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 天选倒霉蛋 第25章
作者:Brass
辛随哪里猜得到,一直不吭声的何少爷紧张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而且,也真不是他不想说话,主要是因为这里的灰真好他妈的多,全糊他嗓子眼儿了,好痒!
何景乐终于开口了,话没说,倒张嘴就是一阵猛咳,末了,才哑着喉咙说:“不是……”
声音太哑了,辛随还是没听出来,只是十分关切地问:“是刚才呛到土了吗?”
“……”
何景乐倏然闭了嘴,在辛随按捺不住、伸手要来拉他的这一瞬间,涌现出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来。
已知他现在嗓子哑了。
已知辛随没认出他。
他又是一个猛子扎进了坑里,这还不算,甚至还不嫌脏地拿手抓了点,然后往自己那张金贵的脸蛋上抹了抹、又抹了抹。
何景乐就这么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抹了一脸的泥灰,跟要去打仗一样,视死如归地回过了头,用自己沙哑到有些性感的声音说:“嗨,你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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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随诡异地沉默了好几分钟,在这期间,何景乐甚至已经想好了关于自己露馅之后能找的一百零一个理由,别问,问就是男人那该死的自尊心。
他何景乐就算是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可能承认今天他来B大——
辛随噗地笑了一声,说:“同学,你这造型可真别致。”
……咦?
竟然真的没露馅?
真被自己蒙混过去了,何景乐又有点不敢相信,以至于他也没反应过来应该接着说些什么,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辛随看。
两个人对视半晌,辛随率先别开了头,唇角边挂着十分客气的笑,看上去真把他给当成了普通同学:“同学,你刚刚没摔着吧?”
何景乐想说话,反应过来之后当机立断摇了摇头,辛随就“噢”了一声,没再说话。
好家伙,终于也轮到你小子上当了!
总算意识到事情发展走向的小何少爷在心里得意地叉腰大笑,并且一点也不怕死地在掉马边缘大鹏展翅,只见他继续猛咳一阵,把开始恢复正常的嗓子又给弄成了破锣,随后凑近了辛随,歪着头问道:“哎,你叫什么?”
“辛随。”
“哦,那你是是什么专业的?”
辛随好脾气地答:“我是新闻专业的研一学生…我带了湿巾,要擦擦脸吗?”
“不用!”
何景乐快要绷不住笑出声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凑近了辛随,两个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这下,小何少爷全身上下仅剩的一双没被脏污遮盖的眼睛就这么闯入辛随眼中了。
日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没有人经过,以至于辛随很久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跑神,他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皮,很久之后才说:“同学,你不需要换身衣服吗?”
“……啊?”
何景乐其实也有点紧张,于是下意识跟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随即便察觉到有只手放在自己脑袋顶上,轻轻地拍了两下。
“那里有点脏。”辛随收回手,解释说。
“哦哦!”
何景乐心脏都停摆了,他不知道这样的紧张从何而来,最后也只能将其归于是和辛随太久未见,并且夏季实在太过浮躁闷热,总让人不合时宜地感到慵懒而疲倦里。
他像小狗似的向后梳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带动遗留在其上的灰尘一并在阳光下飞舞,于是辛随也又看走了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何景乐已经说道:“……那辛随学长,我就先走了!”
“嗯?”
这下辛随是真没想到了,反问了一句:“这就要走啊?”
“对啊,”何景乐笑嘻嘻的,“我是陪朋友的。”
“这样,”辛随眼神微动,又沉吟一会儿,突然伸手在他脸上揩了一把,气定神闲地说,“真的不用先洗把脸吗?”
“不不不用!”
何景乐往后一躲,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我一会儿自己就去洗!”
“衣服呢?”辛随又问,“脏衣服穿着也不舒服吧,不需要先换一套吗?要是麻烦,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先穿我的应付一下也行。”
何少爷又在一边咳咳咳,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讲:“辛随学长,你真是个好人,对谁都这么好。”
“可能只是比较合眼缘,”辛随笑着答,“你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很像。”
“……”
何景乐既不是很想、也不是太敢继续这个话题,他无言地点了点头,结果刚走出几步,又听见辛随叫他:“同学,真有这么着急吗?”
有那么一瞬间,何景乐几乎以为辛随是不是早就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了解并掌控了全局,不然以对方的性格,怎么会如此三番五次地挽留一个陌生人——说真的,他宁愿辛随也跟他一样,只是想看破不说破地和许久不见的朋友讲几句话,也不愿意承认辛随就是对谁都这样好,唯独拒他于千里之外。
可是何少爷的愿望好像又一次落空了,因为辛随追上他说:“我刚好要在这边记录一下情况,然后找到在这里发生过状况的当事人做一个调查……如果你不赶的话,这位同学,可以帮个小忙吗?不会耽搁你太久的。”
横竖颜煜也还没联系他,想来是滑板社的训练还没完全结束,何景乐想,与其回去继续忍受一堆不认识小女生的赤裸注视,还不如留在这里帮辛随一下,反正对方也没认出自己嘛——
不是因为心软,也不是因为想和辛随多说几句话,他发誓!
于是他点点头,清了一下嗓子,准备再酝酿着咳个五分钟,结果辛随突然轻飘飘拂了一下他的后背,温声道:“嗓子不舒服的话,点头或者摇头就行,没关系,问题很简单。”
何景乐不得不再次承认,辛随的确是一个很擅长照顾别人感受的人,例如现在。
他手心里握着的,是辛随刚才跑着去附近最近的一家超市里买回来的矿泉水,冰凉,带着水珠,像对方一来一回之时头上大颗大颗的汗;他一口也不舍得喝,正暗搓搓决定把这瓶水带回去珍藏的时候,辛随已经开始问了:“同学,请问这里的路面状况是否已经影响到您的日常学习生活了呢?”
他点头,辛随又问:“那,最近您经过这条小路的次数多吗?”
何景乐想,第一次来就中奖,当然不算多。
于是他摇头,但事情发展到这里,好像已经完全跑偏了,因为辛随紧接着又问:“您平常不经过这里的时候,都是去做什么?”
这和受害者调查有毛线关系?
而且也不能用是或者否来回答,小何少爷有点烦躁了,但看见辛随诚恳的神色,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上课,吃饭,回去睡觉。”
“这样。”辛随了然地点头,“会经常和朋友出来聚会吗?”
“!”
何景乐霍地抬起头,又望向辛随的脸。
辛随好像早预料到他会如此反应了似的,很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我刚才就说过,你给人的感觉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只不过我好像做了不太好的事情,所以让他生气了……真的非常不好意思,但我看见你,就总想起来他,所以问了你奇怪的问题,抱歉。”
没等何景乐回答,辛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关于那个朋友,你知道吗?其实我一开始对此是非常庆幸的,他不再联系我,我就可以不用再被他卷进各种各样奇怪的事件中,面对不熟悉的生活,也不用尝试让别人来踏入我的世界;可是第一天过去、第二天过去,我发现他实在太吵了,所以他不与我聊天,又让我觉得很难过。”
“我以为我是心怀怨怼,因为我原本就是这样生活的,而他打破了我的生活;不过直到刚才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很不习惯,我非常想他。”
辛随从没想念过谁,他的生活里充斥着与母亲三分钟即断的电话,永远被转成文字的语音,他觉得这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不能活,但直到他这样切实履行之后,才知道在一个人有限的青春时光里,能够遇到一个二十郎当岁、真诚而又热烈的人,是多么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可是这次能说会道的小何同学也很久都没说出些什么。
尽管很多事情已经心知肚明,何景乐知道辛随一开始就认出他是谁了,对方也果然是陪着他一直在玩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可他依然觉得不真实,他想,既然你想和我说话,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
害他还以为辛随是真的想要一个不麻烦也不粘人的朋友,所以忍着什么也不讲,想要变成那样游刃有余的成年人。
而且,情感如果不宣泄不表露,我们要从何判断它是真实的,而不是你一人的花言巧语呢?
何景乐张了张嘴巴,想要说话,但是刚刚一阵又一阵激烈的猛咳终于让他得了报应:他现在真的哑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好好的煽情片段被他整得像聋哑人复健,辛随哭笑不得地给他拍背:“让你刚刚在那边咳……快喝口水!”
两口水下肚,何少爷总算能出声了,他第一句话就说:“辛随!我才不是来特意找你的!”
辛随点头,笑眯眯地:“嗯,我知道。你只是来陪朋友的,是因为太倒霉了,所以才碰上我。”
何景乐:“……”
好像说得对,但好像又不对。
不管了,他顶着一张小花脸,继续自以为凶神恶煞地说:“你想我?你想我怎么不来找我?你嫌我吵!你还嫌我朋友吵!”
“我故意那么说的,”辛随老老实实地答,“对不起,我那天属实太邪门了。”
“算了,”何少爷刚决定勉勉强强地把这茬揭过,但转念一想,不知怎么的又生气了,“不说这个,你都看出来是我,还不说!让我自己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他小洁癖发作,嫌弃地拿袖子抹自己的脸,“谁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鸟屎虫子的!”
“不会——”
辛随宽慰的话还没有说完,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只猫,悠哉游哉地从他们两人面前踱过去,又跳进前头的坑里,最后,拿后爪在坑里刨了刨,像是埋进去了什么东西。
两人对视,何景乐愣了两秒,汪地一声哭了。
“辛随!我要洗脸!”
他哭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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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来得及许新年愿望吗,我的新年愿望是我的纸片人乖儿子(也没有那么乖)何景乐脱离屎尿屁。祈祷.jpg
二合一放送了哈,明天见!
第44章 脏脏小狗
顶着一张花脸的小何少爷现在看起来倒真和刚刚经过的那只小猫有几分相似了,而且干打雷不下雨,嚎了半天一滴眼泪也没掉,意图十分之明显地等待着辛随来捋自己的毛;还好辛随没辜负他,很快,就变魔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小袋湿纸巾:“好了,快擦擦,这有什么好哭的?”
“我不干净了!”何景乐呜呜地叫道,“好丢人,我再也不来B大了!”
两人历经百转千回,兜兜转转,最后竟然还是绕到了起点,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了辛随的最初诉求;照理说,辛随应该感到高兴,但是他突然又觉得心情有点微妙,以至于给何景乐顺毛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真的不来了?”他语气颇为复杂地问道,“以后都不来了?”
小何少爷还站在那儿巴巴地等他擦脸呢,等半天,却只等来这么一句话,当场就要翻脸,不太高兴地说:“来也不让,不来也不让,辛随,B大是你家开的么?”
而众所周知,人一旦翻起旧账,连傻子都能变成高智商,脑筋不太活络的小何少爷也不例外。
一说起这个话题,他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连个磕绊都不打的就说了一大串:“话也是你自己说的,说不喜欢别人踏足你的校园生活,行,我答应了,又说我太吵了,行,我还顺着你。我减少和你联系,努力变成你想要的互不打扰的那种朋友,连光明正大陪室友来B大都跟做贼似的,生怕遇见你,被你当成送上门的厚脸皮,你还想我怎么样!”
辛随哑口无言,只动了动嘴唇,何景乐却还没说够,他白皙纤细的食指尖戳在人胸膛上:“……辛随,就算是我觉得和你有缘,是我愿意这样惯着你,你也不能、不能对我这样吧,不然我真的不和你玩儿了。”
他话尾声音低低的,像小猫伸出的不带指甲的爪子,轻飘飘地在辛随心上拍了一下。
“不和你玩”,小孩子都不会再用的威胁把戏,却已经实实在在是何景乐想到的能够对辛随说的、最严重的话了。
在恋爱关系里有人说先心动者就是输,其实朋友之间也同样,“更需要”永恒是每个人成为输家的致命武器,可即便这样,何景乐大部分时间也依然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所以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安上仰望者和让步者的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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