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叫我宝贝诶 可是他叫我宝贝诶 第52章
作者:怀仙
祁斯白脚步一顿,稍慢下来,又走了两步,站到江逾声面前了,才有些干巴巴地开口问他:“……怎么在这站着?”
江逾声抬眼和他对视一瞬,弯弯唇角,“出来吹会风。”
祁斯白点一下头,就听江逾声语气随意地问:“听荆炎彬说你送徐塔去医务室,怎么样?”
“校医说不能挑破,贴了创口贴。”
祁斯白整个人往校服外套里缩了缩,他视线落在江逾声的胳膊上,有点替他觉得冷。
江逾声也点一下头,没说话。
天晚了,花园里乱逛的人也少了,四周渐渐静下来。嗡嗡虫鸣声里,只能听到远处不知哪间宿舍里,有女生的惊呼笑闹声。
祁斯白下意识想找个话题打破这点安静。
“刚刚,我送徐塔回来。”
“……嗯?”
“医务室那个方向,一出来就正对中央那条木廊嘛,我们就从廊里往回走。”
“徐塔走得一瘸一拐,我俩后来就停下来歇会,”祁斯白抬眼看看江逾声,顿了顿,“那边太暗了……”
江逾声安静地看着他。夜色里,他的眸底一瞬深了很多,仿佛一池静寂深潭被狂风骤雨瞬间打破平静。一转眼,又悄然回归一潭死水。
祁斯白在江逾声的眼神下,磕磕绊绊,半天才小声挤出一句:“不小心就、就牵到手了……”
他下一句解脱似的“然后我就送他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出口,江逾声倏地打断他:“不去洗澡吗,快到点了。”
祁斯白张了张口,他剩下那句话又被江逾声有些重的语气给凶回去了。
江逾声无声地深吸了口气,有点懊恼刚刚一瞬的失态。他放缓了语气,淡淡笑了下,稀松平常地跟祁斯白说:“你不用什么都跟我讲。”
第51章 宿舍
==============
祁斯白一直到洗漱完、在卫生间里洗澡时, 还在出神。
身上沐浴露的泡沫早被冲洗干净了,热水哗啦啦往下砸,在瓷砖地上开出一小朵一小朵细细密密、透明的水花。
卫生间的内墙也是木质的, 只在木墙上开了一个带纱窗的小玻璃窗,让人能看见屋外一点黑漆漆的夜色。窗外似乎起风了, 即使一片昏暗, 祁斯白也能看到屋外的树枝在胡乱摇曳。
江逾声刚刚就穿着那么件薄薄的短袖,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在等他?因为, 他之前说好了要一起听课?
热水从花洒处冲下, 将身上的凉气吹散。雾气蒙上洗手台上方的镜子, 镜里的人影早就模糊一片。
祁斯白心里隐约有点慌, 不上不下,但仔细一想, 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眼前一会晃过辽远夜空下,江逾声漆黑沉静的眼睛,一会又是江逾声刚刚那句带着笑意、又好像没任何情绪的——
你不用什么都跟我讲。
卫生间里的水声忽地戛然而止。
很微弱的一缕穿堂风从木门下的缝隙溜进来,又从狭窄的窗缝出去。祁斯白背上一凉,愣了两秒, 转身关上花洒的开关。
时间太晚,头发来不及干, 他就没洗头, 拿起毛巾囫囵擦了擦身体。
他恍然间想到, 虽然他从小走到哪,都被人夸懂事、会照顾人, 懂分寸或者是所谓情商高一类的话, 但他在亲近些的人面前,总是容易……恃宠而骄。
比如陈老越偏爱纵容, 他课上越是不爱听讲。
可能也比如,江逾声说他什么都可以跟他说,他最近就真的……什么都爱跟江逾声讲。
可江逾声本来就不是个八卦的人,是他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跟人翘尾巴了。
祁斯白心不在焉地换了衣服,拿着脏衣服、毛巾和沐浴露走出卫生间,荆炎彬在门边正好抬头看过来,大着嗓门问:“厕所真停水啦?你洗半截没水了?”
祁斯白余光里,好像看见江逾声靠在床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停了,我洗完了。”他跟几个闻声纷纷转头来看的男生说。
坐回床边,把沐浴露往床下放时,祁斯白手上一顿,这才发现,他刚不小心用的是江逾声的沐浴露。
两人带的都是便携装,他的那瓶又是许女士新买了随手塞进去的,他没仔细看,刚刚竟然也就没认出来。洗澡的时候晃了晃神,只觉得沐浴露的香有点熟悉。
祁斯白放好东西,稍微一顿,回头看时,江逾声已经低着头,在看手机了。
他拿了手机和耳机,磨磨蹭蹭着从床尾慢吞吞挪到床头,佯装无意地往江逾声那边瞥一眼,收回视线。
没太看清江逾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但看样子似乎不是录播课的界面。
再一瞥,那屏幕忽然咔哒一声黑了,他一愣,视线上移,就见江逾声侧头看过来,没说话。
祁斯白抿了抿唇,语气自然地问他:“那课你后来看了吗?”
江逾声:“……没。”
“现在看吗?”祁斯白提起点兴致,期待地看过去。
江逾声垂眼看了下祁斯白来回绕着耳机线的手指,低声说:“看吧。”
祁斯白没挪位置,江逾声也没动。祁斯白接好耳机,递给江逾声一只,就公事公办地点开了课程链接,把手机放在了两床中间。
江逾声看一眼祁斯白歪着头的动作,把自己还没拆开、仍旧是豆腐块样子的被子垫在了手机下面。
两人各自维持着一个有点别扭的姿势,沉默着看了快半小时的课,谁都没开口讨论。
祁斯白纯粹是因为听两句话就走神一句,完全没听进去。他最开始还怕江逾声说什么,自己接不上话,后来不经意间一抬眼,发现江逾声看着被子,似乎也在出神。
祁斯白试探着问:“要不,明天再看?”
江逾声回过神,看祁斯白一眼,有点懒散地笑了下,“……嗯,我有点困。”
祁斯白哦一声,忙收了手机,“那……早点睡。”
寝室里,八个人都没睡,有的窝在被窝里兀自玩手机,有几人隔着床位大声聊天,但都陆陆续续上床裹着被子了。
中午进屋时,大家就约好了晚上十二点半熄灯,熄完灯,困的就睡觉,不困的摸黑爱干嘛干嘛。
门边的荆炎彬看时间差不多,又见祁斯白和江逾声也在整理被子,就朝屋里问了句:“那我关灯啦?”
零零散散几句“好”后,啪一声,屋里彻底暗下来,只有门外一点路灯的白光从窗户和门上的玻璃模模糊糊漫进屋来。
江逾声的床位靠墙,安静些。
祁斯白隔壁床位的男生跟旁边人聊上头了,即使压着音量,也依旧有些吵。
他本来也不困,这会在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干脆支肘趴在枕头上,看一眼左侧江逾声的背影,就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翻了翻微信微博和b站。
半晌,什么都没看进去。
大概是他翻身的动静有些大,江逾声忽然在被子里转了个身,看向他。
屋外的光映在江逾声眼里,祁斯白侧头看他,在他漆黑的眼底看见了光亮。
“睡不着?”躺着说话不方便,江逾声也支肘起身,被子从他肩头稍往下滑,“睡不着的话,跟他们说一下,小点声?”
祁斯白先是摇摇头,随即反应过来江逾声可能看不清,就往他那边挪了挪,再一挪,肩膀差点抵上江逾声的肩,才停下。
“没事,不用……”他在黑暗里轻声说。
屋里有男生们憋着笑的、语调夸张的聊天声,也有打游戏到激烈时,手指不停敲击屏幕的哒哒声和低骂。
但一切嘈杂不知什么时候都成了背景音,祁斯白一时间觉得,四周很静,静得连自己心脏咚咚跳的声音也听得清。
黑暗一向给人勇气。他在这样一片黑里看着江逾声,刚刚开着灯时无所遁形的尴尬好像消散了很多。
江逾声像是不习惯挨那么近,不知怎么就往墙边挪了下。
祁斯白忽然扯住他的袖子。
“你不想听,我以后就不说了,”祁斯白小声说,“和牧阳成一起,习惯了聊八卦,忘了你不喜欢听。”
祁斯白在黑暗中,执着地盯着江逾声看。直到手上慢慢松开,才听江逾声低声说:“没有不想听。”
江逾声察觉出祁斯白的认真态度,知道绕不开这话题,顿了顿,用一种像是想活跃气氛的口吻,半玩笑着开口:“真不拿我当外人?讲那么细,你以前也跟牧阳成讲……”
江逾声话音一顿,又轻声说:“不过,听牧阳成的意思,你以前也没有过……”
“……没有过什么?”祁斯白懵了懵,忽然打断他:“不小心牵完,我就搀他回去了。”
祁斯白又扯了下江逾声的袖子,好像不动手动脚就不会说话似的。
他言简意赅地申明:“我现在知道要……保持距离了。”
江逾声静了静,不动声色地垂眸看了会祁斯白扯着他袖子的手,忽地,在没人看见的黑暗里弯了下唇,似无奈,又似自嘲。
他很低声地喃喃了一句:“你知道要保持距离?”
这句问话的语气有点怪,说不上是反问,还是什么。祁斯白心底滑过一点异样,转瞬又消逝了。
他嗯嗯着点了两下头。
黑暗里,祁斯白隐约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随即就听江逾声笑了一声。
祁斯白不知怎么就意识到,刚刚在屋外门前的莫名龃龉已经翻了篇。
他翘了翘唇角,放开江逾声的袖子,刚刚闷了好久的心情终于放了晴。一时间,他怀疑自己待会更睡不着了。
左右两人都没睡,他刚刚憋了半天的话匣子这会就憋不住了。
江逾声:“睡……”
“吧”字还没出口,祁斯白忽然又凑近过去,动了动鼻子。
江逾声下意识朝一旁避了下,僵住了。
祁斯白凑得有些近,低声跟他耳语:“我刚刚不小心用了你的沐浴露,你闻出来了吗?”
江逾声沉默了会。
似有若无、轻轻浅浅的熟悉香味萦绕在鼻尖,却来自……另一个人。江逾声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点哑。
“嗯。”
“可我觉得跟你身上的香好像还不太一样?”
“……嗯。”
祁斯白低低笑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