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 天选倒霉蛋 第17章

作者:Brass 标签: 近代现代

  何景乐脑子“嗡”的一声,像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刚才那点冒头的愧疚和温情,转瞬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听见自己有点发抖、却意外十分冷静的声音:“是,我做得什么都不对,我交朋友也有错,我不回你买的房子住也是有错,只要我没有事先请示过你,像狗一样对你摇尾乞怜、让你看着每件事按照你的构想发生,那我就是有错!”

  他说到最后,声音不可避免的上扬,随即看了眼自己紧闭的房间门,强压着怒火低声地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便你。”

  房间里他留的那盏灯还亮着,他走了进去,小心地按灭了——

  半宿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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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等到辛随再睡醒的时候,轮到旁边的何少爷幽幽地盯着他看了,两个人大清早就大眼瞪小眼,前者大脑还没开机,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寝室,于是鼻音浓重地说了声早,才坐起身来;等完全醒了之后,又被何景乐的黑眼圈给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他很快就联想到自己,十分不好意思地问:“是我睡相不好,吵到你了吗?”

  何景乐发现这人好像真的很擅长把不关自己的事情一股脑全揽在自己身上,他立刻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失眠。”

  他看辛随不像是不信的样子,又目送对方走去洗漱,这才长松一口气,恹恹地摸起落在一边的手机,结果还没暖热乎,手机也开始夺命连环震,果然,在这个睡不好的早上,连世界都很操蛋;来电显示是那个许久不联系的副导演,他接起来,听见对方活力满满地叫他:“早安,紫微星!”

  “早。”少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紫微星,你还好吗?你怎么听起来一点活力都没有!”小姑娘叽叽喳喳的,上来先说了好一堆废话,然后又突然嘿嘿地笑了一声,“噢,我懂了,我懂了,晨间运动。”

  “什么晨间——”何景乐脑袋转得慢,下意识复述了半句,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根儿,“靠,你想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副导演还在很自来熟地嘿嘿直笑,过了会儿才切入正题:“不讲这个啦!紫微星,我给你打电话是跟你通知一声,咱们节目片头的那个开场舞已经剪好啦,你之前不是说要先看过一眼么,已经发你邮箱了!”

  “哦哦,好。”他应了声,两人没聊几句,就各自挂了电话。

  恰好辛随也洗漱完,今早两人也都没事,他便拉着对方开了电脑;邮箱被登上,一封还没阅读的信件果然静静躺在那里,他下载了又解压,等待的空隙里,转头跟辛随道:“说起来,我还没看过自己那天跳的舞呢!”

  何少爷对自己的发挥有种盲目的自信,再加上人靠衣装,那天他打扮得那么正式,怎么说也得比之前好点吧?

  辛随倒是很稀奇的样子:“我听向空山说虞叶好录像录得手机内存都满了,你一眼都没瞧见?”

  “没有啊。”少爷无辜摇头,又充满期待地问,“这么说你看到了?也是,你那天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台下么,怎么样,说说感想?”

  辛随痛苦措辞:“呃……”

  “算啦!”天知道何景乐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他转回脸,没让辛随看见自己那一瞬的不自在,点开了视频,“我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熟悉的音乐响起,他拖动进度条,找到自己小组在solo的那一段,美滋滋地观看起来。

  几秒钟之后,他猛地关上了。

  辛随又在痛苦措辞:“那个……”

  “啊啊啊,”何景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给我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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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应该会入v!具体哪天我到时再通知噢!

  有点忐忑,感觉咱们少爷身价好像一下就涨起来了(

  

第28章 裤裆告急

  托身边有对不秀恩爱会死的情侣的福,何少爷这无理取闹的本事近几年可谓是跟虞叶好和向空山练得愈发炉火纯青,辛随的嘴巴被他捂着,说不出话,只能“唔唔”地点头,但眼睛却已经笑得弯起来;他跟逗家里养的小朋友似的,任谁来看都要说一句纵容,但当事人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得嗷嗷大叫:“忘掉!快点!”

  等到再过了一会儿,面前这位耍赖小朋友的手掌就倏地落了下去,何景乐一只手还捂着脸,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地把电脑给合上,嘴里还说着:“完了完了,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去了!”

  “没这么严重,”辛随还在笑,惹得前者死活不肯把捂着脸的手给放下来,他只好收敛起了神色,难得真心实意地讲道,“跳得挺好的,一看就很、很——”

  何景乐幽幽地从指缝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大有你要是说不好我就从这儿跳下去的意思,辛随于是又有点想笑了,但他忍住了,说:“……一看就很真诚,嗯,不用担心。”

  两人对视,半晌,何景乐木然地动了动嘴唇。

  “我还是死了算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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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说归说,因为这开场视频是在所有参赛选手正式开始练习之前录制的,主要目的就是露个脸,在受众群里混个脸熟,所以其实大家的水平都不怎么样;而何少爷的脸和身材好歹算是一等一的出挑,矮子堆里拔将军,不能说是最好,但起码,也不算最差。

  因此何景乐也只是干嚎了一会儿,等到婷姨来敲门让他们俩出去吃早饭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个没看完的视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再打开了,又恰巧副导演卡着他看完的点给他发消息,问他还有没有什么修改诉求,他急着洗漱吃饭,随手回了句“没有”,这事到此便算揭过了,也没人再提。

  只是他还担心另外一件事,昨晚和何鸿光争执而起的怒火并没随着他睡一觉而消失,甚至还有点愈演愈烈的势头,但眼下辛随还在旁边,他并不想此时再发作,平白无故将对方搅入战局中,也害得人家担心。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何鸿光早就不见了人影,大概是这次来要处理的工作多了些,没时间陪他硬耗,家里只剩下大清早就忙忙碌碌的婷姨;他长舒出一口气,没去管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失落,拉开椅子坐下,顺便还眼尖地瞧见对面辛随的手机屏幕亮着,随口说了句:

  “辛随,有人打电话给你。”

  他还以为辛随没听到,但对方表情却一顿,很快地把手机翻了个面,又抬头朝他笑:“没事,骚扰电话。”

  他一愣,点了点头,道:“噢,那就行。”

  ……到底也没说出来,自己其实看到了来电显示,上面分明地备注了一个字:妈。

  何景乐又开始觉得辛随是个很神秘的人了,对方连晚上睡觉做梦都在找妈妈,结果早上接到来电了又像看陌生人似的;他有时候对于情感的窥测堪称敏锐,就像现在。

  例如,他刚才清晰地从辛随脸上读出了一点局促和冷淡,就好像藏在那个温和表象下的辛随终于稍微地探出了一点头,只是和他料想的大相径庭而已;可眼下显然也不是适合追问的时机,毕竟,对方连电话那边的到底是谁,都不愿意跟他讲一句。

  这念头一出,连带着许许多多细节上的违和感都发了芽,他想起自己和辛随的信息互换原来一直都不是对等的,只是辛随看上去实在太适合做一个温柔懂礼的年长者角色,所以这些似乎都理所应当地显得不那么重要,年长者嘛,适合倾听就可以,管他有没有烦恼干什么呢?不值当的。

  大多数人都这么想,期盼自己的朋友完美无缺,能够在自己人生的每个重要场合给予支持与指正;可是何景乐偏不,他不需要朋友是完美的,或者说,他盼望拥有也需要他存在的朋友,而不是自己总搞出各种各样的乌龙,等着别人来收场。

  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韩元之流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一个是无偿的,另外一个是只要给钱就什么都肯做而已。

  他不想要这样,可他又偏偏是个倒霉蛋、扫把星,所有人认识他都近乎等同于和他共享厄运,逃不掉地要替他收拾残局。

  那么是否,这样拼命地交朋友、来证明自己并不总是需要别人,偶尔也会被需要,其实是错误的呢?他很突兀地想到。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早上,他又想。

  各种念头在他脑海里交错混杂,叫他一时记起何鸿光居高临下的轻蔑语气,一时又看见辛随现如今怎么看怎么透着虚假的笑容;他咬着勺子对碗里的粥发呆,又过了会儿,忽然察觉到头顶被人摸了一下,抬起头,发现辛随正皱着眉看他:“怎么不吃饭?”

  想了想,对方又道:“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没胃口么?”

  真不愧是学霸,连借口都找得如此完美;何景乐这么想着,就顺水推舟地承认了,他道:“嗯,有一点。”

  眼看路过的婷姨和对面的辛随都大有要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来把他押到床上再睡个回笼觉的意思,他连忙摆了摆手,突然又表情一顿,看了眼对面的人,鼓足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又说:“其实也还好,可能就是纯粹闲的,出门转转就行了。”

  桌子下,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手指紧扣着椅沿,用力到指节都发白,尽量很若无其事地说:“辛随,你今天有空吗?我突然想起,我还没去过B大呢,要不你带我去见见世面?”

  餐桌上静得一时只能听到钟表指针转动声,他感觉辛随似乎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说:“景乐,今天可能不行,我有点事情要处理。改天再约好吗?”

  这话听着很耳熟,好像不久前就在类似的场景里发生过类似的聊天,何景乐这么想着,笑了一下,状似无所谓地说:“那今晚吃饭呢?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吃个晚饭的,不会耽误你吧?还是正事要紧。”

  “不会的,我为你预留了整晚的时间。”他听见辛随说。

  ……真是奇怪,他想。

  他知道辛随也知道的,“有事要处理”早在他们之前在录音棚的那时候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是一个委婉的拒绝方式,可是对方还是在此时说出来了,明明白白地透露着不接受的讯息;辛随的身上好像都是谜团,可他一个也解不开,并且辛随也不允许他靠近去解开。

  那还要他怎么做朋友?他几乎想这么问。

  “那就好。”

  但他只是如此说,甚至还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搅弄碗里的粥,并且成功地一个没留神,让碗沿在桌边失去平衡,温热的粥水撒满了自己一裤裆。

  妈的。

  都怪辛随。

  谁爱跟他交朋友谁交去吧!

  他站起来,拖着滴水的裤子,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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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便哥的面具马上被我狠狠撕下!(我瞎说的

  

第29章 卖鸡蛋的

  婷姨一手熬汤煮粥的好厨艺此时便淋漓尽致地显露出来了,粘稠的粥水顺着何景乐裤缝滴滴答答地向下,从他裤裆流到脚后跟,但他本人却没感觉似的,转头就朝门外走;就连辛随在后面喊了他好几声,他也一门心思地装没听见,等到又过了一会儿,辛随才追上来,还伸手拽他袖子:“去哪儿啊?”

  身量相仿的男人,谁也别说谁的力气大过谁,更何况何少爷这暴脾气来势汹汹,狠起来自己都不放过。他使了大劲儿,把对方的手给一下甩开了,但总算舍得说句话:“我回学校!”

  “噢,”辛随点点头,也不阻止,“那你换个裤子再走,湿的,不舒服。”

  “你管我!”何景乐这下真确定对方是在懂装不懂了,他转过头,决定现在就和这个虚伪到家的臭王八蛋好好理论理论,结果一回头,人倒先傻了,因为辛随说话的语气和现在的表情一点都不搭,甚至到了让他有点想不通的地步:

  为什么,明明是对方先话里话外地都拒绝让自己加深了解,怎么现在看起来却好像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似的?

  他气焰霎时间就弱了一大截,最后还是十分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说:“……我家没裤子了。”

  衣柜里当季的裤子本身留在这边的就不多,现在还一条成了撕裂的碎布料,一条在他身上像皱巴巴的咸菜干,总不能叫他大夏天穿个棉裤在街上走吧!

  话刚落地,他就看见辛随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是眼神中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反而还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穿在外面那件短袖开衫给脱了,不由分说地拦在他腰间,然后叮嘱小孩似的道:“先这样,回去快换掉,然后洗个澡,听见没?”

  “……哦。”何景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呢,连忙又把脸给拉下来,可是辛随视若无睹,他只好自己没事找事地乱挑毛病,“我不要围这个,娘们唧唧的,我不乐意。”

  “你想让别人都看你大早上尿裤裆?”辛随看都不看他一眼,领着他走到路边,拿叫车软件给他叫好了车,这才转身来望着他继续说,“也别挤地铁了,省得难受。”

  何景乐张了张嘴巴,发现已经一点也生不出气了。

  他坐上车,扒着窗框的沿,看辛随逆着光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觉得十分不甘心,又问:“衣服怎么还给你?我洗好后改天去你学校?”

  辛随还是说:“只是一件衣服,什么时候给都没事。”

  “……嗯。”

  车窗被缓慢地摇上,载着何少爷的车终于扬长而去,慢吞吞地汇入了早高峰的车流中,也一并捎带走了他的欲言又止;而没人看到的路边,辛随深呼吸了一口,从口袋里摸出自早上将电话挂断之后就没停止过来电的手机,点开最上面那个电话号码回拨了过去。

  约莫只响了两声,对面就接起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很长的一段话,他却什么都没答,夏季清早热闹的路边,只有他像还活在深冬,连睫毛都透着冷意,很久之后,才动了动嘴唇,说:

  “我知道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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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没有人能在故事中拥有全知视角,即使这一切都已经发生过,在距离何景乐离开之后的几分钟内,他也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潮湿的裤脚和身上还带着辛随味道的衣服时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被辛随拒绝了,第二次。

  这种在关系中像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自我感动式行为终于让他觉得很疲倦,他靠在后座,无所事事地点开社交软件,跟打卡似的,一个一个发过去问,先问虞叶好:[今天忙吗?我去找你玩儿啊?]

  虞叶好倒是秒回了,只可惜说的是拒绝的话:[不行啊少爷,我今天部门开会演讲呢,溜不了。]

  虞叶好都不行,向空山自然也不行:[今天?……你今天不是有课么,抱歉啊乐仔,我一会儿得见老师,恐怕不行。]

  再往下,柯文曜满课,蔺妍在打工,余康哲出门看展,就连颜煜,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加了个滑板社团,下午要训练,陪不了他。

  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接连不断,看着倒是热闹非凡,只是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