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 私人岛屿 第51章
作者:猛猪出闸
听说要花钱,苏家父子俩渐渐止住悲声,小心地瞄着他。苏父说:“你看着办吧,我们没意见。”
“这两年,为了给苏盼治病,我欠了一大笔外债,现在钱包比脸都干净。”见他们惶然地屏住呼吸,他嗤笑一下,“别担心,我自己会慢慢还。不过逢年过节,没法给你们买什么东西了,你们多担待。”
“哎,没事没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父明显松了口气,“那骨灰——”
“我有一块墓地,就葬在那吧。”
范锡和公司请了假,带着苏盼的骨灰回到凯里,把她葬在自己曾经的坟墓里。
从公墓回到市中心,他请“岳父母”和“小舅子”吃了顿饭。他们真的很伤心,也真的怕掏钱,自始至终都没问过他欠了多少债。
他主动提起:“我欠了四十多万,努努力,几年也就还清了。”
“那你们还养狗?”苏豪从牛瘪锅里夹了块牛头皮,开始吧唧嘴。
“一个月也吃不了多少,”他淡漠地回应,盯着对方不断发出噪音的嘴,“就喂最普通的狗粮,硬,吃的时候咔嚓咔嚓的。”
望着那一锅牛瘪,他想起在岛上时,曾讲起这道黔东南美食。
当时,管声捂住鼻子,仿佛面前就有一锅,嫌恶地说:“我拍那种旅行综艺时见到过,不过没吃。玩游戏输了的那一组吃,我是获胜方。往边上一站,那味儿,闭上眼睛就像来到一片刚施过肥的农田。说白了,那不就是煮屎吗?”
他笑道:“才不是,是牛胃和小肠里未完全消化的草。”
“你吃过?”管声瞪圆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
“吃过啊,我们喝牛瘪汤,就像你们喝唐山12度似的。”其实,他也极少吃。牛瘪火锅要去专门的店里吃,谁家成天下馆子?
管声嘴角抽搐一下:“淦,我以后不亲你了。”
他便追着男人打,然后双双倒在金黄细软的沙滩,野兽般肆无忌惮地厮缠。
管声枕着他的肚子,感叹:“咱国家真是地大物博,天南地北的什么吃法儿都有。这么通达包容,却也这么含蓄。以前,为了写歌,我看了不少古诗词。中国人从不直接说爱,而去说春花秋月,说红豆芷兰,说西江水和西南风。兜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句想你,爱你。”
他想了想,说:“因为我们幅员辽阔,气候分明,有很多美景可以说啊。”
“是啊,”管声转过身,下巴贴在他肚皮,用忘了刮的淡淡的胡茬磨蹭,“这破岛太小、太热,这些我都懒得说了,你就当我都说过吧。”
想到这,范锡不禁莞尔,随即被面前山猪般狼吞虎咽的小舅子拉回现实。苏豪从小营养过剩,胖得肥头大耳,样子是他姐姐的混乱版。照着苏盼捏个泥人,不小心摔在地上,又踩了一脚,就成了他。
从饭店出来,范锡在公交站等车,拿出小本子记账,看着苏盼送他的永恒笔,陷入恍惚。
上周在医院陪床,他还说,也许是因为当年在网吧给他讲课,吸了太多二手烟,才会生病。她说不是,硬要找个原因,大概是从小帮着妈妈做饭炒菜,吸了太多的油烟。
这时,苏母发来消息,说以后还会每月都转钱,能帮一点是一点,他回“好的,谢谢”,随后望着绿化带中间的月季发呆。
亚热带湿热的风从腮旁拂过,有一半都粘在脸上。天边随便某一朵云,都会带来几滴雨。机动车的轰鸣里,夹杂着洗马河潺潺的水声。
一个侗族妇女挑着担子经过,筐里是新鲜的李子。她停在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于是他买了两斤,拿出一个用手擦了擦,直接啃起来。
天色沉了,路灯忽而亮起,身后的灯箱广告也亮了。他回头,见前男友的脸散发着圣光,正朝他微笑。他呆了半晌,抬手抚上那只握着饮料的手。
随后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追上刚刚过去的公交:“哎——等一哈——”
回到老范便利店,帅呆摇着尾巴迎上来。老周从一排货架后探出头,嚷道:“锡锡,你还是把它带走吧!一直掉毛,烦人的很。”
“回去我要跟人合租,养不了。”范锡蹲下揉搓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那就卖了。”她又说。
“它可是明星的狗。”
“那它走在街上,有人要签名吗?”抬杠高手老范开口,不同凡响。
“你们帮我养两年,它长得多萌啊。”范锡央求着,讲它在岛上如何英勇无畏,还救过自己的命,终于勉强征得他们的同意。
“你在外头借了好多钱?”老周问。
“没多少,一两年也就还清了。”他抓过一袋彩虹糖撕开,往嘴里丢了两颗,酸得直挤眼睛,“你们不用担心,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为自己的义气买单。”
老周哼了一下,倚着收银台,抓过手机摆弄,精致的美甲熠熠生辉。她是活在老公宠爱里女人,范锡想起“岳母”,不过比她年长两岁,却已经老得像一棵枯树。
很快,他接到短信,银行卡到账十万元。
“再多就真没有了。”她斜睨着他,“你大舅又做了一次手术,从我们家借走不少。”
“谢谢妈。”他指甲抠着掌心,鼻腔微酸,“我,我先还别人的,再还你的。”
她红着眼,嘴里嘟嘟囔囔地责备:“你说说,你要是正经娶个老婆多好,现在却成了丧偶的鳏夫。再想成家,就只能和离异带娃的竞争。”
“我给你娶个大明星。”范锡笑嘻嘻地搂住她胳膊。
她剜了他一眼:“有能耐你就带回来。”
“对了,它叫啥来着?”老范逗着帅呆问。
——送给你了,让它替我陪着你,看见它就像看见我。他耳边响起男人的话。
“就叫它阿声吧。”他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时隔几百天,声哥给前任发出的第一条消息是什么?
(恭喜ID为 “漫山遍野我喜欢你” 的小可爱获得《隔墙有尔》冰箱贴一套,我会与你联系~)
第64章 给老子离婚
管声几乎是逃出了那条弄堂。
胸口犹如挨了一鞭子,又热又疼。身边女孩儿的嘴在动,但他像是聋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好在今日的录制即将结束,不然大家很快就会注意到他脸上那可疑的呆滞。
范锡一点也没变。平平淡淡,清清秀秀,如一棵野草。不算很立体的脸上,嵌着两颗乌黑的眼珠,像熟透的葡萄,像他老家湿热的气候。
去年夏天,“南回归线”贵阳站结束后,他和方博开车去了次凯里,还在“老范便利店”买了关东煮。
老板娘很漂亮,穿着一条显年轻的花裙子,蝴蝶般忙碌于明亮整洁的小店。老板则很普通,顶着颤巍巍的小肚腩。但能追到这么漂亮的老婆,想必是个很有内涵的男人。范锡像妈妈,所以五官很耐看。也像爸爸,所以乍一看很平凡。
他让方博装成范锡的同学,打听一下对方的近况。后者不理解,问:“你们不是结拜兄弟吗,你直接联系他呗?”
“最近联系得少了。”当时,他淡淡地说。
方博去了,很快出来,说:“挺好的,跟青梅竹马在一起了,感情可好了,俩人一起奋斗呢,哈哈。”
“哈个屁。”他冷冷地瞟了一眼助理,又嘀咕一句,“对不起。”
每隔一两天,他就查信用卡账单,想知道范锡去了哪儿消费,但那卡一次也没刷过。可是既然不用,干嘛又来借钱?
每隔一两个月,他就拜托“索拉里斯”,查查范锡有没有离婚。每次,对方都简短地回复一句:“没有。”
范锡闪婚后,他也曾积极社交,结识异性朋友。周围的小鲜肉,明明各个都比那小子帅,可他就是不感兴趣。他认识了很多人,也能相谈甚欢,却再也无法真正放某个人走进心里。
去年中秋,他正在外地拍戏,剧组搞了个茶话会来过节。那晚,他和一个懂音乐的女孩儿聊得很投机。她刚满二十,还在上学,但已经有了很多粉丝。
她的外表极为清纯,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很像那个甩了他的男人。听说女孩的舅舅是船员,他便跟她聊了很多与海有关的话题,还互换了联系方式。
闲聊几天,女孩杀青了。后来有一次,她发来一段视频,说:我正在海边拍写真,你不是喜欢大海吗?我拍了个小视频给你。
他点开一看,风景确实很美,可是大海全被她的比基尼、大白腿、白膀子和事业线给挡住了。他回复:不要挡住。
她:不要挡住什么,比基尼都不让穿?嘻嘻,你怎么这样呀。
他:不要用身体挡住大海,只拍背景看看。
她:有毛病。
不过,考虑到他的咖位,她瞬间撤回了。他虽然记仇,但不会和还在上学的小女孩计较。只是说:“妹妹,你还小,专心完成学业。”然后,就把她删了。
他想,若自己又爱上了谁,那准是再次被困孤岛,和那人经历了大半年的朝夕相对、日夜相守。没有身份、地位和一切社会符号,只有两个孤独而自由的人。
岛是普通的岛,人是平凡的人,只是偏偏都叫他遇见了。
遇见了,就忘不掉。范锡就像一个硬撅撅的犁,在他的心田里走了一遍,边翻地边撒种子。起初不觉得有什么,经年之后,已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他始终坚信,闪婚只是报复和冲动,早晚得离。可是他们坐在小店里吃面,分明就是一对恩爱的寻常夫妻。那女人还戴着米奇耳朵,想必在迪士尼玩得很开心。
感情不睦的夫妻,从不会去小店。
因为桌子小,离得近,几乎头抵着头。耳中充满对方咀嚼食物的动静,一抬眼就是对方挂着油花的嘴角。相看两厌的人,会恨不得抽对方一个耳光。
无数次,他想去联系范锡,却又怕被人家的合法妻子发现:当红男星居然当小三?臭不要脸,看我曝光你!
回到酒店,其他几个艺人为他办了个小派对来庆生。他早已从方博那得知了消息,但还是装作惊喜万分,走进房间后做作地捂住嘴:“哇哈哈——”
其他人拉响彩花筒,也欢快地叫道:“哇哈哈——”
特别定制的甜品桌,装点着蓝色的蔷薇、矢车菊和紫色的薰衣草、桔梗花。蓝色和紫色,是他的应援色。随后出现的蛋糕也很漂亮,错综复杂的金箔装饰,缠绕在象牙白的奶油里。
大家七手八脚地点起蜡烛,对他说:“快许个愿吧!”
许愿……或许,他该许愿那些蜗居在城市角落,一心一意做原创的音乐人都能有出头之日。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赚快钱。他熬掉头发,苦心打磨的新专辑,收益不如录真人秀。流行音乐式微,很多默默无闻的同学,都被逼着转行了。
不过,还是着眼于当下吧。
他合起双目,双手交握,虔诚地默念:“给老子离婚,给老子离婚,给老子离婚。”
随后带着愤怒和妒忌,猛地吹熄蜡烛。
不久后,弟弟管青回国了,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这世界缺的是铺砖叠瓦的劳苦大众,而非刚毕业就自命不凡的建筑设计师。
管声干脆断了弟弟的生活费,想令其改掉奢靡铺张的生活习惯,尽快成长。于是,弟弟说没钱租房,直接搬进了他家。每天霸占工作室,好奇地摆弄那些设备和黑胶碟,还一屁股坐碎一张坂本龙一的《BTTB》,惹得他暴走。
尽管弟弟对音乐一窍不通,却一针见血地问:“哥,你当鲁滨逊时写的那些歌,咋不接着写了?我感觉比你的新专辑好听多了。”
管声被他烦得要死,只好帮他找了个工作。在白佑的游戏公司,给游戏设计场景和建筑,倒还算对口。并私下恳求好友:“把他安排进最忙的那一组,让他加班,多学习多成长。”
白佑却自顾自地说:“你弟长开了,越来越像你,虽然只是草稿。放心,我肯定帮你照顾好他。”
他又叮嘱一遍:“不用照顾,让他加班,住在公司才好。”
回家之后,他把工作安排告诉弟弟。命其将雾粉色的头发染黑,下周一去入职,并谆谆教诲:“好好工作,别迟到早退,让干嘛就干嘛,别给我丢人。”
弟弟嫌工资低,歪在沙发里玩游戏,别别扭扭地鼓着脸,说海归人才不该和其他应届生拿一样的报酬。
他直接发飙:“人才?别人是海龟,你顶多算是个基围虾。不乐意干,就自己租房找工作去。你都多幸福了?我那结拜兄弟,生日当晚只吃了一碗大肠面。”
“兄弟都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弟弟略带尖刻地反驳,“你兄弟吃面,跟我有啥关系?难道是我下的面条吗?那是你的问题,你没跟人家同甘共苦。”
他一时无言以对,坐了半晌,喃喃道:“我给了他信用卡,是他自己不刷。”
慢慢的,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手指勾了勾:“好哥哥,也给我一张吧,我替他花。”
“长得没我帅,想得倒比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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