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39章

作者:重山外 标签: 近代现代

  被指到的手下没有犹豫,两步过去拿人。

  那人腿都软了,毫无反抗之力,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昏天暗地,今天是活不了了。

  华旸给了游凌一个眼神,游凌立刻挡过去,动作利索地把那两个人背摔在地。

  林辉大怒,“华旸你要跟我动手?你们都看清楚了,现在谁忠谁奸,谁在打自家兄弟,华旸,赤枭白养你到现在,你他妈就是个叛徒!”

  华旸合拢打火机,猛地一敲桌子,厉声说,“你要是有实打实的证据,别说我的手下,就是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但你要只凭两句空话,就想拿我的人,那只有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今天在场的这些人,每个都替组织出生入死,豁出过性命,你一句话就要给他们入罪,连我都说服不了,凭什么?他们拿我当兄弟,替我做事,我就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什么证据,我说的就是证据!人都指出来了你还要狡辩?你问问在场的除了你还有谁不信?!”林辉瞪着眼,环视一圈,屋内的人纷纷噤声,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颇为得意,正想开口,却听右手边有人开口,“我就不信。”

  林辉看过去,

  高扬取下眼镜,用布擦拭着镜片,慢悠悠开口,“实话说,我是真不信。万一那人是被你打服了,随意揪一个出来,旸哥不是很冤枉?”

  林辉横眼过来,“你个假洋鬼子,有你什么事?”

  高扬后仰着,姿态优雅,“本来我是不想管的,你两狗咬狗,一嘴毛,我看看就得了。不过你两要再没个说法,我估计那人就死了。”

  “什么?”林辉一怔,顺着高扬抬起的手看过去,发现被抓的卧底,跪伏在地上很久,一动不动。

  游凌走过去,把人翻过来,蹲下身探了探,然后说,“死了。”

  林辉大怒,“怎么死的?”

  游凌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然后扶住那人脖子,把那人的惨像露出来,一嘴血,顺着下巴往下流,黏腻污秽。他抽回手,插进裤兜,站直身,“咬舌死的,本来也只剩一口气了。”

  死无对证,林辉脸色铁青。

  “行了行了,在祖师爷面前搞这种血腥的东西干什么?自家弟兄搞成这样,被外人看笑话。”几个元老出来打圆场,“我们还是那句话,认物不认人,几十年的规矩不能废。你们几个小辈都不错,华旸这些年给组里赚了不少钱,阿辉呢?管着那么多兄弟也不容易。争来争去,自相残杀,只会毁了基业,不如搞个和平点的方式,谁拿到信物,我们就服谁,谁都不能有怨言。”

  一群人散了,元老们独把华旸留了下来。

  “华旸啊,对于叛徒的事,我们相信你肯定不知情。”那人一顿,“但阿辉是好意,不管真假,你都要调查清楚。”

  另一位慢慢接话,“其实这种事,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只要做得干净,谁都不会有察觉,当然你要把根挖出来,一丁点须子都不能留,留了就是隐患。”

  华旸垂下头,握拢手掌,“我明白。”

  嘴上说着好,说了服,出了门却开始各自搞动作,砸场子。

  元老还是说让找信物,但信物找不到怎么办?那就打到服,打到怕,看谁更黑更狠。

  在满屋忠义亡魂的注视下,一堆人各怀心思,从前发誓说的同生共死,真齐心同祸福,都抛诸脑后,最好也是只能共患难不可共富贵。

  奚闻不参与这场戏,只是来这看看。他在B组拍“新警察故事”,街头站半天便衣打扮抓扒手,这里节奏紧,他那里节奏松,这里色调暗,他那里色调亮,一张一弛,对比很明显。

  他们这出戏,有些地方很传统,有些地方又很现代。帮派的规矩是迂腐守旧的,时代却新潮解放,一堆人西装革履坐在香烟缭绕、昏暗逼仄的老屋子里对峙,突兀不协调,好像被蚂蚁啃噬烂的桌子腿,喻示着旧秩序已经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从繁盛到衰亡,花开至荼蘼时的衰败。

  既要有风云翻覆的显赫峥嵘,又要有大势已定的无力回天。

  钓鱼要钓大的,华轩一队人马跟了人几条街,最后收网,却被猫惊了鱼,眼看要跑,急忙冲上去亡羊补牢。

  华轩把皮夹克一掀,疾跑过去,往目标任务膝盖弯那儿一踹,肘部压在后颈,反手抓住手腕,拧了关节,拷在背后,一串动作利落干净。被抓的人跪倒在地,破口大骂,华轩拎住那人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拍了拍腮帮子,“嘴放干净点。”

  抬眼看去,其余几个也都收拾到位,可惜只是些小鱼小虾,蹲了两礼拜,还是功亏一篑。

  王队脸色难看,瞪了眼刚刚打草惊蛇的小年轻,手一挥,“收队。”一群人把人往警车上压。

  华轩掌下的人还在挣扎,嘴里不干不净地骂,头拼命往上抬,也不知看到什么,突然大喊一声,“健哥!”华轩压他脖子的手都险些被他挣了。

  华轩猛地抬头看过去,街道人来人往,没有异常,街对边排着两辆车,他抬眼的时候,有人正好弯腰坐进车里,他眉一皱,觉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街对面一行人里,有人低下头,狠狠骂了句蠢货。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丸子乐了的鱼粮~

  49

第49章 纪秋

  导演喊“卡”,一镜过。

  奚闻下戏,换了衣服,用湿巾擦着脸上的妆,白小乙抱着奚闻的外套,过来给他披上,然后神秘兮兮说,“奚闻哥,你知道吗?刚刚又出事了!”

  奚闻疑惑地看他。

  他们这边拍的热闹,副导演领着一堆人在另一个地方补拍几个大场面群戏,结果还是昨天失误的那个演员,群戏的时候,手上绷带没绑牢,斧子脱手挥出去,劈在墙上掉下来,极其惊险,有人尖叫,锋口擦着耳朵边掠过去,幸好没伤着人。工作人员吓出一身冷汗。

  副导演摔了扩音喇叭,劈头盖脸对人一顿骂,啪一下挥手就是一个巴掌,说他脑子没带,让他卷铺盖滚蛋,别拍了。

  白小乙心有余悸,说实在太吓人了。“为图逼真,那可是真斧子。”

  奚闻从休息室出去,看到有人垂着脑袋抱着胳膊靠墙站着,缩在一片阴影里,脸颊上还有被打的巴掌印。

  奚闻走过去,发现那演员侧脸和沈清野长得有点像,尤其是眼睛鼻子那块,很正气,线条很漂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听到有人走过来,那人正抬头,眼眶红的厉害,估计是哭了。

  正脸就不像了,太秀气,瘦白的感觉,有点憔悴,骨象不够精致。奚闻略可惜。

  可能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惨状,那人见有人过来,就低下头,转身走了。

  和奚闻擦身而过。

  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一瘸一拐,脸色苍白,好像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下垂的颈子上青一块紫一块,咬出血的印子都有。

  奚闻青筋一跳,一把拉住他。

  不出意外地被猛烈甩开。

  那人抬起头惊恐地瞪着他,惊慌失措地像掉入陷阱的猎物,眼下乌青,一股病态。

  奚闻喉结滚了滚,感觉不太好说,只是脱了外套遮住他下身,“出血了。”

  那人脸色更白了。

  伸出的手抓紧衣服,骨节凸起,手指很长,手上却没什么肉,顶着薄薄一层皮,手背上浮现出青筋。

  奚闻没法不管闲事,“送你去医院?”

  那人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冷汗凝在鬓角,奚闻发现他在微微打着寒颤,奚闻伸手托着胳膊肘托一把,皮肤烧得滚烫,是发烧了,还烧得不轻。

  “就这样你还开工?怪不得一直出问题。”奚闻抓了他胳膊,把他往外头带。

  那人被说了两句,眼睫一颤,苍白的嘴唇一抖,两颗泪珠就滚下来了,噼里啪啦砸在手背上。性格胆小又怯懦,文文弱弱的,长得却好看,怪不得受人欺负,饱尝委屈,还得和血咽下。

  奚闻找剧组人借了辆小汽车,拿了车钥匙,把人送去医院。

  那人坐在车后座也坐不踏实,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躺下了。

  等红灯时,奚闻用手指敲着方向盘,问人,“你叫什么?”

  后座一直没声音,奚闻险些以为他昏过去了。好久,才传来个细若蚊蝇的声,“纪秋。”

  啧,声若其人。奚闻无奈,红灯转绿灯,他一脚油门飙出去。

  去医院挂号做检查上药打点滴,奚闻陪人跑完整套流程。换做以前,他连门诊在哪都找不到,现在倒耐心顺从不少。

  上药的护士脸色冷得跟冰坨子一样,看上去强制忍耐着才没报警把奚闻给抓进去,瞧被检查的人这一身伤,不算杀人未遂,也能算得上故意伤害了。

  纪秋一张小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又难堪又痛得无法忍受,几次晕死过去。

  奚闻陪他打完点滴,半途助理导演打电话来问他怎么不在片场,他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了,助理导演也没说什么,就说下次记得提前说一声,就挂了电话。

  估摸着时间,肚子饿了。奚闻溜达下去填了五脏庙,又给纪秋带了碗小馄饨,清淡养胃,应该适合他这种伤病员。

  奚闻这几天休息不好,身体累,烟瘾就有点犯,去小卖铺买了包口香糖扔嘴里嚼着,聊以解乏。

  等他拎着馄饨上去,纪秋已经醒了,靠坐在病床上,脸侧着仰起,瞧着滴答滴答向下落的吊瓶,病号服空空荡荡,身上没几两肉。

  奚闻看愣了下,光看侧脸,眼鼻弧度太像了,边缘微微透着光,就是脆弱得像纸糊的。

  奚闻走过去,看了看吊瓶剩余的量,还有大半瓶呢,“挂完这些就可以走了,医生说你好好养养,没有大碍,还不用住院。”

  纪秋谨慎地挪回视线,看着奚闻,眼神警惕得像只入了捕鼠笼的小老鼠。

  奚闻搓了搓指节,还挺不知所措的,他没照顾过伤病患,还是那么尴尬的伤病患,一副世界已经被别人捏毁了,眼神黯淡无光,心灰意冷的伤病患。

  他拉了把椅子在床头坐下,低着头,目光在四方的地砖上游移,勾勒着砖缝,半晌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抬起眼就问,“谁干的?”

  也不会迂回宛转,也不会藏着掩着,就是要清理算账的样子了。

  纪秋一愣,眼神瑟缩了一下,苦笑着,好像并不相信奚闻能够做什么,“能怎么样呢?”

  奚闻向后一靠贴着椅背,双臂环胸,后排牙还嚼着口香糖,不容置喙,“帮你出口气。”

  非科班出身,只是长得好,被星探看上了。他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嗜赌,有沉重的欠债,签了约以后赚得多,拍戏拍广告拍写真都有提成,他涉世未深,被人忽悠着就心痒了。

  签入公司后,钱是拿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应酬也开始了,他拒绝了几次,老板立时变脸,觉得他给脸不要脸。

  图挣钱就别拿什么贞节牌坊,要想站着把钱挣了,就要有足够的能耐。

  可惜他没能耐,被恐吓几次,他胆子小,也担心家里人,就妥协了。

  但心里又抱着点期望。觉得自己如果能混出头,这种日子就能结束了,有点名气,就有了话语权,就能挺着腰杆说话,不用再忍受这些。

  这次为了拿到个能露脸的小角色,又把自己送出去了。结果副导演喝高了,脑子不清醒,又喊了个哥们来,他差点被人玩死,出了好多血,直接晕死过去。第二天赤裸着被扔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就盖了条被撕得不成形的衬衣,估计是半夜被人拖回来的。

  但凡那个时候经过走廊,都能看到他的惨状。

  他发了高烧,后面一塌糊涂,又不敢去医院,后两天还有戏份,第一天他没办法,跟副导演请了假,那人虽然嫌他麻烦,还是答应了。再两天就不行了,硬撑着上戏,结果害得主演摔了,导演勃然大怒,他也心里歉疚。第二天他精神更恍惚,犯了更严重的事故,被副导演当众打了一巴掌,让他滚回去。

  白受一场极刑,好好的戏也没了。那个副导演也好像气疯了,丝毫不讲情面,给他下了封杀令,各个剧组都知道他在片场犯的笑话,工作态度这样不认真,没人再会用他了。他就只能当个婊子,婊子还知道收钱,还有来有往,不高兴了还能不干。他连婊子都不如,被人白玩,还要挨骂,挨打,还要赔笑。

  一口气险些上不来,他不知道自己图什么,也找不到出路。

  他在圈外看着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

  50

第50章 还是很好看

  奚闻喉咙里像有蚂蚁在爬。

  他难以忍受,猛地站起来,走到病房窗边深呼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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