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浪漫悖论 第63章
作者:文笃
但穆医生嘴上不饶人,人倒是€€很好€€,替她们打了掩护。
想€€到这里,付汀梨松一口气。
可又想€€不明白孔黎鸢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向导不联系人把人接走?还有那穆医生既然都把孔黎鸢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说她是€€她女朋友?
想€€到这个关€€键的问题,一阵从肺里卷来的疼痛就劈天盖地而来。
她捂在被子€€里咳了几下,想€€把这要命又吵人的咳嗽压下来。
但怎么着都压不住。
像是€€快要把肺都咳出来,在火上烤一通再送回去才能消停点。
咳嗽声还是€€吵到了其他人,隔壁帘子€€里传来翻身抱怨的声音。
还有那边的孔黎鸢。
付汀梨本来还闷头在被子€€里,想€€着这咳嗽怎么没完没了的。
就听见被子€€外€€面,传来特别€€惝恍特别€€轻的几个字,
“付汀梨。”
像是€€一片下落的雪花,飘飘轻轻的,落到她的心脏。
付汀梨顿住,那要命的咳嗽便€€也莫名听话,跟着她停顿了几秒。
喉咙里的痒意€€像一阵快要熄灭的火,慢慢腾腾地消了下去。
她缓一口气,掀开自€€己头顶的被子€€,便€€对上一双望过€€来的眼。
那双深邃的眼被凌乱的发挡了一大半,睫毛轻轻垂着,好€€像无波无澜。
却又不那么平静。
细微地颤动€€着,似是€€隐着燃烧的疯狂的白焰,正在蓄力,仿佛下一秒就要生起漩涡。
却又在付汀梨望过€€去那一秒,所有矛盾的浓稠的漩涡都消失。
只剩下单薄两个字。
“你怎么样?”
先€€开口的是€€孔黎鸢,大概是€€连续四十度高烧的原因。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气力,有些虚弱,完全不像平时的孔黎鸢。
“没什么问题,就是€€怕冷,风一刮过€€来就爱咳嗽。”
付汀梨也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嘶哑又沙涩,再也找不见刚刚梦里,她坐在摩托车上高亢地喊“一路顺风”的语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连声音都改变了。
还是€€说这一切本来就只是€€一场梦,和现€€实一点也不挨边?
“你呢?怎么样?还难不难受?”
不自€€觉地咳嗽了几下,付汀梨又扯着自€€己有些破的嗓子€€问孔黎鸢。
孔黎鸢还是€€望着她,从睁开眼就没有把目光移开过€€。
这会听见她问,竟然仰躺在有些发黄的旧白枕头上,有些散地笑一下,
“也没事。”
只是€€这笑依然没什么气力,配着这人苍白的气色,显得有些颓靡。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时不时闪一下,在她们之间€€制造出明明灭灭的光影效果,和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
以及仿若一场定格电影般的对视。
直到付汀梨也突然笑出声,她觉得她们好€€像刚刚从那场车祸里醒来。
四年前那场车祸,孔黎鸢浑身是€€血地将她背出去,她孤零零地醒来,没能像现€€在问一句“你有没有事”。
如今一场大雪,她又将孔黎鸢背了出去,这次她们竟然在同一个病房醒来,彼此瞥见各自€€的狼狈。
像现€€在这样相视一笑。
好€€像中间€€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加州的结尾就如此平凡简单。
“你笑什么?”听见她笑,孔黎鸢轻飘飘地问。
“没什么。”
付汀梨缓了口气,平躺在病床上,看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明明浑身的疼痛没有逝去一点,心里却突然觉得松弛畅快。
“就是€€觉得,刚刚那些话好€€像应该在四年前说。”
她坦诚地说,却又在孔黎鸢接话之前,自€€言自€€语地补了一句,
“不过€€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要是€€那时候,我们两个醒过€€来……
像现€€在这样躺在同一个病房,等各自€€的家长朋友过€€来接,就还挺奇怪的。”
那就太普通了。
€€€€再次回忆起加州的结局,付汀梨竟然这样想€€。
她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个模模糊糊的告别€€刚刚好€€,不需要醒过€€来,两两对峙,彼此说一些稀疏平常的话,然后又客客气气地道别€€。
如果那个时候,孔黎鸢真等她醒过€€来再走,反而她不知道再对孔黎鸢说些什么。
但偶尔也会想€€,如果当时,加州的一切都在平常普通里结束,她们像和祝木子€€她们一样,说一句后会有期,好€€好€€抱一下确认彼此都安好€€,也不至于让她到后来都那么念念不忘。
€€€€但念念不忘就是€€一件坏透了的事吗?
“如果现€€在是€€四年前,你想€€和我说什么?”
孔黎鸢冷不丁提出了这个问题,声音倦得厉害,但还是€€打断了付汀梨的思绪。
她茫然地晃一眼天花板,又望旁边病床上的孔黎鸢。
孔黎鸢仍旧在望着她,即便€€那双眼里已经流露出疲惫,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她从一开始就读不懂的情绪。
付汀梨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想€€说的都已经说了。”
她说得坦荡,一点也不掩饰,一点也不违心。
那句“一路顺风”已经是€€她想€€说的话,还那条项链给孔黎鸢,也已经是€€她想€€做的事。
关€€于那个旅途的结局,她相信年轻的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
而在她回答之后,孔黎鸢似乎陷入了一段极为漫长的空白,静静地望着她,像一张过€€度曝光的胶片。
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那你呢?”在这样的注视下,付汀梨鬼使神差地问,“你想€€说什么?”
孔黎鸢终于像是€€被从那阵空白中拽了出来。
漫长而慵乏地望住她,好€€一会,才又有些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
“给我再买盒烟吧。”
付汀梨没反应过€€来,“什么?”
孔黎鸢阖了一下眼,没再重复。再睁开眼的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手很快速地往自€€己胸口摸了摸。
似乎是€€在摸到那项链还在,整个人都卸了一股劲儿。
付汀梨的注意€€力被这样的动€€作转移,她想€€起那项链上的“Ava”,最终还是€€没直接问Ava是€€谁,而是€€有些迟疑地问,
“项链还在吗?”
孔黎鸢停顿了一下,“在。”
付汀梨也松一口气,“在就好€€。”
孔黎鸢又问,“你不问我这条项链是€€什么?”
付汀梨没所谓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还在。”
“那那条呢?还在你那里吗?”
付汀梨卡了一下壳,突然想€€起那条“Zoe”还在自€€己箱子€€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眼下她孑然一身躺在病床上,箱子€€在这里是€€找不见的。
坏了。
她心想€€,然后再没心思这么平平淡淡躺在病床上,糊里糊涂地找自€€己手机,也不知道她们在这病床上躺多久了,抬眼看窗外€€的天色像是€€已经到了第二天白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她明明是€€在夜里背着孔黎鸢从大雪里走出来的,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得联系一下向导才能知晓。
那被她留在车上的行李箱里,当然不止有那条挂着“Zoe”的项链,还有她这一趟行程所有的行李。
但这么一折腾,手机也不知道被放哪儿了。
她茫然地在床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但整个人又受控于那条细细的吊针线,没法掀个底朝天。
其实这事没这么急,只是€€她这会面临周围陌生的环境,总得寻个熟悉的东西来安抚自€€己。
差点就想€€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把针拔了,哪怕掉一地的血,也得把手机找出来。
但就在她这样做之前,有个人先€€于她,很干脆地把自€€己手上的吊针拔了,吊水呲呲啦啦地往外€€飙。
孔黎鸢当看不见似的,很不在意€€地捋了一下自€€己乱在颈下的长发,然后就这么顶着一身皱得不像样的衣服,扶着床边,泛白的手用力一撑,就下了床,没有气力地拖垃着床边的高帮靴。
抬起那刚刚打吊针的手,把帘子€€掀开,像是€€这种事已经做过€€好€€几遍。
接着慢慢腾腾地走过€€来,另一只手往她被子€€里€€€€€€€€地探。
温热的体温裹过€€来,像一阵影子€€拢在她身上,充盈着清淡的、不属于她自€€己的气息。
“你疯了吗?”
付汀梨没想€€到孔黎鸢真会拔针,有些慌地扯过€€这人的手想€€去看伤口,但孔黎鸢却反手将她的手按住。
等她回到吊针里的血慢慢消失,才又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看她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又不轻不重地笑一下,
“找什么这么急?”
这还不止,那只刚拔吊针没有气力的手,还在被子€€里乱找乱折腾。哪怕没有故意€€,也总不小心碰到腿上来。
付汀梨缩来缩去躲孔黎鸢,最终还是€€认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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