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失忆后情敌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假装失忆后情敌说我是他的男朋友 第27章

作者:伊依以翼 标签: 近代现代

  父亲来的日子,母亲一般与寻常没什么区别,麻木,呆滞。

  但偶尔有时候,母亲会大哭,会放肆地摔打家里的东西,会高声咒骂。

  纪沧海一开始觉得很害怕,哭着求着母亲不要这样做。

  但是到后来,纪沧海只会把自己关进书房,等母亲发泄完后,再出来收拾家里残局,并给母亲端上一杯热水。

  这样扭曲的生长环境,让纪沧海早熟。

  而他的早熟中,又有一种怪异的别扭,像走路没学好就奔跑的孩子,确实能跑起来,但四肢不协调。

  上小学后,纪沧海发现大家与自己是不同的。

  别人的父亲母亲,会关心照顾孩子,会带孩子出门游玩沐浴暖阳,会拥抱亲吻孩子,会对孩子说我爱你、我喜欢你。

  爱,喜欢,你真棒。

  纪沧海从未从自己的父母口中听过相关字眼。

  有天,纪沧海放学回家,问母亲:“您为什么从不说爱我呢?也从不拥抱我呢?”

  母亲神情麻木地说:“我说不出口,我做不到,对不起。”

  纪沧海想:得到爱和喜欢,原来是件非常艰难、不可思议的事。

  在字典里,那些想象不到的不平凡的事,被称为奇迹。

  获得爱,就是在等待奇迹发生。

  后面种种经历作证了纪沧海这个念头。

  因为纪沧海从小缺乏与人交谈,性格内向阴郁,所以上学后,总被同学孤立。

  这种孤立最初的目的并非恶意,只是孩子们不愿和不会说话的人玩。

  最终,小学六年的时光,纪沧海一个朋友都没交到。

  到了初中后,校园暴力缠上了他。

  而校园暴力,是实实在在的恶意。

  嘲笑讥讽和殴打,时时刻刻围绕着纪沧海,将他推进苦痛的万丈深渊。

  纪沧海越发肯定,这世上不存在爱他、喜欢他的人。

  直到那天,倾盆大雨的那天。

  父亲到访,纪沧海需要离开家,他只能像之前那样,去小区门口的花圃附近消磨时间。

  谁知天空电闪雷鸣,突然下起瓢泼大雨。

  纪沧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滂沱大雨狂泻,黑云摧城,万物模糊时,忽然有人奔到纪沧海面前。

  那人说:“这么大雨,你怎么不回家啊?”

  那人还说:“你要不要来我家?”

  纪沧海看着他,心想。

  是奇迹啊。

第36章 一把拽床上按住

  纪沧海和凌云帆相识的那个暑假,对凌云帆来说,只是一个寻常的、有朋友陪伴的暑假。

  但对纪沧海来说,却是他矫正自己对人际关系错误认知的学习时间。

  礼貌会让人喜欢,及时的交谈很有必要,不适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忍耐,但当突破自己的底线时就要说出来。

  怎么打招呼,怎么闲谈,怎么判断对方话语的情绪,面对不同年龄的人该持什么样的态度。

  这些,都是纪沧海在观察凌云帆和别人聊天时学到的。

  开朗活泼的凌云帆是个很优秀的老师。

  也是那段时间,纪沧海意识到一件事,自己的家庭关系非常扭曲,呈现病态。

  纪沧海第一次涌现了和母亲好好谈谈的念头。

  他想尽力了解她。

  纪沧海在寻找和母亲交谈的机会时,一次契机到来——凌云帆带他去剪了头发。

  纪沧海回到家后,母亲看到清爽利落、露出五官的他,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母亲伸手,轻抚他额前的碎发,神情难得温柔,她轻声:“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妈妈。”纪沧海因紧张,右手掐住左手的手心,“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母亲点头,嘴角微不可闻地扬起。

  那是纪沧海第一次看见母亲笑,他愣了。

  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一天,他能从母亲的口中听见‘我爱你’这句话。

  纪沧海激动,话不由得多了起来:“今天给我剪头发的那位爷爷说,我的眼睛长得像你,我也觉得……”

  纪沧海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母亲的脸色变了。

  母亲像是从虚幻的梦境中清醒,不得不面对残酷的事实,她愤怒,无力,崩溃,她说:“你不像我,你不应该像我。”

  “可你是我的母亲,我当然像你。”纪沧海焦急地说。

  母亲不停地摇着头,她说:“我不想当你的母亲,我不想的,你不该出生的。”

  年幼的纪沧海再一次被母亲推到万丈深渊前,他声音有了哭腔:“为什么啊?”

  母亲伸手抓住自己的后颈处,她的腺体上有个长年不消的牙印,那是Alpha标记Omega后的证明,她使了劲,长指甲将后颈抠出了血,面部五官扭曲,低吼道:“你为什么问我,你怎么能问我,你去问他啊,问他为什么要毁掉我……啊,仔细一看,你越长大和他越像,恶心,太恶心了。”

  她遏制不住身体的颤抖,冲到卫生间呕吐。

  泪珠从纪沧海眼眸滚落,他哽咽着转身离开了家,蹲在小区花圃后嚎啕大哭。

  纪沧海原以为自己会露宿一晚。

  但让纪沧海万万没想到的是,凌云帆找到了他,像初遇时那样突然出现,把光带进黑暗中。

  凌云帆对他说:“我觉得你很好啊。”

  凌云帆还说:“我肯定喜欢你啊。”

  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纪沧海抓住凌云帆的衣袖,像即将坠入深渊的人紧紧抓住悬崖峭壁上的藤蔓。

  也是那天,纪沧海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他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母亲以及其他任何人的喜欢,他将站直身子,拾起尊严,不再卑微请求他人将爱分一点给自己。

  因为他有凌云帆。

  可后来,他搞砸了一切。

  第二性状结果公布的那天,纪沧海拿着领取检查单的表格找母亲签字。

  母亲签字后,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希望你是个Beta……”

  那时候的纪沧海日夜都在祈求自己是个Omega,这样就可以被凌云帆标记。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朝母亲发了火,他冷冷地说:“我会是个Omega,但绝不会成为你这样的Omega,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但一切都不如他所愿。

  那天,他的检查单上赫然写着Alpha,随后他发现凌云帆在被其他人的信息素吸引,因太过恐惧会被抛弃,纪沧海无故发了火,朝凌云帆大吼大叫。

  他亲手毁了他俩的亲昵。

  还是那天,纪沧海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打开门,发现母亲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手边有一瓶空了的安眠药药瓶。

  他的母亲自杀了。

  她终于彻底敲碎了残破不堪的自己。

  纪沧海不知自己是怎么度过那天的,他只记得自己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按错了三次才成功打通电话喊来救护车,医生到了后对着母亲的尸体直摇头并报了警。

  围观邻居的吵嚷声和医生警察的询问声混杂在一起,让他头疼欲裂。

  当一切趋于平静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那是他的父亲。

  父亲见到他,第一句话是:“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纪沧海呆呆地低头看去,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那张第二性状检查单。

  父亲拿过他手里的检查单,扫了一眼,忽然玩味地笑笑:“Alpha,有意思,走吧。”

  “去哪?”纪沧海问他。

  父亲说:“去你能去的地方。”

  自从那天后,纪沧海得了名为梦魇的病。

  他经常在沉沉黑夜中,看见皮肉腐烂的母亲站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空洞的眼里流出污浊血泪,重复着一句话:“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每当这种时刻,纪沧海会觉得自己头脑十分清醒,可身子像被压着石头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

  其实纪沧海内心深处明白一件事。

  并非他母亲在责怪他。

  而是他自己不愿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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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帆那夜睡得太迟,结果第二天早晨几下挣扎没能成功起床。

  还得纪沧海进主卧喊他:“云帆,你上课要迟到了,快起来。”

  凌云帆一鼓作气坐起身,迷迷糊糊没能睁开眼,又仰头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