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岛屿 私人岛屿 第9章

作者:猛猪出闸 标签: 近代现代

  忽闻一阵水声。

  他循声走去,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不大的水潭,帅呆正在扑腾玩水。

  水潭旁是巨石堆积的小山,雨水经由石缝汇集到一处,日久年深就成了一方碧潭。阳光倾入潭底,潭水清澈近乎透明,四周花木苍翠繁茂,真是一处奇异的秘境。

  范锡惊喜不已,登上一块巨石,甩掉衣服跳进水里。一瞬间,所有的湿热烦闷都被席卷一空。潭水凉爽舒适,他一边畅游,一边畅饮,用运动毛巾把浑身使劲擦了一遍,还顺便洗了衣服。

  他把衣服晾在石头上,左右无事,便打了两套空手道的“型”,观空大和岩鹤。发力干脆利落,肌肉纤瘦却有力,伴随着“气合”。

  所谓“气合”,就是亚洲武术中常见的吼叫,“a”、“aiya”、“ei”之类的发声。嚎上几嗓子,不仅能壮声势,还能收紧核心,让身体更稳固。

  在少儿俱乐部,每当他飒爽地展示后,学生们都会惊叹叫好。他正沉浸在教学的快乐回忆中,突然身后树丛一阵窸窣,嗖地钻出个人来,挥舞着一截枯树根吼道:“我来了!”

  “天呐——”范锡惊呼一声,半蜷着身体猫在石头后面,“声哥,你、你要干什么啊?”

  管声却比他还诧异,扔了树根拍拍手,盯着他反问:“你要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

  “我看你一直不回来,就来找找你。老远就听见你在叫,还以为你被土著强x了。”管声优雅地抬手理了理头发,又拭去额角的汗,“练什么呢,捡到武功秘籍了?”

  “一时兴起,比划两下。”范锡尴尬地嘀咕,同时伸长手臂,去拿晾在石头上的衣服。可是,根本够不到。

  管声也不帮忙,只一味地看热闹,嘴角挂着揶揄的笑:“都说君子慎独,越是自己独处时,就越要约束自己。你倒好,可真奔放啊!不愧是‘声浪’,够浪。”

  范锡抿着嘴角,臊得想钻进石头缝。他一语不发,从石后绕出来,飞速拿了衣服,背对着管声穿好。

  见他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管声似乎找到乐趣,愈发肆无忌惮地逗他:“有什么好躲的,你有的我都有,而且只大不小。对了,裤子穿反了哦!”

  范锡瞄了一眼,只好重穿。

  管声低俗的话就像手榴弹,炸得他脑袋嗡嗡响。虽然男生间的相处模式远比这粗鲁,大学室友都互为父亲,但他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声哥,你越来越不注意在粉丝面前的形象了。”

  管声低笑:“说到形象,刚才谁在我面前光屁股打拳来着?”

  “我又不知道你会冲出来,”范锡顿了顿,闷闷地咕哝,“在我心里,你本来像个王子。”

  “人民当家做主,哪来的王子。”管声淡然调侃,环顾左右,感叹这地方真不错,也跳下去洗澡。

  “声哥,你还挺勇敢的嘛,居然跑来救我。”范锡坐在石头上,把湿衣服从胸口揪起来抖着,语气满是感动和热络。

  管声掬起水洗脸,淡漠地瞥来一眼:“万一你出事了,就只剩我自己。人是群居动物,太孤单会疯掉。”说完,他低头审视清澈的潭水,像在孤芳自赏,又像在找鱼。

  范锡提醒:“没有鱼,我找过了。”

  “你看,水的波光贴在我身上,我整个人都布灵布灵的,在舞台上就是这种感觉。”管声兀自笑了,轻轻哼起歌,嗓音同这潭水一般清澈明朗。

  范锡支起耳朵,认真地听着。虽然是老粉,但他从没去过管声的演唱会,总是因为各种事耽误了,或者没抢到票。

  见他神情专注,管声颇为自恋地哼笑,扬起挂着水珠的帅脸:“你买那么好的耳机,是为了听我的歌吗?”

  范锡哪好意思当面承认,更何况他这个铁粉已经有点开焊了。他笑着否认,说了几个歌手的名字。为了显得自己涉猎广泛,又补充:“也听英文歌,摇滚什么的。”

  “是吗,那你喜欢哪个乐队?”

  范锡愣了一下,随口说:“披头士啊,甲壳虫啊,之类的。”

  “哈哈——”管声那好看的五官大幅舒展,依然很好看。正常人笑成这样,表情早就崩坏了。

  他笑了一会儿,抹了把脸,直视满头雾水的范锡,慢悠悠地吐字:“披头士就是甲壳虫,甲壳虫就是披头士。”

  “哦,我就是这个意思,吼吼。”范锡用笑来掩饰尴尬。他以前没发现自己如此无知,这确实触及到知识盲区了。

  回到海边营地,管声责怪范锡捡回来的东西都不够塞牙缝。他捡的海星固然难吃,但胜在肉多。昨天觉得难以下咽,那是因为烹饪方法不对。

  范锡看在他愿意“营救”自己的份上,没有反驳,忍着恶心将壁虎开膛剥皮洗净,串在树枝上烤得香脆,递给他说:“这个全给你吃,行了吧?高蛋白哦。只要你不是豁牙,足够塞牙缝了。”

  管声没谦让,拧下脑袋,几口就啃得只剩骨头架子。范锡舔舔嘴唇,忍着饿问:“我烤得好吃吗?”

  管声却一点面子不给,形状优美的唇角微微一撇:“不好吃。”

  不好吃还啃那么干净,给我吐出来!范锡忍住咆哮的冲动,询问木筏的设计进展。

  “很顺利,已经有整体思路了。”

  管声展示出自己的大作,范锡定睛一看,简直就是幼儿园水平的简笔画!

  这哪是承载生命和希望的木筏,分明就是个盘子。如何搭建,避免侧翻,怎么固定船帆,大概要用到什么材料——以上这些通通没有考虑到。

  范锡眉梢一跳,清秀的脸庞逐渐失去表情,问道:“没有帆吗?”

  “有。”管声用串壁虎的炭化的树枝当笔,在“盘子”上临时添了个菱形,“大概在这个位置。”

  “声哥,这就是你的成果?”范锡忍不住愤懑,就像醉酒的人忍不住呕吐,“你怎么好意思,说我找的东西不够塞牙缝?你把木筏设计得这么简陋,是打算带我一起祭海吗?”

  管声哂笑:“你又不是什么大美人儿,海里的神仙还不要你呢。”

  “下午你去找吃的,我来画图。”范锡伸出手,“我的笔呢?”

  “笔……”管声四下环顾,在沙子里扒拉,眉宇间掠过转瞬即逝的愧色,“反正肯定没丢,就在方圆十米之内的沙子里。”

  “我说过小心点嘛!那是我朋友送的,特意定制的呢。”范锡有些心疼地埋怨,四处踅摸着。假如管声恳切道歉,他倒也不会再加指责。

  可是这男人却语带讥诮:“那个女生送的?人家给你根笔就这么爱惜,像备胎似的。别找了,回头赔你个镀金的。”

  “我不是备胎!”范锡怒目而视,脸色涨红。可他外表文弱好欺负,倒像在害羞。此刻,“霸道偶像勇救粉丝”带来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可你表现得就是。”管声摊摊手。

  范锡尖刻地反唇相讥:“声哥,你把友谊看得如此浅薄,该不会没有真心朋友吧?”

  “当然有,而且我的朋友都不是等闲之辈。‘白又白’你知道吧?那是我铁瓷。”管声炫耀着自己的牛B朋友,如同孩童。

  “哦,听说过。家世显赫的富家公子,又是你们公司的大股东么。”范锡不卑不亢地瞧着他,“难道你也会这么口无遮拦,随便说他是备胎吗?”

  “怎么可能,往人家身上扑的美女乌央乌央的。”管声选择避开问题的核心,自顾自地抠出海胆肉,又瞥向木筏设计图,转移话题道,“图是有点简陋,但都在我脑子里呢,等会儿告诉你具体想法。”

  “你就是看我好欺负,是个平头百姓,又签了保密协议。所以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随便拿我逗闷子。”范锡苦着脸,又悄声补了一句,“欺软怕硬,畏强凌弱,色厉内荏。”

  这成语大全般的评价,管声听见了。

  就像突然被素来乖巧的猫挠了一爪子,他先是惊愕,接着刹那间脸色变得铁青,眼底闪过怒火。但他却选择装聋作哑,深吸一口气,憋了几秒,又缓缓吐出。

  范锡知道这是戳到他心窝子了,暗爽扳回一局的同时,又生出身为粉丝的疼惜。自己有些言过了,人性是最复杂的东西,他才24岁,不该一连用三个成语盖棺定论。

第12章 昨晚梦见我了?

  二人在火药味的沉默中吃完东西,约莫半小时没有对话,各忙各的。范锡埋头找笔,管声在沙滩上加深“SOS”。

  但偌大的岛屿上,只有彼此。不和对方说话解闷儿,就只能和海鲜水果唠嗑了,像神经病。

  “别找了,我会赔给你的。”终于,管声悠哉开口。

  范锡瞥他一眼:“反正也没事做。”

  “设计木筏啊。”管声折了两根树枝,在沙子上写写画画,“我们先挑几种树木做实验,看哪种浮力最大,然后用降落伞做帆……你知道双体船吗?”

  范锡慢慢走近,蹲下来摇摇头。

  “就是先做两个比较窄的筏子,然后再用一根根木头把它们横向联结在一起。这种船稳定性很好,比较安全。”管声沉吟着描绘片刻,又用脚把沙子推平,语带懊恼,“我画不好,你懂那个意思就行。”

  “我懂了,就按照这个来吧。”范锡赞同地轻轻点头,“用降落伞上的绳子来固定,我们还可以把直升机的螺旋桨拆下来,用来加固木筏的整体结构。”

  “这主意好。”

  不知不觉,二人又恢复了正常交流,比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还快。不然,又能怎样呢?比起抛物线般的愤怒感,无聊和孤独是漫长的波状线,不跌宕却难熬。

  下午,范锡在礁石区发现一大片海蛎子,还捡到两个巴掌大的贝壳。一只硕大的椰子蟹靠近他们吃剩的椰壳,被管声活捉。明明是撞大运,偏说是有计划的诱捕,可给他牛B坏了。

  椰子蟹的外表就像巨型蜘蛛,有些骇人。双钳极为粗壮,十分美味。

  因为这顿饱餐,这一天余下的时间,在勉强算是和谐的氛围中过去了。夜色中,他们让篝火熊熊燃烧,尽量让火光照亮汹涌而静寂的海面。

  范锡洗净两对漂亮的大贝壳,笑着说:“以后有碟子用了。”

  管声先是淡淡地嗯了一下,接着眉头一皱,劈手夺下远远丢开:“不吉利,不要。老天爷往下一看,发现我们过起小日子了,以为这是两个快乐的亚当,就不派人来救了。”

  范锡又捡了回来,嘟囔:“你这是玄学。”

  管声强词夺理:“你能证伪吗?”

  “那我留个纪念还不行嘛,回家卖钱。”

  “能和我一起失踪,你现在已经是个网红了。”管声轻笑,“将来随便卖点啥就能挣不少,感谢我吧。”

  “我谢谢你啊。”范锡阴阳怪气。

  “怎么还没人来救我们?该不会爆发世界大战了吧。”管声低叹着取出录音笔,脱鞋走近海边,直到双膝没入浪中。

  他记录着涛声,站立良久,才走回来说:“回家提取音轨,也许能听见人鱼在唱歌。”

  “你们搞音乐的人真浪漫。”范锡不禁淡淡地感叹。

  “我不浪漫啊,”管声斜睨着他,表情似笑非笑,似瞪非瞪,“我欺软怕硬,畏强凌弱,还有什么来着……哦,色厉内荏。”

  范锡没搭话,心想:看来他记仇了。要不要跟他道个歉呢?那一串成语的确有些过分。不,我道什么歉,他把我笔弄丢了都没说句不好意思。

  忽然,管声大叫起来,指节轻叩额头。范锡以为他头痛,却听他兴奋地说:“快快快,笔借我,有灵感了!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笔丢了。”范锡无奈地眨眨眼,下唇微微外翻,像在卖萌。

  管声只好在沙滩写下简谱,又对着录音笔低声哼唱。范锡旁观偶像的创作过程,不敢打断这激情一刻,生怕他的脑子被充沛的灵感憋坏了。

  新的一天,从管声的起床气开始。

  他揉着蓬乱的脑袋,开始发牢骚:“你一直说梦话,在我耳边唠叨,还扯我头发挠我后背,烦死了。”

  范锡一针见血:“我睡觉的时候,你不是该放哨才对吗?”

  管声怔了怔,随即狡辩:“你前天也睡过去了。”

  “就那一次。”

  他们升起黑烟,然后结伴去水潭洗澡,帅呆扭着屁股跑在前头。小岛呈椭圆,从礁石区到水潭要走上好一会儿,但从营地出发只有几百米,并不远。

  “你别看我噢!”范锡离管声远了些,才开始脱衣服,跳进齐腰深的水潭。哇,真是清凉宜人。

  “像个搓衣板似的,还不如看我自己。”管声低头欣赏着自己的胸肌,满意地捏了捏。

  范锡瞄见他的动作,嘀咕一句“自恋狂”。

  粉丝都知道,他不太擅长各类运动,健身只靠跑步和科学合理的撸铁。183.5的身高(官方数据),却连打篮球都不会。去年偏偏在青春疼痛电影里演个篮球天才,被喷成“身残志坚的渐冻症和面瘫患者”。

  当时,范锡还在批评管声演技和球技的帖子下挨个回复:“可是他都没用替身,已经很敬业努力了,半月板都受伤了。他还年轻,请给年轻演员一些成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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