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主 顽主 第48章
作者:吴百万
可惜电梯里的那个人素质不高,并没有等孕妇的意思,张路羽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
“你看这人——”张路羽回过头,正打算和陈濯抱怨两句,就见他盯着液晶屏上不断减小的数字,一脸凝重的模样。
张路羽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陈濯收回视线,抱着女孩往前走,“走吧,我们等下一趟。”
作者有话说:
57、58章有修改,之前我用了误导性的笔法和片面的角度来描述,为了引导读者和小陆共情,误会陈濯和张的关系。本意是想营造末尾几章结局揭晓时的反转,但因为我没有掌握好力度,这个写法引起读者的不满。
修改前后剧情上没有改变,都是张路羽带女儿来探班陈濯,被小陆撞见,误会张和陈已结婚。修改后将“张已结婚且老公就在楼下”,“L是张的干女儿”,“陈回去陪产是为了陪Lita”这些原本留在后几章揭晓的信息提前到这章写明,删掉了Lita喊陈“PaPa”的情节,以及一些刻意引导读者误会陈濯的描写,仅保留小陆视角的误会。
所以不要错频Battle哈,修改前后读者得到的信息不同,感受不同。
再次为让大家感到不愉快道歉。
58
第五十八章 没有第三个选择
陆少珩从酒店里出来之后,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个人踢着地上的一颗小石头,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不久前看见陈濯和张路羽一家三口在一起其乐融融,陆少珩是有些惊讶的,但并不难接受。毕竟这也是他预设的结果之一,在亲眼看见之前,他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心理建设。
陈濯喜欢张路羽,这点陆少珩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俩这么多年走到现在,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况且这两年间,他也有关注到他们的八卦新闻,今天他不过是亲眼证实了罢了。
至于其他,不过都是他一时没有认清现实,因为一点点侥幸心理,横生的妄念。
小镇道路蜿蜒曲折,从酒店到陆少珩的家,正常的步行时间不到半个小时。今天陆少珩一路心不在焉走走停停,到家时天已大黑。
院子里亮着灯,可能是房东夫妇回来了,陆少珩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没有发出声响,直接往楼上走。
只是他刚踏上台阶,就看见陈濯坐在他家门口的楼梯上。
“你去哪里了?”听见陆少珩的声音,陈濯抬起头来,自上而下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也许是高烧不退,又在风口等了大半夜的缘故,他的两颊是不正常的白,身影摇摇欲坠。
陆少珩没有做好面对陈濯的准备,至少不是在现在,所以在目光相接的短短几秒,他没能好好掩盖自己的情绪,眼里的惘然无措暴露无遗。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陆少珩想,也许到了明天,他就可以用一种更体面来姿态来面对陈濯。
“你怎么来了?听说你今天生病了,现在好了吗?”陆少珩若无其事地走向陈濯,在距离他只有两三个台阶的时候停了下来,伪装矫饰是他的本能,几秒钟的时间,足够他披好铠甲。
“好多了。”陈濯看似随意地问:“你今天去酒店了。”
“对。”陆少珩口中没有否认,却别开了目光:“我去找乔越。”
没想到陈濯没有顺着这个台阶下,而是说:“乔越今天全天都在片场,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工。”
陆少珩怔了怔,一时不知该怎么圆这个随口扯的谎,陈濯不是不会给别人留情面的人。
见陆少珩不语,陈濯又问:“所以你今天看见路羽了?”
“对。”提起张路羽,陆少珩又支起精神,他看向陈濯,笑着问:“路羽姐是不是马上就要生宝宝了,听说是个小妹妹?”
陈濯没有回答他,而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只手扶着围栏,凝视着陆少珩,“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吗?”
“我这里有一对本地白族手工打的手镯,造型还挺可爱的。”陆少珩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三步并两步迈上台阶,越过陈濯来到自家门前,低头开着门锁:“你帮我转交给她,就当是见面礼。”
“好,我会帮你转交。”陈濯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问:“还有吗?”
“代我向路羽姐问好。”陆少珩的声音也沉了下来,背对着陈濯,开始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好,你说完了,现在轮到我说了。”陈濯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他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用一种缓慢又平稳的语气说道:“这么多年来,张路羽一直都只是我的姐姐,我们之间没有丝毫暧昧。前年我作为女方家属,参加了她的海岛婚礼。”
“Lita是白颉的女儿,也是我的干女儿,媒体拍到我和路羽在一起的照片,大多是因为去陪她。”陈濯的表情平静,一字一句往下说,也不在乎陆少珩到底有没有在听:“今天她们母女来探班,路羽上来看我的时候,她的先生就在楼下车里等着。”
“至于我要和她结婚的消息…”陈濯停顿了半秒,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说:“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陆少珩的手指蜷了蜷,手里的钥匙串相互碰撞,发出了几声脆响。
“你明明有很多事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敢面对,为什么不敢问?”陈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随后自身后逼近陆少珩,拽起他的手腕,让他转身面对自己,声音轻了下来:“只要你问,我都能好好回答你。”
但陆少珩从来不问,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是丁嶙也好,张路羽也罢,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他从来不去过问,也不需要陈濯的解释。
仿佛只要逃避,他就真的可以解决问题,也让陈濯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份感情,在陆少珩心里,是否真的无足轻重不痛不痒。
陈濯的靠近,挤压了陆少珩最后一点喘息的空间,他试着将手从陈濯的掌心挣出,但没有成功。
陆少珩靠在门板上,卸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还是没有问陈濯任何问题。
陈濯看着陆少珩的眼睛,不避不闪,直直探进他的眼底,自顾自低喃道:“我还能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你,你一走两年了无音讯,我还是喜欢你。”说到这里,他也意识到自己有多可悲,自嘲地笑了起来,“守着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人,很可笑是不是,还想知道什么?”
还想知道什么?陆少珩没有回答,回应陈濯的依旧是沉默。
陆少珩的这个反应让陈濯心灰意冷,心里最后一点点期望也被掐灭了,他以为这两年的努力,可以换来一点回应。
终究还是他一错再错。
“我想说的都说完了,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陈濯像脱力了一般,松开了陆少珩的手腕,后退一步,转身走下台阶。
陆少珩的耳朵里嗡嗡直响,脑海空白一片,身体因为陈濯刚才的那几句话,原地化为了一截灌了水泥的桩子。
过去他无数次站在大门前,小心翼翼地往里张望,却始终缺了那么点勇气。现在这扇门主动为他敞开,汹涌的浪潮滚滚而来,他却像是一艘迷失在大海里的孤舟,不知该如何招架。
看着陈濯的背影,过往无数个相同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里重叠。恍然间,陆少珩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次他这一走,就真的要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
这个念头像一根冰冷的尖刺,扎破了他心底最后一点怯懦与彷徨。当下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快步冲上前,伸手抓住了陈濯的手臂,一把将他拽回。
陈濯虽在病中,但依旧轻而易举就挣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就往下走。陆少珩并不罢休,再度纠缠上去,双手掐住陈濯的下颌,不管不顾地吻上他的唇。
一片兵荒马乱中,陆少珩手脚并用地缠上陈濯的身体,将他扑进了门里。
这可能是陆少珩住过最小的房子,一眼就能望得到头,玄关里摆放着鞋柜衣架,两个大男人只能艰难通过。
慌乱中,陆少珩揪住陈濯的前襟,堪堪避过一只摇摇欲坠的花瓶,一整天旋地转之后,两人一起摔倒在门后。
黑暗里响起吃痛的冷哼,陆少珩没有停下来,他变本加厉地欺身而上,分开双腿压在陈濯身上,在不见天光的角落里,急切地吻着他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唇间的刺痛是那么熟悉,疼得陈濯瞬间就红了眼眶,陆少珩不在的这几年,他无数次梦见他还在身边。
现在这个人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却不是陈濯想要的。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陈濯不想再陷入那段不清不楚的关系里,继续下一个十年。
他咬紧牙关,打定主意不给他一丁点回应。陆少珩并不气馁,凶狠地抵着陈濯,舌头在他的唇间撕咬搅弄,势必要挑起他蛰伏在心底的火。
直到彼此的呼吸声都急促地难以忽略,陈濯强忍着回吻他的冲动,用力将陆少珩推开。
陆少珩伸手撑在地上,勉强维持住平衡,他扭头看向陈濯,胸口上下剧烈起伏着,眼里的凶横未散。
“够了,陆少珩,我们不可能回到过去。”陈濯恶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唇上的水迹,声音嘶哑:“要么爱我,要么走,没有第三个选择。”
陆少珩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在暗夜的掩饰下盯着陈濯看了许久,随后直起背脊,双手捧住陈濯的脸,一脸严肃地得凝视着他,脸颊紧绷,像一尊冰冷的石膏象。
“我爱你。”陆少珩的口中飞快地蹦出了三个字,冷冷的,不带感情,仿佛此时抵在他身后的是一把枪。
陈濯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陆少珩用自以为自然,实则更加僵硬的语调再次重复了一遍:“陈濯,我要爱你。”
伴随着这句话重重砸在陈濯胸口的,是一连串水渍,陆少珩的眉头高高拢起,嘴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紧紧抻着,这是一个严肃到甚至是有些冷硬的表情,却满脸都是泪。
一辆电瓶车亮着可以和太阳比肩的大灯路过,给陆少珩的轮廓镀上了一层光,使他周身的无机质感愈发强烈。
原来石头也是会流眼泪的吗?
陆少珩没有察觉到自己哭了,他想被吓到了似的,讷讷地松开了陈濯,茫然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不知这模糊了双眼的泪水,究竟来自哪里。
陆少珩的这几滴眼泪,堪比致命的强酸,把陈濯的心烧出一个焦黑的大洞,疼得他几乎蜷缩起来。
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和陆少珩起过无数次矛盾龃龉,事实证明,不管陆少珩再任性无情无理取闹,陈濯从来不能对他狠得下心。
哪怕是一次。
陈濯伸出手,忙不迭地把他刚刚亲手推出去的人抱回怀里。他抬起他的脸,垂眸注视着他,一点一点,耐心地把他的泪水吻掉,“别哭了。”
“别哭,我还能等,我不逼你。”陈濯抱紧陆少珩,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他的眼角,顺着湿漉漉的泪痕一路向下,最后回到了他的唇上,濡湿了颤抖的唇瓣。
他抵住陆少珩的额头,呼吸在二人的唇间交融,再次彻底向他宣告投降:“只要别让我再找不到你,等多久都可以。”
苦味在舌尖蔓延,眼泪越亲越多,陈濯没有执着在这件事上,转而专心和陆少珩接吻。两年的思念成疾,很容易就让一个吻变了味道,这个漫长的吻停下之后,陆少珩已经被他抱起,压倒在了床上。
陈濯很烫,这样的体温闯进最深处,让陆少珩也跟着一起烧了起来,像是一只搁浅在烈日下,即将脱水而死的鱼。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喉咙被高温烤干,陆少珩张了张嘴,艰难地吐出灼热的气音,本能地想要逃到一个安全地带。
刚开始的温柔很快就被取代,陈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今夜他有着极强的掌控欲,他无视陆少珩的任何请求,蛮狠地将他拖回自己的领地,再度封出了他的唇,无情地截断了他最后的求救信号。
他就是要让他疼,就是要让他失控,就是要这么带着他,沉入了最深的夜。
59
第五十九章 不晚(一更)
天快亮的时候,陈濯再度发起烧来。
他和陆少珩折腾到了后半夜。因为发着烧,心里又急挂着事,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刚刚躺下不久,就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一米八的双人床空了一侧,陈濯伸手摸上去感受不到余温,原本躺在这里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窗外又开始下雨,湿湿凉凉的晨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泄露进来,陈濯头痛欲裂。
他坐起身,环视了一圈不算陌生的房间,相似的环境和相同的生理感受,让他的记忆不可避免地,回到了两年前陆少珩离开的那一夜。
那晚陆少珩也是这样,在他的心里狠狠刻下一道印记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再也没有一点音信。
陈濯的身体难受得厉害,但他还是起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濛濛烟雨中,远处的崇山峻峦层层叠叠,和他记忆中的海上孤岛,微妙地重叠了起来。
巷子口的路灯亮了一整夜,陈濯下楼来到院子外,不知可以去向哪里。
他又走了吗?陈濯想,这次要去哪里找,又要找多久呢?
陈濯这头正兀自发着呆,街头转角处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转头循声望去,看见陆少珩的身影出现在雨天的薄雾里。
陆少珩看见陈濯,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加快步伐了朝他走来。来到陈濯面前时,他又放慢了脚步。
不久之前的两个人都有些失控,难得地见到了彼此最狼狈的一面。等到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再次面对对方,多少有些窘迫,一下子从毫无顾忌地彼此所求,退回到了一种做作的客套。
“下雨天在这里做什么?”陆少珩犹豫了一瞬,脱下自己的外套撑在两人的头顶,暂时隔绝掉雨幕:“还病着呢,怎么不穿件外套?”
陆少珩的脸色也不大好,他的脸色雪白,嘴唇却是不自然的红,大概是出门得急,没有带伞,乌黑的头发上挂着晶莹的小水珠,一闪一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