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倒霉蛋 天选倒霉蛋 第24章

作者:Brass 标签: 近代现代

  颜煜拿被子死死蒙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看这个力道好像是想全寝保研;何景乐不服输地使劲挣扎,最后俩人都呼哧带喘,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下,隔着乌漆嘛黑的一段距离对视,然后何景乐又开口了:“颜煜。”

  他说:“你是不是有病?”

  颜煜也生气,还有点微妙的没面子:“……我有事问你!”

  “有屁快放!”何景乐也不困了,他靠着墙,两条腿耷拉在床沿边的护栏上,松垮地垂下来,听声音好像还依稀打了个哈欠,“你最好是有大事!”

  反正被这么一来二去地折腾,颜煜也早就没了难以启齿的意思,于是他直接开口问:“何景乐,我问你,大一管院那个被你堵过的人,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啊?”何景乐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人突然把自己给叫起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尘封的记忆松动,他在颜煜灼灼的目光逼视下沉默许久,才小声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就看他不顺眼——”

  “这样吗?”黑暗里,颜煜挑了挑眉毛,气定神闲地讲,“我昨天和谢毅飞吃饭,他说他走路崴脚了,准备去医院拍个片子。”

  “谢毅飞?谁啊?你昨天不是滑板社聚餐么?”何景乐果然上钩了,他把头探出来,怪疑惑的,“你提他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崴的。”

  颜煜冷笑一声:“谢毅飞就是大一被你堵在路上的那个倒霉男的。”

  何景乐:“……”

  颜煜开始磨着牙满屋子转悠,最后操起自己当靠背的软垫就往何景乐床上丢:“你连他叫什么都忘了,还好意思说你看他不顺眼?”

  “哎哎,”何景乐手忙脚乱地接垫子,眼看也装不下去了,整个人严肃紧张的气质顿时一收,笑嘻嘻地妄图浑水摸鱼,“我贵人多忘事嘛。”

  “你贵个屁!高中语文被你学狗肚子里去了?”这下颜煜也笑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误会终于解除之后的如释重负;以至于他骂完这句,也突然没了词,最后只叹了声,“……算了,不想说就别说了。”

  没人看到的地方,他两只手抠着裤子上的线头,翻来覆去地想:这么笨一个人,屁大点事都藏不住,怎么当时自己就没想过再多问一下,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还有,那他和何景乐针锋相对了这一年多,到底图什么?

  颜煜一方面真是恨死了何景乐这张成天到晚没憋好屁净把自己往坏了说的嘴,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该和何景乐道个歉,因为他因此事对何景乐有偏见了快一年;可对方一直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叫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总也把握不好说话的时机。

  ——颜煜当然不知道,在他的视线死角处,何景乐靠坐在墙边,表情十分浅淡,目光空茫地望着阳台外树枝摇曳的黑影,喉结上下翻滚,最后只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

  颜煜又开始紧张了,他踟蹰了再踟蹰,最终还是决定说点什么,所以他叫:“何景乐。”

  等到何景乐问询的视线投过来,他兜兜转转,还是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你…其实也不是那么不受待见。”

  颜煜好像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脸都垮下来了,瞧着凶巴巴的,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你看,你朋友也挺多的,连朝夕相处的室友都能爱上你……姑且还算有点魅力吧。所以,别自我怀疑了,能让你怀疑自己的人,说明本身就不值得深交。”

  何景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到颜煜讲:“——你要是实在还觉得不高兴,或者这事儿不说清楚明白了就难受,当他面说,总自己想算什么?……我明天刚好要去B大办点事,我和你一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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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再次发誓,我再也不预估这个文的进度了,怎么还是没见面啊!

  最近事情好多,总是来不及看评论!今晚小黄挂牌上岗!

  

第42章 灰头土脸

  也是深夜,颜煜这话说得不太过脑子,且说完,就有点为自己这上赶着往前凑着管闲事的行径感到懊恼;他站在床下踟蹰了一会儿,听见何景乐好半天都没声,心一横,趁着晚上大家都不怎么清醒,便想快快地把这件事揭过去:“算了,你就当我没——”

  “好啊。”

  何景乐很突兀地应了声。

  “不过我也不是为了去见谁,也不是为了想和谁讲清楚。”

  何景乐慢吞吞地说,听声音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颜煜,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的邀请吗?邀请我和你一起去B大,不是为了特定的哪个人,就是我们两个破冰之后的、以朋友身份的第一场聚会。”

  仿佛生怕颜煜会反悔似的,他停顿了一秒,又有点着急地补充道:“我保证不会犯蠢,我也是会做很多事情的,或者你忙的时候,我就自个在学校里溜圈儿……真的,只要你是真的愿意邀请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见:“而不是觉得我一个人太可怜了就行。”

  ——有时候何景乐总是莫名其妙地陷入这样的思维怪圈里,就像现在。

  因为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这个世界上真的还会有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吗?只要在一段感情里付出过并且拥有过,就会被打下烙印,在以后的很久很久都被无形束缚。

  大部分人将失去看作一场重感冒,即使当下很难过,但总会好起来;可他并不会好,他会永远记得自己丢掉了什么,十几岁一个人看过的电影,独自坐在玻璃花房里听过的簌簌雨声,所有看似温馨静谧令人艳羡的时刻,都是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被抛下、只剩自己一人的孤单时刻。

  小时候的何景乐腰间佩五颜六色的塑料玩具剑,在无人的大客厅里模仿动画中的勇士,猜想孤独是一切勇敢者都必须经受的考验;长大了的何景乐才知道,察觉到孤独的另外一种自我欺骗式的说法,叫做长大。

  他二十岁了,他应该去学着接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陪他,能陪他走过一程已经是上天开恩的馈赠;可是他心里仍然住着年少时因为挥打在地板上而四分五裂的那一柄剑,供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失败的倒霉的瞬间里自我安慰:没关系,这只是一场为他量身定做的考验。

  所以,不要可怜我。请与勇敢者结伴……请与我结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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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景乐很久没能听到颜煜的回复。

  他就这样陷入了自暴自弃的疑虑中,忧心自己是否太过得寸进尺,直到他听见颜煜带着笑的、懒洋洋的嗓音:“我有说过我们是朋友吗?”

  “啊?”他一懵,连刚刚正在想什么都忘了,迅速地探出头来,不可置信地道,“不是吧……你刚才还说我也没那么不受待见呢,怎么这么快就反悔啦?”

  妈的,他都已经想着怎么推大boss了,合着回头一看这还没出新手村呢?

  “我不管我不管,”性感小何在线耍赖,他里子面子都不要,厚着脸皮说,“你得和我做朋友,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你就算反悔也没用!”

  “……”

  颜煜失语了片刻,看他在暗淡月光下闪亮的眼神,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骂道:“何景乐,你属狗皮膏药的?”

  “我不管!”

  “那……你真不去找辛随啊?”

  “不去不去!”

  何少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讲:“谁去谁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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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尽管话说得笃定,第二天跟着颜煜进B大的时候,何景乐还是犯怂;天知道颜煜所谓的有事其实就是来参加和B大滑板社的联谊会,而且还不止他们这一个学校,林林总总不同学校的人来了二三十个,而这么多人里,他谁也不认识,就认识颜煜。

  所以究极社恐小何少爷像是个人形挂件似的贴在颜煜身边,全程面无表情地帮颜煜抱着滑板,听对方和一大堆他见都没见过的人聊一些他听也听不懂的东西,装得跟个酷哥似的,以至于隔好远,都能隐隐约约听见身后两个不知谁家滑板社的小姑娘欲言又止的叹息声——

  这俩姑娘从他走进来那一刻就开始倒吸凉气,已经站一起窃窃私语了快二十分钟,直到现在,也没一个敢鼓起勇气找他要个微信。

  其实不来正好,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姑娘打交道,但这议论声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停过,听着实在很让人烦心,又过几分钟,颜煜伸手接他怀里的滑板,同样也注意到身后那两个脸红红的小姑娘,于是促狭地笑了声,说:“所以说人还是得出门,你看,这人缘不就很不错么?”

  何景乐当即翻了个白眼:“……你不损我两句是不是能死?”

  没想到颜煜还当真煞有介事地回复了:“这不好说,真没试过。”

  “……”

  趁两个人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原先一直在旁边和颜煜聊相关知识的一个小哥也来搭话——也不知道颜煜这种一句话能噎死八百个的神人是怎么与这种一看就非常会聊天的人交上朋友的,反正这人一来,就笑出一口银牙,和何景乐握手说:“帅哥你好,我姓李,叫我木子就行。”

  木子说完,又询问似的看向旁边的颜煜:“你带来的这帅哥…也玩儿滑板么?”

  “不是,”颜煜说,“他不练,就是过来放风。”

  “这样,”木子很明显松了口气,之后,恐怕意识到自己这表情也太过微妙,又开玩笑一样地解释说,“我还以为你带个大帅哥来砸我们场子,长这么好看,再一上板,路边小姑娘的魂都要给勾走咯!”

  颜煜闷着头笑,但好像还真被提醒了似的,转头问何景乐:“想上板么?”

  蓝天,白云,滑板社团个个都充满阳光和活力的帅哥美女,何少爷狠狠动心了,刚想矜持地点点头,突然看见一个梳脏辫的女生穿着件儿大白的T恤,胳肢窝里夹着板子,走到U形台的最高处,把滑板往脚下一丢,跟会飞似的,上来就在半空中表演了个旋转三百六。

  他后脑勺一凉:“……还是不了吧。”

  “那行,我们大约再有半小时就好,然后去一起喝下午茶,你无聊就先随便逛逛。”颜煜也不强求,自己上场了,何景乐被留在一边,想了又想,最后也没敢去那个旁边围了好多小女生的长椅上坐,干脆晃晃悠悠地拐进了一边的林荫道,准备去逛超市,顺便再买个冰棍吃。

  颜煜其实说得倒也没错,出门这么一转,他确实心情舒畅不少,热得树叶都蔫巴巴的天气里,只有何少爷心情好得直哼歌;是真一点也不怕碰见熟人,尤其是姓辛名随的那一个。

  因为他来的时候就已经问过,滑板社训练的场地和辛随所在的研院隔了十万八千里,除非他倒霉透顶——

  何景乐慢悠悠地踱着步,这个念头还没在脑海里完全成型,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打着电话朝他逐渐靠近,声音竟然该死的耳熟:“喂,老师……关于之前有学生投诉的问题……”

  我靠,竟然真有这么倒霉。

  他脑海中轰的一声,什么也没想,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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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跑不打紧,原本辛随还没仔细往前面瞧,现在何景乐一动起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很难不让人有所察觉;于是,没挂电话的辛随眼睁睁看着一个好大的黑影跟见了鬼似的往回冲,他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可想到刚刚电话里老师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匆忙间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同学,稍等一下!”

  何景乐哪儿敢停啊,他听着辛随在后面叫他的声音,牙关紧咬,步子迈得愈发大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被成了对方眼里的厚脸皮——想想就知道,哪有人会像他似的,就算已经被拒绝那么多次了,还跟个大舔狗似的往这边凑?

  他一时又伤心欲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人倒霉散步都闹心。再设身处地地代入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下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的功夫,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地拉开一截距离,周围景色也愈发幽深寂静,何景乐刚才从滑板训练场的后门拐出来,之后又一阵猛跑,根本来不及注意自己究竟跑到了哪里去,但总之绝不是原先的路程;他就这样低头猛跑了好一阵,脚下忽然一空,连人带脑子地摔进一个大土坑里。

  “……”

  他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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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写!不用等昂!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因为最近的疫情所以生活节奏实在乱得一塌糊涂,又是三点核酸又是封楼大采购的,实在心力交瘁,感觉什么也没干好一天就过去了…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我会尽最大努力多写的!

  再次感谢大家的一切批评和建议和夸奖,评论区提到的有争议的情节我都会努力进行修缮,以求让逻辑完满,也希望大家看文都开开心心的,因为我真的把大家都当成朋友,让大家开心永远是我的创作初衷!骗人我是小狗!

  还有,等我忙完这一段,就来给大家抽个小奖哦!爱每一个人!

  

第43章 二十几岁

  “……同学!”

  后面的辛随也终于赶上来了,天知道无所不能的辛随学长背地里竟然是个运动白痴,分明也没跑出几步路,这会儿就已经喘得直扶膝盖;他呆在坑边,先缓了好一会儿,把气给喘匀了,这才接着说:“你、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就走呢!”

  前阵子B大新翻修了几条路,因为这边地处偏僻,所以修的时候大约也没上心,导致有棵树被转移了位置之后,在中央留下好大一个土坑;这阵子几个学生经过时都摔了一大跤,其中有人写投诉信上报,而受理这事儿的,好巧不巧,就是辛随的现任导师——曲冠玉。

  其实事情发展到这里,后续走向就十分清晰明了:导师嘛,受理归受理,可责任再层层往下派发,到最后,真正负责实地考察并作情况说明的还得是学生。

  那这学生又是谁?当然就是此时此刻,放着没写完的稿匆匆赶来、导师电话还没挂,就又目睹一个倒霉蛋掉进坑里的辛随。

  可辛随直到此时此刻也还没认出来从自己跟前跑过的人就是何景乐呢,他只是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外加一点百思不得其解的淡淡忧伤,如果不是情况着急,恐怕要当场找上个镜子好好照上那么一照,能把无辜路人吓得拔腿就跑,这得是有多恐怖啊?

  不能够啊,昨天论坛热帖上还有人发在路边偶遇他的偷拍照,配文说他最近又帅了点呢!

  眼瞧着坑里的人半天没说话,他只能惆怅而又伤感地收起了自己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把声音放得十分温柔:“同学,怎么不说话?是受伤了吗?”

  这次坑里的人动了,只不过还是背对着他,然后飞快地——

  一个猛子把脸扎进了坑里,看着身手还不错,就是脑子像有点毛病。

  “呃,”辛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试着情景代入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同学,可以回答我一下吗?我就是这次负责来查看路况的,因为最近已经陆陆续续有好几位同学都摔了跤,所以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方便告诉我你是哪个系的吗?我看看能不能找人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