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媚 今日入媚 第76章
作者:戴月回
那些山坡,被整齐柔软的草茸覆盖,光滑得不似自然之造,像交叠的绿色胴体,胸埠,腰窝,股壑,横陈的臂和腿,情欲冷却后纷纷落下,落成这光滑的景致。
黄昏时分到达波西塔诺,海面依旧晴朗,从地势较高的诺瓦山慢慢向下走,半面海水,半山民居,色彩斑斓可爱。
“你高兴吗?”椋梨源拉住我的手小幅度摇晃。
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感觉很热。入住提前预定的酒店,面向大海的露台上有一架钢琴,手指滑上去叮叮泠泠。一直觉得遗憾,我不会弹钢琴,儿时学过,但和陈栖雪相比太难堪,当时扛不住压力完全放弃了。
“陈净哥想听什么?我弹给你听!”椋梨源坐到钢琴凳上,满脸自信。
“肖邦夜曲,降B小调。”
他竟然真的会,不过是在手机上找了谱子,熟悉十多分钟后弹出来的。这支夜曲总给我很冷的感觉,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有效缓解燥热。
海风咸凉,撩动椋梨源额前微卷的黑发,他洗掉了所有染色剂,现在是最自然的模样,周身被光包围,透过白纱窗帘的,琴键上反射的,海面上折射的,洁白泛金,他整个人融化在光里。
我闭上眼,直到琴声停止,他碰触我手背,“你喜欢吗?”
太阳落山似乎只在一瞬间,所有光都消融了,他端坐在夜色里,还是肤白唇红、美貌中自带情欲感的青年。
“喜欢。”
他探身过来吻我,这次伸出一点舌尖,唇舌嬉戏,只是我觉得无力,“累了,早点休息吧。”
“别走!”他抓住我手臂,“我总觉得自己抓不住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拍拍他肩膀,“慢慢来。”
第二天他又活力满满,和我戴了同款墨镜,拉着我的手逛集市,临近圣诞节,街上非常热闹,我们在小摊上买了pandoro面包,八角形的一大块,撒上糖霜后切成片吃,搭配小碗装的朝鲜蓟,咬一口,里面是香辣的欧芹和薄荷。
有位姑娘跑过来,问能不能采访我。我担心自己被认出来了,故作镇定,问她为什么。
她和摄影师笑嘻嘻的,“我们是中国人,国内有一款很有名的美妆软件,很多俊男靓女在上面分享日常穿搭呢,刚刚我一眼就看到你们了,两位帅哥也是华裔吧,真有品味啊,可以把你们的穿衣搭配简单说说吗?”
我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分享,只是穿了椋梨源送的海浪衬衫,牛仔裤,米白皮夹克而已,那姑娘拿出手机,让我看那个红色界面的美妆软件,“这是我们国内日流量最大的APP之一,播放量能达到上亿次,如果视频火了还有机会上微博热搜哦,帅哥知道微博吧,相当于IG哦。”
她点开微博,热搜上第一行字跳入视线,“天鹅座万年前讯息被成功捕获”,我来不及思考,只觉得那瞬间心跳放空,冥冥之中感知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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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了各位,最近忙疯了,差点断签,想开新文来着,哈哈,没写几个字。
下一章完结
第140章 132 完结章
“……帅哥你看,热搜上一大半都是明星啊搞笑啊,好多素人也可以上的……”
“热搜第一,是今天的新闻吗?”
“啊?我看看,对,上午九点的,在银河系内发现大量超高能宇宙加速器和人类观测到的最高能量光子……哈哈好绕口呀,诶?甘孜稻城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在我们四川噻!巴适!我是成都人哦,帅哥你是哪里的?”
椋梨源接上话,说我们是美国华裔,他倒是聪明,知道不该暴露身份。我对她笑道:“谢谢你喜欢我们的穿搭,但是我们赶时间,不能帮你拍视频了。”
姑娘很失望,“真的不可以吗?只是耽误你们一点点时间而已。”
椋梨源同样很失望,用力拽我衣袖,“答应头吧哥,我们还没一起拍过照片呢,更别提视频了。”
“不行。”
我不能冒险,这不只事关我一个人的政治前途,还事关椋梨源的未来,他年轻鲁莽,所以我更要慎重警醒。
椋梨源很生气,闷头走路不再理我,游玩变得乏味,回到旅馆后他把门用力一甩,大声问:“你是不是还想着凌歌?”
“怎么这样说话?”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
“你根本不在乎我!你可以跟他拍照片!拍多少都行!可是你不肯跟我拍照,凭什么!”
“没有。”
“什么没有?”
“没有跟他一起拍的照片。”拍过,但是全部被他带走了。
“真的?”
“嗯。”
椋梨源掉了眼泪,“你不在乎我,你根本不在乎我,你不要解释这么多!别说什么借我房子让我拍电影、假期陪我出来玩,辩解没有用,爱这种东西不需要解释……我感觉不到,那就是没有。”
“我在乎你,只是用的方式和你想的不同。你那么年轻,还有很多的热情可以用,几年前的我也热情洋溢,但是现在……”我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你觉得,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椋梨源拉开门冲出去了,我没去追,打开电脑继续工作,去年和路德维格说好借调意大利的艺术品到小福宫展览,断断续续商谈了一年多,我准备趁这次旅行到佛罗伦萨的乌菲兹美术馆等处实地考察。晚上靠在床头看书,椋梨源发消息问能不能进来看看我,我回他:“门没关”。
他散发着玫瑰清香,来到我床前,浴袍垂在脚踝上,缝隙幽深而坦然,我沿着那道缝隙向上移动视线,到他雪白的胸膛,到他漂亮的脸,我放下书,向他勾手,“过来。”
“我带安全套了。”两三次深吻后,他说。我抚弄他粉红色的面颊,问他怕不怕,他用力摇头,说不怕,眼睛却不像白天那样明亮勇敢,氤氲着水雾。
“你真的想好了吗?”我问。
“嗯,想好了。”他解开袍带,脱了浴衣,无瑕美玉般的身体横陈在床,连性器也不丑,是干净的肉色,他用手握住,看着我撸动,“来亲亲我。”
我俯身吻他,将舌头送到他口腔深处,在我之前从未有人进到那么深的地方,我是他的第一个人。他拼命吞咽唾液,手忙脚乱给自己套安全套,却弄错了正反面。我忍着笑给他套上新的,然后对着他打开腿,“知道进哪里吗?”
他紧盯那一处,眼睛一瞬不瞬,脸颊通红,“怎么那……那么小,你会疼。”
“温柔就好,这是润滑剂,涂在手指上,进来。”
我教他给我扩张,引导他慢慢进入我,将我填满。“天哪,这次是真的……陈净哥,我们在做爱。”椋梨源的眼泪落到我脸上,一滴,两滴,泪珠随着抽插的律动飞旋。
很快结束,他泻在套子内,被高潮激得精疲力尽,瘫倒在我怀中,我抱住他轻轻揉他细弱的发丝。安慰他,“第一次难免性急,以后会更好。”
“我没表现好。”他还在懊丧。
“没关系,这不重要。”我吻他发顶,他眼尾嫣红,向上斜睨我时韵味非凡,“你可以实话实说,别来安慰我,我讨厌安慰。”
真是个小孩子,我拍拍他的头,准备起身去浴室,突然天旋地转,脸朝下被他压倒在床上,他没带套直接插进来,后入式比传教士体位更方便,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蓬勃热量,游的是大海,呼吸的是森林,就是那样广阔无际。
我撸动自己的性器,配合他送给我的无与伦比的高潮,白纱窗帘被风扬起,在惊鸿一瞥般的片刻里坦露湛蓝海面和灯火中色彩缤纷的小房子,色彩蒙住我眼皮,厚厚几笔,颜料渗入肌理。
“哥好会吸,我爱死哥了……”椋梨源掐住我的腰用力驰骋,我抓住床头栏杆,冰凉的陶瓷感被汗手来回摩擦,仿佛也成了温润的活物,我抬起上身,拉长腰线,绷紧臀肌抖一抖,回眸对他媚笑,“这样呢?爽不爽?”
“哥太坏了!故意勾我,真骚……不对,咳,我,我不说脏话的,我好爱你。”他竟然又哭了,泪水涟涟,奋力干我,我哭笑不得,平生学来的床上媚术不好意思再使,任由他青涩地胡冲乱撞。
事后,我们侧躺在床,抚摸彼此熟热的身体,他轻声说:“小源。”
“嗯?”
“ Call me by your name.”
我明白了,笑着喊他:“小净。”
半夜忽然醒来,他在我身旁睡态娇憨,我走下床推开窗,冬季海风骤然灌进来,激得我神台清明,转头看他还在熟睡,未受倾扰,我将窗户关了大半。
夜色是蓝的,我没有思考。生命走到今天,我不愿再费心去弄清做每件事的行为动机,手机屏幕亮起时也是蓝的,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蒋英和丈夫钱学森相识于幼年,青梅竹马,她年轻时在欧美修习音乐,后与丈夫钱学森一起回国,携手共度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动荡三十年。她出身资产阶级家庭,能安稳度过文化大革命,不仅与她个人的才能和对音乐教育事业的贡献有关,还因为她是钱学森的妻子。科学是第一生产力,比政党中的派系掌握更多话语权。我必须努力,直到羽翼丰满,足以完全保护你;我必须沉默,因为不希望你和我一样煎熬,科学研究需要运气,可能十年二十年都毫无成果,但是现在,我成功了。”
他发来照片,广袤的灰色大地,深蓝夜空,如同宇宙最简单的伪装,我相信此刻的直觉,这就是川西的高海拔宇宙线观测站。
随后一张照片是凌家花园的红拂玫瑰,盛开时火红如海,灼灼嫣然,红拂女放弃骄奢淫逸的生活,跟随年李靖私奔民间,开创大唐盛世。
我明白,我相信,他的努力撑的起这冠冕堂皇的说辞,他没有做错,但是我又有什么错呢?
遗憾就是,我们都没做错,最后还是错过了。
早晨七点椋梨源醒来,抱着被子坐在床上,额头上翘起一小撮毛,傻傻得有些好笑,我对着镜子抹防晒霜,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我想起一首诗。”
这下我真的笑出来了,“念诗?咱可不兴这样儿的。”
当年聂甹悠的吟诗作赋已经快把我整出PTSD,椋梨源说:“我不会背,只记得片段,好像是新婚之夜后的早晨有关的,什么‘画眉’、‘深浅’。”
我恰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首。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不记得,没印象,你快去洗漱,今天我们去佛罗伦萨。”
“得嘞!达令!”
他今天听话极了,对我万事顺从,乖乖开着小皮卡载我去佛罗伦萨,只是路上经常问我“难受吗”?目光意有所指地瞟向我臀部,我说:“有一点。”他的耳朵红了,“嗯,那……我把车开慢一点。”
“算了,我来开吧,停车。”
“不,不行,我开快点,你放心吧我开车很稳的。”他开车的架势像认真读书的小学生,瞥见我笑了,他问:“我能问一个傻问题吗?”
“什么?”
“你每天有没有多喜欢我一点呀?”
我说:“有。”
他灿烂一笑,“那就好!反正我年纪最小,我陪你的时间肯定最长!最后你最喜欢的人一定是我!”
“嗯。”
他又添上一句:“陈净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未来还很长,但此刻我要和他相爱。我探身吻他脸颊,“好好开车。”
从托斯卡纳进入佛罗伦萨,立刻就能看到百花大教堂的红球屋顶,她很陈旧,布满风吹雨淋后的斑驳痕迹,踩在石板地上,我忽然想起红拂玫瑰的花期在十二月,就是现在,昨晚那张照片上的花海是最近拍的,所以他在新国?
我匆忙回头,四面八方行人往来,上空鸽群呼哨飞翔,不,他不会追来意大利。
椋梨源问怎么了?我说没事,我们进教堂吧。
踏进教堂,寰宇高阔,我们放缓脚步,唱诗班正吟诵圣诗,没有风琴管,只有人的和声在穹顶下交织。
“我的主,
我曾迷惘,被你寻回。
我曾眼盲,又见光明。
赦免我罪,召我返乡。
我心已沉,悬浮在大陆之上。”
我不信神佛,我是唯物主义者,却被信仰本身的圣洁打动,有值得钟爱一生的人或事业,是多么幸运的事。
大门在我身后再次开启,一线阳光如墙上豁然裂开的金箭,我牵住椋梨源的手,又听到那一声呼唤。
“小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