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 私人岛屿 第55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近代现代

  范锡沉着脸不语,黑亮的眼珠转了转,几秒后不可思议地反问:“不对啊,你那时怎么知道我结婚了?”

  “方博在宠物店看见了帅呆,老板说你回家领证去了。最近,我经过缜密的推理,发现了苏盼的病,所以才来找你当面讲清楚。真没想到,她已经去世了。”管声刻意隐瞒自己早已清楚他丧偶的事。

  “唔,这样。那时,我想过告诉你,又觉得多此一举,没想到你早就知道。”范锡淡淡地说,回头望向胡同口的小卖部,“你等一下,我去买点吃的。”

  “没事,我不饿。”

  “……我饿。”

  他匆匆走过去,很快买回一个面包和两瓶雪碧。他把饮料递给管声,后者先是道谢,拧开时动作一滞,玩笑道:“你没摇吧?”

  他微微一怔,而后朗然一笑,想起那罐喷了管声满脸的雪碧,氛围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他在墙边席地而坐,管声也挤着他坐下,一口气灌了半瓶,舒爽地喟叹:“想当初在岛上的时候,做梦都想喝一口冰镇的碳酸饮料。对了,你怎么又把我拉黑了?”

  范锡缩起胳膊,往边上挪了挪,讪笑道:“你突然给我发消息,吓我一跳,虽然只是请我帮忙助力啥的……可还是感觉,某种平衡被打破了。我特意下了个软件呢,哈哈。”

  “哈哈,就像冷战时期,古巴导弹危机的时候,哪一方有点动作,对方都会吓一跳。”管声大喇喇地揽住他的肩,“现在,误会都说开了,今后我们……我们还是好兄弟。”

  范锡撕开面包,慢慢啃着。

  他不傻,看得出管声想要旧情复燃。只是碍于面子,先燃起兄弟情,使劲扇风,等火旺了,再更进一步。对未来,他心头再度涌起惶恐和迷茫,或许永远停留在爱情的初级阶段,才是这段关系最好的归宿。

  是啊,误会说开了。但是,他们会分开,其实与误会无关。

  “你这么多兼职,是不是欠别人钱啦?我帮你还。”管声又说。

  他摇头,无言拒绝。

  “帅呆还好吗?”

  “在我爸妈那儿,放心,他们会好好养。”他没提帅呆已经更名的事。昨天,老范还发来视频显摆说:看,阿声学会主动握手了。

  管声停顿一下,握住他抓着面包的手,语调低柔,一如此刻的晚风:“那你呢,你还好吗?”

  “你不是看见了吗?过得挺充实的。的确欠了点债,一两年也就还清了。”感受着手背的温度,他握紧拳头,掌心渗出汗水,在包装袋刺耳的摩擦声中笑了笑,“你呢,每年能完成业绩吗?”

  “没啥问题,那你——”忽然,管声松了手,用帽子盖住脸,往墙根一萎装成醉汉。原来,是有人经过,范锡不禁挠头苦笑。

  待路人走远,他拿下帽子,接着说:“那你先不当老师了?”

  “嗯,你呢,考研了吗?”

  “也没呢,总是没时间。”他嘴角挂起无奈的笑,“生活都被不喜欢的事占满了,下一张专辑遥遥无期。脑子又变空了,之前的新专辑,是我和团队一起做的,很多有新意的编排都是别人的点子。前阵子倒是灵感爆发一次,写了首新歌,等录好demo就给你听。主旋律是在岛上时写的,哈哈。”

  “现在唱呗。”

  “紫菜包饭有点咸,嗓音状态不好,下次见面时再唱吧。”

  很机智,不知不觉间,就定下了下一次约会。范锡默然点头,一只狸花猫贴着墙根溜过来,绕开他们,继续夜巡它的领地。

  也许是和管声挨得太近,他一直在冒汗。

  他从包里拿出深灰色的运动毛巾擦了擦脖子,又把冰雪碧贴在额上,嘟囔一句:“今年真热,不晓得三伏天要热成什么样子。”

  “还好啊,是你上火了吧?咱俩可是在热带雨林气候磨练过的人。”管声很自然地抓过他的毛巾,也拂了拂脸,没汗硬擦,“诶?这不是你在岛上用的那条吗?我的天,还用着呢?”

  “质量好着呢,没坏就用呗,我这个人念旧。”

  “我也是。”

  “没太看出来。”范锡淡然揶揄。

  管声沉默几秒,恶作剧般把毛巾盖在他头上,换了个话题:“还记得Kelly吗?”

  “漂流瓶?”他讶异反问。

  “上周我去澳洲拍广告,顺便去了新西兰。”管声露出一个有点嘚瑟的笑,用手机播放剪辑好的视频。

  范锡凑近,瞪着眼一动不动地看完,胸口阵阵发胀,连呼世界真奇妙。他擦着汗,为地球另一端正在过冬的陌生人而感动,默默祝福。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他和管声只有在孤岛上方能实现。

  “经历了这件事,看人家哥儿俩过得那么快乐,我才下定决心来找你。”管声张开手,掌心闪过一缕银芒,“在那个小镇买的,送给你。不贵,放心收下吧。”

  范锡小心翼翼,捏起精致的哨子项链,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声音不刺耳,音色类似于箫或笛子。他笑着问:“你也有吗?”

  “有,但是我没法戴,只能放兜里揣着,我有合作的饰品品牌。”

  管声动手帮他戴好,温热的指尖扫过覆着薄汗的脖颈,如野鸟掠过静谧的湖泊,激起一片涟漪。

  目光交错,气氛骤然暧昧。当熟悉而陌生的嘴唇凑过来时,他侧头躲开了。趁热打铁的吻落了空,管声踉跄一下用手撑住地面,顺势做了个俯卧撑,讪然道:“锻炼一下身体,哈哈。”

  范锡垂眸轻抚项链,低喃着道谢。周遭闷热难耐,恍惚间又回到那座热带小岛。那么小,在任何一处吹响哨子,另一方都听得见。

  管声又说:“9月14是音乐情人节,也是‘南回归线’的最后一场演出,再办演唱会就是新的主题了。开售之后,我送你票。”

  范锡翘起嘴角,期待却又不安。“南回归线”巡演持续了两年半,他和苏盼一直想去看,只是没机会。

  “当初首演之前,我去找过你,给你送炮。”管声口误了,摇着头扑哧一笑,“是送票,送票。结果,隔壁的哥们儿告诉我,你搬走了。你隔壁是干嘛的?好几个男的,门上还贴个葫芦兄弟,当时我还以为是葫芦娃主题的野鸭会所。”

  “声哥,你脱离群众太久了。”范锡揪下一块面包塞进嘴里,“只是降低租房成本罢了。”

  “你又搬回原来的房子了?我一直跟着你来着,但没上楼。”

  他悠然地嚼着东西,用戏谑的口吻说:“我搬进了隔壁的葫芦娃主题野鸭会所。”

  “哈哈哈……”管声大笑,用帽子挡住半张脸,深亮如星的双眼弯成两道好看的弧。忽然,他的笑冻在脸上,意识到范锡没开玩笑。

  他一跃而起,表情堪称惊恐,好像范锡突然变异了似的:“你和那么多男的住一起?!”

  “啊,是啊。不过现在没那么多人了,算上我一共四个。”范锡毫不在意。

  “很不习惯吧?”

  “还行,都是好人。比较不适应的一点是,除了我全是汗脚,杀伤力挺强的。”

  管声眉头倏然紧锁,仿佛正在走进有六只汗脚加持的梦魇之屋。他立即提议:“我给你租个房子,你还是自己住吧!别熏出毛病来,鼻炎肺部感染之类的。万一把你熏入味儿了,那就更糟了。”

  范锡被逗笑了,随即正色道:“声哥,你爱面子,我也爱。真把我当兄弟,就别再提帮我还钱、租房子啥的。”

  短暂的静默后,管声嘴里蹦出一个简洁有力的字:“中。”

  “不早了,”范锡瞄一眼手机上的数字,站起来拍拍裤子的灰,“明天周五,我课多,得早点儿睡。”

  “我知道,”管声也动手帮他拍,啪啪地打他屁股,像父亲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那个什么体能中心的公众号里有课程表,我早就摸清你的动向了,范老师。”

  他一怔:“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上班?”

  “就是……一家一家地查呗,教空手道的地方,总共也没多少。”

  他看着男人,心想:这么个大忙人,干起了侦探的活儿,也真是难为他了。

  从僻静的胡同出来,回到繁灯闪烁的熙攘街头,他们忽而又无话可说,都感到局促。这段关系始于孤岛,似乎只有在寂静无人之处,才能舒适地相处。

  再过一个路口,就是地铁站。

  “这个红灯好长,再聊点儿什么吧?”管声带着笑意开口。

  范锡想了想,问:“你的肾结石,后来犯过吗?”

  “没,去年在医院查了,有颗特别小的石头,不碍事。”

  “多喝水啊。”他望着穿行不息的车流,柔声叮嘱。

  “说点别的吧?两年前,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多喝水,一点也不浪漫。”

  范锡沉默几秒,“多尿尿啊。”

  绿灯亮起,他颔首告别说句拜拜,快步走上斑马线。管声却追过来,边把口罩挂上耳朵,边喊:“我也坐地铁吧!”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粥粥:我的结拜大哥总想约会,还在地铁站口堵我,请问这是兄弟情吗?

第69章 外卖与偶遇

  可惜地铁有尽头。

  假如有机会和管声一起旅行,范锡会买两张最慢的火车票,一路望着那双眼睛,但不说话。

  回到住处,他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于是憋了口气才开门。一层无形的结界挡在身前,他冲进去,慢慢恢复呼吸,然而鼻腔还是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小范回来啦,抱歉哈,忘了把鞋收起来。”大娃趿拉着人字拖走过来,将被日久年深的汗水沁透的运动鞋封印进鞋柜。

  范锡笑了笑,盯着鞋柜,那里摆满了大娃、三娃和五娃的鞋。他怀疑,若此柜经年不开,那入木三分的气息会滋生出邪恶的、不可名状的事物。什么是克苏鲁,这便是了。

  作为一个体育生,他自以为已经在大学宿舍铸造出钢铁般坚不可摧的嗅觉防火墙。可是,他搬进来的那一晚,还是瞬间就被击溃。

  难以形容的复杂气息,如钟杵般猛烈地撞击他的鼻腔,令他脑子嗡嗡作响。把咸鱼,腐乳,奶酪,酸菜,海鲜……用料理机打碎,又在毒日头下暴晒三天,也不过如此。

  相比之下,二手烟是如此的清新怡人。那天,范锡觉得自己不是睡着的,而是被熏晕的。次日能被闹钟唤醒,便是劫后余生。

  平心而论,这哥儿仨挺爱干净,房间也整洁。据他们说,在干外卖这行前,双脚的杀伤性没这么强。奔波几年后,大娃顺风脱鞋,可逼退百万敌军;三娃,能将空气附魔;五娃,能惹哭足疗技师。

  有一回,他们七兄弟想去日料店体验一下,发现座位只剩下需要脱鞋的榻榻米,自觉地掉头就走。年轻漂亮的服务生盛情挽留,七人只好入座。片刻后,该服务生拿来鞋套,哽咽着求他们穿上。

  大娃把这件事讲给范锡,随后自我调侃道:“当年,美军在伊拉克发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恐怕就是我的袜子吧。”

  为顾及新室友的感受,早已对气味免疫的三人开始更认真地洗脚。每晚先加入洗衣液浸泡,再以酒精擦拭消毒。

  所以,除了刚脱鞋的那一会儿,或者忘记将鞋封印进柜子,其余时间都还好。

  卧室里有两张上下铺,原本有四张,后来被房东搬走了一半。东侧的上铺,属于范锡。洗漱后,他慢慢躺平,疲惫地拉伸身体,听大娃他们在客厅斗地主,侃大山。争论朱可夫和曼施坦因谁厉害,分析并指点国际局势。

  他们没问他经历了什么事,为何拼命攒钱,但都很照顾他。做紫菜包饭,黄瓜、鸡蛋和胡萝卜消耗大,他们总是提前买好放进冰箱。他默默记住这份人情,将来再报。

  入睡前,他摸着哨子项链,望着微黄的天花板,听了会儿管声的歌。想象他们破镜重圆,然后某天再撕破脸……

  如此往复,别说是镜子,就是钢化玻璃也得化为齑粉。他是个乐观的人,凡事都往好处想,但对于“管范”这支股票的未来,他看跌。

  管声来找他,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堵着一份遗憾。就像很多人都忘不掉,小时候在商场地上撒泼打滚也没得到的玩具。

  某天,路过玩具店的橱窗,看见曾经梦寐以求的玩意儿,便兴冲冲地买回家。玩几天,弥补了曾经的遗憾,就放在角落吃灰了。偶然间瞥见,心里想的不是“我好爱它”,而是“我舒坦了”。

  清晨,范锡刚一睁眼,就看见偶像发来的新消息:“早上,我吃了一小块士力架。还记不记得,咱俩刚漂到我们的岛上时,你包里也有两块。假如知道要在岛上呆大半年,就不那么早吃光了。”

  范锡:“大半都给你吃了,你吃得可香了,而且没说谢谢。”

  片刻后,对方回:“现在,我经常对别人说‘谢谢’。”

  范锡:“那你进步蛮大的哦。”

  从这天起,管声每天都会主动聊天。每当言辞暧昧,或者开始讲不良笑话,范锡便转移话题。很难想象,高冷禁欲系男神、情歌王子,会暗戳戳地给粉丝发荤段子,这未免也太跌份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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