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风过载 突风过载 第43章

作者:茶引CHAR 标签: 近代现代

  “那我什么都不做了……好困啊,我还想睡。”他闭上眼睛,“醒来之后你还在这里吗?”

  他听见项适原回答“当然”,安心地睡着了。

第55章 卷三 香港的日与夜

  短暂的抑郁情绪。失去食欲。嗜睡。趋乐避苦本就是人类的本能。项适原坐在床上没有睡意,却哪儿也去不了,手上还一大堆事情。好在一直追查的暗线已经接近明晰,他把Grace从已经稳固下来的欧洲调到东南亚,自己抽身回来准备最后的收网,穷寇的落幕将是在香港。

  郁清弥蜷缩在他腿边睡着,除了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外一动不动。中途被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吵醒了。

  “是你的。”项适原对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只手从床头柜拿过手机。

  郁清弥恹恹地眯缝着眼:“帮我看一下。”

  项适原捉住他的食指用指纹解锁,瞥了一眼:“是郁清可,说她到了廖梦思给她准备的大房子,一切都很好。”

  “好。”郁清弥翻了个身,鼻梁紧紧蹭着他的裤边,又继续睡过去了。

  夜里项适原也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忍无可忍地把郁清弥叫醒了。

  “干嘛呀,”郁清弥还冲他撒起床气,“我还很困。”

  “今天不是有课吗?”项适原调出他的课表查看,“去洗个澡然后出门。”

  “不想去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不行,”项适原推他起来,“忘了你的学费是谁在付?不上课就揍你了。”

  郁清弥的屁股被毫无情色意味地打了一下,他稀里糊涂地坐起身,忽然说:“你好像我爸爸。”

  项适原怔了一下,听见郁清弥又小声补充一句:“我以前的爸爸。”

  在一切还有可挽回之时,没有磨平与衰落的郁景川。

  郁清弥摇摇晃晃进了浴室,被热水淋了一阵之后清醒了。

  关花洒的时候项适原进来找落在洗手台上的手表,郁清弥还没完全擦干就往他身上贴。

  “对不起,我睡糊涂了。”还懵懵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

  “嗯。”项适原搂住他,低下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早安。”

  吃过早餐之后,项适原亲自开车送他上学,让他简直受宠若惊。

  “下午几点结束?”项适原一脚踩下油门,十分不爽他的反应。

  “来接我?”郁清弥坐在副驾驶席上抿了一口咖啡。

  “去拜访你爸爸。”

  他呛了一下,咖啡差点洒到车上。“那……周末吧。我得提前跟爸爸说一声,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项适原开着车,抽空在室内镜里审视自己一番。做什么心理准备,为什么见他要做心理准备,他很可怕吗?

  郁清弥发现中控台上面放着一份文件。

  “给你的。”项适原说,示意他拿起来看看。“直接断绝亲子关系的协议是没有法律效力的,不过继承、赡养、财产公证等等,还是有很多地方可以敲打敲打的,廖梦思用你的名义干了不少混账事呢。剩下的就是灰色地带的事情了,你可以看一眼,当然不想看的话也没关系,改天我把律师叫过来跟你说明一下。”

  项适原以为郁清弥会逃避性地撒手不管,没想到倒是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研读了一遍。

  这些文件准备得这么快,让郁清弥明白项适原肯定一早就在做这些工作,只是他一直掩耳盗铃地拖延。

  放下文件,郁清弥低头说了一句:“我不要她当我的妈妈了。”

  项适原握住他一只手,他抓起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我早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却总是没办法完全怪她,因为她自己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所以她只会教我过那样的生活。”

  项适原沉默了片刻。廖梦思浅薄、愚蠢,却不像项胥和项骓那样恶得明明白白,她是一株寄生藤,并且在寄生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又怎么引导自己的孩子独立生长。

  “而且我爸爸什么都不想追究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昨天说破了,我可能会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廖梦思出卖郁清弥的同时照顾他,抚养他长大,而郁清弥在长期阳奉阴违欺骗她的过程中,怀有一种扭曲的愧疚;郁景川的态度也在影响他,郁景川如今失去对世俗的欲望和渴求,只想将头埋进沙子里岁月无忧。郁清弥与他们都隔着距离,没有人需要他站过去。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亲情向来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项适原自己跟祖母还有叔叔们的关系也处理得一塌糊涂。“我只擅长对付仇人,不擅长对付亲人。你希望我提前强硬地介入吗?”

  郁清弥摇了摇头:“不,这样就很好。”

  “弥弥,你比很多人认为的更勇敢,不需要逼着自己成熟得太快,或者一定要干脆利落地抛下过去。”

  “可你以前就因为我的软弱把我送走了。”他总还是委屈。

  “那是我有眼无珠。”如果郁清弥需要,他可以一辈子旧事重提,项适原也可以道一辈子的歉。

  郁清弥没有再发出声音,但项适原感到掌心有了湿意,他终于敢哭出来。项适原由他默默收拾自己的情绪。

  快到学校的时候郁清弥已经没事了,但一只手还是拉着项适原的袖子。他打开手机,发现郁清可又给他发了新信息,满是重获新生的雀跃。

  似乎所有事情都步入正轨了。

  他在学校工作室里待着的时候,没想到郁清可来找他了。

  “我在外面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就来找你玩。”郁清可蹲着看他在地上做拼贴,“一个人好没意思,只有医生过来。”

  “她……没有陪你吗?”

  “妈妈?”郁清可知道他不愿意再叫那个称谓了,“她跟着温尚宇做生意,简直忙得要死,根本没有空理我。”

  “哦。那温尚宇呢?”郁清弥还是对这个人放心不下。

  “他知道你跟妈妈闹翻了之后,好像对我这个‘替身’也没什么兴趣。”郁清可倒没有任意抵触情绪,“不过他对我还是蛮好的,给我送来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化妆品、包包、香水,说想买什么都可以。”她翻开裙子上的标签,“这个牌子是不是很贵啊,我看到妈妈也是穿这个。”又将手腕递到郁清弥面前,“这个香水的味道我很喜欢。”

  这个味道是……栀子花。他的信息素玉荷花就是栀子花的一种,郁清可没有分化,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大概并不知道这层关系。温尚宇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小可,既然你的身体逐渐康复了,也要考虑一下将来吧。”

  “将来?”

  “你住进疗养院之后就一直休学,只请了家庭教师教到高中课程吧。不想上大学吗?”

  郁清可瞪大眼睛,第一次意识到她真的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想想看自己对什么感兴趣?”

  她想不出来。“我也学画画怎么样?”

  “可以试试吧。”郁清弥取过多余的纸笔,让她随意涂鸦。

  接下来的几天里,郁清可都过来找他,看起来对画画很感兴趣,可第三天开始她就放弃了,发信息说温尚宇来了,要带她去逛奢侈品店。

  到了晚上,郁清可打电话来跟他道歉。

  “哥,对不起嘛,难得温叔叔有时间来看我。”又邀请他,“你明天来找我玩好不好?”

  郁清弥颇为无奈:“我明天要上课。”

  “那正好,你把我那幅没画完的画带过来好不好,还有你的画笔,我觉得特别好用。”

  郁清可缠着他软磨硬泡了会儿,忽然听见对面“咔嗒”一声,像是门锁被拧开了,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我不跟你说了,记得一定要带着画笔来哦!”匆匆留下一句就收线了。

  郁清弥正莫名其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从沙发上跳起来直奔二楼,将放在书房里帆布袋往地板上倒了一地——他不记得给郁清可用的是哪一根笔,但这套笔就是他之前带去赌场的,每支笔头都能旋开来藏东西。

  终于,在他拆了五六支画笔之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准确地说,是郁清可想要他找到的东西。

  他拨通了项适原的电话,在听见对方的声音时停止了发抖。

  项适原听完事情经过后立即给了定论:“我派车去接你,带上东西直接来公司吧。”

  “我也去吗?”

  “独自留在家里会担心吧,而且不是答应过你,不会再把你排除在外。”

  项适原在公司里设立了独立的实验室,被紧急叫回来加班的专家在郁清弥抵达前就已经在待命了,并且其中一位还是郁清弥认识的人。“啊,赵医生,您来香港了啊。”

  赵于蓝不是做科研的,但因为对黑市流通的药很了解,这段时间被项适原从伦敦叫了过来。专家们很快判断出那张写着郁清可名字的血样报告里那一串数据意味着什么。

  “什么叫……她现在看起来是个Omega?”郁清弥问。

  “因为现有的数据只有被撕下来的一页所以无法判断准确的结论,但她的Omega信息素在急剧上升中。”

  听了专家的分析,项适原忽然问:“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药物刺激或其他医疗手段,让一个未分化的人突然间分化了?”

  赵于蓝很快理解到他的意思:“金三角流出的禁药吗?确实,根据之前误服过禁药的Omega的报告来看,禁药能够让Omega的信息素快速上升,甚至进入到假性发情的状态,但之前并没有让一个不是Omega性别的人服用过吧?”

  郁清弥对禁药的事情略有耳闻:“那如果这个药有这种功效,是不是我妹妹有可能分化出了ABO性别?”

  赵于蓝和专家都以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郁清弥,郁清弥只好转向项适原求助。

  项适原的神情也很严肃:“如果温尚宇是以这种说辞让廖梦思和郁清可同意的话,这可是人体实验。”

  赵于蓝叹了口气:“不谈最坏的结果,只谈理想的假设,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你妹妹现在的信息素数值非常高,但有几项影响身体健康的数值都异常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不过从实验品的角度来说,你妹妹确实是非常适合的对象,毕竟她原本并没有任何信息素。”

  “……花香。”

  “什么?”

  郁清弥想起了让自己寒毛竖起的被忽略的细节:“温尚宇给她买了栀子花味道的香水,是掩盖她的信息素吧。我们是双胞胎,她的信息素味道应该会和我类似……禁药的源头就是温尚宇吗?”

  “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他和禁药的研发密切相关。”项适原道,“我们这次在金三角掌握了不少证据,好几条线都差临门一脚。香港警方已经逼得幕后黑手抱头鼠窜,大概也是因为现在风声太紧了,他们找不到别的实验品才向身边的人下手。现在只差揪出他们的老巢了。”

  “我明天要去见小可,至少把她先带出来,在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之前……”眼见项适原眉头皱起,郁清弥抢在他之前说,“只有我去才顺理成章,不会让他们有戒心。小可也是因为这样才找我的。”

  “温尚宇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我们还没能掌握住他全部的同伙。”项适原轻敲桌沿,“弥弥,明天会遇到各种不可控的因素。”

  “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

  项适原不再多说,吩咐让梁金过来。赵于蓝与专家出去,等待梁金带下属进来的间隙,郁清弥大着胆子抱了抱项适原:“谢谢你让我去。”

  项适原重重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他的后背,小狗野了,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还得顺着哄,真是为难他。

  后面还有一章哈

第56章 卷三 香港的日与夜

  第二天一大早,郁清弥带着郁清可画了一半的画稿上门了,冷漠的管家说郁清可身体不适,正在卧床休息。郁清弥对郁清可的健康状况非常在意,当下直奔上楼。明明是装潢豪华的房子,却不知为何布满阴森森的气息。楼梯被踩出轻微的吱呀响声,他才惊觉这种令人不适的熟悉感来自哪里:这间宅子里看似空空荡荡,但充斥着暗处的视线,看来郁清可已经被限制了人身自由。

  他敲门进去,好在屋内倒没有人守着。郁清可整个人埋在厚厚的被褥里,连脸都看不见,一听见有脚步声便恹恹地说:“我今天觉得很不舒服,可以不打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