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 私人岛屿 第50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近代现代

  路过一间水族用品店时,他被陈列在店内的一缸海水观赏鱼吸引,不禁在橱窗前驻足。白亮灯光下,色彩明艳的海鱼游弋在珊瑚虫间,瑰丽梦幻。

  ——“鲍鱼,龙虾,大螃蟹!鲨鱼,鲸鱼,金枪鱼!大家听好了!我宣布,我爱范锡——去吧,把这个消息传遍四海吧……一传十,十传百,海洋是相连的,很快整个地球都知道我爱你了。”

  眼前的鱼儿们,也听过这些话吗?就算是,也转瞬既忘,毕竟只有七秒的记忆。

  范锡呆立良久,继续朝前走。经过不久前买水果的店面,他犹豫半晌,才成功加厚自己的脸皮,走进店里跟老板商量,能不能把东西退了。这么一大兜热带水果,足足花了他几百块。

  在岛上时,他天天吃到撑。现在,他可吃不起。

  方才还笑迎客人的中年男老板沉下脸,说:“那不成,生鲜产品售出哪有退的,我得从食品安全角度考虑。”

  “这我知道。”范锡点点头,言辞恳切,“我求人办事,结果人家连门都没让我进。这些水果太贵了,我家不吃这种的。我老婆病了,最近手头挺紧的,能不能行个方便。”

  “别搞道德绑架噢!”老板没再搭理他,兀自整理货架去了。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上阵阵发烫,慌忙退出水果店。本来就是不合理的请求,再交流下去就是蛮不讲理了。

  走了十几米,忽听身后有人大喊:“回来,退就退吧!”他回头,见老板站在店门口一脸无奈地招手,赶紧笑着跑回去。

  退了钱,老板不住叹气,说这水果只好自家人吃喽,不能再卖给其他顾客。还叫他亮出身份证,拍了个照。他一迭声地道谢,随后见老板拿出一个大澳芒,用塑料袋装了塞进他手里。

  “出门一趟别空手回家,拿给你老婆吃。”

  他连连摆手,老板不耐地皱眉:“一个大小伙子磨磨叽叽的。你比我强,你还有老婆,我老婆都没好几年了,也是生病。行了行了,快走吧。”

  回家时,屋里黑着,帅呆窝在墙角打呼噜。

  他轻手轻脚地换鞋,放好芒果,又从冰箱拿出今早剩的稀粥,打算热热吃了。

  “范锡喝稀饭。”他嘀咕着,扑哧一笑。

  这时,从卧室幽幽地飘出一团橙黄的火苗!他骇然惊叫,打开灯,见苏盼手捧蛋糕立在眼前。蛋糕不大,像是儿童款,蜡烛倒是挺别致,是朵花。

  “是不是以为我忘了?”她莞尔一笑,“祝你生日快乐,也祝我自己妇女节快乐。”

  “我借到钱了,”他拿出信用卡,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位的黑金卡。”

  她点点头,脸上满是羞愧和无奈,默然不语。

  “快放下,正好饿了,有蛋糕谁还喝粥啊!”他又把粥放回冰箱,摩拳擦掌地坐在餐桌旁,拿起塑料刀叉。

  “哎——”苏盼护住蛋糕,“你得许个愿。别说什么祝我康复之类的,要跟你自己有关。”

  他想了想,打开装有岛上生活物资的收纳箱,找出曾在脖子上挂了很久的救生哨。

  然后,叼在唇边,吹出短促尖锐的哨音。一直吹是情况危急,短促的是请求集合。

  他合起双眼,一心一意地吹着。

  ——“会不会像狼来了一样,我再吹哨你就不来了?”

  ——“不会。只要你吹哨,我就一定会出现。”

  他嘴唇发颤,松了口,用掌心死死按住眼睑。那个人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世界太大了,对方听不见。

  苏盼不知他怎么了,只是静静地陪在一旁。

  良久,他默念:“祝我们生日快乐。”

  随后吹熄蜡烛。

  那之后,又过了几百个日与夜。

  一只瘦弱的手,擎着印有宾馆标志的打火机,点燃“2”和“8”。温暖的火光,为瘦削的脸添了一抹艳色。

  “许个愿吧。”苏盼说,接着剧烈地咳嗽,把蜡烛给咳灭了。她笑着道歉,重新点亮,范锡连说不要紧。

  吃完蛋糕,他们出去逛街。细雨过后,满街流光。白玉兰悄悄地开了,一片雪涛云海。

  苏盼拿出米奇耳朵发箍,戴在头上,又解开外套,露出胸前的小美人鱼。这些都是在迪士尼附近买的,看着和园区内的正版差不多,但质量不好。

  出门前她化了妆,用腮红来修饰苍白的肤色,在街灯下显得娇艳而俏皮。

  确诊两年半,她的生存质量一直很高,只是最近愈发虚弱。她耐药了,靶向药的作用不足以遏制病情,即将开始化疗。

  范锡问她想去哪儿玩,她说想和迪士尼的公主合影。于是,他带她去迪士尼尽情玩了两天,留下很多照片。

  他问:“还想去哪儿?再玩儿几天吧。反正是花那位的卡,不够我再去套现。”

  她面露愧色,轻轻摇头。

  “你放心,将来我都还他。慢慢还,他又不是黄世仁,还能逼死我不成?”说完,范锡根据地图指示,拐了个弯,带她走进一条弄堂。

  这里有家老字号面馆,评价很好。苏盼想吃点有味道的,于是他们点了大肠面和猪肝面,浇头都是现炒,浓油赤酱,浓郁入味。

  吃到一半,苏盼忽然说:“我要是突然情况不妙,你千万别抢救我,直接签字放弃治疗。我不想受那个罪,死去活来的。”

  范锡愣了一下,含糊地笑了笑。

  “我认真的,你得跟我保证。”

  “好。”他迎上她的目光,郑重地点头。

  “我多活这两年,已经很好了。”她淡然一笑,夹起一块大肠放进他碗里,“可香了,和我妈做的一个味道。”

  “结婚”之后,苏盼的母亲会定期来探望,每月转过来的钱虽少,倒也没断过。

  她父亲和弟弟一次也没来,只在过年时见面,也从没问过范锡的经济状况。女儿活着,有人照顾,就万事大吉。

  老周不喜欢苏盼这个“儿媳妇”,但也没刻意冷落,逢年过节还会给红包。并把她加进了“吉祥三宝”家庭群,更名为“四个现代化”。

  老周身上有着小市民的庸俗、狭隘和局限性,在刚过去的春节,见苏盼病了这么久气色还不错,竟然试探人家愿不愿意生个孩子,遭到家里一致鄙视和批判。

  这时,乌泱泱一群人跑了过来。有看热闹的、维护秩序的,还有扛着摄像机的,是在录真人秀。

  人群的焦点,是一男一女。二人衣着休闲,都有着浓丽贵气的五官,比起女人,那男人竟然更夺目些。

  “声哥,我们打包两份大肠面吧。”女人可爱地歪头。

  “好啊,你喜欢就行。”男人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看向简陋的菜牌,而后朝逼仄的小店内随意一瞥。

  范锡嘴里叼着一块大肠,就这么与偶像前男友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把好友送走后,粥粥准备好开始新生活(声哥:新生活?我tm可是一直活在过去!啊——)

第63章 就叫它阿声吧!

  管声怔住,被烫了一下似的飞速移开视线,腮帮紧咬,喉结不安地滑动。他眼睛牢牢盯着女伴,却再也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一味点头。

  范锡垂下头,几乎埋进碗里。

  满腔复杂的滋味,盖过了浓郁的汤头,大肠也瞬间寡淡无味。他竭力说服自己,此刻的心慌是因为尴尬,而非不曾淡去的爱意。

  苏盼则在张望,嘀咕着:“哇,她真人好漂亮,好瘦,比电视上还好看。我病了这么久,都没她瘦。”

  很快,摄制组离开了。一部分围观群众涌进店里,全都叫了大肠面,空气瞬间变得稀薄。

  范锡在缄默中吃完面,和苏盼回到街上,故作轻松地笑笑:“他还是那么帅。”

  “是啊,大家都习惯他脸上的疤了,都说缺憾和瑕疵让他更完美。还说啥,与维纳斯有关的艺术品那么多,成为传世经典的,却是断臂的那个。”

  范锡哈哈大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管声还是那么红,零绯闻,零黑料。有段时间,听闻他想开餐厅,后来不了了之,据说是怕食品安全方面出问题,容易招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像个吉祥物,代言的产品大卖,综艺爆火,影视剧热映。“南回归线”巡回演唱会办了几十场,好点的位置依旧一票难求。

  范锡由衷地为他感到开心,他的对赌协议,肯定能完成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大概就是演技还是很差。每个跟他对戏的小生小旦,都被他衬得像老戏骨。网上有个问题:如何评价管声的演技?排在第一的回答是:评价某种东西的前提是,它得存在。

  一年前,管声的新专辑终于问世,轰动一时,连不景气的KTV行业都跟着回光返照了一阵子。大街小巷,都是他的歌。

  只是,没有漂流瓶和DJ海星,没有海鲜歌友会,没有打怪兽,也没有“爱是永恒的失控,无法计算轨迹,精确衡量”。

  那些新歌都很好听,可惜与自己无关。

  “刚才,他看见你了吗?”苏盼侧过头偷瞄他的表情,像每个爱八卦的小女生一样。

  “不知道。”范锡笑了笑。

  “我还是觉得,你们两个分开实在太可惜了。”

  “这世上可惜的事多了,这不算什么。”他轻叹着摇头。方才,目光相遇的刹那,似有无数可能,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逛了一会儿,刚回宾馆,苏盼就吐了。

  洗去妆容,她又变得苍白。她扶正头上的发箍,靠在床头,说开始化疗后会掉头发,光头戴发箍可太搞笑了,所以要趁现在多戴一戴。

  范锡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我饿了,还想吃东西,怕以后就吃不下去了。”

  他问她想吃什么,他去买。她想了半天,说:“我想吃鸡翅。”

  他查了一下,几百米外就有KFC。他叫她等一会儿,自己这就去买。走到门口,他听见身后传来细若蚊呐的道谢,满含歉疚:“真是麻烦你了。”

  他知道,她指的不是这次跑腿,而是这两年半的时光。他回头微笑一下,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范锡最好的朋友苏盼,静悄悄地死在五月底风和日丽的一天,肿瘤医院某间病房的某个角落。当时,电视里歌舞升平,街上有婚车车队驶过。这个世界没有觉察到,一个深爱它的女孩儿消失了。

  当天,她还摆弄着在迪士尼外买的盗版周边,把那些小模型排在床头柜上,跟它们聊天。她的病情恶化得很快,走的时候仍是一头青丝,也没遭什么罪。

  得到消息,她的家人连夜赶来。

  火化时,她弟弟在殡仪馆哭得撕心裂肺,质问姐夫,为什么不全力抢救,不送进ICU。

  他只是缓缓眨动猩红的眼,淡淡地说:“我们商量好了。”

  “姐啊,我的姐姐啊……”苏豪又跪着嚎了许久,回头质问,“姐夫,你不伤心吗?你这么淡定,我姐看到该多难受。”

  “哭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我心安吧。”范锡疲倦地揉了揉额头,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不过,他今后的每一夜都能睡得安稳。他问心无愧,尽了全力。哪怕遇见苏盼的鬼魂,他也能笑着问好。

  苏豪竟没听出话外之音,眨眨眼,又接着哭去了。他只勉强读完九年义务教育,脑子不转弯。

  关于骨灰的安放,范锡已有主意,但还是问苏母:“妈,回凯里之后,得买块墓地,放骨灰。”

  “唔,是啊。”后者失魂落魄,诺诺地答。

  “我看二龙那边就不错,一两万就能买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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