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110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这让蒋彧心如刀绞。在他忍受着分离的痛苦,并小心翼翼在暗处看着齐弩良,连要如何去见他都万分纠结时,对方早已经撇开他,在新的地方认识了新的人开始了新生活。

  是他太傻了。齐弩良给他打钱仅仅只是未尽的抚养责任,他却自顾自为之赋予更多意义,自以为是地认为,不管什么样的感情,至少对方心里还有他。

  没有了,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的家都没有了,齐弩良彻底抛弃了他,最后会和一个女人组建家庭,就像当年想和荣八妹结婚一样。

  也不是没想过再把齐弩良抢过来,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齐弩良是直男,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有额外的感情,就算他费尽心思把人留在身边,也只会让对方难受。

  不同于当年的莽撞和自私,分开这些年,蒋彧在痛苦的煎熬里也做了很多自我反省,在这些反省里,他也逐渐能够理解对方。

  他终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实在难以忍受,假期还未结束,他就回了北京。

  在痛苦里反复咀嚼齐弩良会开始新生活后,蒋彧还是没法做到就这么跟他彻底断联。他给齐弩良写了一封信,为自己当年的冲动道歉,表示后悔,并赌气似的,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女朋友。展示他如今过着齐弩良期望他过的生活,试图以此让对方原谅自己。

  他把信寄给了邓江华,让邓江华带给齐弩良。

  邓江华对此很不满。

  “我怎么帮你带给他?我帮你带给他,他不是就知道我们有联系了?”

  “你就实说,今年你去给我妈上坟时碰到的,我猜出你知道他的行踪。”

  电话里,邓江华疑惑:“这么说他会信吗?”

  “会。”

  几天后,邓江华回电说他已经把信带给齐弩良了。

  “我哥说了什么吗?有没有不高兴?”

  “看不出来高不高兴,就问我你咋样。我说我哪儿知道你咋样,让他看信,你信里肯定写了嘛。”

  “写了,我挺好。”蒋彧犹豫一阵,还是忍不住问,“我哥最近是不是谈对象了?”

  电话里邓江华一愣:“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连你都不知道,他都没跟你说吗?”

  邓江华琢磨了一阵:“你该不会说的是粥铺子的唐姐吧?”

  “所以的确有这么回事,只是还没在一起?”蒋彧问出这些话时,就像在撕疮疤。明明知道撕开很痛会流血,但就是忍不住。

  说到这事儿,邓江华十分苦恼。

  “我也是真看不懂你哥。你也看到那老板娘了吧,虽说不年轻,那也算是风韵犹存。人家还有车有房,条件挺好。再说那粥铺,一年怎么也能赚个几十万。

  “她看你哥天天开出租辛苦,提议让他去店里帮忙,给他辆车开,主要工作就是采买食材,一月给他开八千。

  “你哥对工资也很心动,来问我那是什么意思。我说还能有什么意思,那老板娘看上他了,想让他去做铺子的老板。

  “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给人拒绝了,连孩子都借口没空,不帮人接送了。

  “你说你哥到底是个啥意思?喜欢一个人住城中村出租屋?铁了心要打光棍一辈子?还有他跟你,到底咋回事?你俩也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咋像中学生耍朋友似的互相赌气,我是真的不太懂……”

  邓江华后面那一连串抱怨蒋彧一点也没听进去。

  齐弩良没有找对象,更没有要结婚,他高兴坏了。

  但马上又忧愁起来,这样他就不该寄那封信。可是已经寄出了,现在说不定齐弩良都已经看完了,对他的那些说辞,齐弩良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第130章 蒙娜丽莎

  因为那封杜撰的信,蒋彧忐忑了一段时间,也想过要不要再写一封,告诉齐弩良他的真实情况。

  但他竟然先接到了齐弩良的电话。

  他喂了好几声,说再不说话他挂断了,对方才开口:“小彧,是我。还好吗?”

  短暂的惊讶,接着百感交集。蒋彧仰起头,生生把鼻腔涌起的酸涩咽下,扯出笑容,扬着调子:“很好啊,你呢?”

  “我挺好。”

  “……我收到你的信了,看你挺好,我也放心了。”

  在收到信后,齐弩良主动联系他。是原谅他了吗?是相信了他信里的内容,对他认错和交了女朋友很满意?还是只承认他们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以后我可不可以打你这个电话?”蒋彧咽了咽唾沫,用一种陌生的语气,喊他,“小舅。”

  “可以,你有事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断联三年,他们才终于再次恢复联系。因为这联系,蒋彧再没办法告诉齐弩良,都是假的,他是骗他的。

  他想,如果齐弩良需要他做到这样才能重新接纳他,他也能按照对方期望的人设一直扮演下去。

  大三的暑假,他再次去了广东。

  去之前,他请赵岚吃了一周小灶,以家里催他交女朋友为由,让赵岚假扮他的女友,两人拍了几张合照,说是以此骗过家里人。

  赵岚十分疑惑,让他把打工兼职的时间抽点出来,十个女朋友都交上了,干嘛还要人去假扮。

  蒋彧坦言:“我喜欢男人。”

  他这回就打算正大光明地去见齐弩良,不打算再偷偷摸摸像个跟踪狂。

  但到了地方,他又犹豫不决,到底该怎么出现在齐弩良面前。

  说是偶然碰见,就算齐弩良心再大,恐怕也不会相信这么低级的谎言。若说是专程来找他,那又暴露了邓江华。后悔没有提前联系好,让齐弩良有个他要来的心理准备。

  反正两个月,在广东联系也不晚。

  那晚他看见齐弩良的车开进小院,他站在马路对面给齐弩良打电话。寒暄几句后,他说:“我已经放暑假了,下学期就大四,这是我最后一个暑假。”

  “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下个月我把学费打给你。对了,你交了女朋友,一个月两千五还够花不?不够我再多给你点。”

  从他说他交了女朋友,齐弩良每个月的生活费就多给了五百。但没料到这会儿齐弩良会突然说起这个。蒋彧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看见齐弩良从小院里出来,还换了身衣服。

  吓得蒋彧赶紧往路灯照不到的杂草丛里退,一时不敢出声。

  齐弩良自顾自说:“北京生活水平高,可能两千五是不太够……”

  见人走远了,蒋彧才说:“够了,在学校花不了什么钱。”

  “偶尔也带女朋友出去吃顿饭看个电影啥的,节日生日也要送点礼物。男人不能太抠搜,没钱就跟我说。”

  不知道这大半夜的齐弩良要去哪里,蒋彧从暗处出来,跟了上去。

  “真的够,我自己也在兼职,还有学校发的奖学金。”

  “念书就好好念书,别浪费时间去兼职。”

  “下学期大四没什么课了,现在正是找实习的时候。”说到这儿,蒋彧把话题转到他这边,“我在广东找了个实习,过几天就过来。到时我来找你吧?”

  齐弩良那边突然没声了。

  跟在他身后的蒋彧看见他突然停下脚步。

  “找了实习就好好实习,我也忙,暂时没那么多时间和你见面。”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你给我个地址……”

  “过段时间吧,不早了,我要睡觉,挂了。”不等他说完,齐弩良挂了电话。

  蒋彧捏着手机想骂脏话。不让他去找,还学会了说谎骗人。他恨不得追到前边,抓住齐弩良一通质问,要他退让到什么程度,才能同意和他见面?

  齐弩良收好手机,继续往前走。

  蒋彧也继续跟在他后面。

  齐弩良拐进一条小巷。和其他没有路灯的幽暗巷子不同,这条巷子虽没路灯,但被旁边发廊和按摩店的粉红灯牌照亮,从这头望过去,一侧的门洞就像是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妖精洞穴。

  蒋彧以为齐弩良只是路过,却没想到,他轻车熟路进了其中一间。

  蒋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加快步子,匆匆追过去,试图看清店里边的一切。说不定齐弩良只是有事去找店里的某个人,而非真的去找小姐。

  然而他的眼睛看到的背影告诉他,齐弩良真的跟着一个女人上了楼。

  在店里有人注意到他时,他转身飞快跑掉了。片刻后,他又悄悄回到这家店外,抬头看楼上亮起灯的窗。

  那粉紫色的灯光摇曳,像在一起摇曳的两个人。周围更多的声音传来,还有女人的哭泣。但那个窗户里却静悄悄的,他什么也听不到。

  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是死了,所有情感完全丧失,只有理智还在发出声音——

  齐弩良是个正常男人,无论心理还是生理,他都需要女人。他拒绝想跟他好的女人,可能只是不想承担那份责任,或者不想被感情关系束缚,但这并不意味他能和男人在一起,能不需要女人。

  这才是他眼见的真实,而非那些自以为是的妄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窗口的灯熄灭。

  蒋彧走远了一些,又缩回暗处,等着齐弩良出来。等了很久,人都没有出来。蒋彧就知道,他是包了夜。

  他转身开始跑,一直跑,全无方向,跑得飞快。夏季潮湿的夜风灌进他的眼睛、耳朵和张开的嘴。他空荡荡的心被这潮湿夜风灌满,也像一个冰冷沉重无法起飞的气球。直到精疲力尽,在一家便利店门前瘫倒。

  他躺在地上仰天喘息,休息一阵,爬起来去店里买了瓶水,在结账时看到柜台的黄山,也买了一包。

  他又原路返回,站在刚刚站过得位置,抽了人生第一根烟。

  将呛人又刺激的烟雾咽下,他开始咳嗽,呛得涕泪横流。

  在撒了一地烟头,天也蒙蒙亮时,齐弩良才从店门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吃了个早餐,回到小院开上车,出车去了。

  两月时间,齐弩良去了同一家发廊三次,三次都是找的同一个女人,三次也都是包夜。

  在开学离开广东的前一天,在确定齐弩良夜晚收车后再没出来,蒋彧也去了那家发廊。

  玻璃门上“蒙娜丽莎”四个字已经有些脱胶,门里拉了一层镂空的帘子,一眼看不太真切,影影绰绰,只能看见几个人影。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蒋彧站在门口,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进去,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

  半掩的玻璃门“哗”一声拉开,一张半老徐娘的脸探出来,先给了他一个讨好的笑:“哟,小帅哥,在门外能看见啥,进来看啊,我们姑娘都可漂亮。”

  疑是妈妈桑的女人说着话伸手拉他。蒋彧往后撤了撤,没让她碰上,但跟着进了门。

  楼下坐着两女孩,妈妈桑指着她们给蒋彧介绍:“这是婷婷,这是依依。”

  两姑娘异口同声喊了声“老板好”。

  “都是温柔听话的,你看喜欢哪个?”

  蒋彧的目光落到谁脸上时,谁就冲他笑。等他目光挪走,那笑也马上收了,只留一脸麻木。

  见客人不说话,妈妈桑很会看脸色,马上又提议:“看你年轻,我们这也新来一个年轻姑娘,十八九岁,刚毕业的,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叫。”

  “那个黑直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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