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浪漫悖论 第169章
作者:文笃
宛如一种本能。
本能,好伟大的一个€€词。
似乎年轻一点的时候谈起恋爱来,连命都可以不要,心€€甘情愿留给对€€方。
听说是其中一个€€背着另一个€€走出来的,穆迟雪那时觉得漠然,她不喜欢这种为另一个€€人献出生命的事情。
如今看到孔黎鸢公开,却又时不时会再想€€起那个€€画面€€€€
她们跟来到救助站的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抱得那么紧,那么不分彼此。
两个€€人都很脏,身上全是碎雪块。两个€€人也都冷得发抖,稀里糊涂地躺在冰冷地面,脸被冻得通红,像两只蜷缩在一起的白鸟。
她无意识地问,“下雪了吗?”
她无意识地答,“嗯,我们看到雪了。”
就好像这两个€€人拥有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爱,所以连看到同一场雪都那么难。
07/
陈亚喝一口酸不拉唧的柠檬水,水杯“铛”地一下砸在木桌上。
百无聊赖地半撑着脸,对€€脸趴在木桌上的付汀梨说,
“拉倒吧。”
甚至还加码表示自己的不信,“你爱人要是孔黎鸢,那我爱人就真€€的是只猴儿€€。”
付汀梨没什么反应,已经昏睡了过去,只敞着一张红扑扑的脸。
陈亚看了一会,突然开始出现散光,付汀梨变成了两个€€。她也喝醉了。
然后她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稀里糊涂地问葛柠,
“你这会没变成猴儿€€吧?”
葛柠在电话里骂她,
“陈亚你是不是有病?让你别€€喝酒就是不听,待着!原地别€€动!”
她心€€安理得地放下手€€机。
歪歪扭扭地抽出几张纸,慢慢悠悠地叠在一起,给付汀梨垫着脸。
刚松开手€€,疑似付汀梨爱人的一个€€女人就来了。
此时已经酒过三巡,局散了,只剩下她一个€€还算清醒的,在等人来把付汀梨接过去,以及葛柠来接自己。
女人风尘仆仆地走到她面前€€,大衣衣角还飘着,像是从哪里刚刚赶过来,口罩外的眉眼有些熟悉,先是很礼貌地和她讲一句“谢谢”,然后又把付汀梨扶起来。
付汀梨大概是喝飘了,不肯跟女人起来。
陈亚去帮忙。
两个€€酒鬼颠来倒去地,在五彩缤纷的光下打醉拳。
最后,付汀梨终于€€安分地趴在女人肩上,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气息,露出满意的表情,喊一句,
“阿鸢阿鸢,你回来了啊。”
阿鸢?
陈亚脑子是转不过来的。迷迷糊糊间,她看到女人按了按付汀梨的头,口罩似乎被刚刚扯了下来,露出了半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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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黎鸢的鸢?
后来陈亚回忆,觉得那一秒钟自己的酒都被吓醒了。
真€€的是孔黎鸢。
而孔黎鸢被她看到脸之后,也没躲,而是很坦然地冲她点头,又抱住歪来倒去的付汀梨,和她讲,
“我是她爱人。”
完了,葛柠要变成猴子了。
完了完了。陈亚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于€€是直愣愣地看着孔黎鸢和她再说一句谢谢,就准备把付汀梨扶着往外走。
走到一半,付汀梨突然冒出一句,“阿鸢阿鸢,我要去屋顶看日出!”
孔弋€€黎鸢摸了摸她红通通的脸,笑了一下,不知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却又抬头问她,“她今天得的这个€€奖,是厉害的吗?”
陈亚呆呆地说,“是。”
“我就知道……”孔黎鸢压低声音,“她这么厉害,不会不得奖的。”
这句话说得带点滤镜了。陈亚这么觉得。
而付汀梨似乎也听见了。
迷迷糊糊地动一动脑袋,颈下的一缕金发被蹭得冒出来,在表示不太满意。
孔黎鸢看了她很久。
帮她压一压头发,那一秒钟眼梢的笑像打翻的颜料那般蔓延开来,
“当然不厉害也没关系。”
那个€€时候陈亚觉得,就算自己说这个€€奖不厉害,她也好像是想€€吻她的。
第75章 「番外四:雾城回信」
我又见到这个女人了, 张玉。
重庆是座朦胧如旧日的€€城市,栉比鳞次的城市结构很容易让人在其中迷乱,一不留神就会觉得被抛弃在二十世纪。
据说重庆每一年平均有104天都是雾天。于是它是全球六大雾都之一€€€€又一个和旧金山的€€共同点。真要比较起来€€, 这两者实在太过相似, 都是山城, 雾城,一样复杂。
但重庆的夏天比旧金山更热更潮湿, 更像一座被建筑包抄起来€€的€€森林。
来€€之前我在飞机上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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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是加州那些事情。好似无名指那道疤带给我的€€后遗症真的€€很严重, 以至于我错把加州梦当作唯一的€€治疗药物€€, 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戒断。
醒来€€之后飞机落了地,我有一瞬间恍然,以为自己还在洛杉矶到旧金山的€€返程路。
我在这个时候开始觉得重庆和旧金山很像。大概别人€€听了只会觉得我白日说梦。
总之我带上新买的€€富士相机,和无名指上一道崭新的€€疤,来€€重庆看一个以飞鸟为主题的€€雕塑展。
雕塑展主题写得很特别:鸟每天都在飞, 它永远不会死。
好吧,其实€€老套到掉牙了。
它简直吸引不了任何人€€。而我因€€为这句宣传语来€€了重庆。
并€€且因€€为它的€€普通而感到失望。整个展里没有一个我喜欢的€€,那些飞鸟什么颜色都有, 蓝的€€黄的€€黑的€€白的€€,但看上去十分不生动, 被拢在那些或光亮或晦涩的€€灯光下, 是死的€€, 没有灵魂的€€。
甚至没有一只是红色的€€。
我只好携带着失望离开。但我很快就€€迷路了。来€€过€€重庆这座城市的€€人€€应该都知道, 在这里迷路是像喝白开水一样简单的€€事。甚至我出机场后打的€€第一辆车,出租车司机就€€和我说“cong庆嘛, 咋子可能不迷路嘛”。
一语中的€€, cong庆嘛。
我不知道人€€过€€了二十岁之后,是不是真的€€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总之我还是像二十岁之前过€€的€€那几天一样, 温吞新鲜地接受了这件事。
我开始拿着相机漫无目的€€地走€€。
富士相机总有种独特的€€色调,此时此刻也€€将重庆氤氲出一种独有的€€胶片颗粒感,像被罩在一片旧雾中。
跑下一层很高很高的€€楼梯,我看到了一条原汁原味的€€老街,将拆未拆的€€住宅区墙面布满涂鸦,是莫奈《查令十字桥》中的€€其中一幅。一条旧街的€€大型墙绘是一幅如此徜恍的€€世界名画,似乎比那个飞鸟展要有趣得多。
我几乎将眼皮贴近相机取景器,镜头缓慢对焦,青蓝调的€€查令十字桥笔触朦胧,色彩鲜亮,有一个很小很迷离的€€人€€坐在桥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时也€€坐在我的€€镜头里。
是一个女人€€。
我推进镜头,女人€€头发是金色的€€,比我更浅一点,穿一件版型很飘很薄的€€米白衬衫,似乎光着腿,手里夹一根正燃烧的€€烟,烟灰延得有点长。
她坐在查令十字桥下,头发飘着,微仰着的€€脖颈很白,像被嵌进这幅画里。
一阵大风刮过€€,烟灰吹荡下来€€,薄雾飘扰,火星被吹亮,女人€€在微弱艳红中看向镜头。
咔嚓€€€€
构图好干净,我拍到了她的€€脸。
她也€€看清了我的€€脸,应该。在我看清她的€€之前。
这一秒钟好似比神舟十四号向太空发射之前的€€倒数一秒还要漫长。可实€€际上没有,它只是86400秒钟里很普通的€€一秒。大概是昨天的€€这个时候我刚刚抵达重庆。
此时应该响起一首十分动人€€的€€音乐。但也€€没有那么浪漫。
于是我只是在嘈杂的€€车流人€€流声中,慢慢踱步过€€去,走€€了有五六分钟左右,不知道她在这期间有没有一直看着我走€€过€€去。
走€€到之后很随便地坐在查令十字桥下,在她身边仅隔五公分的€€位置,能闻得到她身上有些发甜的€€烟味,和自由之水的€€香味。
我把自己刚拍下的€€那一张照片拿给她看,从未想€€过€€和她再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讲,
“好看吧?”
她很自然地接过€€相机去看,一张照片看了大概有两三分钟那么长。足以将里面这条街的€€所有店面名字都抄写下来€€,期间什么话都没有和我说。
把相机还给我之后,她轻轻拍我的€€后脑勺,接我的€€话,
“这张照片里没有你。”
她还是不讲自己好不好看。我们的€€对话好不做作,自然得好像从未说过€€再见。虽然车祸之后我们的€€确没有道过€€别,也€€没有说过€€“再见”二字。
可电光火石间,我还是很游离地想€€到在很多俗套的€€电影桥段里,像这样的€€情况应该同对方讲一句“好久不见”。
我错过€€了时机。
于是只能看着她的€€金色头发,有些干巴巴地讲,“你染头发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夹在手指间的€€烟已经€€被风完全吸掉了,烫到她的€€手指。她缩了一下,但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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