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111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妈妈桑眼珠一转,立马知道他说的谁,但面露难色:“你说玲玲?她这会儿正有客人呢。”又冲他谄媚地笑着,“你要是喜欢玲玲那种姐姐类型,也有另外的,我叫下来给你挑,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用了,就要她。”

  妈妈桑那双眼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一见这小年轻就猜他是个雏,怕是专门来开荤的。但看他要求这要求那,又不像第一次,第一次没这么难伺候。既然客人开了口,也只好说:“那你得等一会儿。”

  “等多久?”

  妈妈桑噗嗤一笑:“小帅哥,这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是吧。我们这儿有的是比玲玲漂亮的姑娘,你要不再选选?”

  “不用,我等她。”

  妈妈桑有点无语,还是把沙发收拾了一下,让他坐下等。

  倒也没等多久,大约十几分钟,一个穿花衬衫戴金链子的胖男人从楼上下来,几乎把楼道给填满了。这人离开,妈妈桑就上了楼,不多会儿把叫玲玲的女人带了下来,扔下一句“你的客人,好好照顾”就走了。

  玲玲看见面前年轻帅气的男孩时,显然十分吃惊,转头问:“我不认识他啊,是找我的?”

  第一次清楚见到齐弩良每次点的女人的正脸,蒋彧有点失望。

  长相和漂亮不沾边,浓妆掩得住脸上的细纹却掩不住脖子上的,只有一对大胸脯颤巍巍,丰富的脂肪满溢到了腰上,紧身短衣勒出一圈凸起的肉。浑身上下,只有那头黑直的头发,算得上漂亮。

  每次他从门外看到的,也就是那头头发。现在倒是知道齐弩良为什么总找她,听口音她老家应该也是洪城附近的人。

  蒋彧站起来:“是的,我找你。”

  玲玲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说:“那你跟我来吧。”

第131章 无趣的人

  楼上是一排隔间,有的隔间门关着,里边发出一些旖旎的呻吟声。

  玲玲把他带进其中一间,大概只有四五平米,占据视线最多的就是那张床。在粉紫色的灯光下,看不出那床是干净还是脏。

  玲玲把房门关上,没有妈妈桑看着,面对这么个青涩的小年轻,她也懒得做小伏低,公事公办地问:“你想做什么项目,手的,口的,波推,还是全套?其他太奇怪的花样,我们这种小店没有哈。”

  “全套多少钱?”

  “二百五。不过我提前说好,全套是你射了就结束,不是每样轮一遍。”

  “包夜多少钱?”

  玲玲挑眉毛:“包夜六百。陪你一整晚,但只能做三次。”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三。

  接着她诧异看到,这小帅哥直接掏了八百元给她,然后跟她说:“我不需要你做别的,我想听你讲故事。”

  “讲故事?讲什么故事?”玲玲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迟疑。

  蒋彧率先在那张被灯光打得紫红的床上坐下:“实话跟你说吧,我是个大四学生,马上要写毕业论文,我准备写性工作者和嫖娼男性这个主题,所以想听讲讲从业以来遇到的有意思或者比较典型的人和事。”

  刚刚还在玲玲脸上的自信和熟练全没了,她表情十分茫然,还有点惊慌。

  “什,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讲一讲你遇到的你觉得有意思的嫖客。”

  “为什么要讲他们?”

  “我刚已经说了,这是我研究的论文课题。”

  蒋彧有点不耐烦。他也想过直接问,但他肯定下次齐弩良再来找她,她一定无法帮自己保守秘密,而齐弩良也很容易猜到是他。所以想了这么个迂回的办法。

  可是这对于玲玲来说,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要研究那些嫖客?那些人有什么好研究的?”

  “研究他们有一定社会意义和价值。”

  “他们有屁的个意义和价值。”

  “……你不用管这些,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了。不需要一整晚,这八百元钱,算给你的劳务费。”

  说到钱,这又回到了玲玲熟悉的领域。但她仍然有点迟疑:“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客人的事,我得先去问下小妈。”

  蒋彧拉住她:“你不用说名字,谁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他们。要是你去问人,他们就知道我给了你八百元,你都得拿出来和他们分成了。”

  玲玲一笑,坐了下来:“你小子懂的还挺多。行吧,你想让我讲什么?”说着她从屁兜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支。又把烟盒对着蒋彧,蒋彧摆手。

  “说一些你印象比较深的嫖客。”他觉得齐弩良一定是让人印象深刻的类型。

  “印象比较深的啊……”玲玲深吸一口烟,“以前遇到一个,他说他爸是市长……诶,你怎么没拿纸和笔?我们这儿可没有,你要不要先出去买?……要是楼下碰到小妈,你就说你用不惯我们这的套。”

  “不用,我可以直接录音。”蒋彧打开手机录音,装模作样对着女人,“不用讲市长儿子,因为多半是假的,市长儿子不会来这儿。”

  “谁说是这儿?东莞那边的高档会所,我也年轻漂亮过的好吧。”

  “嗯,换个人讲讲,不讲他。”

  “不是你说讲印象深刻的?”

  “……是我问错了。就近期的,印象深刻的人。”

  “近期……我发现你就让人印象挺深刻。”玲玲咧开红唇对他一笑,轻佻地,“你多大了啊?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交女朋友了没?”

  蒋彧实在无语,他只得板起脸:“我要是回答你,你给我钱吗?”

  “嗐,开个玩笑,你这人没劲。”

  “这对我很重要,是正事,请你配合一下。”

  玲玲神情收起:“看在钱的面上。近期……我想想啊……”

  蒋彧适时提醒:“有一些具体特征会比较好,比如纹身什么的。”

  “你说纹身,我想起一个人……”

  蒋彧眼睛骤然亮起。

  “他背上那个纹身,我觉得蛮有意思,我给你看看……”说着玲玲掏出手机,翻看起来。

  蒋彧目光却黯淡下去。齐弩良纹的是手臂,他对别人背上的纹身没兴趣。

  但不等他拒绝,手机里的图片已经递到了他眼前。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齐弩良的后背。

  背上整副精致美丽得有些神圣的观音坐莲,却十分不合时宜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他什么时候去纹的,蒋彧一点也不知道,他只是心神震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蛮好看吧。”玲玲收起了手机,“你说有意思的人我倒是想到一个,但不是我的客人,是依依的……”

  蒋彧打断她:“就说他,你手机里这个人。”

  谁知玲玲脸上闪过些许的不耐烦:“他啊,他没什么意思。”

  “有没有意思我说了算。你知道他这个纹身怎么来的?”

  “这我还真问过,但他也没怎么具体说。说是做了错事,想跟菩萨赎罪什么的。他这人啊,有时候让人觉得很奇怪,但也没什么可说的。”玲玲吸了口烟,看来是真不太愿意说齐弩良,“我又想到一个……”

  “你跟他……”蒋彧咽了咽唾沫,“你们发生关系的细节,你讲一讲。”提出这个问题时,蒋彧嗓子有些发紧,感觉自己像个变态。但他实在无法抑制住这种冲动,尽管他知道这会让他难受。

  “没有,我没跟他做那事儿……”

  “什么?”

  “这么说吧,别看这人高高大大,还一身纹身,很凶的样子。第一回 ,我给他弄几下起不来,他就叫我算了。我发现他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可能是阳痿。但跟别的阳痿男人又不一样,他连摸都不摸,规矩得很,搞不懂。”

  “……”蒋彧更吃惊了,“那他总来找你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总来找我?”

  情急下,蒋彧说漏了嘴,他马上找补道:“你说‘第一回 ’,所以我猜有第二回,第三回。”

  “这倒是。”玲玲放松下来,“大概从半年前开始的吧,开始来得勤快些,一两周一次,最近少了,大概一个月才来一次。”

  半年前,蒋彧想了想,那会儿是他刚给齐弩良写了信,他们刚刚取得联系。齐弩良来这里,和这件事有关吗?

  “来了也跟你似的,不做什么,包个夜,陪他说一阵话,再睡一觉。天亮,他就走了。”

  “你都陪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家长里短的,总说他那个弟弟啥的,耳朵都听起茧子了。所以我说了嘛,这人没什么意思。”

  齐弩良的弟弟,除了蒋彧又还有谁。

  没想到齐弩良每次到这里来,包一个小姐,竟也不做别的,而是和她讲自己。蒋彧心里百感交集。

  “他都说他弟弟什么了?”

  “说他弟弟很好,很听话,很优秀,念什么清华大学。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还翻来覆去地说,听得人腻歪死了。老实说,比接客还累,要不是他给钱爽快……喂,你怎么了?”

  蒋彧按着眼角,吞咽唾沫,尽量把所有情绪压下去:“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动。”

  “感动?你没吃错药吧。”

  “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见女人脸上一片茫然,蒋彧换了个问法,“他给你留下一种什么样的印象?”

  玲玲又抽了一支烟,仰头吐了一串烟圈,带着叹息的声音:“挺孤独的,心里藏了很多东西,无人倾诉,才想花钱找个陌生人听他说话吧。”她看了蒋彧一眼,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种“职业”的寂寥神情,“但活在这世上,谁又不是孤独的呢?”

  “我问他,这么念着他弟弟,为什么不去找他。他说会耽误对方,也怕自己又犯错。”

  “又犯错?”齐弩良对他犯过什么错,蒋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难道过去犯错的不都是他一个人吗?

  “他对他弟弟犯过什么错?”

  “他没说,我也没问,问题的答案肯定和他这个人一样没意思。我见得多了,说来说去,说不出口的错,还不都是欠了不该欠的情,和爱了不该爱的人。”

  一瞬间,胸口激流涌动, 像火山迸发, 那滚烫的感情说不出是喜悦还是苦痛,只觉得快要把他给烧焦了。无法忍受,蒋彧弯腰用膝盖顶住了胸口。

  “喂,你怎么了?”玲玲扒拉他的肩膀,“没事吧?”

  “我没事。”蒋彧摆手,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子,看着对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玲玲很茫然,“反正你也给了钱。”

  “你能把手机里那张纹身图发我吗?我再给你两百。”

  玲玲把照片发了他,没有再收钱。蒋彧收到照片,又一次道了谢,说他需要的素材都有了,便离开了。

  从发廊出来,他又去了齐弩良住的地方,在马路对面呆了一夜。天亮时分,他回自己的住处拿了行李,去了火车站。

  这一次,他终究还是没有去见齐弩良。

  火车慢悠悠北上,这一路他想了很多。从那个小姐的话,到他和齐弩良寥寥的联系,再到很久以前,在洪城发生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齐弩良,现在看来,其实根本不懂对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自己为出发点,而从来没有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想过。

  但也有一点他肯定了,就是齐弩良在乎他,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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