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悖论 浪漫悖论 第93章
作者:文笃
她€€这样说,而孔黎鸢只是轻轻地笑一下,又眺望着那片静谧的€€湖泊。
这个女人似乎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好的€€人,也似乎从来不爱自己。
付汀梨却不认同这样的€€看€€法。
她€€想要反驳。可孔黎鸢却提前预知她€€想要反驳的€€心思,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勺,
“好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就来找我拿三千万吧。”
像是一场似有若无的€€玩笑,便把真挚化作飘渺。
再一次临近分别,其实那也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晚上,没有像在加州结束时那般轰轰烈烈。
她€€们€€只就这么站着,一高一低的€€位置,在足以将她€€们€€两€€个的€€脸庞都照得透亮的€€湖泊面前,平平静静地将这个夜晚度过。
某种€€程度上,付汀梨宁愿这次在北疆的€€分别,也具有那么戏剧化的€€冲突色彩。
可以是突如其来的€€落水,大雪,亦或者是将她€€们€€围在正中间€€的€€一群狼,撕破她€€们€€的€€血肉,将她€€们€€从伤口涌出的€€鲜血再次融在一起……
让她€€可以将这场仿若梦境般的€€相遇,记得再久一些。
但那天晚上,她€€们€€只是看€€了一整晚的€€“星星”。
付汀梨又觉得,好像这样的€€分别也不错。如果二零一七年,在加利福尼亚没有那场车祸,她€€们€€应该也会€€如此平静地交谈几句,然后平平淡淡地在时间€€长河中遗忘彼此。
她€€自欺欺人地想,忽略自己心中的€€那一句“真的€€会€€吗”。
再回来的€€那天,北疆的€€风被她€€带到上海,是李维丽来机场接她€€,在上海湿润温暖的€€风里抱住她€€,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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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老同学。”
付汀梨回抱住这位一直帮衬着自己的€€老同学,在心里有些恍惚地想,这句话被李维丽说得好简单。
为什么有人还是像过往一般坦荡?但她€€却变了。
两€€个月没踏进过的€€屋子积了一层灰,几乎染黑两€€块新抹布和€€五桶干净透亮的€€水。
与这些灰尘同谋的€€,还有一些长在角落里的€€霉斑黄渍。
将整间€€屋子都清理完,付汀梨累得腰都直不起,于€€是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在心里异常决绝地想€€€€今年绝对要从这里搬出去,绝对不再每天爬好几趟六层楼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
可她€€这个渺小的€€心愿随着上海的€€风飘来飘去,一直到六月份还未实现€€。
她€€暂且只找到一份在培训学校的€€兼职,算是临时工,每隔一天坐地铁跨越大半个城市,去到市区上三个课时的€€课。
上海从寒冬变成€€了盛夏,地铁里的€€空调气€€息从暖热难闻变成€€了冰冷躁动,就算再加上一份在便利店的€€兼职,她€€挣的€€钱还无法支撑自己从这条潮湿闷热的€€小巷搬出去。
投出去的€€作品集和€€简历,也都没能支撑她€€重新走上“雕塑”这条路。
有一天晚上,她€€十点才下课,在城市偌大耀眼的€€夜景里冲进地铁站,刚好赶到地铁敞着门,她€€火急火燎地冲进去,结果包带卡在了地铁门缝里。
于€€是她€€用自己酸软的€€腿愣站着,地铁门到了下一站才开。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地铁轨道仿佛变成€€了时间€€隧道。
狂风呼啸,临近站点灯牌闪烁。
她€€感觉自己忽然被拽进了一个昏暗晦涩的€€投影房间€€。
在沉浸式观看€€一个容量特€€别大的€€ppt,每一张上面都是她€€过去五年的€€经历。
到了下一站,地铁门“嘭”地一声敞开,她€€卡住的€€包带掉落下来。
无数人同她€€擦肩而过,走出去,涌进来,只有她€€愣愣地站住,像极了她€€暂时被定格的€€平庸人生。
在拥挤不堪的€€人群里,外€€面一张巨大广告牌撞进视野。
上面是孔黎鸢的€€新代言,某个国产品牌新出的€€手机型号。
车门再关闭,挤上来更多的€€人,付汀梨抱着自己的€€包。
车辆又很快开往下一站,广告牌上的€€女人很快被拉远,像她€€被拉远的€€记忆。
她€€已经记不得,上次再见孔黎鸢,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低下头,模糊地想,那句话真的€€是对到不能再对了€€€€每个人在二十岁之后,都会€€被套进经历命运中最艰难的€€一环。
而她€€二十岁的€€开端是否太波澜壮阔了,以至于€€在二十岁之后,她€€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下坡路。
但事情还是在她€€二十五岁生日这天,发生了转折。
如同一次触底反弹之前,往往会€€发生小小的€€震动,在接连两€€个多月的€€投简历作品集面试之后,也许是因为她€€开始不再像过往一样,将视野全部€€集中在纯粹的€€雕塑领域,她€€开始收获像样的€€Offer。
€€€€建筑公司的€€景观设计、房地产公司的€€室内装潢、策展公司的€€职业策展人……
还有《白日暴风雪》的€€杀青宴邀请,发来邀请微信的€€人令她€€很意外€€,不是李维丽,竟然是闻英秀。
当然不只是闻英秀,还有李维丽、夏悦和€€一众美术组的€€同事。
她€€一个只在剧组待了半个拍摄进程的€€兼职工,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杀青宴记得她€€?
但每件事都来得很凑巧,她€€不仅在生日这天有一节课,而且还有来自一个雕塑工作室的€€面试邀约。
她€€想一场半吊子加入进去的€€电影,和€€一次与她€€未来要走的€€路挂钩的€€面试,哪个更重要不用多说。
闻英秀对她€€的€€说法似乎有些意外€€,问她€€去哪里面试,她€€回答了那家雕塑工作室的€€名称。闻英秀发了一个冷汗表情过来,没再说些什么。
付汀梨以为闻英秀觉得这家工作室不好,虽然的€€确也比不上闻英秀自己主理的€€工作室。但闻英秀之后又没什么语气€€地补了一句:
【面试完联系我一下。】
付汀梨没多想,觉得是剧组的€€事情还要收尾,便回一句“好的€€”过去。
然后又回复夏悦和€€李维丽的€€关心。
夏悦在年前就已经杀青,这会€€已经成€€了一部€€S级现€€偶剧的€€女一号,时不时就有新鲜出炉的€€路透挂在微博上。
€€€€即便付汀梨已经卸载微博,但也能听€€见周围的€€人在讨论这个名字。
某一次,付汀梨拆开一箱新运送过来的€€酸奶饮料摆上货架,发现€€上面竟然印着夏悦的€€半身像,愣了半晌。
同事凑过来,说,哦,夏悦嘛,最近那校园剧挺火的€€,倒是挺可爱的€€,她€€那综艺我也正追呢,性子挺真实,不招人烦,连我妈和€€我妹都喜欢得不得了,然后又问她€€是不是也喜欢夏悦。
付汀梨反应过来,弯着眼睛笑一下,肯定地点头。
她€€说,挺喜欢啊,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
她€€觉得欣慰,又觉得恍惚,就好像二零二一年冬天那件事,已经离现€€在很久远。
€€€€当时夏悦还因为一次综艺节目的€€剪辑,被众多颇具攻击性的€€目光审视,不由分说地被安了“普”和€€“糊咖”的€€称号。
但到了二零二二年的€€夏天,当时哭到鼻梢都发红的€€女孩,已经因为一部€€四月份的€€青春网剧爆红,以及一部€€常驻竞技综艺的€€播出效果,吸来了不少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和€€商业价值,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娱乐圈风风雨雨中没底气€€、没人支持的€€新人。
反而是去年那个暑期流量,今年暑期的€€存在感倒是被削弱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上一次热搜就刮起一片腥风血雨。
仿佛在这个变幻莫测的€€圈子里,昙花一现€€和€€一夜爆红,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也并不值得惊讶。
可夏悦却还会€€时不时发一些自己在剧组的€€见闻和€€小委屈给付汀梨。
她€€真的€€把付汀梨当成€€了自己很好的€€朋友。
付汀梨说自己要面试不去杀青宴,夏悦发了个“小狗哭哭”的€€表情过来。
付汀梨又发语音,笑着说,“麻烦小夏老师帮我和€€大家说一句杀青快乐啦~”
夏悦回:【保证完成€€任务!】
付汀梨这才放下手机安心准备面试,她€€当然没可能为了一场只是去蹭吃蹭喝、而且自己早已退出再去可能会€€不自在的€€杀青宴会€€,放弃这场面试。
即便杀青宴里有孔黎鸢。
即便孔黎鸢也在这一天生日€€€€得知这件事纯属意外€€。
回到上海,在《白日暴风雪》剧组的€€工作正式结束之后,付汀梨选择用庸碌平乏的€€各种€€事情挤满自己的€€时间€€。
好让自己在最后一粒沙子漏完之后,抑制住自己将沙漏翻转过来的€€冲动。
可还是避不开孔黎鸢的€€消息。
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孔黎鸢,可能也不只是这座城市。
甚至是在国外€€。
孔黎鸢这个名字,也在很多次国际电影节中,开始被国际市场所熟知。
她€€身上已经挂着那么多高奢品牌的€€全球代言人称号。
甚至在《白日暴风雪》释出宣传照和€€第一支预告片后,就已经有无数道声音猜测€€€€等€€《白日暴风雪》上映之后,孔黎鸢冲最佳女主奖可能性很高。
当然,付汀梨之所以能将这些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是因为她€€在便利店兼职,经常和€€她€€排在一个班的€€大学生,是孔黎鸢的€€忠实影迷。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生有个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特€€甜,一提到孔黎鸢的€€名字,酒窝就藏不住。
但她€€只说自己是影迷,不是粉丝,她€€说她€€们€€鸢迷都只愿意听€€别人喊她€€们€€影迷。
影迷,这像是在零几年才有的€€一种€€称号。
毕竟近十几年来,微博和€€互联网盛行之后,乐意追逐星星的€€人,都已经变成€€别人口中的€€“粉丝”。
很少有“乐迷”和€€“影迷”这样的€€称呼。
付汀梨二十五岁的€€生日过得平凡忙碌,甚至没多少心思过。
生日当晚,她€€匆匆面试完,然后又赶去培训学校上完下午的€€课,再到便利店上晚班。
她€€穿一件宽大T恤,外€€面套一件便利店的€€绿色马甲。
刚剪过的€€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有几缕碎发落到耳边,被风一吹,就散得更乱。
理货的€€间€€隙,她€€已经捋过好几次头发,但还是笑得乐呵呵的€€,甚至还有心情哼着歌,一首旋律轻快的€€老歌,几个英文单词飘飘悠悠地蹦出来。
酒窝同事在收银台盯她€€好一会€€,“汀梨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有吗?”她€€弯起了眼,“这么明显啊?”
“对啊。”酒窝同事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汀梨姐?是不是面试很顺利啊?”
“嗯哼~”付汀梨没否认,但还是不想把话说得太早,于€€是含糊地说,“还可以吧。”
“那就是没问题了!”酒窝同事似乎比她€€还高兴,趁没人结账,走出来在货架里找了一通,然后找了一块奶油蛋糕出来。
自个结了账,推到她€€面前,很大方地说,“请你的€€,今天生日的€€嘛!先说好,别跟我客气€€哈!”
付汀梨有些意外€€,但也不扭捏推拒,只收下,然后眼尾弯起的€€弧度更深,“等€€工作定了再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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