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口 糊口 第63章
作者:鸦鸦吃素也吃肉
他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恋爱只谈了刚到一天,感情就出现了巨大危机。祁聿只要一想到郑海川说要给结一半的菜钱,他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给钱?分一半?还搞AA?
听听,听听这是情侣能说出的话吗?!
他郑海川是不是觉得自己只是找了个合伙摊生活费的冤大头?
他祁聿看上去有那么缺钱缺一口吃的吗?!
祁聿生平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只想把好的棒的别人都有的统统都给自家男朋友也安排上。他知道郑海川以前日子过得苦,说好听点是节约,说难听点就是根本没有生活质量可言。因此在名正言顺成为那憨子的男朋友之后,他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家笨蛋对象吃好点穿好点,这有错吗?
事实上祁聿本来还打算等周末带着郑海川去商场逛一逛,给他买几件好穿透气点的背心和防晒袖套的。那憨子天天在工地晒大太阳,皮都要晒干一层了,穿好点至少能让他干起活来舒服一些。
现在呢,呵。
祁聿心想,谁爱买谁买。
他可不想买完再被人期期艾艾硬塞一兜的钱!
祁聿是真的不懂,为什么他就买个菜而已,至于两个人之间还要拿起算盘计算谁花了多少钱吗,那以后谈恋爱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多的去了,他郑海川是不是还得掏个小本本出来,一笔一笔记个账?
祁聿这么一想,就胸口发闷。而且当他回忆了一下郑海川过往的‘愚蠢’行径,祁聿深切地觉得那人似乎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
“……”
于是回家冲了个凉水澡试图平心静气的祁聿,躺在床上,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场景:壮实的青年晚上收拾完家务,坐在他身边,窝在沙发角落记账。一边记,还一边抠抠搜搜地掰着手指头算钱。偶尔抬头瞥他一眼,被他一瞪,又委屈巴巴地缩回头把账本捂在胸前。
祁聿被自己脑补得简直火都大了。
只不过这次的火,夹杂了一点想要把人欺负得更狠、狠到郑海川那张嘴说不出气他的话的晦涩欲念。
第85章 想当然
郑海川当晚在祁聿家门外蹲了很久,但也没想清楚怎么和祁聿道歉解释。
可能是因为他内心并没有真正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因此当听见铁门内传来动静时,他下意识地就慌里慌张地窜回了自己家里,像是在逃避一个他不想接受的却可能发生的事实。
而洗漱完打算关灯上床的祁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还要打开房门看一眼。理所当然的,他只看到了亮着昏黄灯光的空荡楼道。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而这样不太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末。
祁聿活这么大也见过不少离谱的事,但他确实没想到最离谱的一件竟然发上在自己身上。是的,他恋爱不过才一周不到,就和对象吵架冷战了五天。
哦,冷战是他单方面下的定义。但难道不对吗?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姓郑的某人了,再这么下去,隔壁那憨子怕不是已经要乐得守活寡了?
只能说恋爱有的时候的确能降低一个人的智商。瞧,这都能让一向毒舌别人的祁医生口不择言嘴起自己来了,怨气四溢,没有媳妇儿哄,根本堵不住。
祁医生显然忘了是自己吵架之后就开始白班夜班连班倒,忙起来几乎住在了医院,根本不给别人找到他的机会。
而今天这个白班,他也接连做了两台手术直到夜里十点,再熬一宿的夜说不定就能直接自己躺手术台了。不过祁医生觉得有一点挺好的。忙起来了, 他就不会去想着那憨子能让人多生气了。
与同事交完班,祁聿踏着夜色回到城中村,疲惫地脚踩楼梯一阶一阶往上爬。
等他上至三楼时,他伫立在感应灯地闪烁的照射下,盯着隔壁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一会儿。
这栋楼已经很破败了。
楼梯的扶手已经锈蚀得遍布绿斑,周围的墙面每天都在往下掉落石膏碎屑,还有无数印着疏通下水管道开锁修电器的联系电话印在墙壁上,乍一看像是花花绿绿的另类墙纸。
祁聿有那么一刹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公寓不住,偏要继续待在这里。但下一秒,他耳边就好像听见有人信誓旦旦地在说。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
——我喜欢他!
——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要说他!
出租屋里的人似乎已经睡了,头顶的感应灯也在长久的没有声响之后暗下。
祁聿在黑暗中垂下眼,掏出钥匙摸黑打开了自家房门。进门后他将公文包扔到沙发上,穿戴齐整的白色衬衣也被他从裤腰中扯出下摆,解开衣扣。
房间里的灯也没有打开,祁聿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才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出来喝酒。”
*
当成子俊开着他的超跑在城中村外找了半天车位,又吭哧吭哧脚踩人字拖在村里转了一大圈找到祁聿时,他一向冷心冷情衣冠楚楚的发小已经开了第三瓶酒。
“这是……咋了?”
成子俊有些懵逼,凑上前去小声问靠在收银台边刷手机的桂老板。
桂伟明拨冗从短视频里抬起头看了眼,目光中带着过来人的通透:“情伤吧。”
成子俊:“……???”
等等?情什么伤?什么情伤?
他祁哥叱咤单身界多年,什么时候谈过恋爱?又怎么会受爱情的伤?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这位祁·断情绝爱·聿大哥甚至不是还在他面前嘲讽过“爱情不过就是两个蠢东西追来追去”的吗?
怎么几周不见,就自甘堕落为“蠢东西”的一员了?
成子俊看着靠在绿皮塑料桌上喝闷酒的自家发小,不久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桩桩场景忽然浮现在眼前。
随之他脑海里冒出的是一个人——
一个憨头憨脑,皮肤黝黑,身材健壮的青年。
那个青年,似乎叫郑海川。
成子俊一双眼在祁聿那堪称失魂落魄的脸上转了一圈,顿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了。
哦,不是自甘堕落。是鱼仔缺了海水,搁浅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
成子俊在心里狂笑了几声,感觉以前被祁聿嘲讽的仇都在此刻得报了。
聿仔啊聿仔,祁哥啊祁哥,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不能怪他没有兄弟情,只是祁聿现在这副模样简直太少见了。成子俊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祁聿冷冰冰的拽样,看起来谁都不放在眼中,虽然很酷,但也很讨打。
成子俊打不过就加入,跟在祁聿身边逐渐也养成了一副欠扁模样,只不过和祁聿成了两个极端。
幸灾乐祸够了,成子俊还是非常配合地坐在祁聿身边起开了一瓶啤酒。
“来吧兄弟,哥们儿今天陪你不醉不归。”
“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哥们开……开导开导?”
“告白失败?”
“还是失恋了?”
“哥,失恋不可怕,你看没看过那啥失恋三十三天?失着失着,新的恋情就来了,下一个更好!”
成子俊一上来就是噼里啪啦给祁聿抛了一堆鸡汤。
他琢磨着终于来到了自己的主场。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如今叱咤直播界,他谈过的女朋友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了,给兄弟搞点情感疗愈不是手到擒来?
只可惜他话音刚说到“下一个更好”,就收到了来自对面的死亡射线。那冰冷刺骨的视线简直就像无情的针,分分钟就要扎上他的嘴。
祁聿:“嘴不中用,我可以给你缝起来。”
成子俊立马捂住嘴巴:“唔唔,唔唔唔!”
祁聿见耳边终于安静了,才扭头哑声冲一旁的老板道,“伟明叔,再拿一瓶酒。”
入夜的城中村一如既往的热闹,街边的各种小吃饭店大排档里遍布着吃夜宵的情侣朋友们,但桂家食铺里清清静静,只有酒瓶磕在桌上的清脆声响。
桂伟明往常这个点已经关门了。他不缺钱,也就勿需熬夜开店拿命换钱,但今天关门前恰好碰上祁聿,看这小子游荡在街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桂伟明还是好心了一把。
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以前还帮过他忙。
“说说吧,怎么回事?”
桂家食铺的卷帘门已经拉下了一半,外面人不会进来,倒方便里面的人聊些私密的话题。
桂伟明也懒得刷手机了,他年纪大了也不想熬夜,赶紧把这小子开导走,明天周末他说不定还能约君君出去转悠一圈。
“伟明叔……你……”
祁聿见桂伟明也拿了瓶酒坐到身旁,终于有了点说话的欲望。
他掀起眼皮,打量着面前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的老男人,恍惚间又回想起自己年少时曾经看到过的一幕。祁聿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么多年,你不难受吗?”
祁聿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偶然窥到在楼道间接吻的两个男人时的震撼。
那是他第一次对性有了朦胧的认知。
那时候眼前的大叔还是个带点鲁莽冲动的青年,刚接手阿嫲的这间铺子当起老板,而吕老师则还在工厂当流水线工人。
平日这两个人只是偶尔在楼下打个照面的关系。一个食客,一个老板,偶尔吕君还会带着上门约会的男朋友去桂伟明店里解决晚饭。
哦对了,祁聿那时候在楼道中看到的同性恋情侣就是吕老师和他对象。只不过那个对象并不是面前这位雄壮的大叔,而是另一个吊儿郎当但穿着颇为富裕的年轻公子哥。
后来吕老师和那个对象分手了,一个人在这个城中村住了十几年。
而桂伟明也守了十几年。
祁聿不太清楚吕老师为什么一直没有答应伟明叔,可桂伟明这么多年的相守和付出确实真真实实存在的。纵然祁聿中间经历了读书、留学、工作,纵然这座城中村里的大大小小都发生了各种变化,但桂伟明依旧十年如一日地守在这里。
祁聿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执着。
给出的心意得不到回应,为什么还会一直坚持?
不难受吗?
不会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吗?
一旁的成子俊没听明白祁聿在说些什么,但桂伟明却听懂了。
中年男人轻松的拿桌沿磕开了啤酒,仰头大喝一口,任由酒液打湿自己的络腮胡,又爽快地一把用手抹去。
“哈哈! 难受什么?”桂伟明的神色朗然,没有一丁点儿祁聿此刻身上缠绕的郁气。
“我愿意做什么,是我的事。他愿不愿意接受,是他的事。”中年大叔眼色通明,拍了拍祁聿的肩,意味深长,“聿仔啊,感情不是强买强卖的。”
“是你看到他高兴,你就高兴。你看到他不舒服,你会跟着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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