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 匹马戍梁州 第125章
作者:夏蝉七里
宁澄荆问:“殿下的意思是,要在华将军身上动手?”
秦潇道:“其实并不需要对华展节做什么,单就这份知遇之情,就够钱一闻为孤所用了。”
宁澄焕沉寂良久,方说:“若是能拉拢他,自然是更好。”
秦潇对他道:“孤也不怕告诉舅舅,孤现在不敢再信周茗说的任何一个字,除非他能自证清白,与赵瑾毫无任何私交。”
宁澄焕阴沉着脸,眼中看不出是怒还是怨。从进宫到现在,他就没遇着一件顺心的事情。
“大哥?”宁澄荆叫他一下,问道:“殿下既然这么说了,周茗那边可要让人盯着?”
“盯。”宁澄焕就不信周茗胆敢暗中与赵瑾联手,他气得狠了,从椅子上起来时太急,骤地觉得眼前发黑,脚下晃悠几步后又跌坐了下去。
“大哥!”宁澄荆忙来扶他。
秦潇被这一幕吓着了,始知自己今天闹得过火了,赶紧也来问着宁澄焕:“舅舅,您怎么样?”
宁澄焕摆摆手,揉揉鬓角的穴位后慢慢地缓过神来,叹气道:“臣没事,殿下不用担心。”
秦潇看着他鬓边的白发,想到他也是为自己操心才会如此,心中便满是后悔,想为自己之前的态度道歉。但他身为太子,这话又说不出口,遂道:“孤让御医来为舅舅请个脉吧。”
“不必了。”宁澄焕扶着宁澄荆缓缓站起来,“今日的事情太多了,臣要回去好好想想。”
秦潇道:“孤给舅舅叫个轿辇吧。”
宁澄焕这次没拒绝,临走前却还是不放心地对秦佑道:“殿下,臣今日所说句句真心,还望殿下牢记于心。”
秦潇没敢再回嘴,低声道是之后,一个人对着窗外看了许久。
“殿下?”林佳书这时才过来,她喊着秦潇,给他端来刚刚煲好的莲子羹,“殿下与两位舅父说了这么久,喝点莲子羹润嗓吧。”
秦潇没有任何胃口,可莲子羹是林佳书送来的,他还是喝了两口,道:“五弟马上要迎娶鞑合公主,有劳你,帮我备一份礼。”
林佳书微微惊讶,“已经定好了吗?”
秦潇道:“八九不离十,只差昭告天下了。”
圣旨上墨迹未干,楚帝有些出神地看着,半许之后烦闷地叹了口气。
“有鞑合一族的助力,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谢昕拿着玺印在圣旨上盖好,一面劝着他,“即便日后真要立鞑合公主为后,所生嫡子也是用来牵制鞑合的一根线。”
楚帝道:“话虽如此,可我仍不想让佑奴来承担这些。我登基的这些年,日日都是如履薄冰,没有一日不是提心吊胆。我想替他扫平前路,让他再无后顾之忧,给他一个盛世太平。”
谢昕道:“你的苦心我知道,可若是想坐稳这个位置,他就必须得一个人面对这些。”
楚帝嗯声,再也不看那圣旨一眼,喊来宋仲孝道:“颁出去吧。”
今日之后,两国婚事便成定局,谢昕道:“中州道的矿税若是办得好,燕王就能在朝中赢得一波声势,只是我担心,矿税改革后会引来争议。”
楚帝道:“昔年范相推行新政,难道就没有争议吗?只是时日的长短而已,等改革最后成为定局,争议之声也就慢慢没了。”
谢昕问:“那宁澄焕呢?这次你主动出手,下一步还有什么?”
楚帝则问他:“你让霍可敛了多少银钱?”
谢昕道:“大概是剑西两年的军费。”他说完,又问:“这笔钱你准备什么时候用?”
楚帝道:“我还没想好。中枢如今执掌的权势太大了,若是继续这样,朝局不会有任何的改观。”
谢昕问:“你想怎么做?分权吗?”
楚帝点头,“翰林院若只是用来修史撰文,未免有些可惜。还有枢密院,当初推行新政时,范相对我提过一二。这是先帝设想的一处新所,只是可惜,起草之后还未决策便没了下文,眼下我倒是觉得可以试试。”
谢昕约莫也听过,问道:“可是要挑选内官?”
楚帝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这事你别出头。”
谢昕问:“你放心旁人来管?”
楚帝道:“与放不放心倒是没有干系,我只是想要一个能与中枢抗衡的秤砣而已。内诸司不是有很多人吗?你挑几个过去,先试试有无效用。”
第121章 鞑合
赵瑾约见秦佑后从睿王府回来时,正好在公主府门前遇着从宫里回来的秦惜珩。
当着一干人的面,秦惜珩道:“你是总也不着府,日日闲不住。”
这话从外边听着是冷漠生硬,可只有赵瑾听出了里边调侃的味道。
她笑道:“公主这么说,那臣就认了吧。”
秦惜珩道:“我正好有事跟你说,随我来。”
赵瑾亦步亦趋跟着她进了屋,顺手将门也掩上了。
“阿珩现在嘲弄人的本事渐长啊。”赵瑾双手抱臂看着她解下斗篷,“熟能生巧就是这么来的?”
“我明明一直都是这样。”秦惜珩凑过来仰头吻了一下她的侧脸,眼中得意出色,“你是第一日认识我?”
赵瑾在她的鼻梁上爱抚地刮了下,问道:“咱俩谁先说?”
秦惜珩道:“要不猜拳吧。”
赵瑾一笑,依她,“好。”
一局试出输赢,于是赵瑾先说:“燕王倒是不反对娶鞑合公主,仔细说来,他若是娶了鞑合公主,反倒多了一条助力。”
秦惜珩道:“我听说,父皇原本是打算让四哥来娶的,可舅舅没同意。”
赵瑾道:“燕王很久之前就对我说过,宁相对兴王防备诸多。”
秦惜珩点头,“的确如此,好在四哥对朝局真的无意,否则只怕早就与二哥有嫌隙了。”
赵瑾道:“就这么让燕王捡个便宜,倒也不错。宁相再如何防备,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秦惜珩道:“时也,命也。五哥这么多年不着调,如今倒是正巧了。”
赵瑾道:“对了,我听燕王说,圣上要将部分草拟文书交给翰林院?还新设了一所,叫枢密院?”
秦惜珩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事。今日进宫请安,正好二哥也在凤正宫,他给母后说这事时,还气到不行。”
“让我先猜猜。”赵瑾想了想,“是用来分散中枢的?”
“嗯。”秦惜珩道,“似乎先帝晚年就提过新立一所,以内臣担任传召事宜。只不过这事才提出没多久,先帝便崩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赵瑾深知楚帝此举的意图,道:“圣上这是在给燕王铺路,连同指派给燕王处理的中州道矿税一事,也是要让他进入朝臣的眼中。”
秦惜珩道:“我今日还听二哥抱怨,说父皇给其他人都派了差事,独独留他一个,不召也不见。旁的事宜也就罢了,偏偏此次鞑合送亲使团来京的接待也交给了三哥。”
她一时之间对雍王也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担心,“这事不好做,鞑合千里送嫁,若是接待不周,损的可是国面,听说三哥已经好几晚没睡个好觉了。”
赵瑾牵着秦惜珩的手,放在掌心里揉搓着把玩,嘴里小声道:“娶鞑合公主啊,那燕王日后可得收收心了。”
秦惜珩借势挪到她腿上坐了,问道:“我这么听着,怎么觉得你还替五哥惋惜呢?”
赵瑾想也不想就说:“不论是哪国的公主,娶了就得当一尊菩萨好好地供着,这里头说话行事样样都要留心,我可……”
话没说完,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秦惜珩扬声问:“当一尊菩萨好好地供着?”
赵瑾清清嗓咳嗽两下,赶紧想着要如何找补,秦惜珩便挑起她的下颌,问道:“原来我这么难伺候。”
“不是……”赵瑾正欲辩解,秦惜珩便啃噬一般地吻了来。
赵瑾认命地被她压制着,嘴唇被吮得一片嫣红。
秦惜珩不服气道:“往后就这么供着我,知道了?”
赵瑾忍不住笑道:“你再这么闹我几次,我就真是牡丹花下死了。”
秦惜珩在她肩上一拍,不知想到了什么,羞得耳垂微微发红,瞠道:“不要脸。”
赵瑾道:“对着你,我要什么脸?”
她手掌还扶着秦惜珩的腰,这只手这时便慢慢上移,按着秦惜珩的后颈之后,赵瑾昂首去再一次吻她。
“可不能白让你占便宜,我得占回来才行。”
赵瑾这次吻到秦惜珩险些喘不过气才放开,笑问:“不知菩萨对信徒刚刚的供奉觉得满不满意?”
秦惜珩的气息都还是乱的,她白了赵瑾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赵瑾便故意道:“看来还不满意,那信徒就……”
秦惜珩赶紧开口:“赵怀玉!”
赵瑾把持不住,低低地笑了几声,“好好好。”
秦惜珩理了理被她弄乱的头发,道:“正事还没说完呢。”
赵瑾问:“还有什么?”
秦惜珩道:“三哥呈拟了一份接待鞑合的明细,他们也是草原上长大的,清荷园的跑马场此次要派上用场了。”
赵瑾笑道:“你不是就想跑马?”
秦惜珩道:“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跑马。”
她着重加重了其中两个字的音,赵瑾道:“好啊,臣舍命陪公主,保证将公主供奉得服服帖帖的。”
秦惜珩又白她一眼,轻轻叹气:“在邑京是不能够了,等回了梁州,我要好好领教你的马术。”
赵瑾道:“那我先认个输,这样若是真输了,也不会太难看。”
秦惜珩道:“堂堂正正地比,我才不要你让我。”
赵瑾忍着笑点头,“好,不让。”
秦惜珩心满意足了,搂着赵瑾问道:“你说你,怎么会的东西刚好都长在我的喜好上?我自小想嫁的人,就是你这样的。”
赵瑾看着她,嘴边的笑渐渐地敛下,眼中的玩味也换成了郑重,“我也从来都没想到,原来喜欢上一个小姑娘,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自打知晓了赵瑾的隐瞒,秦惜珩才终于明白她往前迈出的每一步背后都做出了怎样的挣扎。这一刻她眼眶微湿,心疼得恨不能将一切都送来给赵瑾。
这一场白日倾说带着两个人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奔袭着冲向彼此,她们抵触着额头默默对视,屋子内就此阒静无声。
鞑合送亲使团正式抵京,已是三日之后。
此番前来大楚和亲的鞑合公主名叫茉那,是世子公策迪的同母胞妹。一行人在驿馆歇下后,公策迪不知第几次叮嘱茉那,“邑京是大楚京都,一向管制森严。这里不比咱们草原,你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知道了。”茉那听他说了一路,耳朵都起了茧。她打量着屋内的布置,又问公策迪:“哥哥,父王只说要我嫁给大楚,可我到底嫁给大楚的谁啊?”
公策迪道:“刚才我已经问过了,是大楚皇帝的第五子,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