自己族人的手上,“禁军没有陛下的诏命,谁人敢动?”
“那些真正为大唐卖命的军人,可没有陆善那样好的命。”
羽林将军的话里充满了愤怒,这些年的冤假错案,以及皇帝的作为,让许多忠臣良将为之寒心,尤其是在广宁公主一事上。
皇帝的做法,寒了无数功臣的心,“功臣后人,尚且遭遇不公,不是名门勋贵出身的我们,只有一颗人头一天命,谁都不想枉死在族人的刀下。”
皇帝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此时,护卫在张贵妃身旁的禁军也接连倒下。
“娘子勿怕。”皇帝身侧的亲从紧握着手中横刀向她靠拢。
张贵妃撇了他一眼,十六七岁的年纪,用起刀来却分外娴熟,明明出生于书香门第,却对这样的场景,毫无畏惧。
“卫应物,吾记得你,长安卫家的郎君。”张贵妃说道,“他们都在保护圣人,只有你。”
面对叛军,张贵妃的眼里异常平静,卫应物回头,只见张贵妃坐在沾血的廊座上,面对刀剑也不躲闪。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卫应物喝了一口酒,将酒囊挂回蹀躞带上,感到充满力量后,他挥刀斩下两名叛军的首级,随后来到张贵妃身侧,轻狂道:“他们保护圣人,是因为他们喜欢功名利禄,而我,只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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