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瑕 有瑕 第96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说完,他喝了一大口,辣得龇牙咧嘴,赶紧往嘴里塞了夹菜。好酒是好酒,但白酒喝得少,再好的他也喝不太习惯。

  蒋彧端起酒杯,却没往嘴边凑:“我没什么理想和抱负。”

  齐弩良咽下嘴里的食物,又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以后慢慢就有了。以后你接触到的人和事,现在都不能比,和那么多优秀的人在一起,你也会越来越优秀。”说着,他又灌了一大口,并拍了拍蒋彧的肩,“都会实现的。”

  会实现吗?他的理想。

  蒋彧低头看着酒杯里透明的液体,拿到嘴边,咕噜一声,咽下一大口,跟着就被激得咳嗽起来。热辣的酒精下肚,又激起他心头的酸和苦。

  “你慢点喝,喝急了不舒服。来,吃口菜。”齐弩良拿手兜着,把几尾虾肉喂进蒋彧嘴里。

  半杯白酒下肚,齐弩良话也多了起来,边吃边喝边聊:“前两天我去问了刘老蛋家的刘大能,他不是以前在北京打过工。他说北京夏天比洪城凉快,冬天也下雪,但屋子里都有暖气,可暖和了。你不是怕冷,大学教室肯定都有暖气,再也不会冷了。

  “他还说北京房租很贵,不过他跟着包工头在工地干活儿,都住宿舍,不交房租。我就打算,咱先过去,你还是住学校宿舍里。学校宿舍肯定便宜,环境还好。我呢,让刘大能给我介绍他认识的包工头,先上工地去干一阵,把吃住先解决了,再找机会换个工作。

  “等换了工作,钱也多些,我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租个房,到时你再搬出来。

  “我想咱这屋里的东西都先留着吧,等你先上完学,万一以后又打算回来是不是……嗝儿……”

  半瓶酒已经没了,多半都进了齐弩良的肚子。酒劲儿上头,他眼神开始飘忽起来。

  蒋彧听他事无巨细地打算的这一切,就像在他的苦涩里撒了一点糖,没能中和这苦,反而衬得更苦了。

  他一口把酒杯里剩下的那点酒给喝光,很少喝酒的他,被激得眼眶泛了红。

  他问齐弩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齐弩良反应已经慢了半拍,迷茫地瞅着蒋彧。

  他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我们无亲无故,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齐弩良眉头皱起,像是在费劲思考。他那本不太灵光的脑子,在被酒精淹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更不太灵光了。

  他思索了好一阵,眉头才终于松开:“因为责任。”他按着蒋彧的肩膀,大着舌头,“小彧,你是我的责任……我得一辈子对你好,一辈子对你负责……有我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齐弩良挺起胸脯拍了拍,对蒋彧做出这样的保证。

  蒋彧垂下眼皮,脸也垮了下去,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齐弩良对他好,并非因为他有多好,他成绩多优秀,他有多懂事和讨人喜欢,只是因为这是责任。即便换成另一个人,只要在他的位置,齐弩良也会一样掏心掏肺地付出。

  齐弩良昏着脑子,丝毫没有注意到蒋彧神情有异,只管自顾自地说:“你的通知书……复,复印一份儿,明天去烧给你妈妈。我们一起去,她,会开心的。”

  蒋彧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齐弩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妈妈是吗?”

  齐弩良晃着脑袋,蒋彧在他眼里已经是重影儿,脑子也已经成了浆糊,他重复蒋彧的话:“你妈妈……姚慧兰……小兰,是个好姑娘,大家都喜欢他……”

  他伸出一根手指竖在蒋彧跟前,靠这手指终于把蒋彧的几个重影完整重叠,看清了人。

  “……你很像她,很像,你妈妈……”似乎是想要看得更清一些,齐弩良伸着脖子,往蒋彧那边凑近,直到那双玻璃球一般的浅棕色眼睛就在他跟前,“你们都长得漂亮……你更……唔……”

  齐弩良想退,但已经晚了,蒋彧的手掌挡在他的后脑勺,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

  蒋彧贴上去,亲住了齐弩良的嘴。

  桌子上的酒杯和碗筷被扫落,摔成了碎片,齐弩良挣扎着往后倒在沙发上,蒋彧顺势欺身而上,骑在他身上,亲吻像是夏夜的暴雨,密集而激烈地降下。

  齐弩良躲闪不及,被亲了满脸,推拒的手被蒋彧抓着手腕按在沙发上。他扭着脸躲避,大着舌头斥责:“蒋彧…你,你喝醉了,你起开……”

  蒋彧一点也没有醉,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清楚他渴望已久的东西就在眼前,只需要伸手,他就能得到。

  愁闷和憋屈让他心头的欲念无限放大,心中的野兽破胸而出,他把手探进了齐弩良的裤子里抓揉了几把。

  齐弩良酒醒了大半,双目圆瞪,动作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抬起手肘奋力一击,大声呵斥:“蒋彧,滚下去!”

  鲜红浓稠的液体滴落在齐弩良胸前,蒋彧的疯狂终于停止。他直起身,摸了一把鼻子,流血了。

  齐弩良见把人打得流鼻血了,滔天的怒火顿时下去一半,有些心疼,后悔刚才打得太用力。他推着蒋彧:“出血了,还不快去处理下。”

  蒋彧没动,任由鼻血从人中处淌下来,断断续续地滴落在齐弩良胸膛。

  齐弩良脑子昏沉沉的,有一种跳动着的钝痛,像是被木槌一下一下不停击打。他捂着额头,声音疲惫而沙哑:“蒋彧,你,你在干啥啊?”

  蒋彧擦了一下鼻子,看着齐弩良,脸色苍白,有种冰冷的陌生感。

  “是你杀了我爸。”

  齐弩良张了张嘴,喉咙里咕噜一声,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心里只有一个慌乱的声音——蒋彧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悬在齐弩良头顶的铡刀终于斩下,他立马头身分离,死无全尸。

  脑子里的钝痛消失了,对蒋彧的到底在干什么的疑惑也消失了,只剩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信号一样,发出密密麻麻的杂音。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行动,像是被捏住了后颈的猫,摁住了七寸的蛇,除了任人宰割,别无他法。

  脱离身体的脑袋像是滚到远处,一双悲伤的眼睛俯瞰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他一手带大的孩子脱了他的衣服,掰开他的腿,用一个男人的身份,笨拙但强硬地侵犯了他。

  齐弩良不忍再视,他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一切堕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假酒害人!(求点海星哇,以后让齐哥和小鱼喝真酒)

第113章 惩罚

  被清晨的闹钟叫醒,蒋彧只觉得头疼欲裂。他费力睁开眼,眼前一片重影儿,过了好一阵才记起自己在哪儿,及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忙不迭下床,被床单绊了一跤,爬起来手忙脚乱冲出门外,每个房间寻找,慌张地喊着“哥”“齐弩良”。

  屋里空荡荡、静悄悄,在他急切的声音停止后,只有外边清晨就开始鸣唱的知了叫声。

  一瞬间,他如坠冰窟,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他在醉酒后以为得到的,其实什么也没得到,现在清醒后,才知道这刚好是完全的失去。

  他顾不上穿鞋,趿着拖鞋就往门外跑。不知道齐弩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还追得上不。

  跑了两级楼梯才想起门还没关,又倒回来关门,在房门合上的一瞬间,他眼角瞥见餐桌上很干净,纱布菜罩是撑开的,罩在桌子中间。

  蒋彧扶着门框的手一顿,明明昨晚满桌的菜,地上也一片狼藉,这是齐弩良收拾的?

  他回到屋子里,走到桌边,揭开菜罩,下边一笼小笼包,一碗白粥和一颗咸鸭蛋。他伸手碰了碰装粥的纸碗,还温热。

  昨天早上,他吃着齐弩良从梁麻子家买回来的油条和豆腐脑,跟齐弩良说第二天不想吃这两样儿。齐弩良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喝白粥就咸鸭蛋。

  蒋彧站在桌边开始笑,从“呵呵呵”到“哈哈哈”,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挤了出来。

  齐弩良没有走,他没有离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但在他心中,杀死蒋明贵的愧疚而产生的责任感,大过了一切。尽管受到那样的对待,他还是打算呆在自己身边,继续“还债”。

  他还给自己买早餐,和以往每天早上一样,是想刻意忘记这件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蒋彧坐到桌子前,囫囵将包子塞进嘴里,大口灌粥,被噎得快要窒息时,眼泪掉了下来。他胡乱擦掉,他不应该哭,他应该高兴。齐弩良杀了他父亲,无论他怎么伤害对方,齐弩良都不会离开他,他永远不会被抛弃。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

  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吃完早餐,蒋彧整理好情绪,拿了资料,到英才中学的家属楼,继续去给学生补课。

  “老师……蒋老师!”

  “什么?”蒋彧回了回神。

  “练习做完了,你不是要看吗?”

  “嗯。”蒋彧拿过几个孩子的练习册开始看。

  三个孩子无聊,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老师,你刚刚走神在想什么啊?”

  “是在想女朋友吧。”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肯定有,他都高中毕业了。我妈说,高中毕业就可以谈女朋友。”

  蒋彧把习题册横过去,拿笔头敲着其中一道题:“这题你们仨都错了,我再讲一次,好好听着。”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昨晚,醉酒后,混乱不堪的一夜。

  这对他来说也太突然了,什么准备都没有。他的身体没什么其他的感觉,除了痛,也知道齐弩良比他更痛,但那种时候他已经没有办法停止。

  但他也记得占据着齐弩良时,那种大脑癫狂发疯的感觉,盖过了痛,以及一切生理上的体验,宛如坐上云霄飞车,或者时空隧道,只觉得眼前有光点炸裂,是一种兴奋到极致的晕眩。

  他也看清了齐弩良在听到他说出他杀害自己父亲时,极度震动后的安静。他如死灰一般的脸色,和彻底放弃抵抗的绝望,都深深烙在蒋彧的脑子里。这同样让蒋彧感到绝望,心里的疼痛如有实质,心脏难过得快要裂开。

  他就是在这种极致的兴奋和极致的痛苦里,抵达了属于他的高潮。

  最后,像一把烟火燃尽,短短数秒后,仅剩余烬。

  余烬里,是不知如何自处的自己,以及不知如何面对的齐弩良。

  这天下课,学生家长留他吃饭,他没吃,急匆匆收拾起东西回家。

  果然齐弩良在家里,如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见蒋彧回来,他就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以往蒋彧没特意说在学生家吃饭,齐弩良都会等他一起吃。但今天显然是齐弩良先吃完了,只在桌子上给他留了饭。

  蒋彧站在入户门口,望着几米外那扇对他关上的门,犹豫片刻,朝它走过去。但站在门前好几分钟,仍然没能敲开,最后也只是把手掌贴在门上,低下了头。

  齐弩良不是因为他的好和优秀喜欢他,却一定因为他的坏和做了这种龌龊的事讨厌他。他只是被无形的铁链拴着,他没有离开。

  蒋彧胸口憋闷,草草吃过午饭,把碗洗了。

  下午三点多,齐弩良如往常一样按时出了门。

  外边的门关上,蒋彧从房间出来,站在客厅的窗户边,往楼下看。

  齐弩良没有去车棚取自行车,顶着烈日往外走,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僵。

  蒋彧咬着嘴唇,是他昨天太粗鲁,他应该温柔细致一些,他原本舍不得让他疼、让他难受,他是打算好好爱他的。握着窗子边框的手指用力得发白,好像要把这木条抠出一个洞。

  走出小区时,齐弩良突然回头朝楼上看了一眼。蒋彧赶紧闪身躲进窗帘里边,难受得手指抓着胸口。他埋怨齐弩良,也气恼他,但又心疼他,对不起他。

  这一刻,蒋彧最恨的是他自己。

  现在学校都放了假,烧烤店常常要忙到十二点,这段时间齐弩良都得这个时间才能回来。

  往常蒋彧晚饭也去店里吃,在齐弩良忙不过来时,帮他打个下手,等十点后不忙了,他就先回来睡觉,第二天去给学生补课。

  今天他没有去店里吃晚饭,在家随便对付了两口。但在夜幕降下后,他还是去了河边。只是躲在枝条繁茂的柳树后边,看河对岸忙碌的齐弩良。

  “阿良,6号桌的烤好没,客人在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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