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野猫 杀死野猫 第65章
作者:夏六愚
“你知道么,醒来后一想到你被困在大火里,我就……”宋玉风抬掌,抚摸着他的脸颊,力度那么轻柔,像怕碰花了这张脸。
任南野大概知道他要讲什么,一颗心止不住地微颤。
宋玉风沉默片刻,才说:“如果你真出了点什么事,我怎么办?”
任南野一震,胸腔溢满潮湿。
宋玉风垂着眸子,轻声说:“我不认为这辈子还有足够的幸运,找得到另外一个‘任南野’。
任南野直愣愣地看着他,任他再巧舌莲花,此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语气苍白。
想来想去,任南野只好挨过去,搂住他的脖颈。
“这招对我不起作用了,”宋玉风抬掌,挡住他靠过来的脑袋。他木然地看了任南野一眼,“你的信用度早就透支了。”
任南野没办法,只好一骨碌趴下身,下巴磕在他肩上,“别气了,那么大一场火咱俩都没被烧死,后头准跟着好事呢。”
说着,手也不老实,开始在宋玉风胸膛乱窜。
宋玉风任他胡来,不回应也不拒绝。
任南野抬脚跨过去,坐在宋玉风肚子上,“宝贝,心肝儿,男朋友。”
他放轻声音,附在宋玉风耳旁,喊遍了他所有称呼。
楼外墙壁上坠着一簇又一簇繁茂的粉色蔷薇,一枝花盛放得正好,任南野的侧脸映在那残影里,嫣红与人面相映,衬得他白如脂玉。
“那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理我?”任南野眼睫微颤。
那病号服松垮垮地挂着,美好全藏在衣襟口下,任南野不知道他垂眸时像撒娇的猫,每一分不经意的神态都像引诱,然而任南野没察觉也不收敛,他模样看起来那么无辜,连眉目间都透露着天真。
宋玉风目光在他平直的锁骨处巡了一圈,突然一改前色,挑眉说:“自己想。”
他眼尾上扬,嘴角含着似有似无的笑。
哦,明白了。
任南野心领神会,他双手捧高宋玉风的脸颊,直接送上亲吻。
薄唇一碰一勾,两人气息缠绕,任南野不打算浅尝辄止,更紧密地贴近、碾磨。
宋玉风无动于衷,在他孩子般的吻技中冷静自如。
任南野察觉出他的冷漠,坏心思地探出一点柔软的舌尖描摹他的唇形,宋玉风不应战也没闭眼,那双眸子如上好的松烟墨,深沉地盯着他。
任南野嘬了下他的嘴角,轻轻咬住。
挑衅十足。
宋玉风还是无动于衷。
任南野自讨没趣,败阵般准备收兵。岂料宋玉风眼神徒然凶狠,他追上来,毫不客气地撬开任南野的齿关,勾住他的柔软。
突如其来的攻势将任南野推向玻璃窗,他显然没料到,那腰身费力地往后仰着,那块骨骼陷入宋玉风的手掌,似要融化,蔷薇花瓣在两人晃动的身影中纷纷掉落。
任南野反手抵住宋玉风极具压迫性的逼近,他想挣扎想嘶吼,想叫他放开。
没有用。
徒劳无功的拒绝反而加剧了这场燃烧的火焰,宋玉风仿佛要将他吮碎在齿间。
恢复力气的黑豹子咬住这只小野猫,凶狠地掠夺他剩余的所有氧气,在自己的独属领地驰骋,冲锋陷阵。
两人越缠越深,任南野双眼近乎失神,大火里捡回一条命的后遗症在此刻发作,他甚至有些头晕目眩。
死死掐住宋玉风肩膀的手指逐渐脱力,任南野熬得双眸含泪,他无声地大喊:“不行、不要——”
宋玉风欺负得越发过分,在无情的惩罚里蛮横无理。
哐一声闷响。
面条和热粥撒落一地。
范小西看着里头玩命“打架”的两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三观炸裂。
趁此间隙,任南野终于挣得喘息的机会,他连忙弯腰俯身,手指发抖地捂住心脏大口大口地喘气。
宋玉风用拇指擦了擦下唇的破口,慢悠悠抬起脸。
“老老老大……我不是故意的……”范小西只感觉一道沉沉目光直射而来,他吓得脸色煞白,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宋玉风面无表情,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范小西吞了口唾沫,贴着墙根角,遁得比兔子还快。
第54章 江湖不老(完结章)
八月初八,韶坊电视台。
今年的评选会台里下了大手笔,会场门前铺就红色地毯,会堂两侧摆满香槟玫瑰,邀请名主持,连开场舞都玩足了花样。
大荧幕运用了虚拟植入技术,一曲古风音乐,舞出了千里江山图。
舞毕,秦逸上台讲话。
他夸奖导演组今年有新意,一支舞做到了“胸有丘壑,舞绘山河。”
主持人幽默风趣,话说得张弛有度,将现场气氛调至热闹,接着播放了提名的十佳新闻成片。
获奖记者一一上台领奖,最后一位留足了悬念。
观众席的吊顶灯倏忽熄灭,只余一束光打在主持人身上,他字正腔圆的按照台本念完主持词,跟着报幕。
“接下来我隆重宣布,韶坊卫视最佳新闻获奖片是——《聚光灯下的罪恶》,有请获奖记者——任南野上台。”
压轴登场,意味着任南野拿了第一。
颁奖嘉宾由秦逸亲自坐镇,他起身系好西装外套的纽扣,走上颁奖台。
等了须臾,却不见礼仪端来奖杯,秦逸偏头,小声问主持人:“怎么回事?”
主持人移开话筒,低声回:“好像是奖杯有问题,现在去换备用的那个。”
秦逸的太阳穴猛地跳了跳。
今晚的颁奖典礼是直播,现场录制转播到各大网络媒体平台,台前幕后隔着五分钟路程,但这五分钟不能冷场,要不然就是直播事故。
主持人十分机灵,立刻将话筒对准任南野,问他获奖的感受如何。
任南野低头一笑,“我觉得很荣幸,也挺激动的。”
主持笑了笑,问道:“有没有哪首歌能表达你现在的心情呢?”
任南野说有。
主持人开玩笑让他开嗓唱一首。
底下随即掌声雷动。
任南野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片刻后,定格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宋玉风身上,那人脸颊的伤还没好全,嘴角仍然留有轻微淤青,但任南野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那一刻,脸上的神色随即变得缱绻,他说行。
“今天能有机会站在这里,我要谢谢一个人,这首歌是唱给他的。”任南野目视前方,隐秘的视线与宋玉风在夜色中短兵相接。
观众席情绪高涨,雷鸣的掌声再一次涌来。
“有很多话想说,但最想说的一句是谢谢你找到我,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和我并肩作战。”
第一个音节逸出,任南野嗓音清冽动听,略微沙哑中带有一丝慵懒。
“你的伤口结了一道疤 美丽的花纹我将你辨认。
找到你找到了你,
不是因为你的无暇是你的裂痕。”
宋玉风坐在人群中,那道目光温柔,始终定格在任南野脸上。莫名地,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长镜头,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观看了这一路走来的种种,从相遇到相许。
那年惊蛰,春夜。
宋玉风加班到很晚,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一个偶尔转头的瞬间,他看见出现在路边广告彩屏里的年轻男孩。
男孩手持话筒,站在镜头面前,操着一口标准流畅的播音腔做结尾称述,他说:“当镜头对准这个时代,希望我们都能拥有独立思考的头脑和一颗湿润的心。”
年轻男孩的鼻尖上有一颗小黑痣,人长得精致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
初遇,在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里。
相逢,仍然是春天。
近期电台体制大改革,传统媒体必须在当前浪潮中杀出一条血路,宋玉风开了一整天会,身心疲惫。他下班回家时遇到红灯,停车等待的几分钟里多看了一眼灯红酒绿的酒吧。
南国春光。
吧台边缘坐着一个男人,他面前的桌子上堆满啤酒瓶,从侧面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低垂的眉眼,那人鼻尖上似乎有颗小黑痣,身影很眼熟。
宋玉风打开车窗,倾身,这才看清楚了男人的脸庞和那双一见难忘的眼睛。
是他,多年前那个广告彩屏里的男孩。
宋玉风极少出入酒吧,他喜欢男人,却离所谓的圈子敬而远之,他没想到能再次见到他,不过片刻,宋玉风就决定进去喝杯酒。
选了个偏暗角落,视线完美,正对那个男人。
短短时间里,宋玉风动用关系网,查清了男人的背景,彼时任南野是水墨卫视当红的电台主持,宋玉风甚至找到了他从前主笔的时事评论专栏。每一篇评述见解独到,既不缺清醒的独立思考,又透露着一股难能可贵的理想情怀。
宋玉风当时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抬着酒杯,在昏暗中观察任南野的一言一行,他看见有个红发青年过去搭讪,任南野笑得痞,竟然还吐了口烟在那男人脸上,接着便拎起酒瓶转身离开。
宋玉风的视线一直跟在他身后,任南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他起身,故意走到任南野身旁,告诉他那位置是自己的。
“让我义无反顾的奔向你,你的天真和你的迟疑。”
脑海中的长镜头转换到山谷中,身后直直射来一枚子弹,宋玉风想都没想就扑到任南野身前。
疼痛刺穿身体的刹那,宋玉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问任南野,偷摸着查找他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宋玉风,”任南野惊慌失措地抱住他,双眼通红,“别吓我。”
“哭什么?”宋玉风颤抖地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拭去他眼角不明显的水滴,“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