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向围捕 反向围捕 第40章
作者:重山外
韦成歌为人正派,但他手下面也还是有这种勾当肆行,只是藏在暗处,还知道拿块遮羞布挡一挡。如果不是韦成歌呢?那会是怎么样,明明是搞艺术,帮人圆梦的好事,人掺和进来,却变复杂了。最可怕的是,很多做法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了,做错事的人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这是秘而不宣的潜规则,每个人都要遵守忍受,再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如果有人反抗,除非变成强者,否则就会被排斥挤压,被牺牲淘汰。
他们都在这里头,表面光鲜亮丽,内部混乱污浊,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
他送纪秋回去,又开回片场还车。
将车停好钥匙还回,慢慢走下楼,楼下两三棵梧桐树,路灯坏了一盏,剩余的几盏也萎靡不振,光线稀薄。
基本都收工了,片场没什么人,场地空旷,一路走来,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在最外围的铁门口,围墙底下一点火星明灭,几乎溶于浓稠的夜色里。
奚闻不由放慢了呼吸,又走近几步,然后在两步外站定。
沈清野侧脸看他,好像并不意外现在这个时点他还在这儿,很自然地问道,“回来了?”
奚闻有些不敢相信,“你在等我?”
“白小乙说你去医院了。”
奚闻解释,“不是我。”
“我知道,有人看见你陪纪秋一起走的。”
剧组里事情好像传得特别快,哪里都有眼睛看着。
奚闻不高兴地皱眉,感觉像在被人监视一样,“他们怎么说的?”
“只是奇怪你和纪秋怎么会认识。”
奚闻压低声音,“他受伤了,我怕他有事,就送去医院看看。”
沈清野点点头,“我那天也觉得他状态有点不对。”他顿了顿,似是察觉到什么,然后说,“你嗓子怎么了?”
奚闻摸了摸脖子,轻咳两声,“没什么,好像有点感冒。”
“受凉了?今天去看了吗?”
奚闻眨眨眼,后知后觉,“忘记了。”
“怎么这都能忘?”
奚闻不好意思地笑。他挨沈清野挨得近,能闻到他身上缭绕的烟味,指尖一根还在烧着。刮起一阵夜风,奚闻猝不及防吸了口,鼻腔被味道刺激,火烧火燎地一路烧进肺里,他没命地咳嗽起来,弯下腰,下意识抓了身边人的衣角,胸腔像破了的鼓风机一样震荡,咳得太厉害,脸又红,眼角还挂了眼泪。
沈清野被他吓住了,忙把手上拿的烟掐灭,给他拍背,又用手背给他擦眼泪,“对不住,熏着你了?”
奚闻好久才平复,嗓子跟破锣一样残,“不怪你,太久没抽了,有点不习惯烟味。”
他松开抓着的衣服,沈清野的手还搁在他背上,放了会儿然后收回来,“行了,去车里吧,我送你回去。”
奚闻听话地跟着他走,“小乙让你等我的?”
“嗯,我是最后一场戏,又拖了会儿就晚了。”
奚闻撇撇嘴,“他也好意思开口。”
沈清野笑了一下,“他想让我跟你搞好关系。”
奚闻低下头,“他说了你就答应了?”
沈清野脚步没有放缓,反问道,“你不想我等你吗?”
奚闻很坦诚,“我想。”
“那你还追问什么?要我扔下你走了?”
奚闻哑了一下,哦了声,双手交握,“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打车的。”
沈清野停下来,转过身看他,眼睛在夜色里很亮,眉头却压下来,“你想现在去打车?”
奚闻睁大眼,沈清野的刘海放下来,因为赶着拍戏,额角的纱布已经拆了,只剩下缝合的痕迹,掩在垂落的发丝后,隐约能看到凸起的疤痕,一棱棱鲜明,深红色,好像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光洁的额头上。
奚闻不由皱起眉,抬手去摸,沈清野下意识侧头避开,牵动疤痕拉扯,余光看到奚闻的表情,转而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微冷,“很丑吧?”
奚闻蜷起手指,得寸进尺地反握住,摸到他手腕凸起的骨节,用指腹磨了磨,柔声说,“没有,就是看着很疼。有点难受。”
沈清野一僵,把手垂下来,任由他拉着,“你难受什么?”
奚闻抓着他的手,掌心里像握了块冰,但又很烫,心跳快了些,高兴地抿了抿唇,“因为心疼啊。”
太矫情了。沈清野一下不知道该回什么。
他不经意地侧脸,发现奚闻还在盯着自己看,面上还一派忧愁,不由沉声,“你还在看什么?”
奚闻忧心忡忡问,“他这样子缝合,到时候会留疤吗?”
沈清野心里一顿,故意说,“估计会,祛不掉了。”
奚闻脚步一停,“那怎么办?”
沈清野被他拉住,“有什么怎么办的。”
“会留疤。”他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在脸上。”
沈清野冷笑了下,“嗯,又丑又吓人的,我就完了。”
奚闻抓着他的手更紧了,人贴上来,小心地说,“不丑,还是很好看。”
沈清野下意识抬手理了理刘海,理到一半又顿住,面上有些泛红,“好看什么?”他低斥一句,突然想到那时候阮风坐自己房里,小心翼翼用药膏涂手上的疤,说是完美主义,怕人不喜欢,才一门心思地遮瑕掩饰。
他闭了闭眼,索性将刘海撩起,露出额头,坦坦荡荡,有伤也不怕人看。奚闻喜欢好看的东西,总在人光鲜亮丽的时候凑过来,狼狈落魄的时候就抽身离开。有了裂痕的瓷器就是废品,跌价不值钱,也不配被人喜欢。
奚闻盯着他看了会儿,终于壮着胆子抬手踮起脚去摸他额头上的疤,凹凸不平的皮肤硌着柔嫩的指腹。
两个人挨近了,沈清野放慢了呼吸,气息勾勾连连地纠缠着,近得他能看清奚闻眼角的那点小痣,因为之前哭过而肤色润红,线条细腻的眼睛好像一片沁水的桃花瓣,掉了滴墨上去。
他还记得这双眼睛被吻住的时候,会敏感得颤动个不停。
明明因为脆弱的地方被异物触碰而害怕得厉害,却不会逃。
不安又温顺。
好像被主人抱着,皮毛尽湿的猫。
51
第51章 还是没清醒
“下次要小心一点。”
奚闻碰了碰就收回手。
两个人重新向前走。
奚闻问,“你助理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
停车的空地上就剩了辆黑色奥迪,奚闻坐进副驾驶,沈清野开车。
街边景物倒退,这里在市区外,两侧没有拥挤的城市高楼和夜晚闪烁的霓虹灯光,道路空荡宽敞,不远处有延绵山势隐在夜雾之后,影影绰绰,更远处隐约能看到城市中仿古建筑的点点彩灯。
奚闻开了点窗,让风吹进来,舒服地眯了眼睛。
沈清野觉得他感冒又吹风,不太好,让他把窗户关上。
奚闻不仅没关窗,还往窗那儿凑了凑。
沈清野皱眉,“这儿地势高,夜里冷,风凉。”
奚闻动了动鼻子,“通通风,车里有味儿。”
“什么味儿?”
“烟味。”奚闻扭过头看他,“你现在烟瘾太大了。”
沈清野手指敲了敲包裹着方向盘的皮革,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抽烟,你以前都不抽的,怕熏坏了手。”
沈清野好笑,他呼出一口气,“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因为没必要护着了。”
奚闻一怔,垂下点眼,“医生怎么说的?”
“打了钢板,日常生活没问题,只是没有从前灵活了。”
奚闻转脸看窗外,心里好像被浇了盆凉水,“对不起,我没想过会这样的。”
“你倒什么歉呢?”沈清野说,“跟你没有关系。”
奚闻手指抖了抖,知道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勉强呼吸着,“夏叔说侯升死了。”
“嗯,死在看守所里,只被审讯了一次。”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警方通报是私仇,因为之前的经纪合约纠纷起了争执,雇凶杀人,漏洞太多,不可信。”沈清野简单地说。
奚闻有些紧张,“我那时候出国了,姥爷给我报了个学校,让我去读书。”
“嗯。”沈清野点头,“杜夏跟我说过。”
奚闻无话可接。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清野随意地问,“所以都顺利吗?去了这么久,学位拿到了?”
“不太顺利,”奚闻苦笑了笑,“我太笨了,语言关都搞了好久,学的不好。”
“你笨?”沈清野侧过脸挑了挑眉,觉得他在自谦。
奚闻只觉说多错多,就要暴露,不敢再多言,急于转移话题,“我今天看到了件很可怕的事。”
“嗯?”沈清野重新发动车子,漫不经心地搭了句腔。
奚闻简单地把纪秋的事说了。
他越说,沈清野脸色越凝重,等他说完,已经黑成了锅底。“你有什么想法?”
奚闻回答,“不能就这样算了。我想跟韦导把情况说一下,我听说他为人挺正派的,应该容不下这种事,肯定不能让那个副导演再在组里干了,太败坏风气了。要都跟他一样,陪着上床才有戏拍,那我们剧组成什么了?”奚闻说得很快,想得也简单,看不惯什么人,就把人赶出去,眼不见为净,“纪秋太可怜了,我想让他养好伤继续拍下去,有机会也很不容易,之前失误也不全都是他的错,韦导应该会理解的吧?”
沈清野点头,对他的想法都认可,顿了顿,又说,“赶一个副导演没你想象得这么容易。不过这件事,的确做的离谱了,太不像样子,韦导不会容忍。”
奚闻听他认同,轻舒口气。扭头看过去,外面街道的灯光透进来,穿过车玻璃,照在他脸上,肤色更白,嘴唇薄而利,脸廓镀了光,线条明晰,近乎透明的质感,
他喉咙微微发痒,好像犯了烟瘾的感觉,指甲扣到掌心里才忍下来,他心思陡然一震,突然问,“这种事,你遇到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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