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68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齐弩良翻书的声音、他呼吸的节奏、他刚洗完澡清新的味道……但成了干扰源,让蒋彧的心无法静下来。

  他合上了卷子,一股脑塞进书包。今天实在没有学习的心情,剩下的只有明天去学校趁早自习再赶。

  齐弩良也合上书:“写完了?”

  “嗯。”

  “写完了就快去洗漱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恩。”蒋彧不看他,飞快收拾好书包。

  “把牛奶喝了。”

  “烫,洗完我再喝。”

  “那你待会儿自个洗杯子哦。”

  他就要走,齐弩良突然站起来一把抓过他,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凑近,直到鼻尖埋进他的头发里。

  蒋彧身体一僵,跟着心口紧缩,瞬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他不知道齐弩良要做什么,但这突然的动作,让他大脑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你小子,啥时候偷偷去吃火锅了?怪不得一路我都闻到这味儿,还以为是车里的。”

  他抬眼,看见对方一脸戏谑的神情。

  齐弩良看他的脸也愣了愣,伸手摸他的额头,有些着急:“是不是感冒了,这么烫?”

  “没有。”蒋彧一把挥开他的手,钻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齐弩良有些莫名其妙,他在不高兴么?

  明明一路都挺高兴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难道是一个人偷偷吃火锅被逮住,面子上过不去,故意用生气来掩饰心虚

  这小崽子。

  这晚蒋彧做了一宿的梦。

  梦境纷杂混乱,一些情景还未结束,另一些毫不相干的又横岔进来,像一部低劣错乱的电影。

  他梦见了很多人,有张小强,有荣八妹,有齐弩良,还有他妈妈。这些人轮番担任某个片段的主角,快速轮换交错,直到梦境的色调变灰,人物的表情变冷,气氛逐渐变得恐惧。

  他梦见自己变得很小,举起手才能拧到门把手。他把母亲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他从那缝隙里看见母亲侧躺在床上,手脚垂在床边,像猎人枪下的母鹿。

  而“猎人”正在她身上,蹂躏她、撕裂她,像要将她开膛破肚,摆上席桌。

  门外的他害怕极了,恐惧像气体逐渐充满他的内心,把他涨成一只易碎的气球,他用手紧紧捂住嘴。

  “猎人”突然直起身,脱了衣服,露出两条布满花纹的手臂。

  “啪!”气球破了。

  蒋彧浑身冷汗醒过来,恍惚几秒后,只有梦境里那些没能喊出来的声音震他喉咙发痛。

  原来是梦。

  他呼吸渐渐平息,解脱一样重新闭上眼,感觉身上湿津津的,裤裆也湿津津的……他又猛地睁开眼。

  作者有话说:

  孩子长大了。

第80章 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天只有蒙蒙亮,齐弩良就听见客厅传来动静。

  他迷迷糊糊地问:“蒋彧,你起了吗?”

  “嗯。”卫生间传来水声,“外边下雪了,我早点出门。”

  齐弩良摸手机看了眼时间:“这都还没有六点,你再回去睡会儿,晚点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

  听他说不用,齐弩良也赶紧起了床,看蒋彧已经穿戴好,正准备出门。

  “等我五分钟,我洗个脸就送你。”说着他拿过沙发上的衣服开始换。

  “真的不用,我坐公交就行了。”

  “这时候早班车都还没发车,现在外边多冷,你着什么急……”

  “我没事。哥,你再回去睡会儿吧。”

  不等齐弩良穿好衣服,他已经开门走了。

  一阵穿堂的冷风,齐弩良打了个激灵。他还只套进半条腿儿,一时不知道该把裤子穿上,还是换回睡裤。

  这小子今天咋回事?

  平日蒋彧倒是也不懒,就冬天喜欢赖床,有时候闹钟也叫不醒,还得齐弩良上手把人给薅起来。最喜欢别人开车送他,他在路上再打个瞌睡。今天这不仅起了个大早,下雪天还不让人送,真是奇了怪。

  齐弩良还是换回了睡裤,搓着胳膊才发现客厅的窗户大开着,冷风正卷着雪粒往屋子里灌。

  他走到窗前,正伸手拉关门,突然看见窗户边上还挂了一条内裤,湿淋淋地随风翻飞。

  他顺手将裤头收进屋里,拿去卫生间挂着。这会儿才恍然大悟,这孩子一早起来奇奇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前不久蒋彧才刚过完十五岁生日,虚岁已经十六了,又想起昨晚讨论的关于女同学话题,这小子果然是长大了啊。

  想到这儿,齐弩良不再纠结蒋彧今天的反常,放心回了被窝。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外边雪停了。雪后初霁,笼罩了洪城整个冬天的阴霾消散,阳光格外明亮,只有屋顶上积了盐粒儿似的一层薄雪,不到中午就能化完。

  吃早饭时齐弩良接了个邓江华的电话,他繁忙的一天也正要开始。

  从楼里出来,他没走前门,绕到老楼后面的空地。那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已经被齐弩良踩出一条明晰的小路。他沿着那路,从坍塌的小区围墙的缺口出去,找到自己停在马路边的车。

  这么久了,他一次都没和荣八妹正面撞上过,偶尔巷子里遇到都是他在车里,她在外边。那出“意外”的尴尬劲儿其实已经过去了,但躲她,也成了一种习惯。

  巷子原本就窄,又下了雪,车子容易打滑,齐弩良开得很慢。他远远就看见对面朝他这边来的荣八妹,下意识侧了侧脸。

  随着两人距离缩短,他才看清荣八妹弓腰驼背,木板车的带子勒在她肩上,她涂了红指甲的双手抓着板车的拖手,板车上码着红砖,一步步走得艰难。

  小区门口正对面的面点铺子被荣八妹租了下来,正在改装。她之前说的洗手不干,要开个小超市的事情是真的,最近从那铺子门前路过,都能见着她忙里忙外的身影。

  但砖不都是车子直接送到门口的吗,怎么是她自己在拉?

  齐弩良把车紧靠路边停下,给了她足够宽的位置。还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帮忙,荣八妹头也不抬,不作停留拖着板车从旁边过去了。

  这让齐弩良松了口气,同时又心怀内疚。这几年荣八妹帮他不少,现在她有事,自己不该这样坐视不管。

  可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去管?

  已经做了超出朋友界限的事情,就没法再回到朋友的位置。他也不是没想过对荣八妹娘俩负起更多责任,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做的工作,生活的处境,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他不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还有可能把那对苦命的母女拖下更深的泥潭。

  所以还是就维持现状最好。

  他刚一脚踩下油门,就听到稀里哗啦一通响。从后视镜里,他看见荣八妹摔倒了,板车的带子勒着她,让她连人带车倒在地上,砖头也翻了一地。

  齐弩良赶紧下车,把带子替她解开,把人给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荣八妹在木板蹭了蹭手上的泥,揉着摔疼的大腿和屁股,一脸晦气的样子:“还好……没事。”

  “怎么自己在拉,送砖的工人呢?”

  说起这个荣八妹就来气。早上她叫了砖厂给她拉来一批砖,原本说好的是只算砖的钱,搬运和运费都免了。但谁知道叫的卡车大了点,这里边的窄巷子进不来,工人说这么长一段路他们搬进来要额外收费,而且费用不低。

  荣八妹和他们理论一阵,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但司机说她自己没说路进不来,这是她的责任,他们不管。

  “所以你就自己搬了?”

  “是啊。”荣八妹把地上的转头捡板车上码好,从兜里掏出烟发给齐弩良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都不是钱的事,就是太气人了,明摆着欺负我一个女人,老娘还偏就不让他们欺负。”说完这句,她吐出一个烟圈。

  齐弩良无奈地笑了笑:“你也太横了点。”

  “没办法。人就是这样,欺负了你一回,就想着欺负第二回 ,所以头一回就不能让人给欺负着。”

  荣八妹猛吸一口,咬着烟嘴,重新拉起了板车的带子。

  齐弩良把带子从她身上摘下来,挎在自己肩上,拉上了板车的拖手:“你去后边扶着。”

  荣八妹从善如流,扶住后面,两人一起将车重新推走。

  这车拉完,齐弩良随她一起去看了卸在巷口的砖,那么一大堆,这两人用板车得拖到什么时候。他一个打电话打到洗脚城经理那儿,让他联系了个小三轮翻斗车,叫了几个手下的弟兄,众人合力,没多久就把她那堆板砖给运到了店里。

  荣八妹说中午请这些小年轻吃饭,但一转头这些人全被齐弩良给打发走了。

  “人是我叫来的,你就不要操心了,晚上我会请他们吃饭的。”

  荣八妹扔了瓶水给齐弩良。她这一上午也累够呛,脸花了,头发也散开了,就势坐在两包垒起的水泥口袋上:“你操心这些又是干什么?”

  齐弩良好像觉得荣八妹这话里有话,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荣八妹斜了他一眼:“躲我这么久,不躲了?”

  明明好像已经过了劲儿的尴尬,再次重新笼罩了他。齐弩良明显感到自个脸膛发热:“我……我哪有躲着你。”

  荣八妹突然站起来,朝齐弩良走过来。

  齐弩良手足无措,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走到跟前,掏出一只打火机,放到齐弩良手上:“钱就当你付给我的酒钱,打火机还你。那天晚上你喝太多了,那玩意儿根本不行。”

  “……”

  齐弩良涨红了脸,男人的尊严让他下意识就想要反驳,但又不知从何驳起,嗫嚅半天,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就看你躲我到什么时候。”荣八妹戏谑地瞅着他笑,“你是不是还没跟女人睡过啊?”

  “……”

  见他这反应,荣八妹更是笑开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纯情,是不是真不太行?你还管着红街和洗脚城,我都好奇你咋管的了。”

  “……”齐弩良苦着脸,“别说了好么。”

  见他是真难堪了,荣八妹收了笑,轻咳一声:“这两袋水泥,你帮我往旁边挪一挪。”

  齐弩良赶紧上手帮忙,以躲过那种尴尬的氛围。

  “你这小超市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按计划年后吧,希望能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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